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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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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走了神的小姐,镜儿笑着不去想心中的担忧。小姐除了那张脸,可是什么都好!断文识字,作得一手的好画,织绣更是闻名安阳城,宫里的妃嫔、娘娘们不知有多少用过小姐绣的东西。小姐的脾气更是好得没话说,她跟在小姐身边有十多年了,不曾见过小姐动怒,哎,也是,小姐的脸给帕子遮着,旁人自是看不到,不过,小姐讲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只是,这世人只知小姐貌丑,谁知道小姐的好?府里的三位小姐都嫁了,只留了小姐一人,小姐曾说一生侍奉老爷终老在府里,没想到,老爷哪里找了这样好的人来?他可会好好待小姐吗?
  “小姐?”镜儿试探地问。
  “嗯?”荆心同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是啊,想得这么多又怎样?哥哥哥说得对,这事由她不得的。一会儿父亲会到她的涤月阁来,事是由不得她的,不过父亲一向做事周全,所以,到底还是要和她说的。
  “镜儿,去取了那块清荷的帕子来。”那是父亲最喜欢的,今日提亲的来了,怕是不出两个月她便要嫁了。姐妹们的婚事都是这样的,她的也不会例外吧。从前在府里,也不是常常见得到父亲,日后成了亲,虽也住在安阳城里,但想时常回府里见父母亲是不可能了,所以选条父亲喜欢的吧。父亲心比天高,眼看的,心里想的都是那皇位,唉,想想她能为父亲做什么?嫁了便嫁了吧,就当对父亲这二十四年来的养育之恩的回报吧。
  换了面纱,接着又绣了一会刺绣,就听见镜儿的声音响起。
  “老爷!”
  “嗯,三小姐在房里吗?”父亲的声音从来都是这样的,平缓中透着威严。
  “在。”
  荆心同起身来到了门前,正迎上荆显棣,她福了一福,“父亲。”
  “心同,这些日子可还好?为父近来公务缠身,很久没见过你了。”他的声音里隐约透着慈爱。每次见了她,总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这是他最为懂事乖巧的女儿,可是,偏生烧成了这样,天总是不遂人愿啊!
  “多谢父亲关心,心同有三个月没见着父亲了,知道父亲有要职在身,所以也不敢去打扰父亲。”
  说话间,父女二人便来到了桌边,荆显棣坐了下来,她就站在他的身侧,“女儿的脸不怎么疼了,上次父亲差人送来的药还在用着呢。”
  “你也坐吧,今日来有一事同你商量。你的三个姐妹都嫁了,你娘常为了你流泪,我也常常心焦,女孩总是要嫁的,这样才算做了女人啊,要不,总是遗憾。只是这人选……为父中意一人,是三年前的探花,此人文采了得又率性洒脱,那日里提起你,他同情之意溢于言表,为父想,他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她知道,该是她说话的时候了,“女儿的事但凭父亲做主。父亲阅人无数,女儿相信父亲。”
  荆显棣满意地点点头,“慧妃要的那幅咏梅图你可绣好了吗?”
  慧妃是他荐给肃帝的妃子,此女极是貌美,真的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这几日肃帝已不早朝了,是被慧妃迷了心窍去吧。他独揽着大权,想来不出一年便可废了肃帝自家称皇了。
  第1章(2)
  “明日便好了,”看着父亲皱起了眉头,她急说道,“那日刺破了手指污了布,这几日赶着绣,明日早上便好了,父亲若是急着,那我今晚赶赶,想来子时应该可以绣好的。到时再嘱人送到前厅里,父亲早朝前就可拿到了。
  “嗯,也好,”他起身向门外走去,“为父还有事,你莫送了,去忙吧。”
  荆心同送父亲到门边就停住了,这绣图父亲急着要。
  荆显棣走出房门,又回过身来,“唉,人老了,想说的竟险些给忘了,一个月后木衡易便来迎娶了,你也准备准备吧。”
  月朗星稀,涤月阁里静悄悄的,荆心同房里的灯还亮着。亥时,荆心同剪下了最后一根线,揉揉发酸的眼睛,从绣架上取下绣好的衣裙,这可能是为父亲绣的最后一件了吧,以后她会绣给谁呢?呵,是夫君吧。
  起身唤了镜儿,让她给父亲送了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白天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一个月,好快啊!她都要做些什么?嫁衣是要绣的,别人的嫁衣绣了三十多件,想想绣嫁衣时心中的那份羡慕,如今也到自己了。还有些什么?都不用她操心的,父亲自会准备好一切的,她只管等着那天着了嫁衣,嫁到木府便对了。
  只是,这木衡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听得哥哥和镜儿说起,自己却不曾见过,他对自己又知了多少?有时她看着自己的容貌会想,她前生也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吧,要不,今生怎会给她这样的惩罚?对,是惩罚,对一个女子来讲毁去她的容貌就是最大的惩罚啊,饶你怎样的个性温良,怎样的贤淑,面容便阻去了人们看向你的目光,又怎么会去了解你呢?
  今后会是一种什么生活呢?她有些期盼,却又不敢深想。
  这夜里,失眠的人还有木衡易,不惊动任何人,他借着月光来到木府花园中最偏僻的一处角落里,行至一棵树叶落尽只剩枝丫的大树前俯身跪下。他静静地跪着仿若泥像,可他的心中却万马奔腾。
  今日他向荆显棣提了亲,爹娘可会怪他吗?杨家枉死的七十口,可会怪他?一个月后他就要娶荆家的姑娘,若是还有他途,他也万万不想这样的。他拜在荆显棣的门下已经三年了,却始终不得要领,这荆显棣谨慎得很,从不肯相信外人。虽然荆显棣的谋位之心已是昭然,可朝廷却奈何不得,要不了几年,他就真的可以使他的野心成为现实。如今他已经暗中联上了父亲当年的旧部、门生,将他们荐到了肃帝那里,他知道肃帝也想除去荆显棣,只是不敢贸然行事,现在就只差快速拿到荆显棣的篡位罪证,便可使他罪昭天下,为朝廷除了最大的忧患,一了父亲当年的心愿,也报了当年的灭门之仇。
  三年前由边外回到安阳参加科举,他本可以中状元的,不过,为了拜在容王荆显棣的门下,只中了探花。这三年来,他紧锣密鼓地联系着,在朝廷中的地位日渐提升,这也让荆显棣重视了他。同肃帝商讨过后去提了亲事,因为这是获得荆显棣信任拿到他罪证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多年来他孑然一身,怕的就是牵连了谁,却没想到,自己要娶的竟会是荆显棣的女儿,这是不是上天捉弄人呢?他听说过这荆三小姐,也知道烧了她容貌的那场火是父亲的一位旧部放的,也怜惜这三小姐,可是若做他的妻子他是万万不愿的,不是因为她破损的容貌,只是……她是荆显棣的女儿。他犹豫、踌躇了好久,他只是恨荆显棣,不想误了他的女儿,可是又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若是拒绝了,怕是连接近荆显棣的机会也没有了。为着杨家的七十余口,他便受了吧,可是他能以为夫之心待这三小姐吗?这中间真的会一点恨意也没有吗?他日若真的除了荆显棣,这三小姐又会如何?他不知道,真的,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深想,他只想着当下的吧,想着如何得到他需要的证据,其他的待来时再说吧。
  荆心同觉得这一个月过得竟如此的快,这心态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对生活、对旁人都没有过多的期许,可是,这段时间她却不一样了,每个新嫁娘都是这样的吧?母亲为她准备了上好的衣料,非红即紫,说是喜气,还有着许多的珠宝首饰。她为自己绣好了嫁衣,又为着自己的夫君绣好了迎娶的礼服,绣好了鸳鸯枕、鸳鸯被,总之她想到新房里能用的就都绣了。这一针一线里,都有她的情爱和她的期盼啊,她常忘记了自己的容貌,如那众多的新嫁娘一般,憧憬着自己的姻缘。
  对于荆显棣来说,这一个月过得是那样的漫长,不曾想,最后竟是这三女儿为他留得了他多年来最器重的一个门生。他的门生不下五十,也多数为官,却都不得要职,独这木易衡不同,所以,他急急地要留住他。这一个月来,他更是看到了木易衡的卓识,他想,过不了多久,这天下便是他荆家的了。
  木易衡也由多日前的犹豫中走了出来,随着日子的接近,他发现荆显棣对他已是不同昔日了。虽然他依然触不到机密,不过,荆显棣已是信任他了,想来,不出一年他便可实现当年在将军府立下的誓言。
  荆心同在涤月阁里坐卧不安,父亲说今日要引木衡易来,这是多么不合规矩?可父亲说是木易衡求的,他说已是父亲的门生,如今又定了姻缘,可是若只等着成亲的那天才见面,怕她不惯,不如先见见也算彼此有了印象,成亲之日,她也不会尴尬。
  “公子,这边走。”
  听到镜儿的声音,荆心同一震,他来了是吗?她又朝镜中看了一下,很好,额上覆的是一块白帕子,面上是绣着雨竹的面纱,配着她身上同是雨竹的白衫,也算是亭亭玉立了吧?
  稳了稳心神,她起身迎了出去。迎面一人剑眉星目,神采飘逸,举止间,独具一派英风锐气,是他吗?
  木衡易由一个清秀的丫环引领着来到了涤月阁,这里很是幽静,走上阁楼见到一白衣丽人立于门边,这女子满身的雅气,越走近竟越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安心是一种于他来讲已经远去了的陌生的感觉,而这个从未谋面,现在也见不到真面目的女子竟让他感到安心。
  “心同见过木公子,公子屋里请。”荆心同微微一福。
  “小姐多礼,是木某叨扰了。”
  坐下后,荆心同听着自己心跳如鼓,想着该要说些什么?她少与外人交往,而眼前的又是她十日之后的夫君,她更是不晓得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的脸那样的烫,仿佛要烧了那面纱一般。
  镜儿上了茶,就护在荆心同的身边,木衡易看着眼前那僵直的人儿,心下微微一笑,“小姐的绣艺闻名安阳,王公大臣们的夫人、小姐争着要小姐的绣品啊!”这应是她所熟悉的话题了吧?
  听着他提起刺绣,荆心同稍稍安下心来,“承人谬爱……”
  话没说完,镜儿插口道:“木公子说得没错,我家小姐的刺绣便是栩栩如生哦,安阳城里我家小姐若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镜儿,”荆心同轻斥着,“让木公子笑话,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自小同我一块长大……”
  “没有,镜儿姑娘说的是实话!”
  镜儿便是要在这未来的姑爷面前,夸夸自家的小姐,“我家小姐不但刺绣好,还作得一手好画呢,而且脾气也好得没话说哦,前厅大福家小孩子用的家什都是求小姐给绣的!姑爷没见我们小姐给绣的礼服哦,手工那叫精细,小姐整整绣了七天呢!外人只道小姐的容貌,却不知小姐的好,他日,姑爷要好好待我家小姐哦……”
  荆心同脸上褪去的红潮这时又起了,这镜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再由她说下去,可真是羞死人了。
  “镜儿!莫在这里胡闹了,大姐要的披风绣好了,你送到大夫人那里,莫让大夫人急了。”
  快快支走这个镜儿吧,竟在这里一径地夸起她来了,这、这……可真让人笑话了。
  镜儿笑着拿了披风就走,说完了当然就走,难道还真的不识趣,赖在这里不成吗?镜儿一阵烟似的走了,只留下屋里的两个人,荆心同却又悔了,有镜儿在还有个伴儿,现在,她、她可如何是好?
  “小姐绣这些极是辛苦吧?一针一线都是心血啊!木某这里先谢过了!”
  荆心同心中感动,她绣的不下千件,除了母亲和镜儿还有谁体量过她的辛苦?都只道于她而言极是简单的,却不知她都注进了心血啊!这眼前人却如此的细心,有幸与他结为夫妻,是她的福气啊!无论父亲到底为了什么,这夫君真的为她选对了。微微一笑吹动了面纱,她又重回到现实中,还有她的面容呢!
  “心同谢过公子的体恤。”她一咬牙,“公子已听过心同的事了吧,也知心同的脸上有疾,我知公子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应了这婚事……今日得与公子相见,若公子不弃,心同……心同……”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摘下过面纱,心中几经犹豫挣扎。
  “小姐是要以真面示之吗?我对王爷说过,于我而言皮囊便是身外之物。我既已提了亲事,便是不在意小姐的面容,不过,日后日夜相伴,我愿见小姐真面。”
  听他如此说,荆心同伸手轻轻摘下了额上的帕子,是啊日夜相伴,终身相对,难道一生一世戴着这面纱不除吗?夫妻、夫妻,是要坦诚相待的啊!
  木衡易见她的素手轻除了帕子,看到了面纱下那破损了的容颜,她的左边面颊已不见正常肤色,皮肤凸凹不平整,左眼已经变了形,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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