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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再试一次,也许会──会不一样。”她厚颜地贴住他。
“何必呢?”不是所有的女孩自动送上门,男人就一定有感觉起反应的。欲望是不受控制没有错,但也要有一个能确切撩起它的火源。沈冬青让徐爱潘贴著他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天下何处无芳草,你不必非找我不可。”
他不是不能来一段。是不想。
不想。不想。不想。
难堪的徐爱潘深深低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著。
她像祭台上的牺牲,赤裸裸的,动也无法动。
仪式不成,被抛弃的牺牲成了刍狗。祭仪更加永远没有一个结果。
只有日子照常。
天可以塌下来,地可以裂开,火山可以爆发,海啸可以淹卷,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如期把小说完成。
胡英英找她吃饭喝咖啡,她就去吃饭喝咖啡。还是把黑蕾丝加上萨曼金搬到中国的古代演成一本本情欲的爱痴嗔怨,然后收到的读者来信十封有九封半依然在骂她。
她打算找个地方搬出去自己住。游利华已经不再跟她说话。
第六十八朵蓝玫瑰。李云许问她要什么,她反问他能给她什么。
然后,第六十九朵蓝玫瑰,李云许亲自送到她面前。
玫瑰还是玫瑰,不会因为春天下了一场雨就变成牡丹或蔷薇。最多它只是变传说,像她手中握著的这梗蓝颜色,消失在七个世纪前阿拉伯农艺学家的玫瑰花色谱中。
第六十九朵。二百零七天。
第四簿 别再憧憬 1
第六十九朵蓝玫瑰。李云许将花和他的人一起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除了玫瑰,还有一支闪亮亮的钥匙和一张金闪闪的信用卡。徐爱潘不禁纳闷地抬头。
“这是钥匙──”李云许拿起钥匙,像补习班名师在解释一道数学方程式。“这是我帮你申请的副卡。”而且一本正经。
她当然知道那是钥匙和信用卡,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问题很呆,但她还是要问。
李云许又来撩拨她的发,将她垂到颊边的一络发丝顺到耳后,大手顺势贴在她光滑的颊颈间,拇指轻轻抚划过她有点干的嘴唇。
这便是为什么。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反问他能给她什么。他就递给了她一支钥匙和信用卡。
他认为她可以用钱买──或者,女人都可以用钱买。她也没让他失望,忽然无声笑了,没说话,就那么收下。
李云许泛开笑,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贴在怀里,下颚抵著她的微乱发,不时还亲了亲。
“去看看那房子?”他征询,却毫无一丝迫不及待。
她点头。都收下他给的东西了,没必要有任何姿态身段。
她这样的温顺,李云许很满意,搂著她的腰,伺候她坐进车子,一抚一触都小心翼翼的,好似怕吓著了她。
她抬脸对他笑,望著他,却没有看进他瞳孔里头。
车子驶近那公寓大厦时,徐爱潘心里忍不住低讶,等李云许带她上了顶楼左边那间公寓时,她不禁苦笑起来。
竟然会有那么巧的事,真要搬来和胡英英当邻居。
公寓的隔局与胡英英的差不多,一个人住实在大得空荡。李云许牵著她,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带她慢慢看过。
“所有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人过来就可以。”停在主卧室,李云许柔情款款地将她拉到身前。
所有的东西真的全都准备好了。不仅家具、摆饰,连衣橱里都挂了半满合她尺寸的衣服。
这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准备好的。全屋子的淡蓝色调,天窗、落地窗的装汉设计都是花过心思力气的。更且他连她的身材都掌握到,这个心思,想想有点让人感动的可怕。
“谢谢。”徐爱潘脸上挂著淡淡的笑。
这句感谢此情此景听起来却不知怎地如此不合时宜,而且生疏。李云许用力搂紧她,说:
“不必这么客气,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想,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嗯?”
“再等几天吧。我还没跟小游提起。”
“那就快点,别让我等得太久。”他的嘴唇在她耳畔摩挲。
“好。”还是温顺的回答。
桥已经到船头,这算是直了还是沉了?
温润的嘴唇还在她耳畔摩挲,然后慢慢变烫变滚水似的热。她的身体僵住,仍然不习惯别人的碰触,而且是这侵略式的碰触。
“别紧张。”他察觉,低声耳语。
耳畔摩挲的烫热,慢慢侵袭进胸口。他的手伸进她的胸衣里头,探索抚摸。她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暴露。他赤裸的、结实的胸膛紧贴著她的。微暗中,她身体的私密性先被那轻抚的手一一探触过;而后,被他印下一寸寸的唇热。
她几乎要尖声叫起来。侵袭愈来愈深。他的手甚至探进她最隐微里头。
“阿潘,你……”他发现她身体的处女性时,因为没预料而显得惊讶,甚至不可置信,最后转成惊叹。
她没说话。不愿说什么。
“阿潘……”他低声喊她的名字,耳语的,像丝缠绕的。
侵袭更深,更到最隐微里头。
至此,她完完全全的暴露。狂风浪雨,一波一波将她淹没。暴风骤雨狂袭下,终于灭了顶。
她呻吟起来。发出自己一辈子也不曾且无法想像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难耐似,既痛苦又需求。
侵袭久久不歇,她的呻吟也长长不停。不想吟叫的,但控制不住,身体不再由她的意志主宰,而完全被那灭顶的风浪操弄。
爱是如此用做的,欲望是如此交合的。但这浪雨中,什么也不是。暗冥的夜中,只是浪浪雨雨的纠葛交缠。
“小游。”确定游利华回来了,等了半小时,徐爱潘才去敲她的房门。
门打开,游利华双手交又在胸前,倚著门边,一脸没表情。
“做什么?”口气冷淡。她与徐爱潘在冷战中,前些天徐爱潘整夜没回家,她也不闻不问。
“我想搬出去住。我已经找好房子了,一直想跟你说,但没机会。”徐爱潘低声说明解释。
游利华盯著她,目光犀利地要将她钉牢。声音由牙缝蹦出,说:“你跟李云许搞上了?”故意要她难堪。
徐爱潘默默点头。
游利华又说:“房子是他帮你准备的?”
再点头。
“还有呢?他还给了你什么,将你包养起来?你有没有跟他要多一点,把自己的身价抬高一些?大作家跟那种三流的小模特儿毕竟不一样,你该不是傻傻地把自己廉价卖掉吧?”热讽兼冷嘲,每一句都带刺。
“你能不能别这样子说话,小游。”明白她是气忿她蠢,飞蛾扑火,还是有点无奈。
“不然要怎么说?难道放鞭炮恭喜你徐爱潘荣任别人的情妇?”仍然讽刺,但游利华态度软一点。毕竟相交那么多年,她只是气她为什么就是劝不开。
“你只要不要理我就好了。”
“那你就别跟李云许牵扯不清!”
徐爱潘避开,说:“下礼拜我就会搬出去。我会付下个月的房租,你可以慢慢找人。”
“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搬出去!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李云许上床了?”
游利华的态度已近于质问。徐爱潘沉默不语。沉默就是默认。
“阿潘,你!”游利华气急败坏起来。“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引明知道李云许是有妇之夫,还巴巴贴上去──跟他搞起来!你到底图他什么?!”
她也不知道。
“你醒一醒好不好?以你的条件哪里没得找男朋友,干么去跟李云许搅和,让人包养,破坏别人的家庭?!”
游利华真的想不透。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徐爱潘自己也想不透。
“说好了可以反悔!”
箭都射出去了,怎么回头?
见她不说话,游利华气得大吼说:“你根本是自甘堕落!”碰一声,用力把门甩上。
房门几乎碰到徐爱潘的鼻头。
一直到她搬走,游利华都不肯再跟她说半句话。
近午的时候,胡英英出门准备到店里,发现她隔邻有个女子正从背袋取出钥匙开门,看那身影竟是徐爱潘时,不由得一怔。
“阿潘?!”她叫起来,跑过去。
“啊?英英。”果然是徐爱潘。
“你真的搬来跟我当邻居了?”看著她手上的钥匙,胡英英开心不疑地嚷叫起来。“什么时候?可恶!居然不跟我说一声!”
“我昨天才搬过来,都还没安顿好。”
“昨天?可恶,昨天就搬来了,还不过来找我,学‘秘雕’不吭一声啊!要是我今天没撞见你,你什么时候才要告诉我?”胡英英一堆不满,边埋怨边尾随徐爱潘走进去。
“我本来打算等会就去找你。”
“哼,你就只是嘴巴会说。”目光巡视一圈,胡英英说:“布置得还不错,你自己弄的?还是房东原来的装潢──对了”她凑过去,坐到徐爱潘身边。“你什么时候和房东联络的?我都不知道。”
徐爱潘起身到厨房,边说:“要不要喝水?我可没咖啡。”
胡英英跟过去。“小器鬼!我什么都不要。”没追问,但想起什么似,说:“阿潘,你不是说这房租太贵你付不起,怎么又搬来了?”
疑窦太多,徐爱潘闷葫芦似又什么都不说。
“我搬来跟你作伴不好啊?”徐爱潘只是笑,自己拿了一瓶只剩一半的富维克就著瓶口喝起来。
“当然好。可你一天到晚老喊穷,突然这么大手笔,我怀疑你干了什么勾当。”
“我抢了银行。”
“我还盗了银楼呢!正经一点。”死阿潘,连对她都这么见外,一个屁也不肯放。
徐爱潘把富维克丢回冰箱,忽然挽住胡英英的手臂说:“走,到你店里去。”
“干么?你要付钱吗?”胡英英睨她。
“不,你请客。”
“又要占我便宜了。小姐,我开店是要本钱的。”徐爱潘不说,胡英英知道再追问也没用。她就像她家以前那口灶,不好起火,不管什么事情都闷在肚子里烧。
奇怪,她怎么会变这样?以前的阿潘像麻雀一样。都是遇见沈冬青之后!都是她搬家以后!都是──唉!太多的都是。
“吝啬鬼,我付钱行了吧?”
“消费本来就该付钱,只有你,老是吃霸王饭。”
徐爱潘迳往门口走。胡英英追上去,边埋怨:“小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逃难啊!”就知道她心虚。
说真的,这实在不是有智力的二十七岁半的成年人该有的对话。
“我说英英,”徐爱潘扶著门,似是感叹。“跟你说话时,我老有种回归童稚的感觉。”
“怎么?帮你找回纯真洁净的过去是不是?”
“当然不是。是智力倒退。”
“你敢说!”胡英英伸手作势掐她脖子。
但能说笑的也只有这些这时刻。
终究,成年人毕竟有成年人对话的方式。
尽管徐爱潘像闷葫芦,但遇到李云许后,胡英英就推敲了解,什么都明白。
那天晚上,她没打招呼就去敲徐爱潘的门,李云许正巧在里头。
“英英?”看见胡英英,徐爱潘没推托,让她进去,回身对李云许说:“这是胡英英,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就住在隔壁,英英──这位是李云许。”
对她对他简单,几乎等于零的介绍,李云许没有丝毫不快,含笑伸手说:“胡小姐,你好。没想到那么巧,你就住在隔邻,还是阿潘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微撇脸瞥了徐爱潘一眼,似乎说她怎么什么都没告诉他。
“你好,李先生。”胡英英握手回个礼。“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巧。啊!”她掏出名片。“我开了一家小店,阿潘常赖在那里,有空多来惠顾。”注意他手上的戒指,回看了徐爱潘一眼。
“我会的。”李云许笑著将名片放进上衣口袋里。“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名片。”
“没关系。反正阿潘在这里,你跑不掉。”胡英英开句玩笑。反正不管对任何人,她都有本事自来熟。
李云许微微一笑。那笑从容,有魅力的。
“那么,你们好姐妹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必须先离开。”转身亲一下徐爱翻,让胡英英看清楚他和徐爱潘之间的关系。
然后才对胡英英点下头,开门出去。
“看起来相当不错。”门合上,胡英英才用品头论足的口气说道。
“李云许从事文艺工作,是一家杂志社的老板。”徐爱潘语调平铺直叙,也不像是解释。
“搞文艺的,难怪气质不错。不过,你也有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吧?”
徐爱潘瞄她一眼,自顾说:“这间公寓是他安排的,所有一切也是他准备的。不过,他不住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胡英英点点头。叹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