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治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谭央已经自顾自的走远了,所以他很有些不尴不尬的与毕庆堂面对面站着,想了想,他出声打破了沉默,“毕先生,您今天也来喝胡连成的喜酒?”毕庆堂枯站了半天才点头道,“是啊,你也是来喝喜酒的?”“对,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说着,徐治中看了看周围成片的小汽车。毕庆堂讪讪的笑了,“我不知别人,反正我是要来的,”接着他又语意不善的补了一句,“我还算大半个媒人呢!”
谭央独个一人走进饭店时,站在大厅里迎客的胡连成连忙来到跟前,神情复杂的望着谭央,低声道,“谭,我没想到你会来!”谭央礼貌的笑着说,“胡先生,恭喜您,愿您与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胡连成一听这话就皱起眉头,愁眉苦脸的悄声道,“谭,你偏要说这样的话来憋闷我,你应当知道,做这个新郎,我是极不快乐的,而且,”他意味深长的望着谭央,“我知道,如今的你也是不快乐的!”
因那次舞会后,胡连成并没看到谭央得以回到福煦路的毕公馆住,他才又补上了后面的那一句。当他独身一人时,他现自己倾慕谭央,谭央却和毕庆堂藕断丝连,他便对谭央颇为不屑。可如今,他娶了个不可心的太太,有了家室,再回过头看谭央时,忽然又觉得,她尚算是婚姻以外的真情的极佳人选。
胡连成说完话看谭央没有反应,就神情痛苦的低下头,摆出一副握手的架势,抓住了谭央的手,谭央忙着抽回手,胡连成却不松。徐治中一进大厅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于是,他高喊一声,“央央,这就是胡连成胡先生吗?”闻得他的声音,大厅里几个在角落闲聊的客人回过头去看胡连成,胡连成惊弓之鸟般的松了手。徐治中不禁在心中骂了句粗口。
徐治中快走几步,到来谭央身边,揽着她的肩,笑着问,“怎么自己先进来了,也不等我!”还不待谭央回答,他就冲着胡连成点了点头,“胡先生大喜了,我和央央来沾沾你的喜气!”这两句话,被徐治中板着面孔说出来,冷森森的。如今的徐治中惯于在军队阵前号施令,一旦板起脸来就很让人胆寒。胡连成起初也怕了一怕,随即想到自己是主人,这人平白无故冒出来坏了他的好事,还敢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正准备火时,他的余光看见了徐治中腰上别的手枪,再顺势去看他军装上的肩章,那明晃晃的三颗星啊,把他胡大公子的雷霆大怒转瞬间就晃得烟消云散了!
徐治中看出了他的怒起怒消,更看清楚了个中原因,对他的鄙夷又添了几分,或者说,鄙夷到无以复加。他冷冷看了一眼胡连成,扔下一句,“央央,咱们走吧,胡先生还有其他的女宾要应酬,咱们就别打扰了!”说罢,牵着谭央往二楼的宴会厅走去。
胡连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恨恨的想,女人便是这样的贱种,太平的花花世界里要找个流氓头子做丈夫,外面打起仗来,她就跑到年轻将军的怀里了!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有权势,若是整个世界都是你的,还愁没有女人!
毕庆堂在徐治中之后进的大厅,他还没来得及震怒火呢,徐治中便将胡连成收拾了个妥帖。虽说也解气,心中却是失落沮丧的,同时他也慨叹,这个徐治中果然是今非昔比了。
想到这里,毕庆堂理了理袖口,带着一肚子无法排遣的懊恼闷火,向着胡连成走了过去……
往二楼走的徐治中带着一脸的不畅快与谭央说,“这是什么人呢?做新郎倌的时日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你拉扯,而且,这人还是个软骨头,随行就市的软骨头!”谭央心烦意乱又语义不明的说,“我今天,真不该来!”
他们刚落座,就看见不远处闹起了小风波。
大凡新娘子十成十都是美的,然而今天这个新娘却是个例外,她美得不大明显。这个美得不明显的新娘子此时此刻正对自己的父亲耍着脾气,大庭广众之下还拿手里的花束打了父亲一下,如此的丢人现眼目无尊长,众人见了既诧异又鄙夷。可心绪不佳的徐治中看了这一幕,愣了愣,随即竟心情大好的乐开了。
“你笑什么?”谭央不解的问。
“我想起毕先生刚刚对我说的,他说他是胡连成的大半个媒人!”
谭央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毕先生真是个妙人儿,此事做得颇合我意,我欣赏得很!”顿了顿,他看着刚走进来一脸狼狈的胡连成,又一本正经的说,“毕先生待我甚是宽厚,所以我猜,他大抵也是欣赏我的。”
徐治中他们没坐多久,就被一桌坐在不远处的军官认了出来,因高级将领都在三楼的雅间,这些军官难得有机会和徐治中套近乎,他们的太太们也都开足了马力展开手帕外交,蜜蜂似的围在谭央的旁边奉迎拍马,这叫他们两个人不胜其烦。
徐治中逮到机会将谭央拽了出来,他们跑到饭店的露台上,在二楼看着下面一部挨着一部,各色各样的小汽车,徐治中便问谭央,“央央,你看这些车,哪个好看些?”谭央侧过脸看了一眼徐治中,笑着说,“我也看不大出来区别,不过我觉得,自己花钱买的汽车,肯定是好看的!”徐治中颇为不悦的拉起谭央的手,带着责怪的口吻唤了声,“央央!”谭央微笑着直视徐治中的眼睛,“治中,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之所以学开车,就是因为去年医院的收入不错,而我也恰巧负担得起一部小汽车!”
三楼的雅间里,毕庆堂一面吸烟一面与坐在两边的人寒暄着。桌对面坐的邹四姨太趴在邹老爷子的耳边悄声说,“你没现毕老板今天很有些心事?打一进屋,这手上的烟就没断过!”邹老爷子看着四姨太笑着等她的下文,于是她接着说,“记得头半年报纸上说毕老板与太太离婚抢孩子的事吗?他毕庆堂还说是不要命的人编的假新闻,他们夫妇只是闹了些小别扭,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可我刚刚去厕所的时候,正巧看见毕太太与一位军官在露台上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话呢!”
邹四姨太小声说着别人的八卦,正起劲儿的时候,就听见桌对面的毕庆堂朗声笑问,“四姨太啊,最近有没有介绍朋友关照我家医院的买卖啊?”他家的医院就是谭央的医院嘛,这一句话,问得邹四姨太霎时间云里雾里的摸不到方向了。
两周后的一天,徐治中在谭央的医院门口看见了一台深绿色的美国小汽车。谭央笑着将车打开,“怎么样?我的车?”徐治中讶异道,“你什么时候买的?”“一位常在我这里给孩子看病的太太说她有个朋友,做姨太太的,老爷刚没,也就负担不起坐车了,问我有没有朋友要买车。我凑巧刚学会开车,索性就接了手!”
徐治中蹙着眉前后端详这部车,越看越是疑惑。他蹲下来细细察看车轮,车轮的缝隙里一粒沙子都没有。接着,他又打开车门去看油门和刹车的踏板,花纹清晰异常,半点儿磨损的痕迹都没有。徐治中不解的问,“这车,和新的没什么区别。央央,你买这车,花了多少钱?”“两根金条,我问过旁人,说是两根金条买辆旧车,不算亏,况且,那姨太太说,这车虽买了三年,可用得极少,确实是和新的差不多!”
徐治中听得此言,便背过身去盯着这部车呆,一周前他在美国订了辆一模一样的小汽车,这是去年秋天新出的款式,光定金,他就付足了两根金条!
将这一切了然于心的徐治中憋闷无比,原来与毕庆堂相比,他还是差了点儿什么,是手段?还是心思?他实在是说不好。
那个周六,谭央开着车去接女儿,看着女儿见到母亲开车时那欢呼雀跃的架势,谭央别提多开心了。站在一边的毕庆堂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买了个旧车?新的也不差几个钱!”谭央牵着女儿的手,笑着说,“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是旧车,别人都以为是新的呢,以前那家人也没怎么开过!”毕庆堂略笑笑,得意的回答,“我坐过多少年的车了,谁有我了解车?那些人,怎么是我的对手?”
临开车前,毕庆堂俯在车窗旁苦口婆心的交代着,“小妹啊,开车一定小心些,太累了就把车撇在医院,坐黄包车回家。心情不好,有心事时,也不要开车,知道吗?”谭央点了点头,打着火开走了车。
那天晚上,睡不着觉的谭央忽然想起白天开车前毕庆堂的交代,她不由得感叹起来,读医科也好,留洋也罢,包括如今她买来车自己开。这些事都是毕庆堂极力反对的,可是无论他怎样反对,只要她真的想,他便会违心成全,之后又叮嘱交代唯恐不周。
一直以来,他成全着她的固执,她容忍着他的脾气,这些年里他们一直让着对方委屈着自己,却还都乐在其中。细品起来,也算是咄咄怪事。
没过多久,徐治中就在谭央医院的不远处买下了一幢洋房,按理说,军官的房子都是寥寥草草的住进去,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座城市里呆多久,什么时候会换防走人,更何况如今还是在战争中。可他徐治中偏不,房子花园,楼上楼下,他大刀阔斧的修整装缮起来,像模像样,自得其乐。
章湘凝与刘法祖的婚礼定在西历的三月底,温糯湿软的沪上春季里。章湘凝在东北前线的大哥拍来电报,说请下了假,只这一个妹妹,一定要赶上婚礼!
离婚礼还差几天的时候,傍晚时分,还在忙着看病人的谭央见刘法祖走进她的诊室,焦急的搓着手。谭央便问他,“怎么了?”“刚刚湘凝打来电话,说叫我今晚去她家吃饭。”“你不是都去过了吗?湘凝的父母那样喜欢你!”“她哥哥回来了!晚上要一起吃饭!”谭央不明就里的望了刘法祖一眼,低头把写好的处方交给了小孩的母亲。
刘法祖见谭央不理他,就又凑过去问,“央央,治中兄几点到医院?等一会儿他就来了吧?”“他今晚有事,不来了。”“他的电话是多少,你告诉我!”“你这会儿打电话也找不到他,他昨天说今天要去野外操练一天一夜。”刘法祖闻言,表情异常痛苦,他急急的说,“那么央央,你陪我去吧!”谭央头痛无比的看着刘法祖,“你们一家人吃饭,叫我去?你这毛脚女婿就慌张到这个地步了?”说罢,她对着门口叫了一声,“下一位,请进!”
刘法祖硬着头皮下了楼,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第二天一早刚到医院,谭央便听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前一天晚上在章家,刘法祖被章湘生打了,这会儿正躺在家里,不能来上班了。
这天中午,在医院忙得抽不开身的谭央向章家挂了电话,就听见章湘凝在电话里一边嚎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喊,“婚礼取消,他拿我当傻子一样的耍,他们,他们全都合起伙来骗我!”
☆、80。(78)骗婚
谭央见事情如此严重;便紧忙撇下医院的事去章家看望章湘凝。章湘凝从来就是藏不住事的炮仗脾气;满脸羞怒的她一看见谭央便气急败坏的嚷开了,“央央;我都要成全中国最大的笑话了;在家里折腾了七八年,要爱情自由;要反对包办婚姻;为了取消婚约;我都躲到英国去了,结果呢,回来后自己找的男朋友就是退了婚的未婚夫,前些日子;我还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使足了劲的和家里闹,你看我都蠢透顶了!”
谭央看她这么激动,连忙去拉她的手,章湘凝一把搂住谭央的肩膀,再开口说话时便带了哭腔,“他为什么骗我,从头骗到尾,若不是我大哥回来了,他还打算骗到什么时候?昨晚他一直冲我喊他是真心的、真心的,难道真心的意思不应该是没有保留彼此坦诚吗?这一年,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不仅自己小心万分,还要联合了他的父母,我的父母来哄住我,这多难啊!所以我想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难道说句真话比这些还难吗?一个女人一辈子,爱一个人,结一次婚,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字啊!”
谭央的心在章湘凝的哭诉中沉沦再沉沦,她本是来做说客的,可是看着怀里哭得那么伤心的章湘凝,她却一句规劝的话都讲不出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和湘凝的性格爱好、家庭境遇那样的天壤之别,却不妨碍她们成为一对最要好的朋友。
不管皮面上如何,芯子里,她们是一模一样的人!
这天晚上,她离开章府的时候,就看见章总长坐在客厅的沙上哀声叹气,章湘凝的妈妈一面送谭央出门,一面指着墙角为婚礼准备的东西说,“怎么办,怎么办,后天就结婚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劝劝湘凝,她那么倔,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