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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自己的家”,我实在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自府邸赐给我第一天起,就忍不住命驾前往,然后在那儿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院落,暂时安顿下来。以后的每个白天我都是在那儿打发的,或出去看看进度,或坐在屋子里看看书,瑶光殿里属于我的东西,也慢慢地搬到了新家。
当然,我还是会赶在晚膳前回到春熙宫陪太后用膳,然后就住在那儿。
太后的春熙宫是个很庞大的建筑群,除主殿外,尚有四处偏殿,如紫薇阁、茗湘阁就属于其中的怡和殿,此外还有玉芙殿、丽正殿和瑶仙殿,我完全可以在这里挑一处偏殿做为我以后在宫里的落脚处,没必要占着一座主宫。
瑶光殿在先帝时期是一位曾经十分得宠的贵妃住过的,也有四处配殿:锦华轩、绛雪轩、霁影轩和绘雅轩,那时候分别住着四位美人。这样的主宫,即使是真公主,也未必有资格拥有。只不过母后太宠我,皇上又未大婚,闲置的宫殿多,这才成了我的住所。
现在皇上亲政了,若不是忙着打仗,朝臣们议得最多的,该是皇后的人选,皇帝的大婚,这些宫殿马上就会迎来新主人。
我突然想到,皇上下决心打匈奴,除了匈奴确实成了皇朝的心腹大患之外,借此逃避可能到来的逼婚,是不是也是原因之一?
算起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他是大忙人,我也是大忙人,他忙于军国大事,我忙着筑自己的巢。他治国安天下,安的是大家,我安的是小家。
这天早上,太后用过早膳就出去会客了,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也准备出门,外面通报说:“小安子公公求见。”
我倒也没十分诧异,很平静地让人把他领了进来。
小安子吱吱唔唔地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眼珠子又朝四周直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笑,我只好叫小莲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小安子这才跪下磕头道:“公主,求您去看看我们皇上吧。”
听他说得那样急切哀恳,我心里一惊,忙问:“你们皇上怎么啦?”
小安子答:“皇上自亲政以来,每日通宵达旦地忙碌,这半个月来,几乎没在床上睡过。”
我有点不信:“你说是,你们皇上半个月没睡过觉了?”
“不是没睡,是没好好地在床上睡过,实在困极了,就趴在桌上,或靠在椅背上打一会儿盹。”
我急了:“天,这样他的身体怎么撑得住?”亲政前是个娇娇弱弱的病美人,三天有两天躺在寝宫养病,连上朝都懒怠去,亲政后一下子就成了不眠不休连续工作半个月的超人,这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
小安子忧心忡忡地说:“奴才就是怕皇上撑不住啊,昨天就差点晕倒了的。”
我思虑了一会,然后问他:“这事太后知道吗?”
小安子点头道:“知道,太后劝过几回,皇上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太后走了还是依然故我。”
“公公来找我,是希望我去劝皇上吗?我去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如果太后的话他都不听,我的话他怎么会听呢?”
小安子再次磕头道:“公主,难道您还不明白吗?皇上这是在跟您怄气啊,除非您亲自去劝,否则任何人劝都没用的。”
我好笑地问:“皇上跟我怄什么气呀,我有得罪他吗?”
“公主,您半个月不理他,就我们皇上那性子,若不是刚宣布亲政,早撂挑子不干,躲到承乾殿啃被子去了。”
想到那情景,我忍俊不禁:“你就是这样形容你家主子的?好啊,等会我见了他,看我不学给他听。”
小安子却笑不出来,仍然皱着一张苦瓜脸说:“公主说什么都好,只求公主去劝劝我们皇上。别的不看,单看公主受伤时皇上衣不解带服侍一个月的份上,也去看看他吧,不然,皇上真病倒了,您也会心疼是不是?”
我想说,我会受伤又是为了谁啊?这些奴才,只记得他家主子为别人做的,那次弑君案,我可是连命都差点送掉了。
如果皇上真像小安子说的那样,也确实叫人担心。只是这孩子太狡猾了,以前装病,装老实,这回谁知道是不是诓我的呢?如果皇上真的废寝忘食到不顾身体的程度,太后不可能不跟我提起的。
不过,既然小安子都亲自来请了,去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显得不近情理。
于是我答复道:“今天皇上会过来用晚膳吧?到时候我好好劝劝他。”
小安子眉头都快打结了:“公主,您不去看他,他心里憋着气,不会过来用晚膳的。”
他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最近皇上的确很少在这儿用膳了,偶尔过来给太后请安,也只在外面坐一会儿就走。
我笑着问:“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朝堂,还是去御书房求见?皇上现在日理万机,除了用膳那点儿时间,他哪里还有空见我。”
“公主可不可以现在就随奴才去御书房等着?皇上今日上朝的时候气色很不好,奴才估计又有人要遭殃了,皇上火气头上,也议不了什么,多半会早早退朝,就像昨天一样。”
“昨天皇上也发火了?轰了谁呀。”
“多呢。不过公主请放心,皇上也不会乱轰人,他虽然心情不好,头脑还是清醒的,轰走的都是早该罢免的蛀虫。”
“可是,他才刚亲政,就大刀阔斧地情理整顿,会不会引起反弹?更何况……”大战当前,也不宜裁减冗员。
小安子趁机再劝:“所以,奴才斗胆请公主出面,劝劝我们皇上,只有公主的话他才会听。”
“好吧,我就依你的话走一趟,如果他不听,下次你也别来找我了。”
“若公主发现奴才所言不实,尽管砍下奴才的脑袋好了。”
“我要你的脑袋干嘛?走吧。”
第六十七章 花残犹自矜
跟着小安子一路走到勤政殿,发现皇上的御书房还上着锁,小安子掏出钥匙要开门,我伸手制止道:“还是等皇上回来再说吧,我随便找个地方等就行了。”
皇上的御书房,多少机密文件啊,还有御玺等国宝级印签摆饰,闲杂人等岂能随便进出。小安子当我是自己人,我可不敢乱闯。
小安子便做了一个手势说:“那公主请到左边的小客厅坐吧,那是皇上接见心腹大臣的地方,一般的人都在前面的大客厅。”
进去奉完茶,看小安子还站在跟前,我笑着催他:“你不用陪我,去侍候皇上吧,你们主仆俩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
小安子打着千儿答应着:“那奴才就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下朝了,奴才把皇上直接领到这里来,事先也不告诉他,让他惊喜一下。”
我赶紧说:“先告诉他吧,万一他压根儿就不想见我呢?那可就不是惊喜了。”
小安子急道:“公主,您怎么这么不了解皇上的心呢,他不想见您?他要不想见您,您就把奴才的脑袋砍下来好了。”
我无奈地摇了瑶头:“又来了,我要你的脑袋干嘛?快去吧,记得先跟皇上报备哦,然后观察他的表情,要是他皱眉的话……”
我还没讲完,前面已经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我凑到窗根底下一看,打头的就是皇上,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更衣的他,头戴纱帽,身着赤黄色圆领官袖袍,衣上绣着金织盘龙纹饰,玉带,皮靴,英姿勃勃。气度非凡。
自我伤好后,一直就没仔细打量过他,今日隔窗一看,才发现他又长高了,身形也不再苗条瘦弱,而是日见魁伟。听太后说先帝就是很英气很伟岸的男人,皇上看来也继承了这种特质,而我居然一度当他是病美人。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孩长大了也变得厉害。
皇上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一直在边走边说,看样子很急切。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就差拦在路上磕头“死谏”了。想起小安子说过的话,八成又是皇上发火贬了谁的官,这些人在替他求情。可惜他们只管说,皇上只管嘴巴闭得死紧。脸上阴云密布,就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时,小安子迎了上去,在皇上地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朝我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悲喜难辨。然后就听见他对后面的人一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你们的话朕会考虑。”
“皇上……”有人还想纠缠。
“朕累了。”
“各位大人,皇上昨日通宵批阅奏章。你们就让皇上歇一会儿吧。”小安子挡在他们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拂尘。
那几个人纵有天大的事,也只好告退了。
眼看着皇上走了进来,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端起几上的茶碗说:“这个我还没喝的,皇上要不要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皇上伸手接过茶碗,这时已经有宫女端着茶盘走到门口了,又被小安子一个手势请了出去。小安子自己也往门口退。嘴里说:“奴才去给皇上和公主张罗点吃的东西来。”
皇上听了便吩咐他:“朕给公主姐姐收着地那几盒点心,你叫个人去拿过来吧。”
“是”。小安子答应着去了,
我笑问:“什么点心啊。”
“说是波斯人做的,我吃着也就那样,不过既然是异国风味,就每样给姐姐留了一点,还收在承乾殿那边的。”
“有好吃的给我,为什么不叫人送去,要自己收着呢?”
“我想看看姐姐到底要多久才会去看我,要是点心放坏了你还没去,我就……”
“你就怎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他先委屈嗔怨,接着又赌气发狠的模样,我不由得提醒道:“你是皇上,是已经亲政,名副其实地皇上。”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闹情绪。
他目光炯炯地逼近我:“我是皇上,就不是男人了?姐姐眼里只看得见别的男人,就看不见我。听说母后又在给你选驸马,这些天已经召见了好几位世家公子,是不是?”
“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每天忙着督促他们装修房子去了。”在皇上地逼视下,我连连后退。
不提房子还好,一提起房子,皇上眼中更是怒火迸射:“一面选驸马,一面修房子,姐姐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改嫁了?”
我本来一直面带笑容,对皇上心里是疼惜的,语气是呵哄地,可我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我地脸色也猝然变冷:“是又如何?咱们天佑皇朝的律法有规定下堂的妇人不许改嫁吗?”
“律法准,朕不准!”皇上一改往日的温顺,态度变得非常强硬。
我也丝毫不让:“那请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什么意思?皇帝再厉害,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因为律法本就是皇帝为匡正天下而设立的,立法者怎能犯法,那不等于是自打嘴
皇上不怒反笑道:“姐姐跟谁学得这么好口才?严横和祁云海都不在,姐姐是不是借着出宫看房子的机会,在跟那些公子哥儿偷偷摸摸地交往?”“我才没有,你少污蔑我!”我快被他气死了。
“我污蔑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把自己许给我了,现在居然满世界找驸马,还偷偷修驸马府。我一直忍着,等着,希望你能自己回头,我给你收着几盒点心,如果点心坏了你还不来找我……”
我倒纳闷起来:“我什么时候把自己许给皇上了?我怎么不记得啊。”
“你敢不记得?你都亲了我!”
我越发一头雾水,“我啥时候亲的皇上啊?”
“啥时候?”他气得青筋直爆,两眼发红,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然后,在我错愕万状之下,猛地把我推到墙上,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我拼命躲闪,可是哪里躲得开。到这时候我才想起兰妃曾说过的话,皇上不只没病,恐怕还有武学师傅,力道大得惊人,我几乎被他钉在墙上,根本动弹不得,由着他予取予求。
不过,他也只是索了一个吻,并没有其他过激动作。
终于放开我之后,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说:“啥时候?就是这时候,此刻,现在。”
我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说:“皇上您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姐姐啊,糟了,窗外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要是传出去,可就是天下最大地丑闻了。”“那正好啊,传出那样地丑闻,也没人敢娶你了,正好嫁给我。”
“我怎么能嫁给你?我是你姐姐!”
“你是我姐姐吗?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何必说得那么清楚呢。”
我噤声了,因为诧异,也因为担忧。我诧异地是,皇上会在我面前毫不在乎地揭穿这一点;担忧的是,以后他会不会对母后不尊重。
皇上好像读懂了我地心事一样,笑着安慰我说:“你别担心,这一点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要我有什么想法,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太后虽然没有生我,可是她养大了我,要不是太后,也根本不会有我这个皇上。再说了,她是姐姐的亲娘,也就是我的……”
“打住,求您打住,千万别再往下说了。”我慌忙阻止他说出那个极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