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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级。但是她对于机械方面倒是满有天分,天生就很会修理东西,支解当然也不成问题,所以她很会拆装炸弹。
不过,对于他手上那一个一个的小圆盘,她就没有办法了。
她好奇的盯著看。
他干么老是弄那些小圆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吐气,三不五时还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诡异。
受他脸上的微笑影响,方藤萝的脚不知不觉又往前挪一点,脖子又伸长一点,脚尖又踮高一些。
他在显微镜下切东西耶,真奇妙。一般必须靠显微镜才能看清楚的东西不是都很小吗?既然很小,那要怎么切呀?还有还有,他的手怎么都不会抖,视线也不会跑掉?一般人在看那些东西的时候,不都是看得两眼发酸,双手发抖吗?可是他完全不会。
方藤萝对于叶希能的崇拜,加起来有如泰山一样高,但她同时却忘了,泰山发起飙来可是会下雪的,叶希能就是。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出现在我的背后?”叶大天才,此刻的脸色只能用冷若冰霜来形容,眼看著就要下雪。
“对不起。”她马上跳回到原位。“我只是好奇。”然后她又委屈的补上一句,小狗似的眼睛,充满了无言的请求。
他低头诅咒一声。
“以这条线为准。”他随手拿起一支粗大的奇异笔,弯腰在地板上画一条线,画完了把笔丢向一边。“超过了这条线,我会要你的命,听清楚了没有?”由于他的口气实在是太可怕了,方藤萝只有拚命点头,她还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说起来,他的人其实不算太差,他给她新画的界线,比原来的角落多前进了大约五十公分。
方藤萝心存感激的远眺叶希能的一举一动,不晓得他是有意,还是实验真的做到那里,他居然走得比刚才还要远,远到她可能需要一台望远镜,才能看清楚他在做什么。
“你在干么?”她好奇地跨出第一步,脚板还没完全落下哩,就让他冰冷的瞪视给瞪得缩回去,往后跳回五十公分。
“没你的事,闭嘴!”他不是吼,就是命令,完全不给她好脸色。
方藤萝瑟缩了一下,乖乖闭嘴。
叶希能不理她,拿起另一段微生物,放在倍数更大的显微镜底下观察,同样引起方藤萝的好奇。
他又在切东西了。
她忍不住又往前跨一些。
不晓得他这次在切什么,会不会是蚯蚓的尾巴?
“混蛋,你越线了!”
突然间凌空飞来的一支尖刀,把她的想法当场切成两半,也差点削去她的鼻子。
她向后弯身躲过叶希能丢过来的超细尖刀,庆幸自己的身手够好,否则早惨死在他的刀下。
她忍下住抗议。
“就算我越界,你也不必拿刀子丢我啊!”她的眼眶又发红。“万一我要是没有躲过你的突袭,鼻子就没有了。”方藤萝摸摸鼻尖,好庆幸它还在,没像蚯蚓被削成两半。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是你活该。”他冶哼。“谁教你越界,更何况你是保镳,如果连一支小小的尖刀都躲不过,不如回家吃自己,省得丢脸!”
叶希能连刨带刮,硬是把她刮出血来,方藤萝除了哑口无言,就只有摸摸鼻子的分,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她再次咬紧下唇,红了眼眶。她不懂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她只下过好奇而已啊!
“我在做基因选殖。”
就在她以为解释无望的当头,叶希能突然说。
她倏地抬起头,看著叶希能,好讶异他居然肯主动解释。
她好高兴。
“什么是基因选殖?”方藤萝兴奋的问。她头脑不好,但对于这些科学新知很好奇,也需要人告诉她。
“就是利用带著某一DNA片段的微生物,来大量产生那段DNA的过程。”
啊,她懂了!就是利用带著某一DNA片段的微生物,来大量产生那段口DNA的
“我、我听下懂。”什么跟什么。“什么微生物?什么DNA?好像是外星语言……”
“对你来说当然是外星语言了,笨蛋。”他睨她。“微生物就是我们常说的细菌,DNA的全名是去氧核醣核酸,是存在于所有生物细胞之染色体上的双股螺旋状遗传因子,有一定排序。”
微生物就是细菌,DNA是去氧核醣核酸,生物学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我还是听不懂。”反正都是同样的东西,干么不弄得简单点。
“所以我才说你笨。”他瞟她一眼。“DNA都听不懂了,还想知道我在做什么?”痴人说梦!
“就是因为听不懂,我才问你嘛!”她反驳。“你不是号称天才吗?天才难道连最基本的解释都不会,那还能称为天才吗?”
看样子她的反应虽不好,绕口令的功夫倒是练得挺不错的,居然还懂得拐弯抹角的训他。
“我在做基因选殖。”他的口气很不愉快。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她笨笨的提醒他。
他瞪她。
“基因选殖就像在做蛋糕一样,每一个步骤都有食谱可供参考。举个例来说,如果你想选择某一段DNA,就要先把DNA切成一段段——”
“所以你才拿著刀子在切东西!”方藤萝恍然大悟,虽然她差点被尖刀削到。
“我在说话的时候,请你不要插嘴。”他这辈子没见过比她更罗唆的女人。
“对不起。”她赶紧把嘴巴遮住。“请继续。”
“等切碎了以后,把微生物和切成碎片的微生物混在一起,让DNA进入微生物体内,成为它们的一部分。然后设计方法,让每个微生物只会得到一段DNA。接下来,我们把微生物分散在固态培养基的表面上培养,让它们生长繁殖,然后找出哪个菌落带有我们想要的DNA片段。等找到了那个菌落之后,再让它们大量繁殖,最后打破细胞,搜集我们要的那段DNA,这些过程就叫『基因选殖』,懂了吧!”
懂了吧?
不懂。
她只知道细胞被切来切去,细菌被混来混去,剩下的一律——不懂,怎么样都不懂。
“干么要做基因选殖?”太高深的问题她不会问,但很会问为什么。
“外行人。”他冶哼。“基因选殖可以拿来改变生物的本性,换句话说,可以育种,这是在农业方面。”也是一般人所说的,基因改造食物。“在医学方面,则可以藉由遗传筛检预测胎儿是否有重大疾病,达到事先预防的目的。”
“可是这样的话,那些被筛选的婴儿们不就很可怜吗?”方藤萝直觉的反问。“要是他们真的有病,不就得被筛选掉,连跟这个世界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方藤萝突如其来的问句,竟像飞箭一样,砰一声正中他心中预先设置好的箭靶。
他沈默不语。这是他迟迟不肯发布研究成果的原因之一,基因选殖本来就对某些生命不公平,但从另一面来看,又有其必要。
“这类筛选,还是有它的必要性的。”他声音粗哑的反驳。“就长远来看,人类的基因需要经过筛选,这样才能产生健康的人类,避免浪费一些社会及医疗资源。”
“可是如此一来,却会浪费掉地球上的资源。”
又一次沈默。
随著方藤萝这句言简意赅的宣示,叶希能再度沈默无语。
“你说什么?”他的表情好骇人。
“没有,我不是在责怪你,请你不要误会。”被他脸上可怕的表情吓著,她连忙摇手解释。“我只是认为,人类已经耗掉地球上很多的资源了。如果每一个人都健康长寿的话,那人类就会活很久,这个地球的损坏也会更惊人。而且达尔文也说过物竞天择,可是人类却藉由科技,一再破坏此一平衡。迟早有一天花不再是花,鸟不再是鸟,全都只是人类基因选殖的结果。因为我们决定它们可以活下来,但这样就会失去造物者为何创造它们的意义。”
很长的一段话,却充满了哲学般的省思。这是基因选殖上的难题,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突破这一关,到现在还在辩论。
“但基因选殖还是有它的好处,比如说:创造便宜的胰岛素,以前胰岛素很贵的。”可恶,这死女人,总是莫名其妙说中他的心事。
“为什么很贵?”
“因为,在基因选殖术发明前,胰岛素唯一的来源,只有从猪只的胰脏收集。”他一字一字清楚说明。
“现在呢?”
“现在,只要把人类的胰岛素基因放在细菌里,让基因大量制造就可以了。”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只是口气越来越不愉快。
奸凶哦,这个人。
“我、我懂了。”原来最伟大的还是细菌。
“请教一下,你的智商到底多少?”叶希能睥睨的看著她。
“呃……大概一百零五左右……”她也不确定……
“一百零五,刚好我的一半。”他残忍的说。
“耶,你的智商有两百一?”哇,崇拜。
“所以在我的眼底,你就跟原核生物没两样。”
“原核生物?”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对。”他点头。“就DNA包装的结构来分,生物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比较原始,叫做『原核生物』,细菌就属于这一类。”
“那、那另一类呢?”他的意思是……
“另一类的演化较复杂,称为『真核生物』,人类就属于这一类。”
那也就是说……
“你就是原核生物。”
重大的打击。
“以后我就叫你『原核生物』,记住,你只要听见我这么说,就是在喊你。”
不会吧……
“现在,原核生物,立刻把你的脚跨回到线后面去,你又越界了。”真核生物瞪她。
“从这一秒钟开始,不许有半点声音,否则我把你赶出实验室。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不,是非常清楚了……
方藤萝本想大声这么回答,但一想到必须付出的代价,只得乖乖闭上嘴,委屈的站在一旁。
原来她是细菌啊……
那也很伟大啊!
隔天,她还是站在那条界线之内,观看真核生物高深莫测的举止。
基于她的职守和马丁。丹斯格的交代,方藤萝一刻也不敢擅离岗位,只得像个没人要的小媳妇,伸长脖子看叶希能又在做什么。
他正把水加热,溶解类似洋菜的东西,然后再东加一点、西加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拿起来摇一摇。等溶解之后,再倒入一个圆型的盘子——他说是培养皿,再盖上盖子,等那很像洋菜的东西冷却成固态。
真有趣,感觉上就像在做果冻。
好奇不已的方藤萝,即使被下了噤声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今天又在干么?”她永远说同样的话,差别只在于有没有标上日期。
“闭、嘴。”叶希能额冒青筋的低声警告,很想把她一脚踹出实验室。
“哦。”她果真闭上嘴,不到几秒钟后,又开口。
“你在做果冻吗?”她指著他手上的培养皿问。
“对,我在培养你的同类。”他根本不想看她。
她的同类?
“你在复制另一个我?!”她大惊小怪,以为自己是桃丽羊。
“不,原核生物。”他尽量忍耐。“我不是复制你,你还没那个资格,我是在复制病菌。”
“你在复制病菌?!”方藤萝叫得更大声了。“你怎么培养这些有害的病菌?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充满太多不知名的病菌了吗?”她严正抗议。
“谁跟你说我是在培养有害的细菌了?”他总算掉头过去看她,不过是用瞪的。
“我是在培养大肠杆菌。”他强忍著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大肠杆菌是最普遍的实验材料,也是目前科学家们最了解的一种病菌。存在于人体消化道中,对人体没什么影响,却是最好用的实验材料,我就是在利用这种材料做实验,现在懂了吗?”
叶希能耐著性子,把他正在做的事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她畏畏的点点头,表示她懂,不懂也下行。
就跟她一样,她最常问的是“为什么?干么?”他最常讲的却是“懂了吗?清楚了吗?”同工异曲之妙,只是一方好奇,另一方不耐烦罢了。
尽管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方藤萝还是觉得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凶,至少也别老是瞪她嘛!她只是好奇而已。
说到好奇,他不知道又在做什么,背著她躲得远远的,一副怕被她发现似的小家子气。
说实话,不是他小器,而是受够了她那张嘴,老是问东问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生闷气。
他原先坚持要女保镳的用意,就是想要有多一点的私人空间。现在可好了,他是不必看人打地铺,却引来一只烦人的小麻雀——不,是烦人的原核生物,在他耳边吱吱喳喳吵个不停,教他这个实验怎么再做下去?
叶希能越想越生气,手中的汤匙拚命的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