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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她好啊!不只是这串紫玉珠子,如今这天下竟归了她。
“你叫斜日是不是?斜日,你莫哭莫哭好不好?只要你乖乖的,叔叔便把这天下都给了你。”
他哄了她良久,她仍是哭得凶猛。旁边立着的一位青衣小宫人见了,低头见礼,“殿下,我在未进宫之前,也照顾过家中的么弟,让我试试哄这孩子,可好?”
永贤无奈只能交由她试试。说来也奇怪,斜日到了她怀中竟不哭不闹安然入睡。
“好。”永贤大赞,即时下旨,“自今日起,这孩子就交由你照顾……不!她分明就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为我生的女儿。看在你为我生了女儿的分上,我封你为妃,即日起你便是我的檀妃。”
小宫人愣了片刻,忙磕头谢恩。这可是天大的恩德,由小宫人一跃成为王妃,可比平步青云。
“你先别慌着谢恩,有句丑话我说在前头。”永贤冷下脸,冰若寒潭,“若今后你对斜日有半点不好,或者你让她知道了些什么,莫怪我翻脸无情。别说是将你打回宫人,连这条命我怕你都留不住。”
小宫人握紧了袖口半天回不过神来,永贤微笑地摩挲着斜日粉嫩的小脸蛋,淡淡道:“总之,斜日好,你便好;若斜日有半点不快……我让这天下人都陪着哭。”
后篇 月上中天
二十余年后——
这山上没有什么客栈,要想不露宿野外,唯有跟他进庄子借宿一夜了。
嗣正引了斜日一家三口进了自家院子,他也不敲门,就院子里点起火来,又是烤鱼,又是煮鱼汤请他们吃。动作之娴熟,看得斜日略有些呆。
父王怕是连点火都不会吧!这白衣翁却能做出这么香的鱼来。
吃饱喝足,修竹和珠珠躺在院子里看着夏夜的星星,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嗣正自竹竿上挑了两件刚洗干净的衣裳披在他们身上,那上面还沾着白日里太阳的味道。
火光跳跃,他映着火的侧脸与她想象中一样,一样祥和。
“我听说你丈夫是青衣?”他挑了这么一个话题开口,她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青庐里教书的先生,平凡得很。”
“平凡好,这世上难得平凡的幸福。你奶奶坐拥江山,对‘平凡的幸福’却渴求了一辈子。我听说你把王位禅让给了你侄子?”
这场权力斗争费了她好多年的心血,最终算是有个圆满的落幕,她很心安,“我想归儿更适合当王上吧!若我掌权,怕这天下又要重起战火硝烟——父王曾说,我的性子很像奶奶。”那个将革嫫推上巅峰的女主。
嗣正拨弄着火堆,不时地替两个熟睡的小儿小女拢拢衣裳,“王位这玩意,你想坐便坐,你若不想坐,交给你认为合适的人就好。”
这一点他们倒是很相像,都不是贪恋权术之辈,大概是因为权力于他们与生俱来。但凡来得太容易的东西,便不会太过在意。
“你呢?有孙子了吗?”他该有别的儿女,他该子孙满堂了吧!她想。
嗣正笑笑,“我有两个儿子,今年初大儿子成了家,小儿子嘛……一心想着看遍天下,哪肯安于室?”
“这么多年,记挂过你的女儿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不曾想她也有这般紧张的时刻。
他却偏不提这话,扯到旁的上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你并非永贤亲生女儿——以他对那个王弟的了解,即便山崩地陷,他也不会告诉斜日这些事的。
“是从檀妃——就是抚育我的那位母妃那里知道的。”
“你知道?你知道她不是你生母?她待你不好吗?”他问得有些急促。
斜日浅笑,笑他问的话太傻,“她待我好,极好。我稍有不如意,她便惊慌失措地调齐一切可能,为我分忧逗我开心。这还叫不好吗?可这世上没有一个亲娘看着自己亲生女儿的眼神像看着主子,带着畏惧,藏着惊恐。好似生怕我皱皱眉头,好似只要我一个不高兴,她就会丢掉小命。”
他点头应了,她说得是,以她的聪慧睿智,这些小细节断是骗不了她的。
他们平静地聊着这些年他们不了解的彼此,月上中天,已近子时。嗣正抬头看了看沉吟道:“再过会儿,就能抱着这俩孩子进屋睡了。”
她茫然回望着他,嗣正被月色映得有些苍茫的脸泛起久违的绯红,“每年的这一天,紫衣都不会让我进门,直到过了子时,一日已过,她才会开门让我进家。我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会责怪我当日没能带女儿回家。”
紧盯着他的眼,斜日启齿:“为什么……当日你为什么不坚持带女儿回到这里呢?用自己的女儿换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终身,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不答,抬首望着星空反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回荡了数年,她告诉他:“若换作是我,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铲平了王宫,逼对方交出自己的孩子。”
嗣正微笑着点头,“你的性子果然像极了你奶奶。”
说话间,身后的房门轻轻地打了开来。嗣正轻手轻脚地将修竹和珠珠一一地抱回房里,再转回身来提他们的行李。
进门前一刻,他背对着她道:“十多年前,当我有了足以迎回自己女儿的能力时,我在王宫中见到了那个一口一个‘父王’叫着的小殿下。我想,她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父亲。”
眼眶有些潮湿,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这个白衣男人的背影。
“快进去吧!她……她等了你好多年了。”趁着抬首的工夫,他悄悄擦去了残留的泪痕。
斜日慢步走进屋里,迎上的是一张愕然的脸。而后是紧紧的拥抱,那种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温暖正是这些年她的母妃檀娘娘从未给过她的。一瞬间,亏欠多年的东西全都补齐了。
嗣正知道,明年的今日他不会再被关在门外。
因为子时已过,他长女的生辰已过,而月上中天,斜日却归来得正正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