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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妈妈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她连连摆手:“四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主子下黑手。这必是什么人故意要冤枉我!”
芳菲静默片刻,她暗暗留心,段婆子神色虽然慌张,却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是段婆子演技高超,还是真诬陷了好人?
不对,房后平日少有人走动,若挖盗洞,早晚最合适。
段婆子每日照料花草浇水,也出现在这个时刻,她不可能什么也不知晓。
芳菲冷冷开口:“从老太太定下的规矩,各院自当各人的差事,段妈妈没经我的允许,擅自出入红叶阁,出了岔子,当然要为你是问。等会儿押了去见太太,太太铁面无私,想必会给我个结果。”
段婆子又急又怕,只好绞尽脑汁回想,可越想思绪越乱,越想脑子越混沌。眼见双儿等小丫鬟拿出绳子要捆了她,段婆子急中生智,忙喊道:“四姑娘,一定是幺儿那小子干的‘好事’!”
芳菲冷着脸,疾声问道:“幺儿是谁?”
文鸢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我听说,陈婆子有个侄孙,如今也在府里当差,似乎就叫这个名儿。但是咱们红叶阁在内院,没有理由,小厮根本不能靠近。”
芳菲蓦地想起一件事:“你们可还记得?四五日前,大管家娘子打发人进来说,有花匠进府种树,叫咱们注意些,不要轻易往西边山坡上走动。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段婆子忙道:“四姑娘说的极是,奴婢知道,这个幺儿就是负责领花匠们进来当差的小厮。”
此时的段婆子哪里还顾得上干姐妹之情,何况那个幺儿与自己半点关系没有,若能将一切推卸到对方身上,段婆子不介意当一回小人。
芳菲命人先关了段婆子,另打发双儿告诉后花园的小管事娘子,只说红叶阁留了段妈妈帮着伺候花草。
段婆子早晚在红叶阁帮忙,后花园中许多人都知道,对双儿的回话也没什么怀疑。而另一边,文鸢、靖童兵分两路,去请闵家能撑住场面的三位少爷。
及至掌灯时分,三人都汇聚在了红叶阁内。
闵云泽坐在正首位,下面依次是闵云海和闵云凯,芳菲立在灯影下,四人静默。
“四妹妹确定看准了洞口是生人所为?”闵云泽开口问道。
“以前不曾留意,但洞口附近的砖土还新,相比也就是这两三日的功夫。”
“既这样,你晚上只管安心就寝,我和二弟、三弟带人在院子外的暗处守着,一定逮了那混账东西。”闵云泽虽有书生意气,但骨子里不乏豪爽。说完,起身与二少爷、三少爷出了正房,自去布局不提。
只说芳菲嘱咐红叶阁里所有的丫鬟婆子:“眼下不太平,大伙儿关好门窗,辛苦几个妈妈守夜时多多留心。靖童……”
芳菲叫靖童多拿了一串钱给几个守夜婆子,大伙儿既是欢喜,又是害怕,收了东西,心中也惴惴不安。
到了夜里,文鸢和靖童一个睡在窗户下,一个在门口打了地铺,把芳菲拱卫在屋子正中间。
“姑娘,你说,几位少爷究竟能不能寻到那贼?”
文鸢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一闭眼睛,就觉得耳畔传来异响。
芳菲比起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枕头下放了一把短寸白刃,据说削发如泥,锋利无比。听了文鸢的担心,芳菲下意识在黑夜中摸了摸匕首,冷笑道:“那洞口附近的石斛兰没有被踩踏迹象,想必对方尚没有达到目的。今晚一定会再来。”
才说着,院子外来阵阵嘈杂声,且隐隐有火光浮现。
芳菲一骨碌,上身直崩崩从床上弹了起来,两个丫鬟也没闲着,大伙儿和衣而睡,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四姑娘,四姑娘!”守门婆子在外面轻喊:“大少爷把人给捉住了!”
“你们如何得知?可是开过了大门?”芳菲厉声喝问。
守门婆子忙道:“不敢开门,只是趴在门缝儿处听着动静。”
芳菲披了夹衣,吩咐文鸢打开房门。此时,红叶阁外的火光已经渐渐远去,小院上空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文鸢试探的看着芳菲:“姑娘怎么不开门问问大少爷?”
☆、第36章、李氏发飙,兄妹同罪
夏日的夜晚并不闷热,反而十分凉爽。加上红叶阁的院子外不远处就是一方池塘,夜风习习,吹散了台阶上数人烦闷的情绪。
芳菲心里清楚,小丫鬟们虽然都被打发回屋休息,但这一晚注定不安生,想必,众人都在窃窃关注着自己这里的动向。
芳菲眺望远处,火光终于完全熄灭,刚刚的场面即便没有亲临观看,想也知道不会太简单。
“文鸢,你错了,即便是我们刚刚开门,大哥哥也会叫人将咱们堵回来。”芳菲淡淡道:“我们虽然为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究竟男女有别,没有一个当哥哥的会无缘无故,深夜闯入庶妹的小院。被人捏住把柄,大哥哥前程无望,若不能参加乡试,大太太岂会饶我?”
文鸢满脸羞愧,忙低下头:“姑娘……我竟没想到这些。”
芳菲慢慢回首,温柔的拉住丫鬟的手,轻声道:“你心里全为我好,一时慌张倒也无妨,只是,你和靖童要记得,咱们想要平平安安,就要学三姐姐,谨小慎微,低头做人。”
文鸢和靖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芳菲见状,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看来,她们二人还是不明白闵芳苓的可怕之处,难免今后要吃对方的大亏。
时至今日,芳菲才渐渐将闵芳苓这个人品出滋味来。
看似温柔和婉,实际却是偏狭阴鸷。
闵芳蕤就是闵芳苓的垫脚石,迟早有一天,闵芳蕤要毁在这个三姑娘手上。
芳菲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做无休止争斗,那样只会劳心伤神,但闵芳苓若将歪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她也绝不肯善罢甘休。
就像那日雨花台中,闵芳苓的暗算。
……
且说到了次日天明,芳菲照常去给闵老太君请安,昨夜,闵老太君头风发作,才瞧了大夫,吃过药勉强入睡。大太太和二太太就在隔壁的抱厦里侍疾,有小丫鬟伺候端茶送水。
雷氏一见芳菲踏进暖阁,两摆出笑脸,“四丫头来,婶子有话问你。”
大太太警惕渐生,狐疑的看着芳菲和雷氏。
芳菲笑盈盈靠近,乖巧的往大太太身边一站,面朝雷氏:“二婶要问什么?”
雷氏摆手,屏退了捶腿的小丫鬟:“我问你,昨夜你二哥哥说是抓了什么人,你可知道这件事?”
大太太不悦的看着雷氏:“弟妹这话为哪般意思?她一个小姑娘,深更半夜不休息,怎么会知道二少爷的事儿!”
雷氏嘴角带着讽刺:“可我听说……”她才要说,自己的儿子就是在红叶阁外捉住了贼,还没等说完,芳菲却凭空截住了她的话。
“二婶怕是听错了,昨儿午后,三位兄长确实路过红叶阁,只是他们欲往雨花台联句作诗,偶然打我那儿经过,丫头进来回禀,我想着自己身为小妹,不敢不留一杯茶水。”芳菲笑容浅淡,叫人瞧了却觉舒心:“说起来,二哥哥常叫芳菲心生敬佩,这次又被易缘大师收为门下弟子,和翰林院小崔大人成了同门师兄弟。”
芳菲的话早惹了雷氏心花怒放。
这位易缘大师才高八斗,当年在金銮殿伺候过先帝笔墨,专门为先帝润色文章。后来先帝驾崩,易缘大师返乡,门下只三四个亲传徒弟,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这位小崔大人。
能做易缘大师的亲传嫡子,前途不可限量。
当年,大少爷闵云泽也曾想要拜在易缘大师名下,但大师说闵云泽天资有限,并不愿收为嫡传,只许他做个外门弟子。闵云泽骨子里有闵家的傲气,并未将就勉强,反而回家闭门读书,自己发奋。
二少爷闵云海同样只是外门徒弟,甚至不及闵云泽,想当年,闵云泽还在易缘大师点拨下做了篇文章。而闵云海则连易缘大师的面也没见一见,只是在首席弟子的引荐下,进了外门。
可在雷氏看来,二房却在这件事上压了长房一头,时不时就拿出来挤兑大太太。
大太太也不恼,每次左耳进右耳出,更不准任何人在长子面前透露口风。
芳菲这几句话正说到了雷氏的心坎上。
况且雷氏也不是真的要诋毁闵芳菲的名声。她太明白闵芳菲话中的含义了,扯出四丫头这根萝卜,势必要连泥带土,一并牵连自己的儿子。
雷氏才不傻呢!
她连连笑道:“二婶有些手帕,正不知道要绣什么花样子才般配,明儿四丫头得了闲,去二婶那里坐坐,也给二婶出出主意,可好?”
芳菲笑着答应,当晚就命人送去了许多新鲜花样供雷氏挑拣。
这已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中午老太太醒来,听说两个儿媳在暖阁已经坐了大上午,心中受用,好言安抚了几句,便打发大伙儿回去休息。
大太太领了芳菲回颐心堂,一路上不与芳菲说半句话。大丫鬟紫英心中惴惴,又不知怎么和四姑娘商量,只想着等会儿大太太发怒的时候,借着自己曾经伺候过大太太的情面,好歹要给四姑娘求情。
芳菲并不知紫英的心意,她乖顺的进了正堂,不想大少爷闵云泽也在。
大少爷坐在下首位,先给大太太请了安,然后才偷偷冲芳菲苦笑了一下。
芳菲心下顿时了然,猜想大太太多半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太太进里屋换了衣裳,重新来至正堂,丫鬟们早端上来香茗果脯。大太太清润清润嗓子,这才冷声问:“昨儿是谁的主意?”
芳菲忙道:“太太息怒,都是女儿不好,这事儿……”
闵云泽怎么会叫一个小姑娘揽下罪名,不等芳菲说完,已然道:“母亲容禀,是儿子的主意。这事儿和四妹妹一点关系没有!”
大太太将茶碗往桌案上狠狠一摔,气道:“偏你的主意最多!若不是二少爷偷偷告诉了你父亲,我们大伙儿定被你蒙在鼓里。行啊,如今你大了,主意越发多起来,深更半夜,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念书,领着一帮小厮跑到妹妹的院子外淘气,说出去,与你名声有何益处?”
“母亲,怎么能怪我和四妹妹,都是郭家那小子……”
大太太扭头,不愿意听长子的辩解。她只看向闵芳菲:“若追究源头,没有你四妹妹多管闲事,表少爷何必与一个小姑娘为难!”
芳菲心下苦笑,却明白,这个时候越是辩解,越是惹恼大太太。她只好低头赔罪:“太太教训的是,女儿今后再不敢胡闹了。”
☆、第37章、荒唐老爷,问罪无辜
芳菲蒲柳般的小身子越发显得单薄,说起话来气短无力:“都是女儿思量不周,为醉书得罪了郭少爷。只是,今日若不是太太点醒,芳菲怎么也不敢相信,为一个丫鬟,郭表哥竟会做出伤我名誉的事情来。”
大少爷机警的跟着转移祸水,忙道:“正是,母亲,郭启刚那小子,简直就是人渣。芳菲好歹也是他的表妹,这般下作,真是**不如。”
芳菲眼圈里渐渐起了水花儿,小模样好生可怜:“如今我得罪了郭家,得罪了表哥,叫老爷和太太为难,芳菲无以谢罪,愿负荆登门,求郭表哥原谅。”
大太太一拍桌案,厉色以对:“荒唐。咱们家何来罪!认了错,岂不是叫郭家越发得意?咱们闵氏的名声就不要了?”
闵云泽陪笑道:“母亲息怒。要儿子说,找三太公当年说道说道,我不信,三太公会看重郭家,甚过咱们这长房。郭启刚好色无状,姑妈更是一味宠溺,三太公若真不管不顾,将来受牵连,也不过就是时间长时间段的问题。”
闵云泽偷空冲芳菲使了个眼色,然后与大太太正气凛然道:“儿子身为长房长子,该担起保护弟妹的重担。这次是郭家欺人太甚,幸而四妹妹察觉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母亲,咱们占着大义,何不趁机将郭家压下去?”
大太太没好气的瞪着儿子:“你说的倒是容易!郭家再不堪,那也是三太公的亲家。三太公不顾女儿外孙生死,也要顾惜他们那一门的清誉。你别忘了,这次乡试,与你竞争的还有三太公的几个亲孙。”
芳菲借机道:“太太教训的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总是欠考量。若真闹起来,三太公不但不会向着咱们,反而会帮郭家拿问咱们一个毁谤的污名。”
大太太颔首,长叹一口气:“好端端的日子,谁承想会惹到那样一个纨绔子弟。”
芳菲心下微凉,听大太太的语气,只怕这件事上,闵家要吃下闷亏了。
果不其然,傍晚大老爷回到内院,当即传来闵云泽和芳菲训话,先是将二人狠狠呵斥了一遍,尤其是芳菲。
大老爷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