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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以为这种阳春型经营能够持续多久?上不了舞台的模特儿很快就会死掉,而没有模特儿的经纪公司则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再过不久,”新意“就会彻底消失,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富伟的话在郝韫然耳边回响着,他却连一句反驳也说不出口,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
很自然地他的脑海续演着公司灰飞湮灭的画面,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了,“新意”二字被人们彻底遗忘,然后……他看见心紫行尸走肉的身躯在他眼前一点一滴崩毁……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像从前那样,只要肯做就一定会成功的事早成为历史,如今的社会什么都要请求财、势,没有这两样,你只有乖乖成为人下人。”
不管他说些什么,郝韫然沉默依旧;他的心正在强烈挣扎着,他的爱究竟是占有?还是奉献?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心紫拥进怀里,日夜厮磨着;然而他更加渴望的,却是她灿若朝阳的自信笑容,他怎忍心将一枝娇艳正盛的野蔷薇摘回家里,困居在小花瓶中,任其凋谢?
王富伟最讨厌死脑筋的人,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白白耗费了他这么多口水。“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的出现不是偶然吧?”郝韫然终于有反应了。
但这种问题王富伟却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说对了,他确是有所为而来。
“心紫,还有”新意“曾经结合成一棵雄伟的大树,如今虽然被人强制砍掉了,但那探入地底、遍深广的树根却依然存在,只待适当的时机到来,它会立刻再起风云。而这也就是你所想要的,播种太麻烦,有个半成品来加工,收获的时间可以缩短许多,对不对?”
王富伟再度张口结舌,因为他又请中了。
“不过没关系。”郝韫然清澈的目光笔直地望着他。“只要你发誓,永远都会让心紫幸福快乐,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
沐浴在那种纯净的眼神下,王富伟羞愧得几乎想把头藏进膝盖里,但心底更深沉的贪欲却迫使他的唇科颤地开。“好……我、我……保证。”
郝韫然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爱,他不公平、也不仁慈,但他却拥有拯救心紫出地狱的能力,凭着这一点,他就有资格成为她的骑土。“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我会的,那你什么时候……”
“你回去等我电话。”郝韫然已经不想再跟他谈下去了。王富伟要的只是心紫和“新意”两者加起来的附加价值,为了这一点,他应该会好好对待她。
而心紫,她重新得回生命的重心,昔日生气勃勃的笑容应该会重现脸上吧?这是一定的!
最终被遗留下来的只有他……郝韫然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在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怀着雀跃的心情,时心紫的保时捷跑车驶进了晶华饭店停车场。已经三个多月了,郝韫然不曾约过她,而事实上,碰上了这么多麻烦,她也没心情玩乐。
今早,他突然说很怀念初相遇时与她俩俩相依的情景,约她到晶华饭店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
她考虑了许久,也许真是时间冲淡了失去公司的悲伤,尽管新的“新意”依旧毫无起色,但她已经不再自怨自艾,有韫然在身边,她的心情始终笃定又充满安全感。所以她决定放开一切,和他好好地重温一遍热恋的感觉。
侍者列队在门口欢迎她,使得时心紫不由心生怀疑,郝韫然是否为了博她一笑而用尽了一年份的薪水,包下整家饭店?那痴情的傻瓜是有可能做出这种傻事的。
“时小姐,里面请。”穿着制服的领台对她行了一个礼。
“谢谢。”时心紫微颔首,跟着他往前走。
经过大厅,在餐厅人口处,她看见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彩带上,被无数的汽球烘托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如此别具巧心的安排,他是否准备了戒指要跟她求婚?
有可能哦!她的嘴角自做主张地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和韫然交往也近一年了,虽然一直有口头上的约定,但始终未以实质的方式定下鸳盟,或许今天就是改变她一生的日子,她兴奋地期待着!
“嗨!”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但他不是郝韫然。
时心紫用力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王富伟,你在这里干什么?韫然呢?”
“他把你让给我了。”王富伟一脸志得意满的笑。一个能干的妻子、一家稳赚钱的公司,他就要全部弄到手了。
“你胡说,韫然才不会做这种事!”她冒火的双瞳愤怒地瞪着他。
“何必谈他呢?我会让你幸福的。”王富伟走过来,想要牵她的手。
时心紫用力甩开他。“谁准你碰我的?”
那种轻蔑的态度刺伤了王富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
“我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我是我自己的主人。”她咬牙,旋风也似的身影迈出餐厅。
“等一下。”王富伟快步跑过来挡在她面前。“你不想要”新意“重新开始了?”
时心紫脑中灵光一闪。“你就是用这个理由威胁韫然安排今晚的约会?”
“什么威胁?我不过是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而他终于开窍了。”
一只自大的猪!时心紫斜睨他一眼。“很遗憾,你要白费心机了。”
“你想眼睁睁看着”新意“倒闭?”他实在想不到,时心紫会是那种要爱情胜于事业的女人!
“这一点不劳你王大少费心。”
“你回去找郝韫然就是自找死路。这世上只有我可以帮助你救回”新意“,郝韫然也是理解这一点,才会识相地退出。”
“他是个傻瓜,而你……”她冷笑。“不过是只自视过高、毫无实学的沙猪。我宁可陪着他共坠地狱,也不想与你同登天堂。”
王富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会后悔的。”
“我唯一后悔的事只有这一件。”她阴冷的睑突然浮现出一抹诡邪的神采,那只秀巧的拳头比闪电还快,往他的鼻梁上揍过去。“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再接近我或韫然,否则下一次就不只是这样了。”
王富伟抱着鼻子跪倒在地,时心紫抬高下巴,昂然地自他身边走过,没多浪费半点精神瞧他一眼。
她心底像有十把火在烧,绷紧的下巴显示出她强忍的怒气。
该死的郝韫然、呆头鹅……他怎会这么傻,以为她宁可选公司也不要他?
而偏偏他的所做所为又全是为了她,她曾经沉溺于他毫无保留的温柔里,如今才知,过份的温柔也会变成一把残忍的利刀,将人的心凌迟成碎片。
他是对她的爱没有信心,不相信她爱他胜过一切?还是信不过自己,以为他没有足够的优点,令她愿意献上一生的时光与之相伴?
可恶!不管他的答案是哪一个,她都无法接受,也难以原谅他的自做主张!
当时心紫飘火的脚步迈出晶华饭店,夜空下还有另一条身影;那隐藏在月光下的是一张深情儒雅的俊容,同时……也相当可恨——
才安排好心紫和王富伟的约会,郝韫然就后悔了。
他无法将她拱手让出,他的心脏拼命地撞击他的胸膛,向他抗议今晚的愚行,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双腿就将他带到“晶华饭店”门口了。
这样做是不是很卑鄙?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成全他们,可是……他放不下她!
爱情果然是自私的,即便将她留下来的结果是悲伤,他还是想要守着她,一起流泪也比分离好!
“心紫……”就在他正想冲进饭店将时心紫强抢到手时,她出来了。“我……我很抱歉,你是否……”
她大踏步走过来,瞳仁地冒着火花,全身沐浴在怒光中。
“你这个大白痴——”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郝韫然脸上,将他的眼镜都掴掉了。
“心紫!”
随着他脸上的红痕浮现,水雾占据了她的眼眶。
“你真以为我会为了公司面舍弃你?我的感情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他呐呐地低下头,从未怀疑过她的爱,只是公司对她而言太重要了,他不忍心看着她因为失去生命中的至宝而悲伤。
“说话啊!我是否真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的,我相信你,始终都相信着你,但……你一直把公司当成生命一股,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因为失去”新意“而逐渐憔悴,我……我痛恨自己帮不上你,唯一有能力令你重新绽放光芒的人不是我。”
“所以你就把我送给王富伟?”
“我……”他想说他很后悔,求她回来,可他又万分恐惧她最终只会凋谢在他怀中。
时心紫眼里有着清澄的泪,胸臆间涨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韫然,我承认,我一直非常看重公司,十八岁时,母亲在临终前将”新意“交托给我,从那时起,公司就是我的生命了,十几年下来,我为它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当然,我也得到了成功的事业,我有钱、有地位……
除了“爱”之外,我什么都有,我的物质生活很丰富,精神层面却十分孤单;直到遇见了你,与你相爱,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充实的一段时光。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代表着什么吗?“
郝韫然摇头;忧郁的心脏鼓动得像要破胸而出。
“灵魂。”她深情的目光专注地望着他。“你担心我因为失去”生命“而憔悴;但你可知我若失去了”灵魂“将会变得如何?”
悔恨像巨浪淹没了他的心,痛楚代替血液流满他全身。
“我错了,心紫,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找!”
“就这样?”月光下,残留在她颊上的泪痕泛出一丝清冷的寒光。“不够的,韫然,我爱你,尤其眷恋你山高海深的温柔;但完全无私的温柔只适合奉献给上帝。我是一个女人,我要的是你心底深处最热烈的激情,你如果没有那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独占我的觉悟,我们就不适合再相处下去!”
他愕然。爱情这道习题是如此地难解,奉献与占有间的分野只在一线,他好像懂了,却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了解自己心底这乍然而醒的顿悟?
时心紫立在原地定定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期待他的表白,只要他发誓,不论贫富、健康、生病……始终爱她如昔、永不分离;她将立刻投入他怀里,所有的误会一笔勾消。
但他只是呆站着,低垂脑袋、不发一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体内名为“耐性”的那条线终于断裂。“郝韫然!”她的怒吼像平地一声雷。
他张大眼,肿了半边的脸看起来居然是如此地无辜,仿佛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这呆头鹅,简直把她气死了!时心紫体内的火山彻底爆发。“既然你对我已经无话可说,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如你所愿,我这就去嫁别人;不过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我的丈夫我自己选,改明儿个我就去相亲,相到哪一个,我就跟他结婚,我们永不再见!”
这回他真的是完全愣住了,话题是怎么转的,怎会突然跑到“相亲”来?
“心紫——”他再傻也晓得这时若让她跑掉了,就真的再也追不回来了。“对不起,我……”
“不客气!”她回头,恶意地对他咧了咧嘴。若非爱死他那张俊美的脸蛋,她此刻已经一拳撞扁他的鼻子,看看是否能打醒他那颗钝到极点的木头脑袋?
她的回话完全不符合逻辑,他的头脑一时转不过来,竟遗忘了要留下她的念头,眼睁睁看着她火光四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再回过神来、又是一阵蒙蒙细雨笼罩住他,冬天的台北多雨,可是再多的雨水也不及他吞进腹里的泪水多。
“心紫——”他拔腿追在她身后而去。
他还是不晓得要怎样赔礼她才会原谅自己,此时郝韫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她消失……
郝韫礼和郝韫霆被搂下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掉下床铺。
“哪个不要命的小贼撒野撒到我家来了?”郝韫礼随手抓过一根球律,被吵醒的怒火正等着发泄在某个倒媚鬼身上。
“二哥,你要看清楚才打哦!”郝韫霆跟在他身后,耳朵接收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呻吟声。
“你搞错了吧!应该是先打了再说,万一小偷身上带有致命武器,在我观察他的瞬间他就可以砰砰,将我的身体打成蜂窝了。”他说着,手上的球棒高高举起。
“唔……”熟悉的声调再如响起。
这回郝韫霆总算听清楚了。“等一下!”及时阻止球棒落下,他跑过去打开电灯。“二哥,你差点就犯下弑兄大罪了。”
“大哥?!”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