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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特别助理,职责就是替上司处理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无论是何种性质,只要是董事长吩咐,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据他所知,有些公司的特助甚至得私下替老板摆平见不得光的桃色纠纷。说起来他是幸运的,“冠邦”集团的首脑在多年前娶了继室之后,便没听说有任何花边绯闻。
何况,他的差事是代替董事长接送并陪伴他如花似玉、无论谈吐或举止都优雅得无懈可击的千金,任何正常男人都不该有抱怨。
应付一位年轻小姐,总比跟一些老奸巨猾的商贾应酬来得轻松。
“郑小姐,菜色不合口味吗?”他看到她已放下刀叉,盘中佳肴基本上只消失了几口。
“不,菜的味道很好,只是我的食量向来不大。”郑昕雅细声道,秀美的脸庞泛着淡淡粉红。
祁东禹微微点个头,礼貌地不再多问。
他认识的另一个女人就从来不浪费食物,也似乎对发胖毫无畏惧,食量几乎跟他差不多。
“你……可以别喊我郑小姐吗?直接叫我昕雅就好了,我的家人、朋友都那样叫我。”
但他并非她的家人,也非朋友。
他扬眸,若有所悟地看着对面不胜娇羞的女子,嘴角扯出一个难以察觉的淡漠弧度,没有搭腔。
砰!
一阵声响打破餐厅内的唯美气氛,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所有顾客,都同时转向巨响来源。
一个身材颀长、身着厨师制服的英俊男子撞开通往厨房的门,手上拿着一根像是擀面棍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哪一桌?!快说!”他对身旁一个服务生吼。
餐厅女经理立即飞身上前,娇小的身躯大无畏地挡在男人面前。
“秦诺!你给我回厨房去,你吓到客人了啦!”即使她压低了声音,众人仍是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是保证会控制脾气?原来都是骗我的!”
变魔术似的,男人居然从狂暴猛虎变成温驯小花猫。
“明玥,你别生气嘛,我回去就是了,晚上可别罚我睡客厅喔……”抛给女经理哀怨的一眼,看似主厨的男人乖乖地消失在门后。
“真是很抱歉,惊扰到大家了,请各位继续用餐,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女经理脸颊尴尬地酡红,但语气仍不失镇定。
在座的顾客有几人在窃窃私语,但大部分只是有风度地微笑,似乎并非首次遇上这样的状况。
骚动很快平息,祁东禹不觉莞尔。
“这家餐厅的人真有趣。”郑昕雅也轻笑。
“同感。”祁东禹点头。
她笑不露齿,他注意到,而且笑声得体、含蓄,还会用手轻掩着唇,完全是一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模样。
那张笑得毫无节制、大剌剌地露出白牙的娇俏脸庞浮现脑海,他不由得暗自好笑。同样是女性,差别怎么会那么大?
“祁大哥……你不介意我叫你祁大哥吧?”
她是老板的女儿,他能介意吗?
“承蒙郑小姐不嫌弃。”他仍选用原本的称谓,但郑昕雅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教养使然,并未对此穷追猛打。
“祁大哥,你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他不打算与她分享自己的私事,只道:“看看书,偶尔听听音乐、看看电影。”
郑昕雅又问了他喜欢何种音乐跟电影,尽管愈来愈觉无趣,他仍是保持风度一一作答。
然而郑昕雅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听得津津有味,好一会儿才停止发问。
她把膝上的餐巾秀气地折好放回桌上。“抱歉,失陪一下,我去洗个手。”
果然是淑女,就连想上洗手间的用词都斯文极了。
婷婷袅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祁东禹看了看手表,薄唇不自觉地抿起。
言欢多半已经知道他不在家吧……
他应该把备份钥匙给她,免得她每次都得等他在时才能进入公寓,也许他该打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会比较晚回公寓……
祁东禹把手探进口袋,正要取出手机时,动作却陡地一顿。
老天,他在做什么?
他从来不曾向任何女人报备行踪的,更别说是让她自由进出自己的公寓。
祁东禹悚然心惊,背上冷汗直流,手,放开了行动电话。
现在仔细一想,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因她打破太多惯例,让她进入他的住处、不只一次留她过夜、就算不交欢也抱着她软语温存……
这不是他,他绝不会让一个调剂身心的女伴这样渗入自己的生活。
祁东禹镇定下来,用平时惯有的冷静思索着……
他是不是该让事情稍微冷却下来?
第八章
不在家……又有应酬吗?
方言欢放下电话,望向时钟,已经十点了。
最近他似乎特别忙,就算偶尔一次人在家,也没开口邀她过去,只说他有工作得赶完,她的脸皮当然也没厚到上门打扰他。
过去几星期,她在他家留宿过好几次,但这几天,他们根本连见面机会都难得,别说是与他相拥到天明了。
是她多心吗?还是他有意疏远她?
那种讨厌的闷痛感又出现了,方言欢立刻甩开恼人的思绪。这样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根本不像她。
他与她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既然他忙,无法见面,就等到他不忙时再相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方言欢又觉得意兴阑珊,懒懒地提不起劲来。阿岚跟朋友出门去了,小吕又正闭关赶稿,这个独自在家的晚上,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好无聊~~”她大喊一声之后,却想到了一件可做的事。
来做瑜伽好了,既可锻炼筋骨、修身养性,又可摒除杂念。
主意一定,她起身就要取来瑜伽垫,怎料电话在这时响了。
是他!方言欢扑回沙发,抄起电话立刻接听。
“喂!”
“言欢,女孩子接电话的时候不要那么粗鲁大声。”话筒传来的声音使她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当然不是他,她脑子秀逗了吗?他从来不打电话给她的……
“妈,有什么事?”不是她故意无礼,只是每次母亲来电都没好事。
那端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切入正题。
“你后天晚上有没有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定又是想逼她参加某种宴会。
“我已经跟朋友约了要见面。”方言欢不得不编出一个谎话。
“推掉,我要你回家一趟。”
她的家并不在那栋豪华宅邸。方言欢想这么说,但终究还是忍住。
“我跟我朋友已经事先讲好,这样说不过去。”
“不行,你非来不可,这是家庭聚餐,我跟你渊叔已经说好要你一起来。”
一定是母亲要求的吧……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就是不死心,总想着把她拉进那个根本不属于她的圈子。
“你渊叔打算叫他的特别助理一起来参加餐叙,对方听说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昕雅很中意他,听你渊叔的口气,我想他也是赞成的。”
“那关我什么事啦?”方言欢哀叫。
另一边的声音愠怒一沈。“人家昕雅小你三岁,现在已经找到对象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昕雅条件好、家世好,有她父亲宠着,她爱嫁谁都可以,可是你不同,要想找一个世家子弟,得有郑家当你的娘家。这次聚餐不只是见见你以后可能的妹婿,也是你成为家中一份子的好时机。”
她那继父和继妹根本就没把她当自家人。
方言欢听得快抓狂,咬牙道:“妈,我、不、想、结、婚!”也对成为郑家一份子毫无兴趣。
“你说这什么话?!”那边声音变高了。“看来我纵容你太久了!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出席,不然我明天就叫人把你接过来,直到后天晚餐结束为止!”
为──什──么?方言欢绝望地往上瞪眼,无语问苍天。
“记得打扮端庄一点,表现淑女一点,别让人家笑我没把女儿教好……”
听着母亲重复过千百遍的叨念,方言欢不得不认命。
不过是顿晚餐而已,熬过一、两个钟头就天下太平,这样母亲会暂时放过她,然后她又可以得到一阵子宁静。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祁东禹放下手中的档案,转向窗外,望着深夜的城市出神。
这几天,为了疏远方言欢,他选择留在公司里加班。
只是,胸口总有股莫名的焦躁,无论如何也难以专注。
她现在在做什么?
然而脑中一浮现这个问题,他就立刻将之扼杀。
看来他真是太习惯她的存在了……
果然,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有这样的影响力,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捏了捏鼻梁顶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并将视线调回桌上的档案。
一阵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这么晚了,除了巡视大楼的保全人员,难道还有谁在公司加班吗?
“进来。”
看见来客时,他一怔。“郑小姐……”
“祁大哥,没打扰到你吧?”郑昕雅翩然入内,脸上带着温婉的微笑。“听爸爸说你最近经常加班到深夜,我给你带宵夜来了。”
董事长不见得知道他加班,不过只要打电话到警卫室,就可以轻易得知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所以祁东禹也不奇怪她会找到这里来。
郑昕雅在一旁的桌上放下古色古香的漆木食盒,把分装成数层的菜一一摆放好。“这是我特地让家里厨子做的,来,趁热吃。”
剑眉微微一蹙,他说:“郑小姐,你不需要这么费心,我刚刚已经从外面买了吃的。”
郑昕雅的目光落在他办公桌上的一个塑胶袋,她走过去一瞧,看见袋子里的东西。
她轻轻皱眉。“怎么就只有面包而已?”
“我对吃并不是特别讲究。”
“祁大哥,你……你非得那么见外吗?”郑昕雅娇嗔。“我都已经把饭菜提来了,难道你要我把东西提回去?你快过来吃吧,吃完我就离开,不打扰你工作。”
祁东禹看着她,心中衡量片刻,终究还是走到食盒面前。
过去一星期中,他已接送郑昕雅出入不同社交场合三次,他再怎么愚蠢,也不会不知道她对他有意。
而董事长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情形,否则不会允许他和郑昕雅同时出现在公开场合,甚至还邀他后天到郑家宅邸用饭。
问题是,他该怎么做?
看着桌上那几道出自专业厨师之手的精致小菜,不知怎的,他脑中想到的却是白白胖胖的手工水饺……
他该……怎么做?
“这次这么乖啊?”周均岚从书本中抬头,戏谑地打量好友的套装。
“对啊,我已经认清事实,太常跟我妈唱反调,最后倒楣的肯定是我自己。”方言欢耸耸肩,顺了顺几乎及膝的窄裙。
她今天穿的是Chanel式的套装,买不起真的Chanel,只好拿其他牌子类似的款式充数。
说起来,这套衣服还是她好几年前为了工作面试买的,虽然不算盛装,但起码看起来端庄、稳重,至少不至于把母亲气出心脏病。
“你看起来就像在银行工作的女职员。”周均岚评论道。
“别说了。”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今天要当我妈心目中的淑女兼乖宝宝,所以不能按自己喜好穿。反正会去吃饭的又不是我的男人,穿太漂亮说不定会让我那个继妹恨我抢她风头。”
周均岚轻笑。“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我搭公车就行了。”
方言欢穿好鞋,潇洒地挥挥手,便离开了公寓。
换了两班公车又走了一小段路,方言欢来到郑家在阳明山上的住宅,甚至依她母亲吩咐提早到了。
瞧,像她这么乖巧又听话的女儿要去哪里找?方言欢对自己开玩笑,被一名面生的佣人迎入屋内。
这栋房子她并不陌生,她住过两年多,搬走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会来探望母亲,当然,尽量避开她的继父和继妹。
倒不是郑家父女会虐待她或什么的,住在这大房子里的那段期间,说起来也是不愁吃穿、锦衣玉食。
然而对她这个特大号拖油瓶,郑信渊是冷淡而疏远的,而郑昕雅也总一副矜贵而高高在上的样子。前者是因为她不是他生的,后者则是因为她的母亲取代了元配夫人的位置。
这些她都能理解,却不表示她必须忍受,所以不顾母亲反对,她离开了。
“言欢,你来了。”
一名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迎来,正是方言欢的母亲叶玉秋。
“嗨,妈。”
叶玉秋挑剔的眼光在女儿身上扫了一遍。“怎么穿得这么老气?”
“这是我找到最端庄的一套衣服。”在母亲开口之前,她赶紧补充。“今天的主角是昕雅,她也不会希望我穿得太华丽吧。”
方言欢从很久以前就发现,母亲对郑昕雅总是战战兢兢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