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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天天洗袜子,要捂一身汗充男人味。看见漂亮姑娘要吹口哨猜底裤颜色——罗宋宋,你不在此列,不用捂得那么紧——对,还极有可能被迫和丑八怪从出生就开始做朋友,甩都甩不掉。总而言之,男孩子又邋遢又猥琐又倒霉,你做不来。”
这比四则运算难多了,苏玛丽目瞪瞪。
“可是爸爸喜欢儿子……”
“那和你没关系。”
孟觉和罗宋宋斩钉截铁地回答,打消苏玛丽根本没必要的负罪感,对于当年只有十八岁的他们来说,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哈哈哈哈……”
罗清平挂断了电话又开始拨另外一个号码;这时候罗宋宋已经没打算再听下去,她开始穿衣服,同时给苏玛丽发了条短信。
“天气真好!出来玩吧!别告诉你小叔叔。”
连日来一直睡在孟觉家里的苏玛丽收到消息高兴得要命。连忙跑到小叔叔的卧室门口砰砰砰地乱敲一通。
“小叔叔!小叔叔!我要和宋宋姐姐出去玩。她叫我不要告诉你。”
房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缝,孟觉裹着被子露出半个睡眼惺忪的表情,连酒窝都无精打采。
“去吧,皮夹和钥匙在客厅桌上。”他打了个哈欠,“对了,问她晚上穿什么,免得次次都和她不搭。”
“喔。”
等罗宋宋穿好衣服,苏玛丽的回复来了。
“好啊好啊好啊!!!小叔叔叫我问你晚上穿什么去剧院。”
孟觉歪在门口等回讯;苏玛丽一边看短信一边挠头。
“宋宋姐姐说她晚上约了房东看房子哩。”
孟觉一扁嘴,勾勾手指;苏玛丽屁颠屁颠地把手机递给他,看他拨通了罗宋宋的电话。
“喂,我上个星期才陪你去看过房子。别找借口。我们两个不能一个披红,一个挂绿地坐在第三排中间给智晓亮丢脸。统一服装也是为了展现我们作为格陵爱乐人的精神面貌……”
她不知道那边说了啥;但孟觉立刻神色一敛,极快地瞥了苏玛丽一眼,又扁了扁嘴,他酒窝生得赞,一撇嘴角就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喂,就算你要把票转给别人,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是不是美女?……开心!……满意!当然满意。”
他收线,苏玛丽嚅嚅道:“小叔叔,你脸色很难看。”
孟觉叹了口气。
“八百八十八的票白送给人。多谢罗圈圈,我气得都清醒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罗宋宋放下电话。苏玛丽看来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北京。孟觉更加不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们都是废物,保不住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
她开门出去,在栏杆那里看见罗清平悄悄朝正在拖地的宋玲走去,将她拦腰一抱;罗宋宋脑袋里轰地一声,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为人子女,最尴尬的就是这一刻。偏偏罗清平和宋玲的对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来特别清楚。
“宋宋在楼上!”
“她睡着呢。……你不满足我,我可就到外面找别人了。”
“一大早的别烦我……滚蛋!”
宋玲突兀地拔高了声音。紧接着是罗清平的低声咒骂。
“臭□。”
他摔门而出;一会儿,罗宋宋听见母亲吸了吸鼻子,又咳嗽两声,继续拖地。
罗宋宋回到自己房间,脱掉衣服,躺回床上去。直到宋玲来掀她被子。
“起来!都几点了!”
她装睡功夫从小练出来,是高手中的高手;宋玲恶狠狠道。
“起来!听见没有!”
这个时候就要赶快响应母亲的指令,做出一副羞愧的模样,并且咨询母亲是否可以把被子和床单抱到露台上去晒晒,因为天气看起来还不错。
“你说呢?”
那就是恩准了。因为软弱,所以不许锁门延伸到日记本不能上锁,电脑不能设密码,令人眼羡的罗家千金,是个没有任何隐私和权利的可怜虫。
“妈妈,苏玛丽要去北京哪家学校读书?”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把自己管管好!”
罗宋宋无话可说。幸好这个时候对讲机响起来,宋玲去接。
“……嗯。罗宋宋,孟觉和苏玛丽在楼下等你。快走快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烦不过。”
以前住在筒子楼,电话也没普及,孟觉总是骑个自行车到她家楼下,大喊罗圈圈!罗圈圈!
她刚刚挨了打,一边忍眼泪一边写作业;宋玲就会出去应一声。
“孟觉呀,什么事?”
“阿姨,我买了新的游戏卡带,找罗宋宋一起玩。”
“宋宋不在家,出去玩啦。下次再来吧。”
后来罗宋宋才知道,其实每次孟觉都不信的。
“除了我,你还会和谁玩?不对,应该说谁会和你玩?智晓亮又不贪玩。”
也是。她没有朋友。
小时候,她第一次到白放老师家里去拜师学琴,躲在宋玲的背后,头上扎个大蝴蝶结,拉得她头皮生痛,眼角上吊,白放老师一听说她八岁了,直摇头。
“年纪大了。”
那时候学一门乐器在高校老师的子女当中很吃香,宋玲的理念是要么不学,要学就学最好的。白放是格陵音乐学院的老师,培养过许多杰出的钢琴人才,他的话就是真理。
“才八岁呀。”
白放指指在琴房里弹琴的一个小小背影。
“和她一样大。三年前来的。我还嫌晚了。”
“她很聪明的。她会弹电子琴。”
“聪明没有用。学琴要的是天赋和时间。”白放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喂,小姑娘,你说人的一生是变老还是长大的过程?”
她下意识地去望宋玲,宋玲皱着眉头。
“老师考你呢,答出来了就能留在这里学琴。好好想想。”
“变,变老。”
她听见沙发后头有人咕咕咕地笑,冒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手里还抓着一部任天堂,故意学她说话。
“变,变老。”
“孟觉!我说过多少次,休息的时候不要玩电动,会影响手指灵活性。”
白放看了罗宋宋一眼。
“跟我过来。”
她跟在白放的身后走进琴房,琴房里头有种很好闻的味道,让她觉得暖洋洋,宋玲和孟觉也进来了,可是那个男孩子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罗宋宋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还是猛盯着他灵活的手指如阳光里的细尘一样在琴键上轻盈跳跃,羡慕得要命。
连宋玲都感叹了一句。
“这谁家的孩子?弹得真好。”
白放指指旁边空着的一架三角钢琴。
“你,去试试。就知道电子琴和钢琴有什么不同。”
罗宋宋看了宋玲一眼,爬上琴凳,开始弹小星星。
为了这首曲子,她在家里练了一个多月,往往罗清平已经睡着了,她还在弹,宋玲站在旁边一边监督,一边唉声叹气,然后罗清平就会突然跳起来,给她两巴掌,然后再回去睡。
后来罗宋宋在市里的少儿钢琴大赛中拿到名次,白放才对罗宋宋说。
“当初你弹得可真烂。不过一点儿也不发怵,错了还敢继续弹,所以我才决定收你做学生。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谁不会弹错音?关键表情要镇定。”
她不是不发怵,也不是镇定。她是麻木。谁被打多了都会麻木。她的世界里小星星不会一闪一闪亮晶晶。宋玲不出声,她就不敢停,她听见白放在说话,又找到了理由不收她。
“她是左撇子?”
“对。不过已经拗过来了。吃饭写字都是用右手。”
“没用。你听,她更注重左手的指法。钢琴的旋律多数在右手,左撇子学起来会很吃亏。”
“可以改正过来,白老师,我也不指望她学的有多好……”
“那你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教她就行了!乱弹琴!”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另一架钢琴很自然地加入她的演奏,罗宋宋头一次知道真正的小星星是变奏曲,她弹的小星星苍白无力,而那个男孩子弹起来是如此生动而多面。
她想完了,肯定要被撵回去。她不关心能不能学琴,关心的是会不会挨打。被打脸或者踹肚子感觉都很不好,很不好。
男孩子一边弹一边对着她笑,他很少流露表情,笑得有点僵硬;罗宋宋一开始没意识到那是个笑容,等想要回应的时候,男孩子已经站起来了。
“白老师。我想听她弹恰空!”
这就是智晓亮和罗宋宋的第一次见面。
第三章
罗宋宋甫一下楼,就被苏玛丽抱起来大转三圈,鞋子差点飞出去一只。
“宋宋姐姐!我想你!”
苏玛丽身高一米七零,小姑娘豆蔻十三大好年华,凹凸有致的线条似足了她舞蹈家母亲苏云,长长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洁白优雅,发育势头锐不可挡,九头身的罗宋宋往她身边一站简直不值一提。小姑娘热情奔放,介于青春和童真之间,有些迷糊,更显生动。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
好家伙,两月未见,又长高了。苏玛丽今天穿一件浅紫色开衫,奶白毛裙配木色靴子,亭亭玉立;反观罗宋宋,一件翠绿色圆领大衣,衬得一张苍白的脸都变做惨绿——衣服倒是名牌,颜色是宋玲指定,反正花的是罗清平的钱,闹的是罗宋宋的心,一举两得。
她自己都觉得如同一副抗议蔬菜涨价的模样,若孟觉在场,一定会嘲笑她穿的像根葱。
“开学体检,我又长了两公分。”苏玛丽撒开手,愁眉苦脸道,“做操时站在女生最后一排,还要被矮冬瓜男生戳背脊,雷炯问我跳跃运动的时候是不是能够俯瞰整个操场,真气人。我再也不给他抄作业了。还有,我长了一颗痘痘在下巴上,你看!”
这才是十三岁少女应该烦心的事情,真不错。
罗宋宋安全降落之余看见穿咖啡色翻毛外套的孟觉不请自来地站在一边,眼里的惺忪睡意正在奋力化作明朗笑容。
“嘿!罗圈圈!你是想向菜农示威?”他打了个哈欠,“鞋带松了,快系好。”
罗宋宋扯扯嘴角——苏玛丽将来一定不能从事任何保密相关工作。她和孟觉如同珊瑚共生体,一个知道的消息,另外一个一定也会知道,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要搬出去住的消息也是由苏玛丽传到孟觉耳中,后者便很自然地陪她看房子谈租金,比房屋中介可靠贴心还免费——不可否认,没有早早独立出来的孟觉在旁,她只怕要吃不少亏。
毕业三年,孟觉任职于城北的格陵食品药物管理局,步步高升;罗宋宋留在城南的格陵大学生物系,困守愁城。昔日好友见面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见了面,也并不如以前那样有许多话题可谈。
她认为这样很好,他们的友谊就该慢慢淡掉;但是只要有个苏玛丽,就怎么也断不干净。
“你也来啦。”
“是呀!”苏玛丽兴冲冲,“小叔叔是我的人形提款机!智能便携又防盗!”
罗宋宋笑笑,蹲下去系鞋带。
“孟觉,你若是问演奏会门票的事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对方绝对是个大美女,衬得起你,今次艳遇,不必谢我。”
这次智晓亮回格陵开演奏会,罗宋宋压根儿没有想过智晓亮的父亲智大法官会亲自送票上门,她一张,孟觉一张,都是最好的位置。
他虽然富贵了,看来并没有忘记他们这帮当初只会给他制造麻烦,甚至造谣他是外星人,是机器人的琴友。
“智晓亮还问起你。问你怎么不弹琴了。”
宋玲在旁边冷笑。在她看来,智大法官此举无疑是挑衅。同是在白放手底下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是誉满全球的华人钢琴家,一个是本科毕业却连工作都找不到,只能混吃等死的啃老族。
“是啊,罗宋宋怎么不弹琴了?要是好好地弹下去,获奖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罗宋宋已经不是昔日宋玲一句话就会红了眼圈的小姑娘;她毕恭毕敬,双手接过票。
“谢谢伯伯。”
智大法官起身告辞。
“那我就先走了,宋宋,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获赠门票的那天晚上罗宋宋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她伸手把头顶上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微凉的夜风吹过,耳朵里头好像又听见琴房外面的风铃叮铃铃地响着。
窗外的绿藤叶子,投下清凉的阴影;树间有小鸟跳来跳去,如泉水般流淌的钢琴声,从早到晚都不停歇;《哈农指法》翻得卷了页,随意地丢在琴盖上;大腹便便的白放老师,手里拿着一根尺子,恐吓着要纠正她的手势,但比爸爸打得轻多了;她喜欢这里所接触的世界,就连敲门声,都是那么的有礼貌而轻柔。
有人捧着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