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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被功放扩到最大,冷冽得似乎刺人心魄,像挟着千军万马气势,随着渐渐露头的枪口,对被包围着形成了威慑。
“7…6…5……”
声音铿锵如铁,是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在一片萧杀的红蓝警灯中,排山倒海地涌来,让人心悸。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焦涛扔了武器,从车里爬出来,高举着双手喊着:“投降,别开枪,我投降……”
后面雷洋一看,火了,扬手就是一枪,砰声焦涛应声而倒,几乎在他开枪的同一个刹那,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过车窗,洞穿过他的额头,这位悍匪保持着开枪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仆倒。
贴身的兄弟轰然倒地,韩富虎手一哆嗦,拿枪不稳了。
“4…3…2…”
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在最后一秒钟,韩富虎闭着眼,咬得下唇出血,他把枪口紧紧地顶在的太阳穴上,眼前飞掠过一幕幕让他留恋的人世间,他知道,不管是拼着最后的血性疯狂,还是放下武器投降,等待他的都是同样的一个结果。他拔通了电话,眼睛中闪过一丝温柔,不过一闪而逝,他知道,从此要天人永别了……
“妈的,老子的命,老子说了算。”他脸上浮着诡异的笑容,轻声道,这一刻仿佛是一种解脱,他的枪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对着电话温柔地说道:“嘉文,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砰……一声枪响,全场死寂。
只有他身边放着的手机里还响着惊恐的声音:富哥,富哥,你怎么了……富哥…
指挥部在五分钟后得到了这里的战报,击毙一名,畏罪自杀一名,另一名重伤。
……………………………
……………………………
指挥部里吁声四起,长舒了一口气,很多牵涉面广的大型行动看过过程之后,最惊险的警匪大片也会索然无味,因为现实比故事总是惊险很多,惊险直到惨烈!
屏幕上,现场正在清理拍照,伤者姓焦名涛,子弹穿透肺叶,正被运上救护车紧急手术。闪耀警灯下是忙碌的警察,很多人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参与的是什么案子,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这个职业,不管是屏幕上还是在现场,惯看了那种血淋淋的场面,有时候会凭生一种麻木。
指挥部,同样一片寂静。只有交易现场的清点回报:
“……目前已经确认,货品是高纯度ghb,禁运麻醉品,被嫌疑人嵌在化妆品里通关非法运输,已经清点出来的有100公斤左右,整车去掉伪装,累计要有五百公斤以上,清点时间还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枪械、麻醉品,这个足够份量的大案让粤东省厅的一群中层瞠目结舌了,不过尴尬面子上多少还有点喜色,毕竟是粤东警方破获的大案要案,不少人都悄悄地瞥眼看着李厅长,新型毒品刚刚在禁毒大会上提出,还在研究阶段,而这里已经抓到实例了,一案的功绩足够让粤东警方在全国名噪一时了,
当然,前提是弱化山西警方这位老警,现在很多人已经记不起,几个小时以前集体置疑他的事了。
行动接近了尾声,但一场更大的行动又展开了,羊城、番禺本市的“扫毒”行动拉开了帏幕,作为呼应,远在山西的五原市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交通监控上,满屏疾驰的都是警车,两方省厅的指挥员在亲切的通话,偶而会传来爽朗的笑声。
这一夜,是所有警察扬眉吐气的日子。可以不再是因为什么丑闻而不敢站在台前。
“平秋。”李厅长口吻缓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这种和霭的口吻,待许平秋回头时,他起身,指指屏幕问着:“这位韩富虎是不是案卷中提到了‘富佬’”。
“不是,富佬是本案真正的幕后,手里应该掌握着供需的名单、渠道以及这些年他们的毒资流向,洗钱渠道。”许平秋道,想了想,回身对着仍然迷茫的同行道着:“这个团伙在运输中惯用的是舍车保帅的作法,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用了三路疑兵,第一路是在新垦,这一路是我们的人,我们前期工作很深入,不但打进了走私集团内部,而且其中一个团伙头目被我们的取而代之,我想他们对我们这位已经起疑,所以索性用了这样一个弃子,给他拉上一辆废弃的枪械部件,然后再通过内线举报他,如果有问题,就是咱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如果没问题,就只当给其他两路打掩护了。”
明白了一点,有位同样在刑侦上,和许平秋有过数面之缘的同行出声问着:“第二路用通缉人员疤鼠王白一伙,表面上明目张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深意的。最起码把我们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了。”
“对,这个犯罪团伙能屡屡逃脱打击,我一直怀疑他们中间有一位谋略眼光很强的人,傅国生被捕,贩毒加谋杀的双重罪名,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肯定要进行深入侦查,而这个时候却把劣迹斑斑的王白、莫四海两人放出来,几乎是告诉监视的警察,他们要有动作了……我现在怀疑,王白、莫四海,或许根本不知道后面的动作。”许平秋道。
这个不难证实,不过不得不否认对方成功了,在g102深港高速出事,大批的缉私、高速交警、警力被调往此处,而另一处通向羊城的h32高速全程放开了,那辆满载着ghb的货厢车,就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过关的。
全场寂静,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查查海关的302检查站,那儿有内应。”李厅长轻描淡写的道了句,机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了。这种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利益的驱动下,不敢出卖的东西还真不多,停顿片刻,李厅长问着:“平秋,看来我们还是上当了。”
说是上当,不过是笑着说的,现在大家看明白了,计划里那个关键的部分,也就是用买家钓鱼的部位没有露出来,李厅一直支持许平秋,恐怕是因为知道这个计划的缘故。
“对,上当了,我只想过非此即彼,没想到他们处心积虑做了两路幌子,幌子还都是干货。任何警察看到缴获如此之多,肯定想不到,连第二路也是掩护,更大的还在后头。”
许平秋道,虽然上当了,不过他仍然笑了,笑着道:“博弈的时候,谁的后手多,谁的赢面就大,虽然我们没有看到对方的后手,可对方同样也无从知道我们的后着……和他们本次交易的嫌疑人张安如,在两周前已经被我们秘密传唤,之所以能抓到这个人的原因,是因为上一次交易,送货人就是我们的人,内线提供的他手下的画像。我们顺藤摸瓜抓到了他,所以,这一次交易全程都是我们设计的……虽然钓出鱼来的,没想到差点挣破网,谢谢粤东各位同行,没有你们,这个任务根本完不成。”
有人鼓掌了,是为这个精彩的筹划,可更多也是为这位同行的心胸,放下门户之别,倾力合作,可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一人鼓掌,引起了一室人鼓掌,一排技侦都羡慕地看着林宇婧,同样报之以一阵掌声,辛苦的半年,今天才觉得一切都有所值了。许平秋却是有几分江湖味道的双手合十,给同行的做着揖,满口直称谢谢。
“不要谦虚啊,太谦虚就是骄傲了。”李厅长开了句玩笑,善意的笑声起时,李厅还是有点狐疑地问:“正常的情况下,我们是接触不到犯罪团伙的核心的,你一直在这儿等,是不是……难道追到富佬了,究竟是谁?”
“其实一直就在我们眼前。”
许平秋示意了一眼林宇婧,她在调着资料,就听许平秋道着:“我本来以为是傅国生,不过监视中,所有关键节点都没有他通话指挥的迹像,而且他好像被架空了,所以应该不是,另有其人;后面在王白一伙人落网时,我怀疑是韩富虎,可这么悍烈的匪类,我就再高看他,也不应该是有谋略眼光的人………那就剩下一个人了,谁能把傅国生、焦涛、莫四海、王白、韩富虎……这些人全部连接到一起,这几个人各有山头,还不是一个团伙。”
答案,慢慢地在林宇婧的电脑上显示出来了。不少人看到时,眼光里俱是惊讶、愕然,甚至带着不相信的成份,嘘声一片。
是沈嘉文,傅国生的姘头,那位风情万种,一直被监控忽略过的人,满屏都成了她的照片,和本案所有牵涉的嫌疑人都有交集。她也像一个美丽的符号,把这些人渣巧妙地全部联结在了一起。此时才想起,很多的关键的节点,她都以一个不关键的形象出现,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那种普通传话拉线的姘头,更重要的,运输开始后,这个女人在港口就消失了。
“应该是他,韩富虎最后一个通话去向是海上,唯一的漏网的,只有行动开始时就已经上船的这位女人。”许平秋有点懊丧地道。
“坏了,我们主要目光放王白、莫四海以及后来的交易上,如果是她的话,那应该已经出境了,番禺可是蛇头聚集地,找辆船出海太容易了。”粤东省厅那位刑侦同行懊悔地道。只要离开粤东,消灭本案的痕迹,加之直接联系一死,怕是就抓住指证也难了。
“还有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们能追回毒资和供需渠道。”
许平秋笑了,这一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刑侦这一行传说中的奇人没有几位,而许平秋无疑就是其中还在职的一位,今天大家算是领教了,处处出奇,后手绵绵不绝,似乎已经料敌于先机一般。
看到了同行的惊讶,许平秋却是稍有难堪地道着:“大家别看我,最早发现沈嘉文有问题的不是我。是内线。在这个上我的失误很大。”
就像心有灵犀一般,许平秋话音刚落,林宇婧那部怪模怪样的高频手机又唧唧响起来了,此时惊讶的警察的才发现,决定今天夜胜负的,不是这种声名远扬的许神探,而是那个不知道藏身于何处的内线,那是射进敌方阵营的一颗榴弹,再坚固的阵营也会被洞穿、摧毁………
“你们距离目标还有多远?”许平秋焦虑地问。
“不知道,反正不远了……妈的,这臭娘们又骗了我一回,怎么着也得她把弄回去。”
对方恶狠狠地,现在,这句流氓味十足的话没人笑了,只觉得比天籁还动听,抓住一个毒枭,那可是足以让警衔都熠熠生辉的事,哪怕仅仅是参与者的身份,也觉得这是一种无尚的荣光,此时,所有人和前方的那位心灵上共鸣了,有着同样的心思:
把这个娘们……弄回来!
第40章终极标靶
浪高三点五米,风向东南偏东,一艘渔轮在海中的颠簸着,起伏着,只有船头的航标灯折射在起伏不平的海面上,周遭一片漆黑,只能听到浪花的声音,从弦扑面而来的是带着腥味的空气。
船仓里很湿、很潮、很黑,沈嘉文从船仓里出来,上了弦梯,船长的船员正校正的航向,看到她进来时,船老大邓汀一恭敬地叫了声:“老板。”
“还有多远?”沈嘉文问,通红的眼睛熬得血丝满布,这一夜仿佛老了十岁。船老大看看海图回了句:“几十海里,再有半个小时就到公海上了。”
“你们看着点……老邓,你来一下。”沈嘉文唤道,自行出去了,站在船头。
这一趟栽了,船员们基本都知道了,如果普通货物走私的话,对于他们没有影响,无非是挣点辛苦钱而已,可老板就不一样了,经常在沿海地带的老板们赌上全部身家走私一趟,成船的货物只要通关进港,眨眼就是富甲一方,不过如果被查到的话,很多人选择是直接跳进海里,一了百了。
见惯了那些一夜暴富和一夜赤贫的事,船员都不惊讶,只是看着娇滴滴的女老板有点可怜而已,邓老大出了机仓,随手拿着罐饮料到了弦头,递给若有所思的沈嘉文,安慰道着:“沈老板,别想不开啊,输赢正常事,这条海路,能有一半挣钱的就不错了。”
“呵呵,你跟了富虎几年了?”沈嘉文突然问。
“七八年了吧。”邓汀一道。他有点不解,看沈嘉文时,沈嘉文淡淡地道:“换老板吧,他回不来了。”
“什么?”邓汀一吓了一跳,沈嘉文拍拍船老大的肩膀道着:“我可能也回不去了,把我送公海上,有人接应……钱会照付你,以后有事,我会让一位叫金龙的联系你,不过短时间恐怕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
“沈老板……这个,出了什么事?就走私点货也是罚没的事,韩哥的身家,我这个小渔船可装不下。”邓汀一不太相信地道,走私海路七八年,韩富虎积累了多少身家,他就不知道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身家倒是还有,就是命没了……别问了,就当没认识他和我,对你有好处……再快一点,出到公海上叫我。”沈嘉文叹气着,拍着邓汀一的肩膀道了句,又把饮料递了回来,转身下船仓去了。
简单的后事交待完了,也许这能为未来留上一颗火种,她进仓时回头看了眼,好不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