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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蹙着眉,她可不赞成他为了赏梅而忘了饥饿,“你不好好吃饭,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这身子怎么会受得了?”
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顿时跌坐在他的腿上,“以后有你盯着,我再也不会忘了用膳。”
略微一顿,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说:“我可以见到那美丽的景象吗?”
“怎么会见不到呢?”他好笑的道。
“……是啊,我真是糊涂,梅树怎么可能不开花?”也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看着她,他的眼前浮上一幅画,“我想为你画下梅花纷纷飘落身上的样子。”
想象着那副景象,她满怀期待的说:“我真想快一点看到那幅画。”
“你得捺着性子,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一股无来由的冲动,她偎在他的胸前将他紧紧搂进,“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吗?”
“你怎么会问这种傻话?除非黑白无常找上我,否则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
“也许,我会比你早死。”
“别胡说八道,你会长命百岁。”
“那你也要长命百岁哦!”
“是,娘子,我陪你一起长命百岁。”
这就是妒火中烧的滋味吗?崔齐不由得双手握拳,为何她深情的目光不是看着他?为何她不是投入他的怀里?为何……
甩了甩头,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的关系?他应该清醒了,既然这儿容不下他,他干么待在这儿自讨苦吃呢?
悄悄的,崔齐心神不宁的走出梅苑。
匡当一声,崔齐又摔破杯子了,从梅苑回来之后,这是他打破的第三个杯子,他再如此心神不宁,这府里的杯子都会毁在他手上。
“二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一回到崔府,二少爷就说要一个人到处转转,当时他就猜想,二少爷恐怕又要去梅苑了,不过,他也不敢多嘴,只能抱着期待,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可是当二少爷回到房里,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劲,他就知道自个儿猜对了。
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顿了一下,小六豁出去的说:“二少爷,我能不能说几句心里的话?”
“你说吧。”
“二少爷千万不可以对少夫人存非份之想。”
脸色愀然大变,他愤怒的吼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崔齐如此激动的反应显然在小六的预料当中,他不慌不忙的道:“我从小就跟着二少爷,多少看得出来二少爷的心思。”
神情缓和了下来,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僵硬,“我可不是一个没有伦理道德之心的无耻之徒。”
“我当然知道,可是……”每个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尤其是遇到情关,那就更难过了,二少爷跟着老爷学做生意也有两三年的时间,难免会身涉风花雪月之地,环肥燕瘦,二少爷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是也没见他对谁多瞧一眼,如今动了心,怎么可能说收就收?
“我不是好色之徒,我很清楚分寸。”否则,他此刻也不会这么痛苦。
“也许是我多虑了,我是想二少爷一向怜香惜玉,必定不忍心见到少夫人跟着每天离不开汤药的大少爷。”
“你错了,大哥现在精神好得很,看起来跟常人无异。”
“我是有听到一点风声,不过,大少爷真的好了吗?”
“这会儿他快活得不得了,怎么会不好呢?”他一想到他们幸福恩爱的样子,他的胸口就激荡着难以平复的妒忌。
“这样也好,否则就太委屈少夫人了。”
没错,他应该往正面去想,他也希望她幸福不是吗?叹了声气,他稍稍平静下来,“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你也是关心我。”
“二少爷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
沉吟了片刻,他总算吐出实话,“我也不想把她搁在心上,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二少爷还是离梅苑远一点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不再踏进梅苑一步。”不过,他可不敢这么乐观,大哥的身子渐渐好转,大娘一定恨不得大哥赶紧熟悉崔家的生意,以后他恐怕会经常进出梅苑。
“时候不早了,二少爷已经回来好几个时辰了,是不是应该前去向老爷和两位夫人请安了?”
点了点头,他起身道:“伺候我更衣。”
“是。”
一时心血来潮,裕儿开始着手弄起花花草草,她准备在房里摆上几盆盆栽,如此一来,也省得她三天两头就走一趟花园,往后只要逢年过节的时候再采些花应景就可以了。
“别忙了,你歇会儿好不好?”看到她把大半天的时间都投注在盆栽上面,崔浚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讨厌这种被冷落的滋味。
“我快好了。”她懂得赏花,可是对栽种的活儿完全不通,虽然已经向专人讨教过了,可是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回。”他忍不住懊恼的噘嘴。
“这一回是真的。”她仰头对他一笑。
怔了一下,他随即放声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她迷惑的皱了皱鼻子。
“瞧你,真像个小孩子。”他提起衣袖轻轻拭去沾了她一脸的泥巴。
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好主意似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转,然后伸手往他脸上抹了一把,接着,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真调皮。”不过,他跟她一样笑得很开心。
“你自个儿先取笑人家嘛。”她也用衣袖帮他拭去泥巴。
“这种事让奴才来弄就好了,你干么自找麻烦?”有时候,他觉得她一点也不像个千金小姐,凡事喜欢自己来,这是奴才的习性。
“我觉得自个儿动手比较有趣啊。”
“我看你是闲不下来,没事找事做。”
她淘气的对他吐了吐舌头,她确实是闲不下来。
清了清嗓子,已经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崔齐不得不出声道:“我不想打扰你们,可是再继续等下去天就黑了。”
两个人同时起身迎向崔齐,裕儿难为情的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有事吗?”崔浚的口气显得有些冷淡。
“我送帐册给大哥。”侧过身子,他用目光指着小六捧在手上的那迭帐册。
“这是干什么?”
“大娘认为大哥身子已经好转了,因此也该学着看帐册了。”
一个冷笑,他语带嘲弄的说:“你们会不会太心急了?我的身子好不容易有好转的迹象,我都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摧残我,看样子,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吗?”
“你可以慢慢看,用不着太勉强自己。”
须臾,他才缓缓的道:“我不看。”
“这是大娘的意思,我只是负责执行。”
“我可不管是谁的意思,我说不看就是不看。”
“你先搁着吧。”裕儿忍不住跳出来为崔齐解围。
“有劳嫂子费心了。”他向身后的小六比了一个手势,小六立刻把帐册送进房里的桌上。
等他们离开,崔浚恼怒的道:“你干么多管闲事?”
“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她觉得好笑,他的反应未免太激动了。
“你根本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过是看几本帐册,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经过这些天更亲密的相处,她发现他并不是只懂得诗词书画,他对很多事物都有独到的见解,她不相信几本帐册就可以困住他。
“这也许难不得倒我,可是,我就不想看。”
这会儿她总算搞清楚他是故意唱反调,怎么办呢?她都已经答应人家,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好吧,那也只能这么办了,“你不看,我来看好了。”
“你也不可以看。”
“这又是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太多。”
“你怎么又说出这么任性的话?”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件事你别插手。”
瞪着他半晌,她终于生气了,“我知道了,我不该多管闲事,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
沉默了下来,他显然不想试图打破眼前的僵局。
见状,裕儿只好闷闷不乐的再度钻回盆栽当中,这个男人真的令人伤透脑筋,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跟他密不可分了,他却又变得遥不可及,她还真是摸不透他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人的性子是不可能轻易改变,可是,犯得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别扭吗?这件事,裕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虽然她已经撂下狠话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看着崔浚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不发一语,她实在没法子若无其事的置身事外。
走到他面前,她撒娇的说:“你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书了,你先歇会儿进一杯参茶吧。”
转身背对她,他要强烈的表达自己的反抗。
没关系,她再接再厉的走到他面前,“我们去花园透透气好吗?”
他还是换一个方向不予理会。
当然不会就这么死心了,她又绕到他面前,这一次她故意叹了声气,很委屈的说:“你要判我的罪,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我究竟哪儿犯了错?”
他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也不再转身背对她了。
蹲了下来,她轻柔的说:“我知道事出有因,你可以告诉我吗?”
略微一顿,他的态度显然缓和了下来,“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拒绝我的关心吗?”
沉默了许久,他轻轻的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
“故事?”
“对,这是关于我的故事。”
“不管这是什么样的故事,我想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情。”
又经过了一段沉默,他拉起她坐在身边,然后缓缓道来,“我根本不是我娘亲生的儿子。”
怔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个儿的脑子打结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我是我爹和婢女偷情撒下的种,当我娘得知此事,我亲娘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因为她一直没有怀上崔家的孩子,她害怕我亲娘会危害她的地位,于是背着我爹把我亲娘藏起来。其实,她是想藉由恶劣的生活环境逼死我亲娘和腹中的孩子,这么一来,她也不必血染双手,可是谁知道我们命大,虽然是破身子,但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故事太教人意外了,“可是,你怎么会变成大夫人的儿子?”
“因为我娘迟迟没有怀上崔家的子嗣,我爹又看上县令的女儿,也就是崔齐他娘,我娘不得不让我爹娶了二房。二娘嫁进崔家不到几个月就怀上崔齐,这下子我娘真的慌了,这时,她突然想起还有我的存在,于是硬把我从我亲娘手中抢过来,我亲娘因为承受不住痛失爱子,当场吐血身亡。对我爹来说,反正是他的儿子,我的娘是谁也不是那么重要,何况我娘才是崔家真正的大掌柜,她的经商手腕无人能及,崔家的生意还得仰仗她的才干,我爹当然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从此,我就成为我娘的儿子。”
“当时你多大?”
“当时我三岁,说也奇怪,按理应该没什么记忆,可是,我亲娘吐血而亡的情景老是出现在我梦中,有一回,我无意间听见我娘对一位老嬷嬷提到我亲娘的事,那阵子我娘老是梦到我亲娘来找她报仇,事后我去逼问那位老嬷嬷,老嬷嬷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偷偷的把真相告诉我。”
“大夫人知道你已经获悉真相了吗?”
“不知道,我爹娘下了封口令,府里的人一概不准提起我的身世,我娘甚至换掉大部份知道此事的奴才,我又不能危害告诉我真相的老嬷嬷,也只能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没想到,他也有一段跟她一样痛苦的过去。“你恨大夫人吗?”
“我恨过,可是现在已经不恨了,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可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我不要她称心如意,说穿了,她只是想利用我巩固她在崔家的地位。”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已经准备好跟她对抗了吗?”
“曾经,我以为死了的话,她的如意算盘就没了,可是你却坏了我的念头。”现在,他已经割舍不下她了,他更不可能寻死。
“对不起,可是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人都不应该轻视自己宝贵的生命。”
“我这个破身子反正也好不了,死亡是迟早要面对的。”
“无论有多少年岁,你可以轻薄看待,你也可以珍重视之,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而是在于留下了些什么,难道除了赌上自个儿的命不教她称心如意,你不想给自己其他的东西吗?”握住他的手,她想要把她的力量分给他,“我不是要劝你,你当然可以对你娘的命令置之不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