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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寝房,就见小豹等在门边,伸长脖子等着抱抱,她心花怒放,一把将它抱起,却将清瑶吓得里足不前。
“你下去吧。”她笑道。
反正她也没尊贵到非得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着。
“是。”清瑶赶紧关门走人。
戴银儿不禁莞尔。明明就是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府里的女眷全都像见鬼似地避之唯恐不及。
将从厨房取来的鸡肉摆在角落的碗里,她便放小豹去用餐。
接着她取下发钗,檀发如瀑倾落,只是才刚褪下外衫,小豹已经等不及地咬着她的裙摆,她不禁笑眯眼,却见碗里的鸡肉根本动都没动。
“小秀,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晚上都没吃东西?”
小豹只管咬着她的裙摆。
“不合胃口吗?”她疑惑着。这几天小豹食欲不佳吃得少,所以喂她的肉她从牛肉、猪肉换到鸡肉,没想到它还是不捧场,她不由得有点担心,不过看它又活蹦乱跳的,或许是她喂太多了也说不定。“小秀,过来。”
她喊着,走到床边,小豹已经俐落地跃上床,占好位置。
戴银儿躺下拉妥被子,抚着小豹的头。“小秀,你想,你那没心没肺的爹,明天会不会回府?”
小豹舒地偎在她怀里,发咕噜噜的声音,算是回应。
“你也不知道吗?”她不禁失笑。“可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戴银儿不再想,闭上眼,搂着小豹,疲倦瞬间将她卷入梦乡。
她睡得很沉,甚至连有人推门而入都没发觉,反倒是小豹已经机警地醒来,朝着门口发出低狺声。
“你叫什么……我每天晚上都喂你吃牛肉,你敢把我忘了试试看!”金秀外横眉竖目地瞪着小豹。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那一夜之后,他变得不太敢正视她,也因此,他把奶奶寿辰的事全都丢给她,然而看她忙得头一沾枕就睡着,他又不禁有些内疚甚至是心疼。
小豹算是他带回来的,他本来就有责任要照顾它,喂它也算是稍稍替她分担了点事。
再看向角落的碗,他考虑要不要跟银儿说他已经喂过,但这样不就等于向她承认他躲着她吗?
像是认出他是谁,小豹又乖乖地趴回女主人的怀里。
收起脸上的凶狠,金秀外作贼似地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瞧她脸带疲惫,然而尽管入睡,唇角还是微勾着。
怔怔地看了好半晌,突见她翻过身,他吓得赶紧躲到旁边的花架后,直到没再听到任何声响,才又探出头。
确定她依旧熟寐,他不禁叹口气,用力抹了抹脸,自问:“我在干么?我是她相公又不是贼……”
话是这么说,但这几晚,他夜夜当贼,却什么也没偷着,只是傻傻地看着她的睡脸,像是要确定什么,又像是要否定什么。
他思绪有些飘忽,但当他瞧见小豹因为她翻身,干脆趴睡到她胸口上,他突然有股冲动想要尝尝豹肉是什么滋味。
“不要太过分了,小子……下去。”他咬牙低声命令着。
看他一眼,小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它渐长的牙齿。
“我叫你下去。”他干脆动手把它拎起。
小豹不悦地发出低狺声,令戴银儿睡不安稳地动了起来,金秀外二话不说地溜出门外。
“小秀,怎么了?”半梦半醒的她安抚着小豹。
半晌,小豹乖乖地趴着入睡,夜色继续静默,仿佛谁也未来过。
直到门外响起压抑的呢喃。“小秀……她怎会替小豹起了这个名字?”
是因为她视他为畜生,抑或是她挺喜欢他的?
金秀外患得患失地想着,今晚注定又是个失眠夜了。
金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节目从下午开始。过午之后,宾客鱼贯到来,戴银儿到傅总管的介绍下,以金府女主人的姿态笑脸迎人。
端庄的态度,娴秀的举措,让宾客们赞不绝口。
当节目一开始,金老夫人和宾客们都惊诧不已。
“这卓三娘的戏班年年这个时候不都是在宫里表演的吗?”
“可不是?听说太后年年都在开春时分召卓三娘进宫。”
“金老夫人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得动卓三娘。”其中一名宾客忍不住赞道。
金老夫人笑得阖不拢嘴,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卓三娘的戏班,名气大到家喻户晓,表演项目从杂耍到戏曲皆有,不管是任何节庆,要是能够请到卓三娘到场,那就代表着那府邸的身份非同一般。
一群宾客都是与金府有所往来的商家女眷和大老,一再地捧着金老夫人,让她老人家的笑容,直到夜幕低垂都挂在脸上。
所有宾客都入了席,为了方便欣赏表演,席位全都设在戏台前方,傍着人工河,河畔种值杏树,偶尔会飘下几瓣花朵,附庸风雅一番。
如今,戏剧里正穿插着喷火表演,让宾客看得目不转睛,惊呼连连。
金老夫人自然是乐在其中,但眼看菜已上桌,最疼爱的孙子竟没陪侍在侧,她不由得问:“银儿,秀外呢?”
“他……”心里把秀外骂个狗血淋头,她安抚道:“奶奶别急,他正给奶奶准备大礼呢。”
那家伙到底是死哪里去了?她笑着,但额角却颤着青筋,要不是她的功力太深厚,只怕脸上的面具会碎裂掉落。
可真不能怪她,实在是他太欠揍!
从下午开始,她便要傅总管派人去找,但却半点消息都没有。
也不想想看老人家这么疼他,一直盼着他出现,结果他在十几天对老人家甜言蜜语一番后就闹失踪……他最好还记得露脸,否则,她就让他再也不用出现!
正暗骂的当头,外头传来的声响,她不禁抬眼望去,瞧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从长廊走来,而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那个嫩草相公。
随着人群逐渐走近,有些宾客也拨了心思望去,彼此交头接耳。
“瞧,那小恶霸回来了。”
“又跟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块了。”
“唉,金家怎会出了个游手好闲只会欺负商家的恶霸。”
“八成是被老夫人给宠坏的,再这样下去,早晚败光金家祖产。”
他是个恶霸?她很怀疑。
因为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像是个谐星啊……
正忖着,他已经快步走到金老夫人的面前,一把热情地抱着老人家。“奶奶,寿辰快乐。”
“你这个小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才到?”
“还不是为了要跟岁真拿这个。”金秀外立刻打开手中木盒,竟是一柄质地莹白的羊脂玉如意,雕制得极无细腻。
金老夫人一拿上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是咱们玉矿产的?”
“是啊,是铜锣县最好的玉矿,就只有这么一块,质地透光莹润,我一瞧见,就决定要做为寿礼送给奶奶,送到岁真那边时,他说这种玉质难雕,所以才费上一点时间,一完成,我就赶紧带回来了。”
金秀外说着,倒不是在夸耀什么,只是希望自己的用心可以换来奶奶的开心。
金老夫人感动得红了眼眶。“铜锣县那么远,一两天的时间才到得了,为了奶奶的寿辰,你专程跑了一趟,还安排了这些节目……你这小兔崽子,算我没白疼你了。”
他一愣,这才发现在戏台上表演的竟是卓三娘戏班,而桌上的菜色好样是富阳楼的招牌,只有他们的大厨会做……他蓦地抬眼看向戴银儿,怀疑她到底是怎么请出这些重量级的角色。
“奶奶,那不是我——”
“奶奶,相公还带了朋友来,先请大伙入席吧。”戴银儿浅声打断他的话。
金秀外疑惑地看着她。她不让他解释,不就意谓着她不打算居功?
“金奶奶,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一票锦衣华服的男人齐声道,稍稍寒暄了几句,后头的随侍立刻送上数个精致的盒子。
“好好好,先入席吧。”金老夫人笑眯了眼。
“相公,这边坐。”戴银儿柔声道,脸上抹着无懈可击的笑。
金秀外怔怔地看着她,心悸又再次浮现。然而一干好友就在身后,他怎能容许自己出现丁点的糗态?
敛起笑,他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摆着相公派头,招呼着好友们坐下。
戴银儿给足他面子,由着他威风,却暗自观察着他带来的五个朋友,直到最后一位入席时,她才尴尬地垂下脸。
晁岁真淡淡看她一眼,随即入座。
然这一幕偏让金秀外瞧见,心里莫名恼着,好像风和日丽时,突然风云变色,大雨来得教人猝不及防。
抚着胸口,他只觉得自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就连吃起东西,也尝不出味道,跟好友聊是非也变得一点都不有趣,甚至连戏班已经表演结束,他却等到欢声雷动才回神,跟着一起拍手叫好。
而就在卓三娘特地前来敬酒时,特地搭起的彩楼上传出丝竹声。
金秀外抬眼望去,瞧见坐在彩楼里弹奏乐器的,竟都是他的小妾丫鬟,他赶忙看向戴银儿,不解她怎会安排这种节目。
在奶奶的寿辰,怎能让她们出现在这?万一惹得注重身份的奶奶不悦的话……
“这琴……弹得可真好。”卓三娘赞叹道。
“是啊,弹琴的那位是我相公的小妾,琴艺出众,我便要她和其他小妾一道献艺,就当是给奶奶祝寿。”戴银儿温声说着,笑得客套有礼。
卓三娘颇诧异地看她一眼,旋即对着金老夫人说:“老夫人,你有个相当有气度的好孙媳,这是你的福气。”
“可不是?”金老夫人尽管对这安排并不满意,但也不想当众让孙媳妇下不了台,再加上有人称赞,她的不悦之情消退不少。
送走卓三娘后,丝竹声刚好停歇,也正是宾客准备离席之际。
一一将宾客送出大门后,金老夫人也破例让那票小妾丫鬟一道入席。
小妾丫鬟们惊喜不已,乖巧地入了席,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不敢靠近金秀外太近。
这结果连戴银儿都有点意外。
毕竟她的用意只是希望一家和乐罢了,倒没想到金老夫人真有度量可以容忍。
然而,这么一来,就连她都不能走了。
她近来忙得要死,今天更是从早忙到晚,晚饭都还没吃。越想,她就越怨,忍不住扫了罪魁祸首一眼。
要不是他,她不用让自己这么累。
而她竟还得陪着他那票朋友,听他们说着不切实际的梦想。
“对了,少夫人,咱们姐妹都准备了才艺,可只有你没有献艺,这样说不过去吧。”端坐在金秀外身边的容婧,今儿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狐媚的眸寻衅地看着她。
戴银儿微扬起眉。“我没有什么才艺。”
这丫头真学不乖,她愿意暂时将旧恨放在一边,邀她展现才艺博得金老夫人的欣赏,她倒马上挑衅起自己。
“怎会?大户人家的千金,不都是琴书画皆通的吗?”
说着,就见桌上竟不知何时出现纸和笔,瞧她那嘴脸,根本就是早有算计,打算看她出糗。
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戴银儿缓声道:“那些才艺太过通俗,不如来点更特别的,我有个还不错的游戏,邀大伙一起来玩玩吧。”
说着拿起毛笔,在纸上潇洒地从一写到九。
“银儿,这到底有什么名堂?”金老夫人见状,不解地问。
“奶奶,这游戏叫小町算,从一到九,不管把几个数凑在一起加减,反正最后得到的数是一百就可以。”她解释。
“喔?”
“怎么可能?嫂子是故意整人的吧。”金秀外的一个友人笑道。
戴银儿笑眯杏眼。“这问题呢,对丫鬟小妾们是难了点,但只要家里有经营产业的人,压根就不难。”
这话说得委婉,但却隐隐感觉得到话中的挖苦。
金秀外听出来了,有点不快,却隐忍着。
“嫂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看,嫂子是端不出才艺,才拿这把戏诓人吧,这怎么算都不可能凑出个一百。”
面对金秀外朋友的质疑,戴银儿不慌不忙地拿起笔写着。“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有点智慧,应该都懂。”
这次,她把话说得更清楚了,金秀外的浓眉已经狠狠攒起。“银儿。”他低斥着。
她没再开口,迳自写着答案。“九十八减七十六加五十四加二十一,不就等于是百了?”
“既然你答案都写出来了,这游戏就结束了,有什么好玩的?”有人哼道。
“焦爷肯定少在府里掌帐,才会以为答案只有一个。”戴银儿巧笑倩兮说。刚刚站在旁边,她就已记下几个人的名字和家业,想点出对方的名,压根不难。“得多学学,否则家中的生意要怎么经营下去?成天满嘴荒唐,空有梦想,能成就什么大事?”
“你!”那焦姓友人面目不善地瞪向金秀外。“你这妻子要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