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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
“你不是说会讲给我听?”
“改日。”
薄媚又没了声息。
又许久。
“薄媚?”
“嗯?”
“假若一觉醒来,你真的都记起了……记得讲给我听,我们是怎样相遇的。”
怀中人轻笑:“原来你的记性也不好?”
“是不大好。”为印证心里一个天方夜谭般空惘的猜想。“但其实……还是不要记起的好。”他又道,这回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就成了自言自语。
☆、恩爱情浓
(第七十五章)
这座城名叫“石桥”,在原墨颐中西部。因墨颐地大人稀,北狄人口更是寥寥无几,墨颐旧地失陷后,除了边关增派胡人驻守,大部分地区还是按部就班过着旧生活。
毕竟墨颐也是诈败,未有屠城的事情发生。眼下中、东部皆有战事,而固城里不知还有多少藏在暗处的敌人,万一是一股大势力……暂时不能回去。料定这西部偏远小城太平无事,慕广韵带着薄媚逃出固城后,先将追踪之人引入山谷,让他们误以为逃离路线是南下中原,然后趁其不察一个转身北上,奔向敌方腹地。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以一般人的惯性思维,逃,一定是要往自家后方逃的,没有往敌人老窝里逃的道理。就是要用这招出其不意,换一个喘息之机。待到那边孟寒非战役结束了,自会沿着他一路留下的记号找来。
在此之前……不妨先过几天安稳日子。筹谋了一冬又一春,眼看大功即将告成,也算是忙里偷闲,收尾的工作就交给下面人去做好了。
石桥城门有北狄士兵把守,所幸近来战事紧张这边也没什么人手。慕广韵在城外村野购置了几套当地人风俗的衣服,将两人乔装成归乡商旅,另用胡人惯戴的兽皮毡帽遮住薄媚额头印记。顺利进城。
这个过程薄媚是全程睡过去的。看起来,最近真是累坏了。
城里怪热闹的,人们一股脑儿都往城南跑。打听过才知道,原来是墨颐旧都城的第一舞姬流亡到石桥来了,在城南舞馆跳舞挣钱,大家争相去看当初被墨颐高层权贵捧在手心上的风月美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还有金主拿了大把缠头扬言要买她。
那舞姬名叫“梓卿”。这让慕广韵大吃一惊,却到底没在意。毕竟当初的“梓卿”也只是个胡诌来的假名字,蛮寻常的两个字。
找了一处医馆对面的客栈下榻,安顿好后便抱薄媚去了对面医馆换药。她身上几处箭伤,还有腰间剑伤,已经多日未换药了。医馆里没有女仆人。慕广韵花钱请大夫去找一名懂医药的女子来帮忙。于是大夫慷慨地从后院叫来了自己的女儿。
慕广韵在外间等着。窗外阳光正好,照着街上石板参差,黄澄澄的暖色,三五童子嬉笑玩耍。歇下来了,方才发觉手心一阵一阵钻心刺痛。原来是与刺客打斗时被刀刃划伤,没在意,一路握着缰绳下来,伤口竟已经深可见骨。
“咦……”里间传来薄媚好奇的语气,声音不大。看来是醒了。
“……哎?”
“……唔?”
哼唧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探出半个头来。纳闷儿地看了看慕广韵,又退回去,半晌后才走出来,手里一边系着外衣系带。“你作何要别人给我身上纹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呢?还趁我睡着的时候。”
“嗯?”慕广韵不解。
薄媚摊开来手心给他看,敷药的白帛已拆了,手心手背各一朵娇妍红花。没有任何伤口,甚至没有伤疤,肌理嫩如新生。
慕广韵当即明白过来,又是芳华劫作祟。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时,更觉心上百般不是滋味。这样子索命浮花,倒不如让她伤痕累累。
“你说,纹在手上额上也就算了,还挺好看的。可干嘛要把身上也纹满啊,又没有人看得到……”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张着口脸就红了,为了不让人察觉,特意装模作样拿起药舂捣药。
白发苍苍的大夫身手矫健地扑上来抢夺:“啊哟姑娘你不要把大蒜干姜人参搁一块儿捣啊——啊呀呀我的千年老参啊……”
慕广韵拉她离开闯祸现场,笑道:“还有哪里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将她身上受过伤的地方都戳了一遍,一副不正经的腔调。
薄媚愤愤拍开他的手:“慕广韵……看你一副君子貌,没想到……竟然有这怪种癖好!”
“哪里怪?我觉得是蛮好看的。”慕广韵笑看她羞愤不已,笑着笑着又道,“痛吗?”
“不痛。”
“不痛?”
“不痛。不过说来也怪,这家医馆手艺真不错,纹这样大一片图案一点不痛……”
“我痛。”
“什么?”
“其实……”慕广韵蹙眉一阵,“是我受伤了。”
“哪里?”薄媚略显紧张,“哪里受伤?我瞧?”
“这里。”慕广韵捂着胸口认真看她。
“怎么会……”薄媚扒开他的手,果然看到浅青色衣料一片殷红血色,脸色霎时变白,迟疑着用手指去拨他衣襟,拨开一层又一层,连雪白中衣也染了绯色,“原来受了这样重的伤……一路颠簸,我竟……没有察觉……大夫,大夫快来啊——”
慕广韵任她慌里慌张,只管半冷半热地旁观。
衣服扒开最后一层,薄媚愣了下:“伤呢?”
“谁说伤在胸口?”慕广韵失笑,摊开手掌,鲜血淋漓中一道深刻断痕,“在手心。”
薄媚舒口气,指尖探到他掌心又停下,眸光随即冷了下来:“耍我?”
慕广韵笑着摇头:“真的很痛。”
“大夫,麻烦你也帮他在掌心纹个花文,比我这个丑一点点就行。”
老大夫赶来看时,啊呀了半天说公子怎不早说,不要伤及筋骨才好。又听薄媚说让在伤口上纹饰,吃惊得想咬她。看到她展示自己掌心的花纹时,又吃惊得想咬自己,嘴巴里念念有词:“见鬼哟……前一刻还是血淋淋的伤,下一刻怎就变成……哎莫不是老夫近来医术精进太多?还是说之前炼制的新药终于起效了……哎不对新炼制的药功效是润燥通便啊……”
慕广韵随大夫去里间包扎上药,吩咐薄媚乖乖等着。街头巷陌尽传来靡靡乐声,门外喧嚣过后又沉寂,大概是城南的歌舞开始上演,大家纷纷赶去一睹。
慕广韵见这老医颇有些诊治经验,便问他假若有人儿时受伤摔坏了记性,有没有得治。大夫问:“可是外面那位夫人?”
“看得出?”
“记性好不好是看不出的,但公子对夫人上心,这还是看得出的。”大夫笑道,“老夫笨拙,一生行医,只会医表里肺腑之伤病,不会医这些心伤神伤。”
“无妨,随口一问。”乡野村医,本也没指望他治得了。连他的军医也束手无策,乐邑多年也不能将她根治,看来这失忆病是终生顽疾了。
“治虽治不了,但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夫人体内有一种慢性毒素,长年积累,已难负荷。这毒素对她的心智记忆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终有一日,会令她彻底痴傻,连自己都认不得。所以,无论姑娘从前是用什么偏门药物维持记忆,往后,再也不要用了。”
“那毒素,可是‘心头血’所致?”
“老夫不知详细,只知道这药,还是不用的好。不用药,无非是记忆颠三倒四,看夫人天性纯真,就算记性不好,每日乐天无忧,未必不是好事。继续用药,就说不定了,也许不仅忘记得更快,对身体还有损伤,也许记忆哪日出现了偏差,爱的记成痛恨,恨的记成深爱……那就不得了了,神行俱累。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至于怎么办,还要公子自己定夺。”
慕广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半晌。“可是她也忘了我。”
“哎,凡事从两面想嘛,夫人既忘了公子的好,也就一并忘了公子的不好,譬如过去日子里夫妻间小打小闹的总是有的吧?过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在你身边啊,人也在,心也在,忘了从前又怎样?还不是你想待她如何好便待她如何好?一切从头开始?”
“说的在理。老先生明智。近期不要搬家。”
“啊?”
“提点之恩,来日必当重谢。”
“重、重谢?啊呀不敢当不敢当……”大夫上下打量他半晌,缕着胡须笑眯眯道,“早就看出公子和夫人一身贵气,器宇不凡,这样,你要非谢不可呢,老夫也不好阻拦……不过,金银财宝就免了,你送我些药吧……”说着钻进柜台后面翻箱倒柜摸出几张纸,抖一抖展平了递给慕广韵,“这单子上的都是南国产的道地药材,颇难得的,老夫毕生所愿就是见遍天下珍奇药材,公子既是走南闯北的商人……”
慕广韵折纸入怀:“举手之劳。”
“爽快!看在公子这样慷慨仗义的份上,老夫再赠你一句忠言。”
“请讲。”
大夫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方捂着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公子可听说过‘公子桀’?”
“公子桀……”慕广韵蹙眉,“有所耳闻。如何?”
“啊哟,可不得了了!别看我们这边在打仗,乐邑可是比我们这里更乱呀!简直乱了套!自从金鼎的传言流传开——金鼎你知道吗?说是公子桀私藏多年的,上面刻着薄野多年前篡夺鸾洛天下的纪实铭文——自那以后,天下大乱,所有大小国家都纷纷派出杀手暗探,翻天覆地寻找公子桀下落,有人猜测就是乐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先生想说什么?”
“……哦,老夫要说的与金鼎无关,是公子桀。公子桀是这世上最最神秘的毒师,你可晓得?反正天下有个传闻——要下毒,找公子桀;要解毒,找公子桀;要命,找公子桀;不要命,找公子桀……当然了,基本上没听说有人活着回来过……不过公子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也许有些办法,老夫建议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若要救命解毒,或者一定想要夫人恢复记忆,不妨趁着现在世道乱,也凑热闹找找他试试。”
“公子桀……我是要找他的。”慕广韵点头,“不只为此一件。”
转出外间,却不见薄媚人影,推门便往外跑。脚刚迈出去一只,便见她蹲在对面墙下,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讲话。斜阳余晖,脉脉照在她背上,发梢都是浅浅金黄,暖融融的颜色。满墙的紫花地丁,她微侧头,撑脸笑着,眼角眉梢俱是简单纯粹。
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听了半晌,明白过来,原来两个小孩是在为一串糖葫芦起了争执。说好了一串糖葫芦两个人分吃,买来却发现上面有九颗。一个说我要吃四个,比你多吃一个,另一个怒冲冲说我要吃四个,你吃三个。薄媚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说:“四个加四个是几个啊?”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九个。”
薄媚笑得险些一屁股坐地上,点点头,又点点头,夺过右边小孩手里的糖葫芦,啊呜咬了一颗下来,一边嚼着一边递还过去:“喏,现在一人四颗刚刚好,不用争了。”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薄媚拍拍手起身,一回头撞到慕广韵身上,趔趄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被慕广韵及时拉住。刚要骂他无声无息像个鬼魅,却低头看到他手上白帛,忙道:“怎么样怎么样?伤还好吗?”
“无妨。”
“也不痛吗?”
“……”慕广韵,“痛,怎么不痛。”
“大夫说了吗?几日能变成花朵?”
“……”慕广韵无语凝噎,“说是变不了。只能留疤了。”
“怎么会?大夫的药失效了?”
“不是。大夫说,我是男人,皮糙肉厚,没这天赋。”
“那可惜了。”薄媚一脸同情,捧起来揉揉他的手心道,“不怕不怕,上过药,过两日就不痛了——”
她揉得他掌心怪痒的,下意识想抽手,却又不舍得。笑看她发顶,点头应和:“嗯,我不怕了。有你在揉……真的一点都不痛。”
“真的有用啊?”薄媚惊喜道,“那我再揉揉。”
那边两个小小子分吃了糖葫芦,一人捧了一把紫花地丁跑过来,仰头献给薄媚:“姐姐姐姐,哥哥说姐姐人长得美,数算也厉害的很!所以要送一把鲜花给姐姐,希望姐姐跟我们做朋友!以后跟伙伴们玩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薄媚愣了愣,下意识看慕广韵一眼,笑着伸手要接。却被慕广韵拦下。慕广韵弯腰夺小孩手里的花。小孩不给。他一边一根根扒开小孩手指,一边笑盈盈道:“姐姐腰上有伤不能弯腰,哥哥帮你们转交。”
被夺花的小哥俩又被慕广韵一屁股挡在身后。慕广韵笑着把花塞进薄媚手里,拉了她便走:“承不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我美么?还是数算好?好吧好吧我都承认,我就是这样内外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