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薄媚拿司徒凉心不好办。
首先,她自己是不会杀人的;第二,她手下也不会杀人,不不不应该说她手下根本就没几个人,春日宴临时招来的死士后来也因为口粮不足遣散了,并且宫里没刑部也没监牢;第三,她仔细想了想,对参与灭亡薄野的东戈,心里当然是恨的,但可惜它是三国之中最弱最没作为的一个,攻乐邑时着实没见着东戈军进城来烧杀抢夺,所以恨的程度从那两国排下来依次递减没给东戈剩了多少,再说司徒凉心也是后来才继位的,老子留下的烂摊子,万一他那时并不知情呢?想想也挺无辜的。
再者,虽然她半点印象没有,但慕广韵说司徒凉心曾与她同窗三年。这就更不好办了,万一当年大家还是有些情分的……这可怎么下手这?
既然不好杀他,不如加以利用。
在借用(扣留)隔壁来送三大厚礼的使者看守司徒凉心数日之后,薄媚把他们几个遣回去了。
这一日先送了珍肴到关押司徒凉心的房间,然后薄媚亲自前来造访。
一进门,薄媚直截了当问:“你有外应吗?”
“……”司徒凉心反应了好半天,“很显然没有啊,不然我现在会还在这里吗?你宫里防守这么弱。”
“连个救驾的都没有,你这君王怎么当的?”
“……”司徒凉心苦笑,“可说呢。他们大概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吧,既解决了我又制造了举兵的契机,一举两得。”
“谁?”薄媚敏锐察觉,他的意思大概是说他国中有人包藏反心。
“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来听听。”
“齐瑧。认识吗?”
“不认识,干嘛的?”
“就说你不认识还问。干嘛的……这可是我东戈机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此时,阳正甫俯到薄媚耳边说了两句话,薄媚点点头道:“原来是你国中持国已久的大将军齐瑧,也就是你的国舅爷啊。听说他生得英俊威猛,骁勇善战,近年来屡建奇功,颇得民心……”
“别说了,揭人伤疤,痛。”司徒凉心捧心。
“你好像并不担心啊?”薄媚奇怪,他看起来竟比那天春日宴上还要轻松,“你现在可是性命攸关。”
“这不还没死呢么。”
“你也看到了,慕广韵背信弃义了,他已经杀了盟友雍门襄,下一个就是你了。”薄媚正襟危坐挑拨离间。说完瞥了他一眼。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翘腿笑笑,不像是装出来的坦然。薄媚更加奇怪了,仔细想想,从前好像还没机会了解过司徒凉心,只知道他是个不大着调的纨绔,性格品质倒一概不知。
“若我放你走呢?”隔了半晌,薄媚方道。
“什么?”
“我有个提议,对你我都好。”薄媚转眼看他,“我放你走,不,我跟你走。你之前不是派人秘密传信,说愿娶我为妻,并拥立珏儿为帝么?我现在也不问你有何目的,我跟你去东戈,帮你赢百姓舆论,你答应庇护我与弟弟,免受慕广韵追杀。”
“你真以为你弟弟的手臂是慕广韵伤的吗?你不知道,他对你……”
“这不是重点。”
司徒凉心突然蹙眉看她,也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许久,方才垂眼轻笑:“你晓得‘拥立’是什么意思?是‘傀儡’的意思。”
“这也不是重点。”
“……我知道我知道,爱越深,恨越深。你现在,只是想离他越远越好。”西风吹破窗纸,春季的天气,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已经黄沙漫天,沙砾被风卷进屋中,司徒凉心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双眼竟有些发红。想是迷了眼吧,因为他没有理由哭泣。
“阿苦……我已经知道了,之前是我们认错了人。国威说的没错,从来直觉比证据更可靠。可惜男人都是粗心的,不然也不至于……其实你一点不曾变的,纵然你忘了我们。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有……十年了吧……不算不知道,自上山那日,到如今,都已经十年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云和山上最捣蛋的就是你跟我了……哦对你不记得了。我们几个人,说好了的不离不忘,怎么就连十年光阴都熬不过,各自分道扬镳……”
薄媚揉揉脑袋,头疼,他说的东西她半点都没印象:“先别怀旧,等以后成婚了有的是时间怀。先说重点,你愿不愿意按我说的做?”
“哎嗨,你还真是没情调。”司徒凉心换只脚翘起,抹一把眼睛,靠在宽大椅中,“成婚可以考虑,毕竟我当年也挺喜欢你的。放就不必了,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怕被人半道暗杀。”
薄媚懒得跟他扯淡,起身出门:“那么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安排好车马,选个半夜启程。你好好歇息。”
“哎哎怎么就说定了呢?你不是来找我商量的么……”
“抱歉,不是。”门“嘭”地关上。
……
于是司徒凉心就这样被薄媚威逼利诱着踏上了归乡路。
这要多亏萧长史在翻修宫墙时偶然发现的一条前朝凿出的通往宫墙外后山的地道,那里没有苍慕侍卫把守。薄媚带了弟弟薄珏、阳正甫,和萧长史。
当然是趁慕子衿呼呼大睡的时候。
至于公玉侯王……早在慕广韵从苍慕故地回来的当天,他就留了一封信离开了。信上说——芳魂玉陨,凭吊佳人。四海寻她,来日再会。
薄媚不知他的佳人是谁,大概就是令他把酒高歌“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的女子。或男子。
随他去,他本就是天地间一孤鸿,自由自在,不该落脚。
至于琴师葛英……薄媚留了封书信,劝他去隔壁谋职。当然他眼瞎,看不到信上内容。不过没关系,会有人给他念的。这些薄媚都是安排妥当的。
司徒凉心虽说城外没内应,但到底国中还是有自己的支持势力的,这几日正派了人来埋伏在乐邑周边,伺机解救国君。所以一行人一出城便得到接应。为了防止东戈的人也对自己跟弟弟暗下毒手,薄媚和弟弟和阳正甫同乘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萧长史则骑马跟在队伍里。
月明星稀,春寒料峭。薄媚怀抱着弟弟,与阳正甫小声商讨大计。
这一次投奔东戈不是贸然行动。是因为阳正甫在带着薄珏流亡的几个月里,偶然得知自己早年的学生有在东戈朝中任职的,其中有兄弟二人是当朝文官政要。于是回来后便与薄媚商议,不如委身于人,静待时机,借东戈的手对抗慕广韵之余,有学生的照应,也好在东戈王宫立足。来日再看,能否揽得大权,灭了司徒一家,重夺帝位。
想来光明满满,实际道阻且长,薄媚知道。也不知会否在第一步就失败,最终沦为无稽空想,薄媚不知道。
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而东戈有千万人。且看样子东戈国中也正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去了,到底是斡旋其中,还是沦为政斗炮灰,也难说。
只有,尽人事,待天命。
但她却没料到,不必等到第一步,她会直接在第零步就失败。
夜阑人静,远山如画。薄媚推开车窗,看着身后故里城池渐行渐远,几多惆怅。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换一副荣光,衣锦还乡。然后再不离开。
她叹口气关上车窗时,并未留意到,城门之下那波动了整个地平线的暗尘随马。
……
当夜,得到薄媚离开乐邑的消息的同时,慕广韵收到千里加急,是个极其出乎意料的恶讯——
流火国宣称天子屡屡背信弃义,这一次竟为一个女人大杀天下异姓王侯,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举国反了。并且,之前乐邑派往流火的一行官员,早在到达的当日,就被流火王全部杀死,还命使臣将头颅送回,这夜刚好到达。
没错,雍门襄没死。
并且,春日宴上慕广韵的行为,正好给他提供了造反的理由和机会。
慕广韵震怒。
多日来心里的蹊跷,终于水落石出了。
这将是一场比两年前更可怕的恶战。你死,我活。
☆、阶下囚妻
(第九十九章)
慕广韵带人追出城来,离了还有很远便放轻马蹄。
东戈的人警觉拔剑,却被司徒凉心挥手制止。
慕广韵骑马绕薄媚乘坐的车子走了一圈,来到司徒凉心面前。司徒凉心笑着伸出双手,并在一处,仿佛任由他束缚的样子。
此夜风大,慕广韵捂着嘴巴轻咳两声,却只是勾勾手命人接管身后马车,调转车头先行回城。司徒凉心不曾阻止。全程没人说话,车里的人自然不知发生何事。
“你可千万千万别误会啊伶伦,是阿苦她执意要跟我走的,我可没答应娶她啊……哦对了,我半点都没有碰她,头发都没碰,真的……我也不是真的想娶她,是那些狗大臣的主意,他们想给齐家施加压力,而且齐瑧那家伙也……”
看着车子平稳走远后,慕广韵方才转回身来,自腰间取下一只酒囊:“美人,做个别?”
“……好。”司徒凉心接过,仰头灌下一口,又递还与他,看他也畅饮一口。
“今日仓促了,我们来日方长。”说着便要勒马回身,去追薄媚的车马。
“真的不抓我回去?”司徒凉心还不死心,“没关系,你抓吧,我根本不带反抗的,直接就跟你回去。你宫里有肉吃。”
慕广韵笑说:“美人哪里的话。我不但不抓你,知道你朝中齐瑧作乱,还赠你八千精锐,回去镇压。便在梁丘,你到达之后,他们自会追随你东去。”
“你们夫妻呀……真是一起把我往火坑里推!”司徒凉心苦笑摇头,“罢了罢了,许多事情,逃避不得……伶伦,我只拜托你,善待夏夏。”
慕广韵看他一会儿,点点头:“好自为之。”
“他日再见,只盼还能同以前一样,不藏芥蒂,谈笑风生。”而不是,兵刃相向。
两个人各自勒转马头,背道而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作别。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怎么说呢,慕广韵这个人,既有情又无情,既讲义气又有城府。司徒凉心深知自己是一辈子算计不过他的,但假若成为了他在意的人,也决计不用担心被他背弃。他太聪明,聪明得好似无情。
他不会杀他,就算那天混战中齐瑧故意丢下君王只带着自己的妹妹逃离乐邑,慕广韵活捉了司徒凉心,也丝毫未起杀心。把他交给薄媚,也是知道她心软,决计下不去手。
可是他还是利用了他身上十分十的价值。这是司徒凉心在回国以后才慢慢想明白的,尤其是在得知流火反了的事情之后。
慕广韵本应将司徒凉心作为人质软禁一世的,这样他的官员接管制度就可以顺利进行。但是出于以下几个考虑,他放他回国——第一,司徒凉心国中有几个兄弟早已虎视眈眈,若此时国君有难,他们必当重新展开争夺,与其这样,不如还让司徒凉心这个好控制的人继续做东戈的国君;第二,国君遇难,除了王室,齐瑧也有可能上位,他野心勃勃,更加不好对付,也会阻挠官员接管计划;第三,流火反了,慕广韵急需全力对付流火,自然要从东戈撤回兵力势力,所以须得用缓兵之计,放国君回去,稳住东戈。
他利用他,将东戈控制在乱而不乱、自顾不暇的局势下。
当然,所有这些的前提是,慕广韵有十成把握司徒凉心会协助他完成官员接管、收缩王权的计划。原因有二——第一,他知道司徒凉心身世的难言之隐,那是危及他身家性命的秘密;第二,司徒夏在他手里。
司徒夏是司徒凉心的女儿,单名一个“夏”字,是她母亲的姓氏,也刚好是她出生的季节。寄予司徒凉心怀念故人之心。
司徒凉心此番来乐邑赴宴,自认为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让夏夏“意外”落入慕广韵之手。过去的五年里,夏夏一直被他的正妻齐氏控制在手里,连同司徒凉心的身世一事威胁利用他,帮助她的兄长独揽大权。
夏夏是他现在的最最重要。夏夏在乐邑,总不会比在齐氏手里更坏,起码慕广韵是不杀孩子的。这样,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他本想干脆自己也任凭慕广韵软禁,再不回去面对朝堂纷争。
可是看来不行。命运催着他走,半点由不得心意。起码,为了养他二十八年的母后,还是要回去斗上一斗的。起码,不必再担心夏夏,他可以不计生死搏上一回。
……
感觉到车子似乎慢慢停下,一直保持警惕强撑着不肯睡但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的薄媚猛然惊醒。
“到了?这么快?”她问。感觉睡了没多久啊……总不会已经几天过去了吧。
同样睡眼惺忪的阳正甫也是一脸茫然。没办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