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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向监军阳正甫、守门令陆辛、乐邑各方守将出示薄媚方才“画押”的契书,说你们岁Ч髑胛页霰乙尤文忝堑闹魉е埃忝欠遣环�
将士们连连称“服”,心想慕广韵一向战无不胜,白歌精兵也甚是勇猛,他作主帅,总好过一个无知女子。更何况他跟公主殿下有过那么一段旧情,好歹是乐邑驸马,念在这情分上,也十二分靠得住。
转回屋中时,薄媚被轻微开门声惊醒,猛地自床上坐起身,愣愣望着来人,目中迷惘。慕广韵在门口顿了顿足,张一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关上门走了进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良久,笑道:“醒了?”
“……慕广韵?”薄媚哑声唤了句,而后垂眸,似乎在极力回忆昏睡前的事情。大约是记起来了,他救她于城门下,天寒地冻中那丝暖意……她抬头道,“几时了?”不等回答,又道,“外面如何?”
“放心。东边无事了,我来时已劝说东戈出兵,阻截东夷,保护乐邑;至于城外……寒非已去应战,北狄尽显败势,已落荒而逃……”
薄媚顿了许久,不冷不热道:“多谢。”
“不必。是你求我出兵。好歹夫妻一场,你既求了,我怎能拒绝?”说着取出那张契书,要摊开来给她看,“喏,这是你代乐邑对我立的承诺,若战胜……”
话没说完,却见薄媚突然抱头蹙眉,咬牙低哼,汗珠大颗大颗坠落,掷地有声,仿佛很痛苦的样子。起初以为她是伤口发痛,后又觉不像,突然想起一事,他心下一沉,道:“可要银针?”
薄媚点头。
“在哪里?”
薄媚指了指屏风后的箱子。慕广韵收起契书,找来那小匣子。却没直接递给她,而是自己打开来,隔了三丈远距离,站了一站,狡黠问句:“若不看这些簿子,可就前尘尽忘了?”
“慕广韵,你给我……”
“看来是了。”慕广韵轻笑一声,却并未动什么手脚,拿着匣子走过去。眼看薄媚手指无力,却仍颤抖着去摸那盒中银针,摸出以后,又一枚一枚扎入自己颈项肌肤,万分吃力,受伤的右手几乎使不上力气。
慕广韵看了一阵,伸手过去截了她受伤的手,夺过银针来替她扎。又拿起一根要扎时,不由得蹙了蹙眉:“这针上的红色,为何比上次斑驳?”
“因为……那是……用一种药、浸泡过的……”
“药呢?何不再浸一浸?”
“药……用完了……”
慕广韵没有说话。半晌才道:“用完?就是说,再也没有了?”
“给我记忆簿。”薄媚已昏昏欲睡。
慕广韵将匣子推开一些,推到她够不到的距离外。而后俯身过去,将手中最后一枚银针扎入她耳□□位。这一根已经几乎没了颜色。
扎完之后,他却迟迟没有撤开身子,将那近近的距离,保持了很久。实在是,太近了,近得都感觉陌生。他都怀疑,夫妻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她散乱的发丝,几乎搔着他的鼻尖了,有些痒。
薄媚似乎觉得尴尬,要躲,却被慕广韵伸手按住,按着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气,便制得她动不了分毫,几乎要把那里的伤口撕裂了。听到她鼻中闷哼,他方才想起,忙敛了手上八分力气,却不放开。他微微偏头,本想去看她,怎料鼻尖却划过她的脸颊。两人都是一滞。
“会忘记么?”慕广韵仍不退开,仿佛有意耳语般,在她脸颊旁轻声地问,“药用完了,你会忘记么?”
他的吐息打在她脸颊上,湿热□□。薄媚本就已神识昏沉,不知怎的这下觉得连心上也似乱了分寸,杂乱无章地鼓着。她有些恍惚,觉得这莫名缠身的灼热气息,如鬼魅如蛊惑,怎样也甩不掉,却也承受不来。
她感觉晕眩,记忆流逝的感觉比往日来得都快、且更明显。她全力去挣脱慕广韵的手,想要爬去床边拿取几案上的记忆簿,床与几案几间隔着一个慕广韵:“再不回顾,便会忘了……”
手将要触到匣子时,身体却重心不稳,险险栽倒,顺便打翻了匣子。慕广韵稳稳接住了她,刚好让她落在自己双臂间,顺便一手接住了匣子,没令它砸在薄媚身上。
慕广韵也不放手,索性就着这个姿势靠坐床头,双臂将她环死,伸手到她面前翻开簿子,道:“看你辛苦,不如我念给你听。”
“不用……”
“别客气,小时候我娘就是这样念书给我听的。”慕广韵将她如孩子般锁死在怀中,一点不觉尴尬,犹若无其事地玩笑,“姐姐也是这样给我念书,我也是这样给子衿念书……别动,不是来不及了么?好好给我听着!”
薄媚奋力挣扎,他却用更大的力气镇压。直到她丧失力气。他开始一字一字将簿子上的记忆念给她听。不时将渐渐沉睡的她唤醒,强令她认真听他念下去。
念到有关他的部分时,也未作任何修改或是删减。其实也动了这样的念头,可是想来想去,无从修改,便是修改了也毫无意义。于是如实念了。
顺便把还来不及记在簿子上的、那日他救她于城门下的事情,也说了一遍给她听。
……
她终于睡去,簿子也念到了最后一节。最后一页上,记着“封蒙倒,心头血竭”的事情,也记着金衣盲眼男子说心头血不可久用的事情。慕广韵合上本子,稍一偏头,便蹭到她的发顶。仿佛这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是多么的亲密无间,出了好一会儿神。
她眼睫上……那红色的痕迹,是什么?是干涸的水痕吗?慕广韵回神,欲伸手去触碰时,方才发觉手臂有些麻了,稍一动就牵心牵肺的难受。原来不知不觉,已被她枕了半宿。
他抽身离去。
出了门,满城月色。新建的空城,还来不及充满人烟,甚至来不及栽种花草树木,光秃秃的街景,满是霜寒。
今夜……这是在做什么呢?他想。
反正,就是本能地,不想让她失去记忆。哪怕是不好的记忆,也想让她留着,一定要让她留着,就当留个烙印,总比空白要强。若是让她尽忘前尘,重回无忧岁月,总有种便宜了她的感觉,这样不大公平。
三日后孟寒非回来了,说追击三百里,北狄回到大本营,集结了全部军力来对抗。他看穷追下去不好取胜,于是在三百里外划界,留军驻守,自己回来禀报了。
慕广韵首肯道,穷寇莫追,是该歇战计划下一场战役了。
当日清风朗朗,午后,慕广韵在房中看到薄媚不离身的“鹤舞云天”琴,撩拨一二,觉得音色苍古清绝,弹来甚是得手,一张旷古好琴。爱琴之心勾起,便携琴出门,欲找个清静之地闲弹一二。奈何院中无树,便找了块干净砖石,席地而坐,转弦调音,随心随性,弹了起来。
弹着弹着,山风入耳。弹着弹着,心思缥缈。仿佛身在世外,微风拂面,闭目所见,皆是云和山的当年……
当年山中一群纯真友人,一份赤诚热情。当年山中,三月教习琴艺,两下暗生情愫……一场风雪,付了一颗真心,定下平生爱恋……
弹着弹着,就入了《秋水》曲调。
延俊同萧长史前来禀报军情时,慕广韵手不罢弦,却斜睨二人冷冷出言:“你们公主三日未醒,有事晚些再来吧。”便有白歌兵士把守房门,举剑拦住二人。
萧长史不满道:“喂,既然知道是我们公主,凭什么我们不可以见你可以见?还要你的人来把守?!你别是对我们公主图谋不轨!我告诉你,你敢动公主一下试试!看我不……看我不……”
不怎样?慕广韵觉得好笑,懒得理他。笑也懒得笑他,只云淡风轻继续抚琴。“延俊,我问你,”他自己也不知怎的,突然无心地来了一句,“你在乐邑皇宫中多久?”
“十八年。”
“那么,你们公主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可曾外出,去过什么遥远的地方?”
延俊想了一想,如实道:“那三年她都不在乐邑,外出游学,刚刚好三年。”
“哐——”一声巨响,慕广韵四指绊在琴弦间,拨剌裂帛。弦断了两根,弹在他脸上,划出两道血痕。他默然良久,再发声时声音低沉,含着些紊乱气息:“你说……她游学三年?”
“……是。”延俊为他语气中的异样感到顾虑,却不知哪里不对。
“去哪里游学?”又道,“为何与她记忆簿中写的不一样?”
“这我不知。主上私事,我等不知详细。”
还欲再问什么,却听房门“吱呀”打开。所有人都噤声了,只听那一把清泠虚弱的嗓音自背后响起:“这是……哪里?”无比茫然。
慕广韵愣了下,不知怎的心下一沉。好像感觉到,有些努力……白费了。终于还是,白费了。
“这里是瑬山山北,固城啊。我们在与北狄交战,公主你……忘了?”萧长史道。
“你是何人?”薄媚脆生生地问。
“……我是萧长史啊,公主你不认得我了?公主殿下……你可别吓我……”
☆、如履薄冰
(第七十三章)
薄媚失忆了。
一边觉得终于,一边觉得突如其来。
知道薄媚惯有“失忆症”的没几人,除了慕广韵就是延俊了。所以萧长史等人只当她是因为战场上受的伤致使脑袋烧坏了。当时追悔莫及,自责没能保护好公主。
但也不是完全失忆,应该说是记忆倒退,退回不知何年何月。在场之人中,她只认得延俊一人。眼见的都是重兵铁甲,寒光凛凛,莫说熟人,就连个女人也没有。所以理所当然地,往延俊身后躲。
“小延,我们这是在哪里?娘在哪里?伊祈在哪里?”她紧紧攥着延俊手臂,语气从容,面不露怯色,却不失警惕地环顾四周。
“公主……”听她用的是儿时称呼,延俊语塞半晌,下意识抬眼去看慕广韵,只见他面色阴沉望着他们,眼光说不出的冷冽。他顿了顿道,“姬夫人在乐邑等我们,眼下乐邑与北狄交战,公主自告奋勇将兵杀敌。”
“开战了?”
“是啊,开战了。”
“怎么突然就开战了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她显得有些担忧,又有些费解,“怎么就开战了呢,万一民不聊生,怎么办好?”
延俊无言以对,她却突然扶着额头困顿起来:“为什么……我的感觉……好奇怪,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脑子里一片混沌……昨天……我是昨天入睡的么?感觉记忆有些遥远……昨天,不是还在长安宫里,娘为我哼唱《伊人曲》……”
“不是昨天了。”延俊道,“那是好多年前了。公主,你……忘记了许多事情。”
“忘记?”薄媚揉了揉额头,摸到右侧额角似乎有凸起的痕迹,“哦,是了,好像记性是不大好的……那么,现在,何年了?”
延俊还未开口,薄媚的手已被人从他身上扒开,慕广韵动作决然,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着实把薄媚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小退半步,立刻又被慕广韵扯了回去。他垂眸看着她,却对旁人道:“都下去。”
萧长史:“凭、凭什么我们下去?公主殿下,我们是一起的,他才是外人,你现在需要人照顾,该让我们留下,千万别中了别人的奸计!”
延俊:“公主……”
慕广韵目露凶光:“我说了下去,别逼我动手。”话虽这样说,却已经有持剑士兵上前驱赶二人。
“大胆!”薄媚被他握得手腕生疼,又见他对自己的人无礼,不悦斥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
慕广韵倒愣了,半晌才回看她,眉头蹙了又舒,又笑,放开她的手,心平气和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同你讲。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谁?”
“你的丈夫。”顿一顿又道,“曾经的。”
“我成过亲了?”她显得有些诧异,眉头绞拧也死活想不起,“到底是哪年了?”
“宣明二十三年。”
“已经……这会儿了么?”薄媚茫然喃喃。萧长史和延俊已被人赶出门外,她听着那边吵闹渐远,方才再次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眼前人,这回不再凌厉,而是带了些抱歉,“你说你是我的丈夫……你叫什么名字?”
“慕广韵。”
“咦,巧了,跟那苍慕国世子同名。”
“就是我。”
“……啊是啊?”薄媚挠挠头,似有些尴尬,“你瞧,真是抱歉,把你给忘了。”
慕广韵没有接话。该说什么呢?说一句“无妨”?见她又揉额角,大概头还在痛。揉了一阵,她庆幸一般自言自语:“还好没有忘记父皇和娘亲……”
沉默间,孟寒非来请慕广韵出阵,手里拿了他的魁梧金甲。慕广韵却道,不去了,寒非领战即可。这一仗本是慕广韵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