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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他收够一车,就去卖去了。”李逸风道,此话一出,脚面动了动,一看是郑忠亮在悄悄踢他,他识趣地马上噤声了。
其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瞪着李逸风、剜着郑忠亮,兄弟们忙得顾头不顾腚,这货却倒腾起牛下水来了,简直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看场面不对,李逸风和郑忠亮说着告辞,今天就把所长找回来,两人在一干刑警质疑的眼光,落荒而
一袋,嘭,扔地上了。
两袋,嘭,扔地上了。
余罪伸手闻闻自己的手,被呛一家伙,恶臭加腐肉的味道,一车牛下水,就用编织袋装着,鲜血淋漓地扔在一家杂格铺的地面上,老板蘸着唾沫,数着油腻的票子,点了一遍,又蘸点唾沫再点一遍,递到了余罪手里,余罪接过钱,也点了一遍,然后瞪着眼叫嚣着:“少了二十五。”
“哎哎,零头抹了,一千多块呢,这年节你卖都没地方卖去,下水都没处理干净,我们还得费功夫呢。”蓬着一头乱发的牛下水老板咧咧着,就是不出那二十五块钱。
“记上账,后天来了一起算。”余罪道,收起了钱,上车了。老板频频点头,一定一定,心里早乐开花了,这下水进得可比到屠宰场还便宜,他估计是那家趁年节私宰的。
是吗?
肯定不是,余罪一边开车一边不迭地闻闻车里恶臭的味道,也不知道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接下来,又开始重复这几日的工作了,到屠宰场,以奸商的身份和那里小老板讨价还价,当地人一般都欺负外来户,往往买到牛下水的价格比本地人要高几毛钱,连着走七八个屠宰场,这辆郑忠亮给找的小货厢基本就装了个七七八八了。
此时一天就差不多过去了,黄昏时分,余罪拉着满载的车辆朝着市外开去,行驶了二十余公里,在桥上派出所的门口停下了,下车后喊着人,派出所后院就屁颠屁颠跑出来一位,开着大门,把车往里面领,是董韶军,在这儿也呆了不少时间了,地方是邵万戈指定的,出于保密需求,设在离翼城市尚有二十多公里的乡派出所。
搬下水,打标签,这趟最累,等一车下完,余罪累得气喘吁吁,董韶军却是刚开始忙活,忙着从下水里分拣肠子,捋平、捏捏、然后把内容物聚到一起,轻轻剥开,采样,肠衣一开,里面绿的、黑的、黄的就是董韶军最擅长的专业了,不过为了节省经费,收回来的牛下水,明天还得卖出去,否则得折手里。
卖那玩意就够恶心了,不过比起董韶军的工作还差点了,又挤了截粪肠,余罪看得嗝应,赶紧扭过了头。“我说,烧饼,你不烦呀?这活实在挑战人的胃动能。”
余罪小声问。看董韶军又拣一个,现在实在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干那行、伤那一行,不可能不烦。”董韶军翻着肠子,又剥了一个标本,随口道着:“不过什么事都有它的价值,总得有人去做吧,我在长安市碰到了我的老师,他是一位没有任何学历,却被部里授予技术类警督衔前辈,他告诉我,天下没有隐瞒住的真相,就看你想不想去发掘它了。”
“厉害,我现在发现啊,最变态的不是形形色色的罪犯,而是咱们警察。”余罪道,他现在有切身体会,为了找到真相,有时候憋着一股劲,像得强迫症一样,什么事都敢干。包括天天从牛下水里扒拉证据
“我同意,我的老师说过,犯罪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形态的偏态,罪犯总在某个心理上有某种变态之处,咱们警察要不变态一点,还真斗不过他们。”董韶军笑着道,似乎对眼前这些肮脏恶臭的东西根本不在乎。他回头看累得喘气的余罪,其实他也有点奇怪曾经如此惫懒的同学会这么上心地追一个案子,于是他边干边笑着问:“余儿,你当警察比我早,应该深有体会吧?”
“我就觉得呀,做警察和做爱是一样的。”余罪笑着道。
“哇,你不至于变态到这个水平吧?”董韶军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啊,当警察怎么回事,还不就是苦啊、累得,累得腰酸腿疼、忙得满头大汗,其实就为了抓到嫌疑人那一瞬间的满足感……介个和你啪啪啪累得满头大汗,就为射出来爽那几秒钟,感觉是一样滴。”余罪奸笑着道,回头时,董韶军这个老实娃早听傻眼了,张着嘴,瞪着眼,以观摩超级变态的眼光看着余罪,半晌点点头凛然道:“有道理。从心理满足欲望的角度上讲,这是基本雷同的……别光看啊,来帮帮忙,还有好几袋呢。”
余罪看着董韶军手里的肠肚,莫名地反胃了,他摆着手:“这个一点不能满足我的欲望,还是你来吧
摆着手,逃也似地出了后院的仓库,好在年节轮休,派出所人员不多,他刚洗了把脸,准备冲冲车上的味道,李逸风和郑忠亮找来了,这个地方就初期这哥俩知道,李逸风喘着气,追在余罪背后道着:“所长啊,快瞒不住了,你得出面了。”
说着把情况一讲,余罪一想也是,太慢待二队来的几位了,这个侦察也快到揭晓的时候,不过还得看董韶军这里进展,他问了几句,董韶军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踌蹰的时候,郑忠亮也插进来了,直邀着余罪:“余儿,要不这样,我定一桌牛头宴,请请省里来的同志,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嗳,这样好。”李逸风迫不及待替所长答应了,拽着郑忠亮问着:“郑哥,我在手机上查了查牛头宴,咦,挺出名的啊。”
“那当然。”郑忠亮得意了,掰着指头数着:“牛头宴只是一种,别说牛头宴了,就牛下水,出了翼城你都吃不到这种美味,生扒牛心、爆炒牛肝、鸡汗牛百味、九转牛大肠……光下水就要有十几味。”
李逸风听得直舔嘴唇,两眼发亮,不料听到了呃地一声,两人一转头,余罪跑了,跑到墙角跟,卡着脖子,正在痛不欲生地呃…呃…呃,往外干呕。
“啥情况?怎么听到美食反而恶心呕吐了。”李逸风愕然了。
郑忠亮在咬着嘴唇奸笑着,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了,他是故意的,倒腾上几天牛下水还能吃下去,那才叫见鬼呢…………
第21章难相为谋
时间很宝贵,多呆一天都是浪费,特别是异地用警,最怕浮动的就是人心,连续多日毫无进展,余罪又迟迟没有露面,解冰不得不咬牙向队里请示收队了,不过意外的是,邵万戈并没有答应,并给他传了一份案情通报。
那通报让他看着直吸凉气,从腊月二十七到今天正月初十,全省十七个地市,累计汇总起来的大牲畜盗窃案发生二十八起,涉案金额上百万元,侦破的仅有四起,大部分悬而未决令各地公安疲于奔命,他突然省悟道,羊头崖乡很可能是全省系列案件的一个缩影,从一地一案上找出做案手法,总结作案规律,对于侦破其他类似案件都不无裨益,一念至此,他倒安生了,开始细细的研究各地汇总出来的系列盗窃案件。当然,最典型的还是羊头崖乡这个案子,不过刚想介入就让他大为光火,那帮扯蛋的乡警,连笔录做得也满纸错别字,几张残缺的影印件,看得他直牙痒痒。
综览了部分案件之后,他似乎隐隐约约找到一种不太清晰的感觉,为此他和队里的老侦察员赵昂川讨论过,不过仍然卡在设伏时间的选择上,几乎就是张着口袋等着贼上门,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是有准确的情报支持,可偏偏是不可能有情报的,否则就不会后来又卡在翼城市无法进行下去了。
大上午的,两人讨论无果,直接出来敲响了周文涓的房门,周文涓随队一方面安排着大家的生活,另一方面在监控上帮把手,不过她可是参与过羊头崖乡案子,解冰把自己的疑问一说,见周文涓仍然是那样羞羞地,腼腆地不愿开口的样子,连他也急了,几乎是求着道:“文涓,咱们好歹是同学,又是一个队,我还是组长,不能对我也防备吧?要是信不过,你直说。”
“不是,解组长你别误会。”周文涓慌乱地摆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文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余罪防贼似地防着我们?”赵昂川哭笑不得了,指着自己问:“你看我像偷牛贼的同伙?”
“赵哥,真没那意思,你们别多虑。”周文涓不好意思道。
“哎哟,你能把人急死呀。那这样……你跟我说说,在羊头崖参案的整个经过。”解冰坐下来了,周文涓想了想,把前因后果,以及在羊头崖乡发生的事细细一说,这倒好,听得解冰和赵昂川大眼瞪小眼了,本来不信,现在周文涓一说更确认了,那家伙还真是玩了几天,关键时候一设伏,轻轻松松一网成擒了
可这样一来,两人更觉得余罪透着诡异了,周文涓细声细语道着:“你们提的问题,我们也问过他,每次问他,他都说让我们自己想,听别人说出来就不值钱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就那得性。”
说到余罪,虽然评价并不高,可透着一股亲切的味道,解冰无暇注意这些,和赵昂川相视一眼,回头问着:“那他在翼城滞留这么长时间,该有谱了吧?”
“有了。”周文涓道。
“怎么回事?”赵昂川奇怪了。
“他刚才打电话把孙羿,吴光宇都叫走了,我想应该是差不多了。”周文涓笑着道。
一听这话,解冰和赵昂川不问了,腾地起身,直奔着出门,边走边打着电话,找那几个货去了,余罪什么货色他俩很清楚,估计又要带人胡干去了。
车嘎声停在翼城东关街上的牌楼下,放眼望去,青翠的山恋连绵着,高度发达的房地产业已经啃掉了山的一面,依山错落有致地布着十几幢精致的小别墅,不过此时车里人无暇欣赏天然风景以及建筑风格,眼光齐齐地盯着山脚下一处很复古的大院木楼。
三幢,品字形,亭台楼阁配套挺高雅,占地足有十几亩。
望远镜里,贺府牛头宴的镏金大字分外妖娆,迎着阳光,全灿灿地能亮瞎人的眼睛,这个位置相当好,从高速路一闪而过,都能看清那个大招牌。
董韶军出山了,正拿着笔记本,在做着一副百分比图,副驾上的郑忠亮几次想和他探讨一下,不过看人家专注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这当会连余罪也专注的厉害,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确定是这一家?”郑忠亮有点心虚地问。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问他。”余罪一指身后。郑忠亮一回头,小心翼翼地问着:“烧饼,你什么成神了?能确定贺家是销赃户。”
“我只提供理论和数据支持,具体什么你就不要问了……划定的有三家,如果这三家都不是销赃户,那翼城就没有嫌疑户口了,最可疑的就是这家,别瞪我,是根据他们的出货量、收购量判断的,前进路、西郊两家屠宰场,和这里是一家对吧?”董韶军道,样子很肯定。
但一肯定,郑忠亮就不淡定了,接着道:“不但两家屠宰场,这老贺家是翼城的名人,一处牛头宴,两家酒楼,还有一处桑拿洗浴,据说在房地产上也有投资……哥哥嗳,这样的大户口,就我们局长都不在人家眼里呀。”
郑忠亮苦口婆心地道着,除了这家叫贺名贵的大户,董韶军划出了于向东、刘晌两家也是翼城的富户,都是叫得上名来的人,三个人经营着四家牛头宴饭店,在当地差不多占市场份额的五成左右,这样的人,潜规则谁不懂,别说不一定有销赃的事,就真有,那还能叫事吗?
说了半天没人理他,郑忠亮气鼓鼓地发牢骚,真尼马郁闷,兄弟可是好心一片啊,别以为在省城当了几天警察就看不起小地方人了,现在官富二代都过气了,最牛逼当属这些有搂钱本事的土豪。
余罪看了半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郑忠亮的罗嗦,直接回头问董韶军道着:“烧饼,怎么办?”
“我已经声明了,我只能按你的要求提供技术和理论上的支持,实践得靠你自己打拼啊。”董韶军笑着道。
“大仙,你想个辙,把这几家给我弄起来,换个地方说话。”余罪侧头,又征询上郑忠亮了。不在本乡本土,蠢蠢欲动又不敢胡来。
“什么罪名?”郑忠亮吓住了。
“销赃?”余罪道。
“证据呢?”郑忠亮道。
余罪异样地看着郑忠亮一眼,挠挠下巴,贱贱地道:“暂时还没有。”
郑忠亮眼凸了下,喉结噎了下,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帮余贱不是找牛来了,是找死来了,他哭笑不得地问着余罪道:“余儿,你这警察当得真有水平,想整谁就整谁,你以为你是黑涩会呀?就即便你是黑涩会,在这儿也吃不开,贺名贵光这个店里就几十号人,别说咱几块料,你把重案队的拉上去试试?”
“真尼马废话,一句话,行不行吧?不是我吹牛啊,大仙,四五年做起这么大产业,要特么里面没猫腻才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