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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鹤轩脸上笑意不减,自斟了一杯:“云泽兄的好意,在下心领,却不能接。并不是针对云泽兄,而是鹤轩自幼敬仰复圣颜子的德行。孔夫子曾说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鹤轩羡慕此大德,只是自身愚昧,始终是望尘莫及。”
闵云泽忙道:“鹤轩兄的话叫小弟自愧不如,枉我拜孔圣人十余年,竟将老祖宗的话都忘了。”
陈三白虽然清香素淡,但是也禁不住闵云泽这左一杯右一杯的畅饮。
红玉眼见自家少爷脸色潮红,有了醉意,可对面的佟公子却眼神清澈,哪里是吃过酒的模样?
红玉担心闵云泽吃亏,忙偷偷打发人去请四姑娘。
不多时,大伙儿就瞧见一道雪白的影子贴着地皮儿,“嗖”的蹿进了院子。
吃酒的桌案就摆在院中间的大青石案上,头顶上是苍翠欲滴的老树,绿叶成荫,光线洒在叶子上,丝丝渗透在地。忽然闯进来一抹雪色,吓得几个布菜的小丫鬟连连往后倒退。
佟鹤轩定睛一瞧,笑道:“这是云泽兄的爱宠?”
眼前的白肉团穿了件金线镂空小马甲,比渔网的窟窿眼儿还大些,白肉团被勒的像个毛皮球,肉呼呼的,萌的要命。
偏脑袋上还扎了朵大大的红蝴蝶结。
闵云泽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嘿,这是我那妹子的宝贝,小奶狗一只,偏偏还起了个雅致的名字,非叫囚牛,真白白糟蹋了九龙之子的名号,我瞧着,叫肉丸子更恰当些。”
佟鹤轩不由得将“肉丸子”的形象和这个小奶狗一联系,倒也十分般配,他笑道:“晖南有道名菜,叫四圆丸子,与红烧狮子头有异曲同工之妙。改日云泽兄去晖南,一定叫我做东,好好款待。”
还不等闵云泽答应,底下围着大青石桌角打转儿的肉丸子不乐意了。不但拿嘴去撕扯闵云泽的袍角,还时时发出清亮闹人的叫声。
一双黑豆眼睛更是气愤的瞅着闵云泽。
说它是牲畜,却比等闲的人还机灵。
佟鹤轩不禁好奇起这只小奶狗的主人是什么性情。养的这样刁钻的一个小东西,想必骨子也有不羁的成分。
这边,芳菲循着肉团子的叫声进了了小院,果然看见自家那个不长进的小东西围着餐桌转,粉红色的小舌头不时往外吐着,闻着人家桌子上的香气儿不舍离去。芳菲忙喊:“球球,还不快过来。”
佟鹤轩朝声音来处望去,一抹杏黄色的倩影立即映入眼帘。
肉团子恋恋不舍的嗅嗅鼻子,这才迈着四条小短腿奔向芳菲,扑进主人怀中,哀怨的小眼神赔上呜呜的低鸣,似乎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芳菲揉着它的小脑袋,嗔着自己的长兄:“大哥哥只说我每日爱逗弄它,换了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
闵云泽笑着起身,连连赔不是,转而又介绍起身边人:“小妹,这是佟大哥,年长你五岁,是晖南出了名的才子。前两日你不是说,想叫我写几个字,绣到扇面上吗?我的字和鹤轩兄的实在不能相比,正好,咱们请鹤轩兄赠与墨宝,叫那你几柄好扇子也多些光彩。”
佟鹤轩拱手笑道:“什么才子!都是云泽兄的谬赞的。若闽小姐不嫌弃,就告诉在下要写的字,明天便能送来。”
芳菲见这人说话爽利,虽然穿戴简朴,但心中自有沟壑,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便笑道:“佟大哥既然年长,又是大哥哥的知己,便一样叫我四妹即可。我请人做了四把扇子,绣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上面正缺四首小诗,日日催大哥哥帮我写两笔,只是他烦我聒噪,耽误这许久也没见动笔。”
芳菲委屈巴巴儿的看着闵云泽。
闵云泽满脸冤枉:“四妹妹可要冤死我了。哪里是不肯给你写,而是连写了十几张字都叫妹妹说的一无是处,我竟是不敢再提笔了。”
闵云泽转头与佟鹤轩说道:“我这小妹妹,性子虽温婉,但认准了什么事儿,那也是刁钻的很。我自幼随父亲练字,后有名家教授,细说来,也有十余年的光景。可在她眼里,怎么也不如意。”
闵云泽这话里既有嗔怪之意,也有炫耀之意。
他刚才与佟鹤轩切磋,说良心话,对方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品貌上,都超自己一筹。闵云泽并不嫉妒,却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慨叹。
若能和这样才俊做连襟……于闵家的前程大有益处。
闵云泽想来想去,大妹妹心高气傲,未必看得上佟鹤轩的家世。二妹妹和三妹妹不是长房的人,也暂且搁置在一边,唯有四妹妹和自己感情融洽,且性子温婉,与佟鹤轩站在一处,怎么瞧怎么顺眼。
既存了这样的小心思,闵云泽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预备撮合两人。
佟鹤轩听罢,笑道:“云泽兄都不能叫闵四妹心悦诚服,想必我这几笔也更难叫人满意。”
芳菲嗔看着长兄,却与佟鹤轩说道:“佟大哥不要信我长兄的胡言乱语,从没有的事儿。他的字过于刚直,少些圆滑之美。先生曾说,长兄入仕,见字见人。若主考官不赏识这种笔体,于长兄仕途无益。佟大哥应该听说,当今万岁推崇馆阁体,可上届主考官钦安殿大学士周祖之大人,就因为重点提拔了那些颜体佳作。殿试之后,万岁甚是不喜,从此疏远了周祖之大人。我兄长幼时最先跟着祖父习字,后更替几位老师,虽都是富春本地的名家,但几经变故,少了些柔美,多了些棱角。长兄临考在即,这件事也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
佟鹤轩恍然大悟,原来闵四姑娘求题扇面是假,劝谏其兄长练字是真。
在明白了眼前少女的一番用心良苦,从不羡慕嫉妒别人的佟鹤轩,平生第一次惋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子。
☆、第44章、兄妹谈心,打消执念
闵云泽看佟鹤轩不搭话了,只当是四妹妹的某些言辞惹恼了对方,忙道:“鹤轩兄不要见怪,我这妹妹,因家里母亲疼爱的紧,自小习惯了我们说话没遮没拦,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鹤轩兄……”
“云泽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交情虽短,但一见如故,你的妹妹与我的妹妹有何差异?我只是有些羡慕云泽兄,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且聪敏过人的妹妹。”
佟鹤轩两眼清亮,有着年轻人独有的明澈。说话也是温文尔雅,很能博得别人的好感。
芳菲在这里坐了小片刻,就已经明白,自己的长兄为何这样推崇眼前的人。
换了是自己,也喜欢与高尚的人交谈。
芳菲为表示感谢,亲手下厨做了红豆沙,热乎乎,略带甜意的红豆沙正好能去除酒宴后的油腻。
闵云泽和佟鹤轩每人各用了一大碗,对芳菲的厨艺大加赞赏。
两日之后,佟鹤轩果然派了他的小厮来送字,芳菲十分喜欢,照着拓写在了扇面上,每日早起便绣,因做工细致,足足七八日,才将第一把扇面绣好。
雪白素净的扇面上,数株红梅从山石中旁逸斜出,梅花鲜红夺目,似在寒冬中傲然生香。配上东坡的名句“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不知有多应时应景。
芳菲请来闵云泽同赏,闵云泽将团扇擎在手中,赞道:“鹤轩兄果然不肯藏私,一件小小的扇面,真是下尽了心思。”
芳菲嗔道:“大哥哥怎么只夸这字写的漂亮?难道累了半晌,绣好这扇面的人不是我?”
闵云泽讪讪一笑,却不急着归还扇子,只赔笑:“四妹妹,请来鹤轩兄也有我一份功劳,不如……不如这柄扇子先送了我吧!”
芳菲已经急了:“这可不成。那是我预备送母亲的重阳节礼,大哥哥倘或要去,我这没梅兰竹菊可凑不上四样齐全了。”
芳菲心思细腻,当日她将大太太送与自己的扇子转送给闵芳华,大太太脸上的不悦虽然遮掩的好,但芳菲不难察觉。她想着借重阳回去送礼的机会,给大太太赔礼。
就因为此,芳菲做这四面扇子才花费心思。
先不说自己的绣工怎样精进,就是这四把扇子的扇骨,就已经花费了大心思。芳菲攒的那点子私房钱,一多半都花在了这个上面。
闵云泽听后略显为难。
芳菲见他的模样,已经会意:“大哥哥用不上这女孩子家的东西,难道是预备借花献佛?”
闵云泽尴尬的一笑。
芳菲轻哼:“大哥哥即便不说,我也清楚。这样吧,等这四把扇子齐全了,我另做一面给你。保管比这个还漂亮,更适合醉书姐姐。”
闵云泽脸色微窘,忙道:“就数你机灵,小心精明过头,将来的妹夫日日怕你。”
芳菲落落大方:“怕我如何,只要这个人自有本事,在外面撑得住场面就好。难道你这个当兄长的,不盼着将来得一个处处疼惜你妹子的好妹婿?”
闵云泽笑意一闪,目光转而严肃:“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佟鹤轩如何?”
芳菲了然一笑:“佟大哥?自然极好,不但学识出类拔萃,且一表人才,将来即便不靠着家族庇佑,只凭此两点,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大哥哥的心思我隐约能猜到几分,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不自信,又或者给亲哥哥泼冷水。佟鹤轩……并非池中之物。他若是个贪恋小恩小惠之人,当日大哥哥请他留在庄子上,这人不会婉言谢绝。从此事上可以明鉴,佟鹤轩心怀高远,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我一个区区庶女,远不能叫他放在心上。”
芳菲的话顿时叫闵云泽熄灭了盼头。
四妹妹说的不错。
连他都瞧得出佟鹤轩前途无量,难道朝中那些老大人们都是瞎了眼睛的?
闵家在富春本地尚可,进了京城,那就是泥鳅入海,还不如人家鱼尾巴大。
闵云泽涉世不深,但妹妹说的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明白的。他欣赏佟鹤轩的才华不假,然而,叫自己一味献媚,涎着脸去巴结讨好,闵云泽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见闵云泽脸上的纠结之色,芳菲笑道:“大哥哥何必为这个劳心劳神?眼下既得了这样一位良师益友,大哥哥就该沉下心思,全力一搏明年秋闱。都说这女人能不能在夫家站住脚,很大程度得益于自己有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我的哥哥将来若在朝中为官做宰,谁人还敢小瞧?”
闵云泽长叹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往常之色。
大妹妹在人前知书达理,可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少猜到些,闵芳华只是人前做戏而已。有时候并不是闵云泽愿意厚待庶妹,轻视嫡亲的胞妹。
而是后者太不争气!
从这日与芳菲恳谈一番后,闵云泽果然更加发奋。虽还是照旧去寻佟鹤轩谈论文章,又或是将佟鹤轩请到庄子上做客小酌,但闵云泽极少再提及自己的妹妹,至于芳菲做的那些特色小食,更是从佟鹤轩面前失去了踪影。
一晃就进了九月,眼瞅着几日后就是重阳节。闵云泽叫来芳菲商议回家事宜。
“咱们兄妹俩在外月余,父亲的怒火想必也消了几分。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借着团圆回家瞧瞧,说不定父亲一欢喜,就免了先前的责罚?”
芳菲闻言苦笑:“父亲并不喜欢我,若真能原谅,太太早打发了人来接咱们。这段日子以来,我私下请了张庄头娘子打听城中情况,据说老太太的身子大好,二叔有意请族老们协商分家事宜。”
闵云泽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半点不知?”
“没告诉大哥哥,是因为这事儿也不过道听途说,还不能做准。况且,太太没有派人来说,想必事情还有转机,一切也尽在老爷、太太的掌控中。”
闵云泽越想越不安,他忙站起身:“四妹妹先在这里呆着,我即刻回城,若真有此事,一定叫二叔扭转心意,不能行糊涂事。”
闵云泽只带四名长随,轻装简行,骑了快马回城,直到傍晚也未归。
他院子里的红玉和醉书担心的要命,忙来见芳菲。
“姑娘,大少爷会不会在路上遇了什么岔子?就算夜里歇在府中,也该打发个小厮回来报个平安。”醉书急的眼圈上还挂了几滴泪珠儿。
红玉淡定的多,但脸色也称不上好看。
芳菲心里有数,于是笑着安抚二人:“老太太一个月没瞧见了大哥哥,心里惦念,多留住一晚也是常理中的事儿。况且,大哥哥在庄子上学业日益精进,大老爷或许留他在府里过重阳,款待客人也是常有的。你们俩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免得叫这庄子上的人瞧见笑话。”
芳菲一手挽了一人,压低声音道:“庄子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们,你们行错一步,小心叫人顶下去这个空缺。”
☆、第45章、张氏登门,背后小人
红玉和醉书二人面面相觑,明白四姑娘所言并不是故意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