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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半晌,京儿红了眼眶嗫嚅:“姑娘,我,我怕是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了。”
芳菲脸一沉:“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此刻落难,但自己的丫鬟还是护的住。是不是什么人说了闲话,又或者什么人欺负了你?”
京儿拨浪鼓似的摇头:“并没人敢欺负我,是,是表小姐说,想叫我去雨花台服侍。”
她怯怯的瞄了芳菲:“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姑娘这儿,表小姐想知道,姑娘能否看在她的情面上,将卖身契还了奴婢!”
……
芳菲知道,也猜得到,从自己被架回来之后,府里的风向就一边儿倒,都在猜自己什么时候彻底倒霉。还有些坏心眼儿的,嘱咐闵芳蕤等,都盼着大老爷早些回来,好收拾自己。
芳菲也明白,红叶阁经此一事,会人心涣散。
那些藏匿小心思的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但是,芳菲没想到,胆子这样大,敢做第一人的却是京儿。
“紫英知道此事吗?”
京儿微微点头,难为情道:“紫英姐姐劝了我,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姑娘。紫英姐姐说的道理,奴婢都明白。只是表小姐一定要我过去伺候,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了,才来问姑娘!”
芳菲冷笑,她哪里是问?分明就是木已成舟,顺便来知会自己。
芳菲用手拢了拢头发,抬脚往外走。京儿忙缀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忠心,自己的为难。
芳菲全不理会,只在正廊上叫了文鸢。
文鸢正在后面自己垒的小炉灶上炖乌鸡,预备给芳菲补身子,听见姑娘出门唤她,忙将扇子交给双儿,急匆匆往正面来。
“姑娘,你唤我?”文鸢脸上还熏着炉灰,弄的也十分狼狈。
芳菲叹了叹气,将京儿送自己的帕子交给文鸢:“好生收起来,这是京儿送我的离别礼呢!”
离别?
文鸢不解的看向京儿,京儿十分尴尬,却也不能不说,只好将周粟乔要她去身边服侍的事儿婉言说与文鸢。
“你这个小蹄子,当初你是怎么求姑娘带你来府里的?现在见咱们姑娘稍微落魄些,就想另觅高枝儿?呸,想的美!”靖童不知从哪个屋子里钻了出来,掐着腰站在场院里就骂。
京儿羞愤难当:“好姐姐,我并没二心,去伺候表姑娘,其实也是为咱们姑娘解难。表姑娘那样受老太太宠爱,只要表姑娘多为四姑娘说些好话,姑娘的难也就解了。”
芳菲冷笑:“这么说,我还真要谢你的无私奉献。”她叫文鸢将红叶阁中的人都聚在院子里。不大会儿,女孩子们,婆子们就占据了小半个院落。
芳菲看着眼前服侍自己多年的人,开口道:“都说主子没能耐,当下人的也面上无光,出门挨欺负。我辜负了大伙儿,不敢耽误你们一辈子。眼下京儿另觅到好出路,要去表姑娘的院子当差。我不拦着,你们之中但凡有一并要去的,或是另找了出路,只管来回我,我绝不阻拦。”
芳菲的话一出,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京儿近来在总是不明不白的失踪。
大伙儿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京儿射穿。
京儿心中不解。明知道跟着四姑娘没出息,这些人是怎么了,都像是着了魔似的,难道还打算和四姑娘一样,再被发落去庄子上孤老吗?
还是表姑娘说的对,等大老爷回来,红叶阁的人再想离开,却也不能了。
京儿赔笑:“姑娘息怒,等奴婢劝表姑娘救了姑娘,再回来给姑娘当差。至于那卖身契……”
芳菲怎么可能给她,淡淡道:“一张不打紧的纸,也不知塞在哪个箱笼里,明儿再找吧!”
京儿却是一刻也等不得,没等中午,她就卷了自己的包袱去往雨花台。
红叶阁照常作息,除了京儿,并没有第二人开口说要离开。同做小丫鬟的双儿和瑶香,此后更谨慎起来,唯恐将自己与京儿这样卖主求荣的人联系在一处。
府里人心变故,要说态度始终不变的,还就剩下了宫妈妈。
大厨房每日三餐依旧精致养人。宫妈妈担心四姑娘被这件事打击憔悴,所以时常打发人炖乌鸡汤。即便是她自己没工夫弄,也会叫婆子悄悄送了收拾妥当的乌鸡去红叶阁,暗中塞给文鸢。
文鸢被感动的不行,私下里和芳菲说道:“越是患难,越是见真情。姑娘看见了吧,这个时候,也就剩下了宫妈妈为人厚道。”
芳菲颔首,宫妈妈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她俩也算是忘年交!
宫妈妈在闵家伺候几代人,得几代掌权者信赖,其实未必没有理由。
文鸢将炖好的汤递给芳菲,忽然,紫英敲敲门扇,往里面回禀:“姑娘,二少爷提了糕点来瞧您了!”
☆、第88章、云海做媒,芳菲两难
闵云海要见自己?
这一点却在芳菲意料之外,她以为,落难后最先来看自己的,恐怕还要是心底淳善的长兄。
这些日子,大太太不准她出门,但也没太过为难红叶阁里的丫鬟,所以即便自己被囚禁,但双儿等还能听取到外面的一些重要消息。
文鸢是自己的心腹大丫头,目标太过明显,不如双儿和瑶香等不打眼。所以芳菲虽然没有特意嘱咐,却还是暗中允许了双儿等人的出门。
可是,也正因为这一点,就叫京儿钻了空子,终究是叫她和周粟乔打成了一片。
“姑娘,你要是不想见,奴婢就回了二少爷,说你身子不舒服?”文鸢见自家姑娘面无表情,恐怕二少爷的到来使得火上浇油,所以才出此言,想自己打发了二少爷,也免得姑娘被奚落,心中不舒服。
芳菲听罢,反而果决的摇头,她和闵云海虽然不亲近,但还算清楚对方的为人,闵云海并不是那样落井下石的小人。况且,芳菲终究是个闺阁女子,打击了她,对闵云海也没什么益处。
“请二少爷进来吧。”
文鸢出去领命,不多时便领着闵云海从外门进来。 闵云海连日不见这个长房堂妹,诧异的惊呼,“四妹妹怎么如此狼狈?”
原来的四妹妹虽然不是日日花枝招展,但也是青春靓丽,大太太对她又好,四妹妹的穿戴打扮可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加上她自己又善于调脂弄粉,整个闵家,说起上妆打扮,还真没有谁能胜过她一筹。
可如今,不说是面黄肌瘦,但也失去了往日的可人模样,凭空大了三四岁的年纪。
芳菲见闵云海如此惊呆。不由得苦笑,“二哥恐怕是没见过这样落魄的我吧?”
闵云海尴尬一笑,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有失礼数,不过转念一想。闵云泽是她的兄长,自己也是,关心族中姊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闵云海长叹道,“四妹妹这次实在糊涂,怎么就中了闵云凯的诡计?”
芳菲释然,“二哥愿意信我?”
闵云海当即义正严辞,“哼,别人看不穿老三的本性,可他却瞒不过我!四妹妹。你久居深闺,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果然是用心险恶,当然,我并不是责怪老三太过奸猾。只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实在叫人不齿。自从我做了易缘大师的外门弟子,老三每次见了我都是阴阳怪气!这些我都不愿与他斤斤计较,只是他不该在学堂里说我的是非。背后小人,他还打量我离开学堂,就没人告诉我真相呢!”
芳菲淡笑,“二哥胸襟了得。这些都忍下了?”
“不忍又能怎么样?终究是堂兄弟,他又是那样一个出身。”说到出身,闵云海忽然想起,眼前的四妹妹也是庶出,忙道,“四妹妹别误会。我并不是别的意思。”
芳菲不在意的笑笑,“他是他,我是我,二哥哥不用将我们一概而论。”
“果然还是四妹妹看的明白,大伯母如此看重你。终究不是没有理由。”闵云海有些犹豫,芳菲见状,了然于心,于是笑道:“二哥来我这儿,有什么只管说就是,咱们兄妹,也不必要遮遮掩掩的。”
闵云海大笑:“四妹妹爽快,那,我就说了。眼下看你深处困境之中,我这做哥哥的有些于心不忍。大哥为你频频得罪大太太,却始终没有后退,我这个做弟弟的见了,若不出手帮忙,便不配做闵家的儿孙。”
芳菲忙道:“二哥此言差矣,为这件事,我已经愧疚与长兄,要是再连累了二哥你,芳菲便以死谢罪,也是难赎罪孽。”
她眼神一黯:“听说,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快马加鞭去请我们老爷回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届时我再与父亲细细解释吧。”
闵云海一拍大腿:“糊涂,真是糊涂!大伯父素来不信你的话,闵云凯那人又是巧舌雌黄,到时候由不得你解释,大伯父必先定了你的罪。”
芳菲面色沮丧,长吁短叹:“要真是这样……也就是我的命罢了。”
闵云海见火候已经差不多,暗中点头。
四妹妹认定自己前途渺茫,甚至是九死一生,若是他忽然指出一条明路,想必四妹妹会将自己视为神祗,坚信不疑。
到时候不但四妹妹欠下自己一份人情,他又得了费子健的好处。
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不做才是傻子。
闵云海停顿片刻,笑道:“我以为,四妹妹是最不信命的人。其实,我这里倒有一个绝妙的好法子,可以叫四妹妹转危为安。”
芳菲安静的看着闵云海,洗耳恭听。
“只要四妹妹身上能再发生一件喜事,压过了前面的流言蜚语,大伯父和大伯母自然不会再揪着前事不放。咱们也叫老三吃个哑巴亏,白费心机一场,你说如何?”
芳菲连连摆手苦笑:“二哥这样说倒是可行,然而,我身上还会有什么喜事?况且,不是寻常的喜事,老爷也不会动容。”
“傻姑娘,人这一辈子,终身大事难道还不是喜?只要你定下了叫人满意的姻缘,何愁大伯父不动容!”闵云海笑着:“我早为你相中了一个人,说起来,这人你也认识……”
芳菲这次是真的诧异了起来,她忙摆手:“二哥你先等等,别忙,你这样一说,反把我弄糊涂了。就算要脱离困境,可你这法子实在不靠谱。我如今才多大,尚未及笄,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就算说亲,也轮不到我这里。”
闵云海心中略有几分不满:“糊涂丫头,这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芳菲果决道:“没有办法,也不能用这样的办法。我们老爷是爱疑心的人,二哥这个法子只会叫他认为我私下不检点,与外男互通消息。这样一来,我的处境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坏。”
闵云海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四妹妹这话有几分道理。
大伯父就是这样一个人。
认定的事情,那是怎么也回不了头。
父亲曾说。大伯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然,每每说起这个的时候,都带了几分不屑的口吻。
闵云海受父亲二老爷的影响,对自己的大伯父并不信服,所以面对芳菲的小心翼翼,闵云海连忙道:“这件事不用你出面,我来说情。况且,子健兄对你一往情深,将来你们两个在一起。一定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子健兄?
这人是谁?
芳菲狐疑的盯着闵云海:“二哥哥说的我糊涂了,究竟哪一个是子健兄?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又哪儿来的一往情深?”
闵云海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我?自然是酥香楼的少东家费子健!”
芳菲仔细回想。还是没记起有这样一号人物。她摇摇头:“我确实不认识这样一号人物。二哥的好意我心灵了,但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我还是小心为好。”
闵云海见四妹妹不像做戏,当下也疑惑起来:“可是……子健兄信誓旦旦,说你二人相遇偶然,相知必然,是郎情妾意。心有灵犀!”
芳菲连忙啐道:“呸呸呸,二哥说的这是什么混话。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你在外面看也就罢了,怎么偏还敢跑到我这儿来说,小心我说与二伯母听。”
闵云海脸一红,讪笑道:“是我糊涂了。无意就把唱词上的几句说出来,恼了四妹妹。”他赶紧起身赔礼。
芳菲也不谦让,硬接下闵云海赔礼,这才道:“二哥今后少与那些人打交道,都是没安好心眼儿的。大约是觉得我并非太太所生。好攀附,所以引着你来套我的话,若你真在我们老爷跟前提这事,届时认准了我与外男私下见面,纵然不情愿,老爷和太太也会将我嫁出去。”
闵云海神色慌张,难道他真的看走了眼?
可是,费子健也不像是这样荒唐的小人啊!
芳菲见闵云海神色千变万化,低声道:“二哥你细想想,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提了什么?”
还提及了什么?
闵云海苦思良久,豁然道:“对了,他……”还不等说完,闵云海就懊恼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