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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容,西容,你怎么了?”
我恍惚地一笑。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哪里不舒服吗?”她焦急地看着我。
安然,不用理我,我只是很累……我没有力气说话……
“天哪,我叫琴知渊来。”
这个名字终于触动了我,我按住她的手机。
“不用打了。”
“为什么?你们怎么了?”
“也许是分手吧。”
“分手?!”冷静如安然也叫了起来,“你们分手?!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晨约在我面前割脉自杀。”
安然怔了一下,但下一秒,她说:“那是她自杀,你们不用负法律责任。”
不愧是律师。
可是感情的责任谁来负呢?
我倦极,任安然百般劝拉,就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漏屋偏适连夜雨,第二天,我竟然感冒发烧,迫得请病假。
其实一个人心受伤的时候,如果身体再来点痛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身体上的痛苦往往能转移心痛的注意力。
都想把我那颗烂了许久的牙拔掉。
我就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忽然想到,那次痛经我就是这样躺在沙发上给安然打电话,而琴知渊就那样推门进来,煮生姜红糖水,熬稀饭……
哦不不不,我在想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必需明白这个事实。是的是的,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不要悔,不要恨,不要怨。这个世界,每分钟都有恋人分手。
他从此与我不再有关系,一拍两散的恋爱男女,便是陌路人。
但下一秒,一位陌路人便按响了门铃。
那一刻,我有难耐的惊惶,紧张得难以呼吸。
门开处,却是左居城。
“你的手机忘在我家里了。早上有位安然小姐打来电话,我以为有事,便帮你接了,她告诉我你生病了。”
他把手里的袋子一一打开,搬出浓汤与饭菜。
我应该是幸运的。一个男人离开了,另一个男人马上过来了,我的感情与生活都没什么缺失。
但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尖像是拴了重坠的坚石呢?
为什么心底总有个声音在隐隐呼唤,反复询问:“真的分手了吗?真的分手了吗?”
我的心犹疑不定,事实却摆在面前。
那个人比我坚决,一周以来,没有一个电话。
我在这个周末,买了一束嫩白的康乃馨,到医院去看望晨约。
她住在特别病房,布置得比酒店差不了多少。初夏的阳光好极了,从玻璃窗里透进来,照在晨约柔软的长发上。
她明快地微笑,眼神娇嗔地凝望着床边的男子。
“……我不要,我要多住两天!”
“你会耽搁学业。”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会给我补上。”
“住院哪有回家好?”
“回家了你还会这样陪着我吗?”
“别傻了……”
“喂,我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我要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愿意出院为止。喂喂,不要皱眉嘛,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我不开心伤势恢复会变慢的。”
“我没有不开心。”
“你就是有!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皱眉,我都很难过。”
他低下头。
“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不开心?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琴知渊抬头看她,还没有说话,她却先一步道:“啊,好啦,你喂我吃饭吧!”
他便端起小碗喂他,那姿势,就像当初喂我一样。
我在门缝里看着,不知为什么,忽然泪流满面。
房内晨约拖长声音说:“知渊,我想吃火龙果……”
“好。”
我连忙躲到一边。
他没有看到我,挺直的背影越走越远,为她买水果。
“进来吧。”门里传出晨约的声音。
我收拾身心,进门去。
“我看到门外有人,猜想就是你。”晨约甜甜地微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使,“这么漂亮的花,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好点了吗?”
“很好。非常好。谢谢你。”
“不客气。”
“我是谢你把知渊让给我。”
我的面容有些惨淡,“是他选择你照顾你,与我无关。”
“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你一份情。”忽然,她一笑,那笑容里有不适合她年龄的沧桑,“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我真的死了,谁会是最伤心的人呢?一定不会是他,因为他不爱我。可是我爱他。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所以,我很感谢你。”
“不客气。”
进门来,我已经说了无数个“不客气”。
谁要跟谁客气呢?
估量着他快回来,我起身告辞。
医院外,阳光已经开始泛白,盛夏即将来临,也许我该去一趟西藏,让太阳把我体内的酸涩蒸发。
连续两年都是这个时候失恋,不会形成惯性,以后每年都来一次吧?
我长长地叹息。
左居城约我一起吃晚饭。
安然与未婚夫在一起,明心一人在家,我把她也拖上。
左居城见到这阵势小小地怔了一下。
有明心插诨打科,这顿饭我吃得轻松不少。
老实说,左居城的用心我不是不知道,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对他已经全无感情。索性拉下脸来绝交,我又不愿放弃在这段空白期间多个可以吃饭说话的人。
安然听到我这样的想法,直骂我自私。
明心也在一旁叹息:“唉,这个房子里没了渊哥哥,真令人不习惯。我们失去了厨师,失去了司机,失去了跑腿……唉……我甚至还没有学会煲汤……”
“闭嘴!”我毫不留情地甩给她一只抱枕,“从今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提到他的事情!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的声音从枕头底下冒出来:“那交房租的时候呢……”
“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好啦,你们不要吵啦!”
“你说句公道话……”
“告诉你啊,老娘十分不爽,你自己要撞上枪口上来,可别怪我!”
“啊,你好可怕!”
“喂,喂喂,闹够了没有闹够了没有……”
三个人滚作一堆。
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安然没有回到赵之纯身边,明心没有遇到安斯哲,琴知渊对我来说还只是个房东……幸福山庄只有我们三个人,谈天谈地,无所顾忌。我们的伊甸园。
然后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嘴唇,散发着芦荟清香的十指,温柔宽厚的胸膛,轻柔悦耳的嗓音……一切都从四壁复生,一一在我眼前飞旋。
不,不,不!我得砸碎他,我得粉碎他!
又不是没有失恋过,又不是没有痛苦过,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我在心里这样嘶喊,可是另一个声音总是幽幽地冒出来……
“不同的……与上一次是不同的……你上次只是愤怒。可是这次,你的心从最深处痛出来……痛得你连回忆都敢碰触……”
不!
我从惊梦中醒来,大汗淋漓。
第7章(1)
安然的婚礼定在中秋后的一天。酒席定在本城最高的一家酒店的天台上。
可以试想一下,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站在高楼之下,是否也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呢?
这个美丽的创意,是亲爱的莫明心同志想出来的。
我替她可惜,“这么好的想法,怎么不留到自己结婚的时候用?”
“呵呵,看到安然姐姐结婚,我比自己结婚还要开心!”
“有什么好高兴的?伴娘礼服哪有婚纱漂亮?”
嘴上虽然这么抱怨着,心里还是很为安然高兴。
安然的婚假也批下来了,每个中午和晚上,我和明心都抽空轮流陪她做保养,敷完青绿的蔬菜面膜,再去做针灸塑身,然后是头发的护理……务求在新婚之日,呈现一生最美丽的面貌。
女为悦己者容。
我的悦己者又在哪里?
越是看到安然幸福喜乐的样子,便越是自怜。
找到一个可心的、值得托付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要靠运气?
“西容,你瘦了很多。”
“呵,不用花钱便已减肥成功。”
“要不要出去玩一趟,散散心?”
“我正打算去西藏,偏遇着你婚礼在即。”
“还有大半个月呢!”
“怎么?最后一点单身时光,不欢迎我摊一份?”
安然横我一眼,由小姐扶起来,去清泥脸上的海藻泥。
我于第二日买到火车票,临别两条短信,分头通知了明心和安然,一身T恤加宽松棉质长裤,向西藏进发。
西藏是离蓝天最近的地方,太阳已经是一只巨大的火球,蒸烤着我每一个毛孔。那些个日子,就是不停地喝水,再变成汗水流出来。
九天的时间,我只是徘徊在太阳底下。不同人说话,电话关机,整个天地只剩我一个人。
筋疲力尽地踏上归途,回到家里就泡进浴缸,切了两只柠檬进去,打开电话,一串串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蹦了出来。
它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名字。
左居城。
当你离世归来,发现这世上还有人惦念着你,那种感觉,实在是很舒服的。
我回了他一个电话,他请我吃晚饭。
“……一下子就音讯全无,若不是我记下了齐小姐的电话,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笑笑,专心对付眼前的西湖醋鱼。
“听齐小姐说,她下周六结婚,是吗?”
“嗯。”
“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嗯……呃?”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去参加安然的婚礼?
看到我愕然的表情,他笑笑,“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
我不得不放下筷子,跟他坦白:“阿城,我想我得跟你说清楚……”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不急,我可以等。”
“我是说,现在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老朋友……”
“这已经很好。当初我们不是从陌生人开始的吗?”
我低下头,无力解释。
他不明白。
他以为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甚至连明心也这么认为。
“渊哥哥和晨约在一起了,你也要人陪啊!而且左居城为你离了婚,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动吗?”
有时候真想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安然却在晚上我和同床的时候,告诉我一件事:“我给渊大打过电话。”
我不做声。
“本来,感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我没有资格多嘴,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渊大在一起。”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问:“怎么说?”
“他说他尊重你的选择。还说,爱一个人就是成全她。”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想问你,你是否真的想和左居城重修旧好?”
我只听进了前半段,那透心的凉意又弥漫了全身,“他这样说?”
安然点头。
我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整颗心脏仿佛成了灰。
“也许吧。”我听到自己在说。
安然当新娘子的那天,美丽得无法形容。婚礼以后的好几个月里,我和明心都沉浸在她的美丽里。连说话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的皮肤很差哩,比婚礼那天掉了太多档了吧?”
同样美丽的还有月下的喜宴。
我和明心陪着新娘敬酒,远远地,我看见了琴知渊。
他坐在角落里,灯光照不见他,只余月光。
他整个人都是一团朦胧,只剩双眸如玉。
我们一桌桌地过去,他也站起来,举杯,说:“祝二位百年好合。”
声音很快淹没在一片道喜声中,却独独在我心里荡气回肠。
我尽量维持正常的笑容与声音,装出对待老熟人的样子,说:“努力吃啊!可要把礼金捞回来!”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马上垂下。
明心问:“安美女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
他笑笑。
左居城过来拿出我手中的酒杯,换上一杯汽水,在我耳边轻声嘱咐:“喝酒对身体不好。”
呀,何时何地,有个人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隔着一桌酒席,落在琴知渊身上。
他的目光与我一触即过,转头和身边的一位女客聊天。
我自嘲地一笑。
昨日之日,弃我去者不可留。
过去的人,过去的话,都过去了吧。
我尽着伴娘的职责,全程陪同到婚礼结束,然后和明心包到餐厅,那儿有一桌已定好的席面等着我们全无形象地横扫千军。
左居城随后也来了,顺道给我们带来了果盘。
明心暗地里给我挤眼睛,“这个也不错。”
我夹起一片百合塞住她的嘴巴。
到第二天,才知道我们错过了极精彩的片段。
“安斯哲送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