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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到底是下下签还是上上签？在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好判断了。
虽然她乔装打扮的功夫出神入化，可是她早应该知道的，秦诺早就认出了她，毕竟她可是漂洋过海追过他无数无数次的人。可是他为什么愿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被她算计？而她到底是怎么样地对他改变了自己最初的印象？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样发展起来的。
他是个坏人，为了自己的执念，做尽了坏事，杀人放火，算计人心，游戏人间。他甚至很花心，有过无数的女人，流连花丛，死不悔改……他性格恶劣，为人残忍，他有数不清的坏习惯，他已经坏到了骨子里，他已经无药可救。
可是她当卧底当他的爱宠的那段时间，她过得真的很开心。
他为她拉小提琴，优雅的姿势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他的眼睛看着她，只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仿佛那里就是她最安全的住所……
那个清晨，她光着身体从他身边醒来的时候，他仍然用游戏人间的语态说着能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他说，阿娅，生三十个宝宝吧。
她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一拳。她知道他没办法说出“对你负责”，“跟我结婚”这样的话来，因为他们身份有别，她要跟他在一起就不得不放弃现在的一切，他怕她后悔，所以他甚至不诱惑她作出决定。
那段时间他们一直腻在一起，在某个乡下过着世外桃源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幸福得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任务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早上醒过她便找不到他了，屋外是他的弟兄们在守着。他们对她表示愤怒，对她表示憎恨，可是谁也没有为难她。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身上被安装了发信器，他们的地点已经被暴露了，而他为了不让他牵连在内，带着发信器离开了。
去了她的同事朋友们早就埋伏好的地方，去了，赴死。
他曾经对她说，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他还说也许他这辈子会结束在复仇的快感里。
他确实去了复仇，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他还去得义无反顾。
她疯了一样赶回去只为了得到他的答案，可是他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却连一句正经地道别都没有。说什么“你终于雪了前耻”，什么“栽在你的手里也不差”，这样的永别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明白，他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不想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她难堪。
因为他们，真的，身份有别。
他弥留的最后，她甚至没有办法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她只是那样冷漠地看着他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她还要像同事一样装出开怀喜悦的表情庆祝他的死。她觉得自己好懦弱，好虚伪。
对于他的死，她绝口不再提，她怕听到别人的欢喜，她会忍不住跟别人闹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他的遗憾，她的隐忍岂不是全都没有了意义？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冷漠里一点点地将这个男人忘记，这个她追捕了七载有余，却在死的时候带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的男人，但是年关前的一次集体体检，她却被检查出了怀孕。
军医没有对别人说起，但是要她打掉孩子的态度已经强硬。
她明明就明白的，偷偷打掉孩子，以后还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晋级，继续升官，以后还能找到有权有势的老公光宗耀祖，她的未来明明已经被家族上下安排好了，可是这个意外孩子到来却搅乱了她的心思。
如果她真的把这个孩子打掉了，那么再也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了，再也没有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了。她曾经那么懦弱，懦弱到甚至不敢承认他们的关系，难道还要懦弱到把自己的心脏把自己的脉动都停止吗？那种一整颗心都静寂无声的感受你有体会过吗？心房里空无一物的感受你清楚吗？
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却仿佛在她的心脏注入了心跳，那些差一点被她遗忘的记忆仿佛荒草遭遇了春天，漫山遍野地肆意缠蔓，那一刻，她决定不再逃避。
可是她的抵抗让军医着急，因为她这一举止明明是自取灭亡，她会有很好的前途，而不是为了一个早已经死去的罪犯养孩子，所以军医找了与她关系最亲密的章宇劝说。章宇担心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他害怕她以后会后悔，所以竭尽全力劝说她。
陶蕊的意外到来让米娅得以逃脱打胎的命运，可以说这个孩子其实是陶蕊救下来的，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米娅还是很感激陶蕊。
后来她怀孕的事情终于还是没能瞒住，她也不再躲闪，她主动辞了国际刑警的职务，家里那边也是她主动断绝关系的，有她这样一个与最烦勾搭不清的家人，家里人的前途也会遭受连带阻碍，既然这是她一个人的任性决定，那么她便不能再牵连家人。
一个人怀着孩子，还处处遭受非议，她自然活得很辛苦，可是有涟漪一家人支持她，还有章宇帮助她，她觉得忍一忍什么都会过去的。
孩子在她肚子里一天天地成长，她不但没有觉得后悔，反而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也许他没有爸爸会很孤单，可是她会连同他的爸爸的那一份一起爱他，她一个人也好，一个人也要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有她在，她不会让这个孩子走上他爸爸的路子。
她会慢慢地变坚强变勇敢，因为她不但是妈妈，还是爸爸，她的心脏里还回响着另一个人的心跳。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嚣张的女孩子了，她已经为了另外一个人慢慢地变得温柔了。
陶蕊觉得米娅很果敢，一旦做出了决定便坚定不移，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如她，总是怯弱迟疑，仅仅为了一个离婚就拖了那么多年，在这一点上，她远远比不上米娅。
米娅的过去很悲伤，可是她诉说的时候语气很温柔，仿佛此时此刻她的身边就有她最爱的那个人陪伴一样。
米娅认识的秦诺与她认识的秦诺截然相反，她不好意思多加评论。可是有的人是这样的，可以对全天下的人残忍，只为了把自己全部的温柔献给某一个特定的人，秦诺就是这样的吧？
“话说回来，大章鱼好喜欢我家宝宝呢，我猜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当爸爸了吧？看看他跟茵茵相处得多么好，最近还偷偷地拜托我教他带孩子。”米娅很快就改变了话题。
“诶，那么说他粘着宝宝是因为他拜托了你？”陶蕊想起了她之前还把他们幻想成一家三口，不禁脸色涨红。
“是啊。蕊蕊姐姐，我看你跟大章鱼就早点把好事给办了吧，这样他就能抱自己的宝宝了，不用整天都跟我抢宝宝。”米娅故意板起了脸。
陶蕊脸色更红了。她也不是不想跟章宇在一起，只是事态那么僵硬，她无法想象自己与章宇的前途。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很快就过了中秋节。中秋节那天晚上章宇带陶蕊母女去玩猜灯谜玩得很尽兴，茵茵还在章宇的指点下赢了一堆奖品回来。
可是第二天，全城铺天盖地地都在报道一件事，前市委书记魏永旭的公司倒闭了。
大家都觉得魏永旭不适合当商人，还开了一个多月的公司竟然就这样倒闭了，这不是没有才能吗？而且还牵连了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何必呢？
这一倒闭就牵连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还债比如还贷，以魏永旭的家产来说，要还清实属困难。
所以魏永旭迫不得已选择了宣布破产。
陶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很是震惊。以魏永旭的能力来说，肯定不会三两下就走到破产的地步的。魏永旭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实力，其实手段和能力都深藏不漏，不然就算有陶家的后台，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市委书记。很有可能魏永旭自己并没有在做生意上花心思，也很有可能……有人不想要魏永旭好过。
想到这里，陶蕊浑身一个机灵，莫不是上次那个肥佬在暗箱操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魏永旭变成这样岂不是她害的？
陶蕊最觉得恐惧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要是魏永旭因为她变成这样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越想越在意，陶蕊终于还是拿起了电话给魏永旭打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而且电话那边明显地很嘈杂。
“你在哪里？”陶蕊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在家。”魏永旭的声音好似有些疲惫，但是却好像有点高兴。
“破产的事情是真的吗？”这种时候他怎么还高兴得起来？陶蕊觉得自己心里很难过。
“是。我没有事，你也不用安慰我，不过……我就是觉得我们的家要当卖出去还钱，我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不是“有点”，是“非常”。这个家可是他与陶蕊和茵茵唯一存留着回忆的地方，现在就连“家”都被卖掉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像在讥讽他别再幻想与陶蕊复合了。
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夺走他珍惜的事情一样。以前他什么都有可是什么都不屑，现在他只想要一样东西，可是这样东西他却偏偏不能拥有，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209。蕊蕊，我爱你。再见。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对他说“放弃吧，放弃吧，错过便是错过，执迷不悟只会让自己失去得更多”？
他看了那么多的佛经企图得到救赎，可是他的执念却在漫长的分离里面越陷越深，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走下去了。难道只有遁入空门才能把那段过往彻底淡去吗？
他是一个罪人，空门能够接纳他污秽的过往吗？
昨天，他对着空空荡荡的百墙整整一夜，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没有了权，没有了钱，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自我。他的人生在短短的两年间一落千丈，他原本应该无从接受的，但是现在他接受得那样心安理得。
“蕊蕊，我早就知道那人想报复我，他的手段我也一清二楚，可是我却放任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我只是无心。”
是，他是如何聪明敏锐的人，若是有心反抗，只怕现在倒台的是那个肥佬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陶蕊听着他的话，心里感觉怪怪的。
“蕊蕊，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那边仍然是搬家的喧闹，以至于陶蕊在听到魏永旭淡若莲花的告白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从大学开始，我一直都爱着你。当年我喝醉了酒跟苏佩仪发生了关系，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我一直你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才不敢回家。我好几次都想要与她断绝关系，可是她不肯。我……与她的关系越陷越深，我……越来越害怕。”
“害怕你知道以后会责备我，害怕你知道以后会不要我了，我一直都在害怕，可是我一直都在沦陷。”
陶蕊的心一颤，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甚至发不出声音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说起那么遥远的事情？说起那段往事，陶蕊觉得心痛得快要死去了。
“我知道是我的软弱害了我自己，害惨了我们的婚姻，更害苦了你。我对不起你，一直都对不起。”魏永旭的声音在颤抖。
对不起说了太多遍，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疚了。
“蕊蕊，这辈子错过了你，我会祈祷下辈子抓紧你。我会坚强再坚强一点，我再也不想偿受得到你又失去你的痛苦了。”
电话那边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他的声音变得好悠远，好飘渺，陶蕊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抓不住他的声音了。
“你怎么了？魏永旭，你不要做傻事啊……”陶蕊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声音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抖得不像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诀别的味道，她好怕他因为破产受打击去寻死。
“我不会做傻事。”魏永旭却是笑了。“我会好好地活着，不然怎么为我犯过的错赎罪？我已经懦弱了那么多年，我已经不想再懦弱下去了。”
陶蕊吊起来的心脏才稍稍地放松。可是对于魏永旭要做什么，她仍然迷茫。
“事情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打起精神来就能过去的。我相信你的实力。”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客套，但是却是陶蕊发自内心的鼓励。也许爱情早已经不在了，可是再一起那么多年，她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她相信他的实力。
“谢谢你，蕊蕊。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可以比章宇更快找到你。”魏永旭轻声说道。
“……”他突然的温柔，突然的绝望让陶蕊不知如何是好。
“蕊蕊，我爱你。”魏永旭轻声呢喃，那一句“我爱你”温柔缱绻，仿佛可以渗进心髓，在血液里奔腾流淌。
陶蕊觉的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魏永旭听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