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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信将疑,不多时,东厢大门被推来。小童一脸汗津津出了屋子。手中还端着熏烟的炭盆。不曾烧尽的烟草冒着火星,在盆中劈啪作响。
芳菲忙迎上去,接过炭盆,关切的问道:“师兄可还撑得住?”
小童扶着门板干呕两声,两眼里泪汪汪的。脸色十分难:“师妹,我怕师傅再不回来,大师兄要出事。”
“怎么说?”
“大师兄的癔症越发严重,惊悸抽搐的频率也明显增多。我能力有限,师傅若不能出手挽救,咱们就等着给师兄收尸吧。”
绝望的话让所有人心头一凉。
闵朝宗忙道:“陛下,您听听。这小子不行,还是等老神仙回来的好。”
小童本来还有些沮丧的小脸忽然抬起:“老头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即便我不行,也轮不着你这外人说三道四。”
“什么是‘外人’,我好歹是你师妹的父亲。”闵朝宗不悦道:“论起来。你也算是我的晚辈,难道我还说不得?”
“嗤,我的长辈不是皇亲,便是国戚,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猴儿。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芳菲脸色骤变,觑着皇帝和马阳,低声轻斥:“师兄,你又胡言乱语了。”
小童似恍然大悟一般,与芳菲的表情搭配相宜,实在是天衣无缝,当即就露出了惶恐与不安的神色。
皇帝一瞧,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依着小童的意思,这孩子莫非还是皇家遗贵?
要这么来看,小子的眉眼间还真有几分熟悉的意味。只是皇帝日理万机,皇亲国戚又是及百余人,他早不能一一将其熟记。
想了半晌,还是马阳在旁边瞧出了几分端倪,凑过脸来:“陛下,臣怎么觉得这孩子和先帝有几分相像?”
小童的鼻子几乎与先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皇帝一见,还真是如此。
可先帝并不风流,宫中美人虽然众多,但他常去恩宠的也就那几个。宫外更从没听过什么风流韵事,不堪绯闻,倒是帝后深情的传说,在民间传的最多。
这小童总不会是先帝在外的私生子吧?
马阳见皇帝打量的细致,心中会意,忙呵斥那小童:“你祖籍究竟何处,家中还有哪些至亲?”
小童双唇紧闭,不愿开口。
皇帝见状,大为不满,指着芳菲只叫她来说。
芳菲像被逼无奈般,只好说道:“二师兄不说是他自有难处,万岁还是不要问的话,问了,只会更加糟心。”
“这世间竟还有此?”他越发要盘根问底,追究个清楚。
小童见师妹满脸为难的样子,遂凛然的往地上一跪,干脆道:“陛下不用难为我师妹,我刚说给闵大人那番话并不是胡言乱语。小子的爹爹与万岁乃是同胞兄弟。只是万岁福泽绵远,而小子的爹爹…… 如日落枯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童说的皇帝好奇心更重了几分:“同胞兄弟?”
这倒反而像是假话了。
他这一代皇子之中,还没人生下嫡长子。就算是大皇兄哪里,也只是听说有几个得宠的妾室,但具体谁怀了胎儿,还是未知数。
更不要提这么一个愣头小子。
皇帝笑道:“孩子,与朕说谎,可是要治罪的。”
“陛下,小子的生父是已经被贬的宜昌侯,”一语惊住了所有人的面目。马阳更是反映迅速。还没等皇帝做出反映,当即抽出要紧宝剑,警惕的防卫注视。
皇帝半眯着眼:“怪不得朕觉着眼熟,原来你竟是宜昌侯的儿子。”
宜昌侯就是人人口中的废太子。皇帝不愿意承认自己之前,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所以根本不提废太子的名讳,只叫他宜昌侯。
宜昌侯自被贬黜京以后,朝中再没人提过他。据说当年十分惨烈,宜昌侯的东宫侍妾们悉数被勒死,宫女太监统统被换,为此丢了性命的人不知多少。
皇帝至今想起,还免不了为废太子叫可惜。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识了圣懿皇太后的手段。
心一软,皇帝遂低头轻声问道:“你父亲一切可还都好?”
小童眼圈红了红:“陛下若不问。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父亲他,父亲他……过的苦!”
“如何会这样?”皇帝怀疑:“朕记得清楚,先帝还在的时候,虽然与你父亲割舍了关系,但还是暗地里告诉了人去照拂宜昌侯府。难道谁还敢阳奉阴违,对此事慢待?”
小童闻言苦笑:“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年,太后时常叫人去宜昌侯府训斥我父亲行为不端。吓得我父亲常常一身重病。这也就罢了,她还叫地方吏治为难我们王府。父亲见日子实在艰难,我们这一脉随时有覆灭的危险,才将小子送来须眉山。跟师傅学点子手艺。”
还是圣懿皇太后!
皇帝的脸色严峻、寡情。他知道,太后的势力影响深远,可没想到,当年的废太子,如今的宜昌侯还在她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才想开口去安抚小童,马阳趁势附在其耳边低语:“万岁。昨晚上的事情蹊跷。会不会是这小子在暗中捣鬼?”
装神弄鬼,目的是讨好皇上,借机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也都是不得不防的细节。
芳菲见这个马阳要坏事,忙道:“陛下,民女刚刚不敢将师兄举荐给陛下。就是怕师兄的身份一旦曝光,会叫您心生疑惑。”
芳菲觑着马阳,马阳有些羞恼,径直道:“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一时拿不准主意。
一面是新有好感的淑女,一面是心腹可靠的竹马,这二人各执一词,叫皇帝十分为难。
闵朝宗偷瞄着皇帝神色,又打量了打量芳菲,心里暗暗窃喜。他现在才敢肯定,万岁爷对四丫头是真的动了心思。
要不然,什么时候见过万岁回绝,又或者反驳过马阳的话?
对马阳,皇上从来只有听从任从的份儿,像今天这样犹犹豫豫,反而说明了一件事。
四丫头在皇帝心中地位不低!
闵朝宗按捺住狂喜,勉强道:“陛下若不放心,何不在下山后派人去宜昌打听打听?您的身边越发该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帮扶。九皇子越来越大,臣只怕……”
皇帝听的明白,这不但是闵朝宗的忧虑,也是他的忧虑。
九皇子越大,圣懿皇太后的野心越强。
皇帝没有兄弟帮扶,唯一能使上劲儿的六皇子还是个玩心不改的少年,不堪大用。
反观宜昌侯,年纪正好,因为是先帝的骨肉,将来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更具权威。
想必当年追随在废太子案中,惦记宜昌侯可怜的老臣子不在少数。
有这些人的同情之心,宜昌侯就能顺利进入朝堂,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用宜昌侯对付圣懿皇太后,这实在是个巧妙的办法。
☆、第218章、心冷意冷,辞行告别
想明白这一点,皇帝对小童的态度截然不同,再次审视小童的目光之中,不但多了和善,更有信赖:“这么算起来,你还是朕嫡亲的侄子!”
小童忙愧然道:“小子不敢,小子与父亲早被先帝逐出正统,如今只想着平安一生,不敢攀附陛下。”
“唉。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血脉相承,”皇帝笑呵呵搀扶起小童,“按照祖宗的规矩,你的名字里该有一个‘亦’字。”
小童垂首,恭敬回道:“回万岁,父亲希望小子能心怀正气,做忠君爱国的好臣子,所以取了‘亦正’两个字。”
“陈亦正……这名字倒是好,朕也盼着你一身傲骨,不堕咱们太祖爷的威名。”皇帝伸手将小童搀扶起,眼睛余光瞄向屋中:“只可惜了你师兄,朕当日与他畅谈时,只觉茅塞顿开,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心里也有意将来重用。可叹,怎么就病了呢!”
小童浅笑:“师兄倘或知道陛下这样看重他,心里也一定更加欢喜。”
皇帝听他这番话,就知道见小道是渺然无望了。话说回来,叫他此刻就进东厢,皇帝自己也害怕,万一染上疾病,死在这须眉山上,实在得不偿失。
后面正房他是不敢回了,只好与马阳,闵朝宗一并往前面破旧的正殿来。正殿再体面,也只是个破道场,三面漏风,屋脊黑洞洞的吓人,即便是这个时节,也把皇帝等冻得瑟瑟发抖。
芳菲早上一人盛的一碗粥,此刻早被消耗殆尽,闵朝宗毫不客气的指使着芳菲,一面熬姜汤,一面弄点心。芳菲笑着不说一句抱怨的话,在闵朝宗面前十分小心恭敬。
她越是这个样子,皇帝看闵朝宗的眼神越是冷淡。
马阳先瞧明白了这一点。立即对闵家四姑娘心生一百二十个小心警惕。
马阳原本欲卖个人情给闵朝宗,想叫对方明白好歹,不要触怒龙颜。但眼见皇上待闵四姑娘的态度不像一般人,马阳这狡猾的狐狸。立即调转风向,反而背着皇上,处处唆使闵朝宗给四姑娘使绊子。
用闵朝宗的嚣张跋扈,衬托出闵四姑娘的可怜无助。
马阳还不了解皇上吗?
怜香惜玉、疼燕悯莺乃皇上一如既往的性格,皇上可以煮鹤焚琴,暴殄珍馐,但让他辣手摧花、狠心驱燕则万万不能……
闵朝宗对自家的小丫头越是严苛,皇上的心就越软,那丫头进宫的期望就越高。
马阳虽然是个武将,但作为皇帝的心腹。还是很会揣摩帝王心思的。
既然闵家已经出了位婕妤,再出个美人也不成问题。说不定这闵四小姐造化极大,将来成就甚至远超其姐呢!
马阳使了坏心眼,叫闵朝宗准备这个,预备那个。闵朝宗自己人生地不熟。就真拿芳菲当个丫鬟用。把小姑娘指使的滴溜溜乱转,片刻不得闲。
这会儿,芳菲才歇歇脚,转过身还要去小厨房熬药。
因为小道士的久病不愈,厨房中就经常弥漫着一种酸涩不好闻的中草药味。鼻子不灵的人,恐怕分辨不出这些药的成分,可芳菲跟着老道士学了这些日子。她自己又用心用功,所以总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汤药什么时候煎的最好,加什么东西最妥帖。
芳菲手中垫着厚厚的棉布帕子,百般小心的将药锅从炉子上端下,她的手很稳。没有飞溅出一滴药汤。
小童跨腿坐在厨房的窗台上,嘴里啃着果子,眼睛觑着芳菲的动作。
“师妹啊师妹,我要是你,索性将那一包都撒进去。送他一病呜呼,也免得将来大师兄再出谋陷害你!”
芳菲眼皮子没抬,两眼还盯在药锅上,她要过滤掉药渣,这锅药她已经炖了两个时辰。先是药物煎沸,再用微火。只有这样,药汤才能专气致柔,含光默默,温温不绝,绵绵若存。
小道士若只用这种药去医病,不出半个月,就可以药到病除。然而,芳菲只在这汤锅里多加一丁点儿……
效用瞬间全变。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将捻了小小的一抹在药碗里。小童把果子往窗外一丢,两腿一翻就从窗台上蹦了下来,抢过芳菲手里的腰包,坏笑着将所有墨绿色的药末都倾倒了进去。
“这会被发现的!”芳菲来不及劝阻,只能眼睁睁看着。
小童笑嘻嘻挥手:“谁发现?师傅和鹤轩大哥下山去了,咱们要不趁机把事情办成,等师傅回来,这又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案子。”
芳菲不赞同道:“换了你的法子,大师兄去的不明不白,咱们更是有罪说不清。”
芳菲执意要倒掉碗中的汤药,预备重新熬制。
小童跺跺脚:“师妹啊师妹,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不杀他,他反过来就要你的命。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既然你做不来,换我出手也是一样的。”
小童夺下药碗,抬脚就要去东厢。
可谁知,才走到大门口,眼见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跃下,将小童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小童看清楚来人,大惊失色,手中药碗不知有意或是无意,直直下坠:“师傅!您,你怎么回来了!”
伴着老道士一阵冷森森的笑声,药碗完好无损的落在他的手上。就见老道士端着碗边轻嗅了嗅,双眉立时紧锁:“丫头,这就是你熬的药?”
芳菲觑着小童,小童此刻早就瑟缩起了肩膀,紧闭牙关,不发一言。
她低声长叹:“师傅,是徒弟擅作主张,在里面多加了一味药。师傅要怎么责罚徒弟,徒弟绝不敢辩驳。”
老道士早就发现了这件事的蹊跷,只是他不肯承认自己无能,竟叫一个小丫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给大徒弟的药是他亲手抓的,前几次药煎出来,老道士也是亲自验过,更经自己的手喂到大徒弟嘴里。闵芳菲想要从中做手脚。除了煎药的时候,几乎没有机会。
要不是这次二徒弟一包子粉末都丢了进去,老道士也绝难闻出异味。
这个丫头……难道已经青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