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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那个看马的小厮。
只见那小厮捧着锦盒,正向锦绣走来。
锦盒,一个精致的锦盒。
张煌上下打量着锦绣,他笑了,“没人告诉你我张煌还有一个爱好吗?那就是美人,我总是会对美人心软。看来这次的买卖我是注定拿不到银子了。”
张煌从小厮手上拿过锦盒,对着锦绣打开。
一枚铜钱,盒子里只有一枚铜钱。
张煌盖上了盒盖,将东西交给锦绣。
“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为好。拿去吧,江小姐。”
锦绣一愣,她看向张煌。
张煌亦在看她,“这东西金贵,让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带着它,总不会让人怀疑。”说完“嘿嘿”地笑了。
张煌又将那小厮向前一推,说着:“让这没用的东西跟着你回圣地山庄吧,东西到了地方,再让他回来给我报个信。毕竟,这没用的东西,谁会注意他呢。”
锦绣点了点头,“张总管放心吧。圣地山庄的东西,不会落到别人手中的。”
张煌听了,点了点头,将锦盒交给了锦绣。
那个已经赔上一条性命和一根手指的锦盒,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了锦绣的手中。
其实,锦绣这次来就是应一品华堂之邀,来取这东西的。早就有了买主的东西,是万万不可给别人的。所以,那性命和那手指丢得确实冤屈。
但,这就是江湖。
这世上东西,得来都须细细掂量。没有那手指和那性命,怎么能堵住悠悠之口呢?况且,这便是一品华堂的做派。
“等一下!既然是有本事就可以拿走,那有钱也可以拿走东西啦!”锦绣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她回头看到了那位老者和红衣姑娘。
老者冲锦绣微微一笑,“我出钱。”
张煌挑了挑眉,“哦,有意思,居然有人愿意出钱。”言下之意,还有人想跟圣地山庄比钱多,“这位老先生,您能出多少钱?”
老者继续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我决定按张总管的喜好买这东西。”老者将红衣姑娘向张煌推近了一些,脸上显出对张煌无比的尊敬。
张煌上下打量着那个红衣姑娘,而后,又将视线转到老者身上。
“她叫细细。”老者说。
“唉!”张煌叹了口气,“我就说今天的买卖做得亏本嘛,没办法,东西都给人家了。这位老先生,您只有和这位姑娘商量了。”
碰了个钉子,老者虽心有怒气,却不敢面有怒色。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品楼。
“我还要去前面招呼客人呢,毕竟大家都为东西而来。您就跟这姑娘商量商量吧,看看她想不想割爱。”张煌说完便向前厅走去。
院子里,除了那些可以看作聋子和哑巴的小厮,便只剩下三个人了——
老者、细细姑娘和锦绣。
细细亮出了剑。
还是那把剑,那把好剑。
“没钱就得凭本事!”说着细细挥剑刺向锦绣。
“哐——”
剑与剑鞘相碰的声音。
锦绣并不使剑,她的武器是鞭子。
有人替锦绣挡了刺来的剑。
玄色斗篷,三尺长剑。
“江枫!”那老者脱口而出,随即他的脸色变了。
第二章
蜀中圣地,江南一品。
江枫,圣地山庄的护法。
江枫,被江湖上传为妖人的人。
他用剑,传闻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三尺长剑,没有人看到长剑出鞘。
相传,那长剑出鞘便会有人没命。看到江枫亮出剑的人,都是死人。
所以没人敢招惹江枫。
因为,没人想看他亮剑;因为,没人想死;因为,江枫从来没输过。
“滚!”江枫冷冷地说。
那老者看了看锦绣,带着细细姑娘走了,心有不甘地走了。
江枫转身看着锦绣,“回去。”
他的话不带任何色彩。这话听似疑问,又似命令,更像商量。
“我拿到吉祥制钱了。”锦绣像是个献宝的孩子,拿着锦盒在江枫眼前晃着。
“回去吧,义父还不知道你私自出庄呢。”江枫说。
锦绣噘起了嘴,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江枫,“我才不怕呢,哥哥会帮我的。”
“能帮一次,总不能帮你一辈子吧。”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你吧。”锦绣说完将脸转向别处。
江枫不语。良久,他说:“别胡说了。”
“我说的是真的,哥哥,我想待在你身边。”说着,锦绣伸出手来,拉着江枫的斗篷。
锦绣的手,不似江南女子般纤若青葱,十分修长有力。
那手抓住江枫的斗篷,便不愿松开。
“唉!”江枫叹了口气,“不可能的,别像个小孩子。”说完,他转身走向院外。
但那双手却抓住了他的斗篷,锦绣不愿撒手。
“哥哥——”
拉扯中,江枫的斗篷松了,露出了他的脸。
他的脸,江湖中少有人见到。
那是一张冷峻的脸,冷峻中不乏英挺。
冰冷、刚毅的气质与他嗜血的名声,相互映衬。那张脸,永远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但锦绣却松开了手,因为——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算锦绣再如何无理取闹,江枫的脸上永远是纵容。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锦绣永远能看到江枫无可奈何地扯着嘴角,脸上虽是无奈,却也满含纵容。
锦绣愿意看到江枫无可奈何的表情,因为她知道,江枫那张清冷的脸上,从不对任何人有表情,不论喜怒。
所以,就算锦绣看到了江枫脸上的无可奈何,她也知道那是一种特权,从没有人享用过的特权,除了自己。
因此,锦绣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江枫心中是特殊的。
故而,锦绣也知道,江枫在自己心里也是特殊的,她只等着江枫在某一天,向她爹提亲。
可自从去年腊月起,那张脸上便不再有任何表情。
是的,没有表情,就算对锦绣也如是。
所以,锦绣慌了。没有表情,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其实这次来一品楼取东西,是江枫的任务。但锦绣却任性地跟来了,她其实也想取一件东西,那东西便是江枫的心。
“哥哥。”锦绣小声地喊着。
“唉!”江枫又一次叹气,“不要像个小孩子,记住,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应该自己面对。”说完,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锦绣没再说什么,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对那个看马的小厮说:“将我的马牵来吧。”
这时,已经有一个人将她的马牵来了。她没说什么,抬头看着自己的马。
正午,阳光有些刺眼。黝黑的马身被阳光照得金光闪动,锦绣连忙闭上了眼睛。
但眼泪随即落了下来。
眼泪闪着光,在锦绣白皙的脸上,很明亮。
牵马的小厮,此时正抬头看着锦绣。
他应该是幸运的,该看的他都看到了。
美人含笑时,他看到了阳春白雪;美人落泪时,他看到了风华绝代。
刺猬,总是裹着它们灰黑色的刺,它们需要这样的保护,因为它们的身体过于柔软。当你把它掀翻之后,你会看到雪白的肚皮——那样干净、柔软,全然不似外表那般让人畏惧。
美人亦是如此。再美的外貌也只是一层保护,当泪水将那层保护冲刷掉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柔软的心。
梨花带雨——
永远都是娇羞欲滴的。
落泪,只有落泪的时候,才能让人们知道,她们除了是美人,更是女人。
落泪,只有落泪的时候,才会诱惑别人的心。
此时的锦绣,脸上挂的泪,胜过任何名贵的胭脂膏粉的妆饰,美得让人心悸。
风华绝代——
只可惜江枫并没有看见,看到的只有一个牵马的小厮。
锦绣用手摸了摸脸,像是擦去了泪。她拉过马,亦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追上了前面的江枫。
江枫此时已经骑上了自己的马,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他依然用斗篷遮着脸,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锦绣追上了前面的江枫。
“他是谁?”江枫问。
锦绣见江枫盯着小厮,便解释说:“是张煌让他跟着来的,说是吉祥制钱到了圣地山庄,让他回来报个信。”
那小厮骑马跟在锦绣的后面,虽然个子很高,但却细若无骨,宽大的帽子,遮着脸。
江枫斜斜地扫了小厮一眼,轻哼一声:“这种没用的东西,张煌也要让他跟着。”
锦绣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说什么。
江枫又说:“像来时一样,我在暗中保护你。”说着就要调转马头。
“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回蜀中,还要走许多天,我又带着制钱,我担心……”锦绣欲言又止,眼睛看着江枫。
翦秋水瞳,脉脉地看着江枫,惹人怜爱。
江枫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只是太快,锦绣并未察觉。
垂柳依依,碧草如丝,西子湖畔,歌舞升平,乱花迷了人的眼睛。
许久,江枫低下了头,他顺势拉了拉马的缰绳,冷冷地说:“不了,我在后面跟着吧。”说着,已经向相反方向走去。
“哥哥!”锦绣颤抖地喊着。她用了最大的勇气开口说,“这东西你带着,爹爹让你取的东西,你自己带着。”说着,将锦盒扔了过去。
他始终没有回头,背身接过东西,催马走了。
野花招来浮动的蜜蜂,荷尖停着顽皮的蜻蜓,一切都是那么幽静。
“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锦绣向跟在后面的小厮说。
那小厮却不说话,只是拉了拉马的缰绳。
羊肠小路,花香掺着青草的气味。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叫什么名字?”锦绣问。
“阿福。”那小厮并不抬头。
“阿福——”锦绣点了点头,“阿福。他们叫你没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反驳?”
“没有必要。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只是想活着。人家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这样可以活得更长。”他跟在锦绣的后面,并不抬头。他的语气平淡,并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倒像是交代着别人的事。
“活着,是最重要的了。”阿福补充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我们到前面的镇子休息吧。”锦绣不知该说些什么。唉,这样活着有什么用呢?她在心里想着。
刘家老店。
招牌挂在支到街外的竿子上,有气无力地摇着。
夕阳垂暮,霞光满天。映得街道上刺目的鲜红,像是洒下了一地的血。
锦绣走进店子,她其实并不想吃东西,回头看了看阿福,索性先坐在了桌子前。
店里没什么人,零星的有几张桌子前坐着人,更显得店面冷清。
细眉细眼的店小二见有客人来,便主动搭话:“姑娘,要吃饭还是住店?”
锦绣抬头看着小二,说:“我们要住店,挑两间清静的屋子,上一壶茶。”她转头和阿福说,“你想吃什么,就叫他上。”
阿福依然戴着可以遮住脸的帽子,应了一声“好”,随即对店小二说,“二斤牛肉,四个馒头。”
小二向伙房道:“二斤酱牛肉,四个热馒头哩——”他拉长了声调,叫得很舒心,“客官,要不要酒?”
阿福将头扭向了锦绣,见锦绣低头不语,便说:“不了,要碗汤吧。一碗三分辣点红白鱼汤。”
小二继续向伙房喊话:“三分辣点红白鱼汤嘞——”
锦绣不语,但还是偏头看了看阿福。
青花大碗,白瓷细勺,一层白如凝脂的鱼汤,飘着一片片的红辣油,零星地点缀着开花的绿香菜——好看。
锦绣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瞟向那碗,她突然觉得自己食欲大增了,很想舀一碗尝尝。
阿福也不看锦绣,用细勺舀了一碗汤,“真香呀,人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着还是有用的。”边说边将碗递给了锦绣。
锦绣低头笑了,接过碗,用嘴吹了吹,小口地喝着。
阿福见锦绣喝汤,自己也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嚼着。
这时,门外来了个唱曲儿的姑娘,后面跟着位弹琵琶的老人。
那姑娘十一二岁光景,扎着两个羊角辫,红红的嘴唇,惹人怜爱。向小姑娘身后看去,看不清老者的脸,因为光线的问题,只能看见他是一个罗锅,高高地翘着屁股,头向下沉沉地垂着。
小姑娘端着盛钱的托盘,里面还是有十几个铜板的,她走到锦绣面前,清了清嗓子,清脆地唱着——
秦王嬴政制百钱,
霸王项羽烧阿房。
千金散尽留一物,
吉祥制钱在眼前。
吉祥制钱?锦绣猛一抬头,只看见托盘中的十几个铜板雨一般向她飞来,她忙拉着阿福闪到一旁。
十一个人,在店里吃饭的十一个人,将锦绣和阿福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