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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蕊觉的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魏永旭听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呼吸,听她的声音了,他好想把她的呼吸,把她的声音刻进骨头里,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再见。”魏永旭轻轻地说。
我爱你,再见。我爱的你,再见!
陶蕊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魏永旭那边竟然挂掉了电话!
陶蕊如同被抽掉了魂魄一般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这算什么?又说不去寻死,为什么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发的每一个音,每一声叹息都像是在诉说永别?
陶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就爬满了恐惧的泪水。她害怕生离死别,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对死亡更加恐惧,她的脑海中茫茫然地回响起某个夜里魏永旭在她耳边的梦语——
是不是要我死了,我才能深刻地住进你的心里?
不是的,死了可以做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魏永旭,你真的甘心这样吗?
陶蕊抹掉了眼泪,再次打电话过去,可是魏永旭已经关机了。她慌了,赶紧拨通了顾锦深的电话,让他帮忙寻找魏永旭,她害怕魏永旭寻死。
一边拨通别人的电话,一边往魏永旭的家里赶去,可是搬家的工作人员却告诉陶蕊他已经离开了。
※
魏永旭就这样从T市,从陶蕊的眼前消失了。陶蕊怎么也想不到,上一次街头的巧遇,她漫不经心地吃饭竟然是最后一次见魏永旭,那一声“再见”竟然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一个见到魏永旭的是魏永旭的朋友,他说魏永旭背着旅行包把变卖家产得到的钱统统赔给了他,他问魏永旭要去哪里,他只是微微笑答,去旅行。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永旭说,再说吧。
这是一场没有计划的旅行,就像陶蕊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也许是充满危险的旅途,也许他会死在途中,也许他会在途中遇到美丽的风景,也许他会就此安顿在某个世外桃源……有很多的也许,可是陶蕊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他的生命截止于何种“也许”。
陶蕊为魏永旭的事情惊魂了好一阵子,但是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早就放弃了魏永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他。如今他终于想通了,终于放开她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人曾经是她生命里最美的星辰的,但是这些年月以来,他已经慢慢地黯淡了,最终坠落在她的星空,再也找不到了。这是星星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必要感觉惋惜。
残酷的秋天过去了,便是阴寒的冬天。这年冬天传来了一个人的噩耗。杜凤翠服农药自杀,抢救无效在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被宣告死亡了。
她自杀是有预兆的,当时魏永旭被宣布破产,虽然家里还有魏永辉照顾,家境并没有一落千丈,但是杜凤翠接受不了那个事实,逐渐逐渐地就神经癫狂了,经常在田地里发疯癫,甚至还跟畜生打架。医生们都宣告她已经成了精神病患者,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农闲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山里喝农药。
为尽人事,陶蕊还是送去了吊唁金,后来魏永辉来看过她一次,跟她说了近况。魏永旭依旧没有消息,但是他爸失去了老伴,慢慢地老年痴呆了。
“那你一个人照顾老人家岂不是很辛苦?”魏永旭突然消失,家庭的重任都落到了魏永辉的身上。
“还好啦,其实我最近也二婚了,你嫂子,额,我妻子很勤快,而且一点都不嫌弃我的家境,我觉得有她在我可以挺过去的。”说这话的时候魏永辉的脸上有幸福的红晕。
“这样很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过,至少可以一起分担辛苦。”陶蕊笑笑。“大哥,我还是叫你大哥吧,我还是魏家的媳妇的时候你也待我如亲生姐妹,我很感激你。”
魏永辉憨憨而笑:“有你这个妹妹是我的荣幸。蕊蕊,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早就有对象了,怎么还不结婚?要是因为我们家阿旭,那真的没有必要,他太任性了,竟然把事情抛得一干二净,不值得你这样等待。”
魏永旭的心情,她或许懂。因为她也曾经抛开一切,企图私奔天涯。追求自由大概是人的本性,只有在真正地自由之后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跟他挺好,就是家里有点小摩擦,不过没关系,我也觉得有他在,我可以挺过去。”陶蕊借用魏永辉的话回答他。
她跟章宇已经悄悄领证了,说是悄悄,其实也只是瞒着章妈一个人,章爸已经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吃过饭了,他的立场比较不坚定,他觉得儿子喜欢他就接受,坚定的始终只有章妈一个,但是章爸已经跟章宇一起在潜移默化中给章妈做思想工作了,时不时地还会闹出一些笑话来,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算轻快。
尘埃慢慢地落定了,但是始终有些尘埃不安分地在空中翻滚,但是不是正好吗?如果尘埃全都落定了,那不是一段故事接近尾声的讯号吗?老旧的房子里堆满了落定的尘埃,那样一点都不浪漫,有的只有沧桑。
陶蕊觉得自己会跟章宇一起慢慢地从喧嚣浮华中走向尘埃落定,走向苍老年华,她这么坚信着。
※魏永旭独白
那时蕊蕊回来家里收拾东西,把她还要的都打包快递送走了,不要的都做好了垃圾分类丢在了家门口的垃圾分类箱。
家里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我呆在曾经熟悉的地方,用力呼吸着尘埃,我神经质地觉得这样可以把她遗留的气息留在脑海里。
收垃圾的阿姨只是很偶然地在家门口收拾可回收垃圾,大概是同情,她跟我搭话,问我这个还要不要,那个还要不要。
她留下了一堆废杂志,我每一份都认真地检查过了,发现她从一些杂志上面剪走了一些照片,那时候我觉得我机械的心跳突然之间跳了起来。
我去了图书馆,翻阅了那些杂志的每一页,才发现蕊蕊剪走的都是一些唯美的风景图片。
我从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蕊蕊喜欢旅行,她一直幻想曲一些纯净的地方,过桃花源一样的生活。后来蕊蕊真的去了旅行,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跟茵茵,有时候是跟别人,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
我想,被剪走的那些照片一定是蕊蕊想要去的地方。
我收集了每一份杂志里被剪走的照片,就像虔诚的圣徒在回溯时光一样。我不知道蕊蕊究竟去过那些照片里面的哪些地方,可是那时候的我在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那些地方全都去一边,因为那是蕊蕊想去的地方,那是蕊蕊或许已经去过的地方。
我究竟是有多白痴,竟然会做那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单恋少年才做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是有意义的,那样我就能与她的心情更加贴近,我就能更加理解她了。
那失去的七年光阴,我想我要用一辈子才能弥补。
当破产的时候我面对着发白的墙壁,脑海里回旋的便是这样的一件事,脑海里回旋的,便是那一张张唯美的风景照片。
就连最后盛着回忆的房子都不得不卖掉了,这不是预示着我已经放手了吗?
我其实早就知道的,我应该大度一点,男人一点,果断一点,不要再束缚着蕊蕊的幸福的,是心里的幻想在作祟,可是现在连幻想都碎裂了,我若还有什么可以坚持的,那边是对蕊蕊的爱情,对蕊蕊的亏欠吧。
我离开了这座城市,我开始独自一个人进行我贴近蕊蕊的旅途。
当时我还觉得蕊蕊跟章宇私奔是一件很要不得的事情,把一切都抛下,自己的心里肯定会难过。可是踏上了旅途我才知道,抛开一切是一件痛快的事情,身和心都是自由的。
我去了南方,去了天涯海角,去了丽江古城,去了滇黔山旮,去了凤凰,去了西安,去了漠河……由南而北,就像流浪一样,走遍蕊蕊想去或者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我遇见过不同的人,我体验过各种不同的事情,我看见了从前勾心斗角里面永远看不到的事情。身体必然是疲劳而困乏的,可是内心却是充实的,自由的,甚至是幸福的。
我想我在旅行中爱上了旅行,就像热爱蕊蕊一样。
时间在漫长的徒步旅行中过得缓慢,又过的飞快,我几乎没有了时间观念。
那一年的夏天,我踏上了去往西藏的路途。蕊蕊也曾经来过这里。我想象着她在旅途中的每一个表情,我想象她看到我看到的风景是不是曾经惊讶,是不是曾经惊喜,是不是曾经泪流满面,每每想到她生动的表情,我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旅途中,我遇到了几位藏人,偶然聊天的时候,他什么说起了那边初夏他们遇到的那个女子,一身泥泞,但是眼神坚毅。他们偶然间看到了我挂坠里蕊蕊和茵茵的照片——蕊蕊,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和茵茵在我们离婚那一天拍的婚纱照。他们说你便是他们遇到的那个女子。
蕊蕊,我觉得这场旅行是对我的救赎。在十几亿的广袤土地,我竟然能遇到你遇见的那几个人,这是不是我们的一种缘分?
蕊蕊,我去过你去过的布达拉宫,我轨过你曾经匍匐的朝圣天阶,我曾经如你一般虔诚地跪拜天穹,我只是想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更加地接近你。
后来,我去了一个叫做墨脱的地方,一个曾经被无数人写进故事里的地方,一个你的收集里想要踏足的野地。
我在盛夏红艳的映山红指引下攀山越岭,踏过泥泞,深入山野。我见过雾霭弥漫的云海,我听过最动听的山泉,我呼吸过高原新鲜得仿佛能灼穿咽喉的空气,我接触过最淳朴的乡民,我一直攀爬,一直前进,不断地回溯……
在入秋的时候,我终于前进得再也不能前进了,我甚至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叫做墨脱,是不是还是那个圣地所在。
这里陡峭四壁,这里山泉盘蔓,这里云海苍茫,这里民风淳朴。
看到这如同与世隔绝的地方时,我觉得这就是幻想乡,这里就是桃花源。我忍不住想象,你看到这个地方该有多么的惊喜。可是这里太远了,这里太偏僻了,你一身牵绊,怎么能脱身至此?
所以我决定代替你在这里生活,用尽全力地生活,不留一丝遗憾。
我在这里教孩子们认字读书,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念我们的孩子,想象她有没有随着时间越长越向你,想象她会不会不时地想起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想象她有没有与你跟章宇幸福地欢笑……
孩子们总是问我为什么要到他们这里来,我回答说,我是为了找回我失去的最美。
孩子们总是问我要是他们有一天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大城市,我有什么想要让他们做的。
我回答说,能不能替我找一个叫做陶蕊的阿姨,代替我好好地看一看她。
☆、210。失控的夜晚
皎洁的月光透过飞舞的窗帘洒进卧室,照亮了地毯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裙,裙子还已经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差不多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她蹲在地上,头埋进双膝间,一动也不动,咋一看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king—size的大床走去。
床上的男人寸缕不着,但是身上被丢了一条薄毯盖住了重要部位,他睡得天昏地暗,对身边的事情浑然不觉。
月光下,女人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在床沿上,抓紧了拳头猛地抓起男人的头发,抬手,狠狠地一拳便落在男人的脸颊上。
男人就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就连哼都没哼一声。
女人却咬着牙不争气地掉下了眼泪。
她倏然松开自己的拳头把男人推回床上,自己则是颓然地坐在床沿边上抹眼泪。
“殷以杰,你他妈的混蛋!王八蛋!乌龟蛋!色狼!混球!”陶思思一边骂一边抓起手能抓到的东西往男人的脸上丢去。男人的脸被打得啪啪响,还有几只橡皮玩偶丢出去有弹了回来在他脸上印下各种图痕。
要是平时,陶思思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说不定还会拿油性笔在他脸上涂鸦,但是现在她没有这样的心情。
哭也哭过了,发泄也发泄过了,陶思思才终于慢慢地缓下自己的心情。她好困,她好累,全身都像散了架又酸又痛,特别是下面的某一处,可是她现在睡不着,也没有心情睡觉。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进了浴室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拿毛巾沾水再拧干,然后用拧干的毛巾给他擦身体。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肌肉肌理分明,弹性十足,性感死了,平常他要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肯定被她眼神吃豆腐了,但是现在她,还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