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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眼神略带狡黠,“那你为什么要找齐哥哥去赏花钓鱼?”
桉郡主这才听出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她早该在对方问这话的时候有所警惕,以柳雁的脾气,怎么会邀自己去做这种事,“我找谁去,跟谁去,与你何干?”
柳雁眨眨眼,了然点头,“对哦,你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嘛。”
“……”桉郡主恼道,“真不该为你出头!”
见她终于不假惺惺装好脾气,柳雁不由笑笑,“我就奇怪你怎么这样好性子了,果真是在装的。”
桉郡主睁着杏眼瞪了瞪她,近日母妃教导得紧要,步子走得更小了,笑也不能太开怀,她苦忍几日,没想到一见面就被柳雁破了功,当真不甘。只是不再忍着,心里头倒舒服许多。瞧了她一眼,才道,“宋宋嫁给易天扬那样的人,只怕你日后行走也不便了。”
柳雁若有所思,她也不想宋宋嫁给那种混蛋,可……又能如何。身为女子,谈及婚姻之事,总有许多阻碍。哪怕她已想了至少十种法子要为宋宋脱身,可宋宋不肯,她难道要强拆姻缘?更何况,若宋宋真被退亲,那日后如何安心过活?她能守着好友一世,但宋宋绝对不想要这种活法。
逆来顺受,就是宋宋的处世方法,虽然她完全不赞同。
越想柳雁心里越闷,口中微干,又挂念起酒来。看看四下,上前一步,同桉郡主附耳道,“要不,我们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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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在寒冬喝酒能驱寒,在夏日喝酒却要热出一身汗来。更何况还要用小火炉烫酒,只是看着,桉郡主额头就又渗出如珠细汗,“哪有三伏天喝温酒的。”
柳雁也不想,可她是吃够了癸水的苦,娘亲和嬷嬷都说了,是因为吃生冷的东西过多,千叮万嘱要她不许吃冷的,“你来癸水没?”
“……”桉郡主没想到她头一句话就问这个,恼道,“与你何干!”
柳雁嗤笑,“那定是来了,指不定……”她瞧了瞧她,“如今正来着。”
桉郡主恼她,“你再说我就走了,告诉你家嬷嬷你躲这喝酒。”
“嘘。”柳雁忙冲她噤声,“我不说了就是。”
桉郡主这才罢休,看着那小炉上的火苗,更觉热得慌。干脆起身站在窗前,吹风纳凉。
不一会柳雁烫好酒,唤她过来喝酒吃菜。她才又回到桌前,吃了几口菜,才开口,“你方才什么都不提,独独提了齐褚阳的事。”
柳雁咽下一口菜,抿了口酒,咽下腹中,那酒的火辣就在肚子烧开了,十分舒服。听见她这话,淡然道,“我欢喜他。”
桉郡主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毫不掩饰,一时惊讶得没法接话。好一会柳雁又悠悠道,“我知道你也欢喜他。”
“我没有。”
柳雁轻轻一笑,“有没有都跟我无关,反正我欢喜他就好。”
桉郡主做不到她这样的洒脱,既是羡慕又为她羞赧。
柳雁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坦然承认,这种事承认了对谁都没好处,自己的心意自己知道……齐褚阳知道就好。只是桉郡主不同,她也喜欢齐褚阳,而且因为世子的缘故,他们每月见面的次数比自己跟他的还多,总觉不痛快。
桉郡主知道齐柳两家的交情,齐褚阳更是跟柳雁在同一个宅子里住过许多年,算起来,他们两人才是青梅竹马,自己又算什么。到底是比不过她,自小到大都是……
少女的心已满是挫败,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她嘲讽似地笑笑,“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只是想同我炫耀罢了,哪里是真心要喝酒。”
柳雁稍稍一顿,才道,“我是真心请你喝酒。只是也想借这独处的机会,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再对齐哥哥动心,日后不能安心嫁人。”
桉郡主红了眼,质问道,“你怎能确定他最后会娶你?”她怎的就这样有自信,自信倒让人觉得轻狂。
柳雁又饮尽一杯酒,“因为齐哥哥也欢喜我。”
说这话时,借了酒壮胆,面上还是泛起红晕。她知道齐褚阳的心意,连两家都已默认他们明年便会成婚的事。她用不着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可心里明白和亲口说出来,还是十分羞涩。强装镇定给了桉郡主个下马威,让她不要再觊觎她的齐哥哥,安心做郡主乖乖嫁人吧。
桉郡主知晓柳雁的机会远大于自己,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干脆夺了她的酒来,大口吞下。谁想太过滚烫,嘴立刻生疼,痛得她叫了起来。
门外下人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当即破门而入。柳雁来不及收拾好酒水,随后就进管嬷嬷直勾勾看着她手里的酒瓶。
柳雁肃色,“嬷嬷,你听我解释。”
管嬷嬷痛心疾首,不听就是不听,敢情她总是一人躲厢房独饮吧。她气得不行,回家就跟李墨荷说了这事。
李墨荷是惯着她,可喝酒这事传出去名声不好,便罚她禁足十日,让柳雁苦不堪言。
齐褚阳第二日来寻柳长安,听闻柳雁因喝酒被禁足,倒想起之前识破她喝酒一事。
柳长安笑道,“听说喝了有半壶,却半点醉态不见,我这妹妹的酒量,看来是随了我爹。”
齐褚阳骑马射箭之流都会,但惟独不会喝酒,沾酒即醉。想到柳雁这样能喝,顿感欣慰,悠悠想到,看来圣上年年御赐的酒,都不用发愁无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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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这日成亲的新人很多,来头最大的,莫过于易太师孙儿迎娶宋家姑娘。
因柳家也在邀请之列,柳雁便和母亲一起去喝喜酒。看着好友凤冠霞帔踏进易家大门,同新郎官三拜成婚,只看得眼眸发热。
宋宋儿时的模样她还记得,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胆子小得很,动不动便会哭。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却会在两人碰见大狗时,两腿发抖地跳出来,站在她前面护着她。然后告诉她不要怕,分明自己也怕得满脸挂泪。
易天扬那样的人,怎么配得起宋宋……柳雁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她应该将那十种退亲的法子用上,哪怕宋宋怪自己,也不该让这样好的她嫁了易天扬那种纨绔子弟……
沉思之际,新人已在赞礼者的声音下,送入洞房。
她蓦地站起身,看着闺中好友大红的背影远去,心中空落。
“宋宋……”
低低唤声淹没在贺喜声中,宋安怡没有回头。
第七十六章关关雎鸠(三)
宋安怡成亲后,因是新婚,要走访亲友,还得回娘家,柳雁已是十日没见到她。让人去打听,没听见什么坏消息,也没说易天扬有做糊涂事,身为好友,这才稍觉安心。
只是唯一的闺中好友不在身边,柳雁倍觉无趣。
秋风已至,殷氏送儿子出门时给他整理好衣裳,免得灌了风。
柳代年七岁,去的也是万卷书院。只是那里的洞主不姓薛,和包学监一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点也没九姐姐说的好玩,便不愿去书院了,“娘,我不要去,我病还没好。”
殷氏皱眉说道,“定是昨晚你爹带你去看了花灯没睡醒,想留家里睡觉吧。”
柳代讪笑,“娘……既然您知道,那我不去了好不好?”
殷氏哼声,“想都别想。”
柳代困得眼都合不上,想到要去干巴巴的地方就不乐意。殷氏偏不娇惯他。暗骂都是柳定康总是宠着孩子,如今都要不听她这当娘的话了。没拽着他走几步,就见前院的树木花藤又被剪掉了一大半,地上碎叶一地,看得她眉眼都在跳,“雁雁,你怎么又来剪这些了。”
这个又字不是第二回,也非第三回,单是殷氏瞧见的,已是第七次了。再看那院子里的草木,已快被剪得光秃秃,难看极了。
柳雁百无聊赖地咔擦咔擦了下剪刀,“婶婶,宋宋成亲了,没人跟我玩。”
“去看书,找人下棋……饶过这草木吧。”
“不好玩。”
殷氏还没说话,柳代又在吵着,吵得她心烦,干脆将喜欢黏着柳雁的儿子交给她,说道,“雁雁,你送弟弟去书院吧。”
听见书院二字,柳雁顿了顿,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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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书院的第一道大门一如既往,并不见破旧。只是马车已经能进里头,下人也能护送到里面。
柳雁牵着十弟弟进门,只觉闲人一多,书院都不清静了,哪里还有书院独有的安宁气息。
自离开书院,她就一直没有再回来。
以前她讨厌别人喊她薛恨恨柳小将军,如今不讨厌了,可也没机会再听了。
正想得入神,柳代就顿步弯了个身,“郑先生。”
柳雁立刻抬头看去,站在前头的人,可不就是郑昉。如今的郑昉留着两撇小胡子,眼角又添沧桑。第一眼看去竟然没见他挂着笑,直到瞧见自己,才稍有怔神,而后便笑如往日,“哎呀呀,薛恨恨姑娘你跑这来做什么?”
柳雁鼻尖微酸,轻哼,“送我堂弟来这,否则我才不来。”默了片刻她才道,“先生……”
郑昉笑笑,“嗯。”他又道,“逢年过节只见礼不见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登门来见,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柳雁知道,只是一旦相见,总觉不能似往昔,“学生在等,等书院重开,再相聚。”
郑昉眼睛这才染了亮色,痛快道,“好,等那日再好好聚吧!”
书院虽开犹死,师生两人都已然明白。
那一日不知何时来,可终有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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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院回来,还没进家门,柳雁就碰见正要出门的兄长,手里还拿着鱼竿,立马拦住他,“哥哥你要去哪?”
柳长安笑道,“褚阳今日休沐,约了他钓鱼。”
柳雁转了转眼珠子,当即道,“我也去。”
“你不是讨厌垂钓么?还讨厌地龙,到了那得自己挖哦。”柳长安知道妹妹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他好友么。自小就见多了妹妹的从容模样,他想逗逗她,看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
“才不碰那东西,我坐在一旁看你们钓呀。”
柳长安没法子了,想坑这妹妹一把根本没可能的,只好带了她去。
赤碧湖以湖面上偶有几处漂浮红绿两色浮萍为名,如今红色浮萍渐少,可名字依旧留了下来。
沿途而下,两面临山,突窄突宽,临岸有不少依水而生的渔家。
齐褚阳站在岸边往平静湖面看去,青山绿水共为邻,看不到尽头。不闻人声,唯有飞鸟鸣叫,偶有渔家撑船而过,大有一蓑烟雨任平生之感。
马车咕噜咕噜压过岸上石头,他转身看去,见了马车已是展颜。不一会就见马车停下,柳长安从上面下来,却没有立刻过来。片刻又见个少女俯身出来,身形娇俏,下车的动作却干净利落。面如桃花,让看的人都心头微动。
柳雁一眼就看见了齐褚阳,也不打招呼,跟在兄长后头过去。
“雁妹妹。”
柳雁瞥了瞥他,只应了个鼻音,“嗯。”
柳长安偏头看着冷淡回应的她,说道,“雁雁好好回话,不许这样无礼。”
齐褚阳只以为她还在尴尬,笑道,“九姑娘就算了,自小一起长大,没那么多生分措辞。”
九姑娘三字敲进耳边,让柳雁好不痛快。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瞧见他手上拎着的木桶里有什么东西在蜿蜒盘爬,凑近一看,脸色就变了,差点没叫出来,“地龙!”
说罢抖了三抖,往兄长背后躲。
柳长安打趣道,“我便说你讨厌,非要跟来。”
齐褚阳负手,将木桶藏在背后,“来得早,就去挖了些。”
柳长安知道齐家没带下人的习惯,这些活他本想让自家下人做的。见鱼饵不少,也不必挖了,便寻了渔船,三人一起垂钓去。
齐褚阳柳长安在船中央,船夫在后头乘船,坐在船头的柳雁独揽风景。
船的速度不疾不徐,显得悠悠闲闲,也正是柳雁喜欢的。
船夫将船停在湖泊水深处,柳长安和齐褚阳开始垂钓不语后,她才感到莫大的——无趣!
睁大了眼看他们好一会,真如木头般不动弹。柳雁暗暗叫苦,她不该跟着来的。约莫只过了两柱香,她再忍不住,从船头摸到船中间,坐到齐褚阳一旁,揪紧了心往桶里看了一眼,又浑身抖了抖,“鱼怎么会喜欢吃这种鱼饵,口味不能忍受。”
齐褚阳哑然失笑,“别看了,去那边坐着吧。”
“在那也是发呆。”她拿起鱼竿往他手里放,“穿鱼饵。”
齐褚阳接过,一手从桶里拿了条地龙,看得柳雁满脸嫌弃,“我讨厌这种没腿还软绵绵湿腻腻的东西。”
柳长安听着旁边两人说话,他们完全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罢了罢了,继续当木头吧。
“好了。”齐褚阳将鱼线甩进湖里,才将鱼竿给她。
柳雁欢喜接过,时而扯扯鱼线,想看看那地龙怎么样了。可湖水幽绿,入了水就瞧不见了。
湖水波动太大,柳长安忍不住道,“雁雁,你这样闹腾,鱼不会咬钩,连我们这边的鱼也被吓跑了。
柳雁撇嘴,“哥哥嫌弃我,不跟你玩。”说罢起身去了另一面,与他们背对钓鱼。
互相安静小片刻,柳长安说道,“你受得住她,去陪着吧,免得扑腾太厉害忘了这是湖。”
齐褚阳也怕她玩过了,便起身坐到那。柳长安见好友一句违心要陪他的话都不说就走,好不伤心,只好继续做木头。
柳雁见他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