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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些狠。但是,我别无他法。我不能心软。天意这般,殊不知接着下去还会有什么圈套等着我们自己去往里跳。我不能心软。不能再被天意套得死死的。不能。于是,我把心一横,疾疾地转身往黑暗的尽头奔去。
“不!你别走!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的!”他追来了。
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且速度很快,很快便要追上我了。就在我正要发力隐没在人间的那一刹那间,“砰”地一声在我身后乍响。我的身体顷刻间僵冷在原地。那是什么声音!我的双唇在颤抖,我的双腿也在颤抖。我几乎站立不稳。深呼吸,强自平下情绪来,我慢慢地转回过头来。。。。。。
第十五章
天意弄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三百年后的今天,当他重又遇到了我,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局?难道,天意如此,非得要让三百年前的伤痛与血腥再度重演吗?难道,就非得要把我变成这么一个刽子手一般的疯女人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一次地害他丧了性命?尽管这一次,我并不是直接的凶手!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的裙摆染上了他的鲜血。
他从我的身后追来,脚步疾健。却忽然地,“砰”地一声,被一辆急驶而过的私家车撞得腾空而起,又瞬间落地,浑身是血,两眼直白,已然无救。而他的那一双眼睛,那样熟悉的揪心的眉目,却还一直向着我的方向。
他不甘心!
他的手和脚还在抽搐。他的神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我却已经看见了远处的某个角落里,勾魂使者已然出现了,且正往他的方向而去。
不!为什么三百年后我还是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即便三百年前是我心有不甘宁为玉碎而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三百年后的我却只不过是想避开他而并非想要致他于死地。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致他于死地呢?现在的我,这样的身份,如若他死了,对我又有何益呢?
然而,我还是害死了他。三百年后,又一次的。尽管只是间接的!
我恨!
我恨我刚才为什么会掉头奔走。我恨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回头劝他。现在的我,望着他死犹不甘的眼神,我倒是宁愿将三百年前的种种道与他听,更讲清因果关系,好让他恨我。因为那样的话,他便不会追上来,也就不会丧命了。
可是,我更恨的是,我竟然都没能预算到这一卜。难道,上天就真的如此的绝情?连这么一次努力的或者是挽回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什么我能预算到别人的卜而却算不到他的甚至是自己的?
我颤抖地伸出我的苍白的没有温度的手,抚mo在他的苍白的犹有温度的脸上。眼泪决了堤一样的汹涌而出。压抑了三百年的伤痛与折磨,顷刻间爆发出来,无法收拾。他的嘴里汩汩而出的鲜血,流淌到我的手上,我的苍白的手,被鲜红的血液所染,让人怵目惊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哭着,说着,哽咽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哀嚎。
肇事司机在拨打着急救中心的电话。相当的慌张,相当的惧乱。
可是,我知道,他是等不到救护车来了。因为,勾魂使者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跟前。只是见我在场,且与他关系不匪的模样,诧异中,迟迟没有动手。却问:“玉姐?你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如果不是我今天冒然地重又回到了这里,更游荡到“情话馆”附近,他也不会再遇上我。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便不会遭此横祸以致命丧黄泉。怎么会?我怎么会回来这里?我抱着几近断气的他的头颅,呜咽着说:“我不该回来的。是我不好。又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玉姐。”勾魂使者见他已经断了气,想要勾魂下去,却碍着我正抱着他的尸体,面露为难之色。“玉姐,你都在阴司这么久了,还没看透生死吗?这世上不管是谁,也不管是顺天命也好,还是逆人事,都会面临死亡这一天的。你当年不也是这么下来的?看开些吧。他已经死了!”
“不!我不能让他死!”我忽然一把夺过勾魂使者手里的勾魂器皿,怒瞪着勾魂使者,说:“我不能让他死。我要想办'奇'法让他重生。你不准'书'带他走!他不能再一次'网'地死在我怀里!不能!”
“玉姐!你该知道下面的规矩。你这样,就不怕被打入地狱去受刑吗?”
地狱?!我的脑袋一阵晕眩。是啊。当初,我不也是听见地狱二字而胆颤心惊吗?这世上,那地下,有哪个人,有哪条魂,是不怕入地狱的?更何况,如是我这般的阴司里的在职人员,一旦入了地狱,所要受的刑可会比一般的罪魂更加要残酷的多。我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可是,我怎么能时隔三百年,又一次地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的死在我的怀里呢?怎么能呢?”
勾魂使者拾回了自己的职司法器,望着我,望而生叹。“说句世俗的话,玉姐,你就节哀顺便吧!不管他与你有什么样的缘什么样的结,他已经死了。不过,你本就在阴司任职,他即便是死了,你不是一样可以见到他?还更可以面对面地袒诚相对呢!也并不值得你现在这样伤心吧。”
这使者又哪里知道。他死了以后,他的魂下到阴司里,要不就是顷刻间记起生生世世的种种,要不就是在投生路上途经我那醧忘台的时候却再也认不出我。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我害怕面对的。
我死死地抱着他的尸体,更卡着他的魂魄,不让他们离身。
“姐姐,放手吧!”毫无察觉地,骆红竟然蹲在了我的旁边。她的手里现出一块令牌来。我震惊。那是阎帝的令牌。“阎帝命我来急召你回去!还让我带来一句话。”
“什么话?”
骆红瞥了一眼我怀里的尸体,说:“天意难违!”
我失失然地松了双手,怅然怆然地左右浮游。“天意难违?”我凄凄地笑着,“天意难违!为什么?为什么天意要这么捉弄我!”
勾魂使者终于得了一个空,趁机勾去了他的魂魄。在前去黄泉路之前,他只是漠然地回头望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我竟然看不出任何的心念。无爱,无恨,无舍,无不舍。
骆红收起了令牌,望着左右浮游的我,说:“姐姐,跟我回去吧!”
我忽然跌落下来。“回去?我回去做什么呢?等着他来醧忘台从我眼皮子底下去投往轮回?还是等他来记起我然后恨上添恨永远都不再原谅我?我还回去做什么呢?”
“阎帝急召,姐姐,你真的敢违令?”
我自讪自嘲地笑起来,笑中有泪。原来阴司里的我,也和人间一样的身不由己啊!这天上人间地下,到底有没有一处地方是能够真正自由的?
第十六章
回到阴司,阎帝便下了一道禁足令,将我幽禁在醧忘台里,而负责看守我的,竟是我的那个会腻人会撒泼的“妹妹”。讽刺吧?我当时在阎帝面前担保了她,现在她却反过来禁守我。如此,算不算得也是一种天意呢?我仰着脸,苦笑着。
骆红端着一只很精制的陶器杯子,敲了门,却不等我应她,便推门进来了。那杯子里所盛载着的,是咖啡。根本不用去嗅,那样的味道自是会诱惹我的味觉神经。她将那只精制的杯子搁在桌上,说:“我知道姐姐很喜欢喝咖啡。你看,我刚才特意去人间帮你买了一杯回来。还挺热的呢。”
我瞅了她一眼,再瞅了咖啡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有心啊,这时候还真想得起来去给我买咖啡?”
骆红耸了耸肩,坐了下来,望了外面守门的两个鬼差一眼,说:“姐姐,您都在这阴司里三百年了,还有什么生死是看不消淡的?你这眼皮子底下成天那么些投生路上的人魂呢,怎么今天还会这样?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瓜葛?我见你刚才在上面抱着他的尸体哭得还真是痛不欲生呢。姐姐,阎帝让我带的那句话,到底是为什么?话,我是带到了,可是我到现在也没有能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斜坐下来,端起那杯咖啡,凝视着,说,“我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姐姐也不知道?可你刚才一听到阎帝的这句话,可是立马地变了脸色啊。这不,还跟我回来了呢。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再回答,沉默地喝起咖啡。岂料,这杯咖啡竟不知她是从哪儿买回来的,苦得难以入喉。我抿着嘴,紧皱着眉头,硬是咽了下去。这滋味,如同天意,如同命运。
骆红见我表情有异,问:“怎么了,姐?这咖啡不好喝?”
我摇头。“很好。这样的滋味,既应时又应景!很好。”说得我的心里酸酸的。
“那是什么滋味?”骆红好奇地从我的手中将咖啡抢了过来,尝了一口,然后哇地一口几乎全吐出来。“这是什么咖啡啊,怎么这么苦?我以前就算是喝单品的黑咖啡也没这么苦过。这简直比中药还难喝!”
“你在哪儿买的?”
“心意咖啡屋。”
我的心里一蹬。心意?天意难违。心意呢?难道心意就是这般的苦?我的脑袋里现出了一个疑问,关于那个心意咖啡屋。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不是人)会开了这么一间心意的咖啡屋,还卖着这么苦的咖啡。
骆红搁下了杯子,抹着嘴,然后看我,说:“姐姐,你的手是洗了,可是你这身衣服是不是也换一下?”
我回过神来低眉打量着自己的衣服。被鲜血染浸大半的裙摆,在眼里,是那么的刺眼,是那么的揪心。在这样鲜红的血色里,我仿佛又看见他那不甘心的双眼和抽搐着挣扎的神经。我双手插进黑发里,垂着头,忍着心里的一切情绪,平淡地说:“我要见阎帝。”
骆红很惊怔。“什么?你要见阎帝?做什么?”
我深呼吸着,依旧平淡地说:“你别问了,与你无关。”
骆红陡然地站起来,踱步到门口,又回来。“不行。阎帝有令,要你禁足两天。两天之内,除了你不能出醧忘台之外,亦不准见任何人!你现在说要见阎帝?这怎么可能呢?我看,阎帝是不会见你的。不过他说过,他要说的也就是那四个字:天意难违。就是这样。”
天意难违!又是这四个字:天意难违!我终于按捺不住心头上的怒火与痛恨,愤然地将那杯咖啡挥甩到桌下,精制的陶杯与那苦得要命的咖啡一起,没入这阴司的泥土之中。“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字眼!什么天意!我再也不想被这所谓的天意所摆布了。天意?究竟是谁的天意?我不管!我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不管是现在在阴司,还是将来有机会投生到人间,我只想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什么天意?见鬼去吧!它凭什么操纵一切!”
骆红有些失色。也许是震惊于我对天意的抵抗,也许是惊惧于我这魔鬼一般的变化。“姐姐,事已至此了,你就看开点儿吧。”
“看开?我看得太开了!三百年了,我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就因为我看得太开了,所以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qisuu。】
“什么道理?”
“不管是什么生灵,也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这地下,都应当由自己来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为什么非得要坐以待毙的听任那所谓的天意的安排和摆布?天意又到底是什么?我们也要革命!革天意的命!”
“革命!”骆红忽然笑了出来。“姐姐,我看你是伤心过度了。居然都说到革命了。再说了,阎帝的话在这儿呢,你难道还当真的不从不成?你想革天意的命?怎么革?如果能革,你刚才就不会眼睁睁地抱着那个男人看着他死在你的怀里了!”
她的这一番话,直接命中我的要害。我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地跌坐下来。
骆红绕到我的身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姐姐,你就好好地在这儿待两天吧。阎帝说了,等这两天一过,他会安排你跟那个男人见一面的,到时候,有什么纠结,有什么因果,你们慢慢理清楚不就好了?”
我缓缓转过头看她,问:“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过是你暂时留用的一个小差使,这些机要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终于渐渐地又平定下情绪来。闭着眼睛,深呼吸着,想着骆红说的,两天一过,阎帝会让我与他见一面。可是,见了面,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是不是已经记起了生生世世的种种?那么,他岂不是已经在恨我?如若没有,反而只是茫然不知因果,那我见他又有何用?
算了吧。事已至此,见与不见,早已不在我的心意。
第十七章
被幽禁的日子,可真的很难熬。尽管还有这么一个体己的却时而会撒些泼的妹妹来看我来陪我。每次来,她总是会好奇地问我关于我的生前的种种,更会问及我与我怀抱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