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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用很感慨的口吻说:“西京的淹没是个意外。但他不是输在筹谋上,而是输在情感上。他太自信了,以为能掌控一切,尤其是掌控人心,绝没想到枕边人会背叛。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也是类似的死法。”
我笑道:“他还没死呢。我只是奇怪,宋方如此待他,后来回去。他居然还能接收。想他平日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地。”
太后点评道:“这就叫色不迷人人自迷,深陷情感的傻瓜都是这样的。再骄傲地人也会变得谦卑,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得愚蠢。”
我虚握着团扇琢磨着:“宋方并非绝色,只是一个普通的美男而已,单论姿容,皇上比他高了几个档次,就是朝中年轻一辈的臣子中也有比他更俊的,至少不相上下,如张钧彦。”
太后一面喝着楚地特有的芝麻茶一面给我分析:“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喜欢宋方这个样的,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这次派宋方出任秘密使者,对琰亲王来说,我估计,还有试探的意味,看宋方是不是真心回归。只不过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彻底赌上自己的一切。”
这两个人地关系越分析越觉得有意思,就像一出戏,只不过男女主角都是男人扮演的,我质疑道:“要是宋方这次真的帮他,他能不计前嫌,从此和宋方在一起吗?那严横怎么办?”
太后告诉我:“琰亲王和严横多半是朋友关系,严横身边有女人的,不过听说也有娈童。他们那帮从少年营出来的人,都染上了好男风的毛病,弄得几个鼎鼎有名的将军年纪老大了还未婚,不知耽误了多少仰慕英雄的姑娘,一个个滴干了口水,也没见英雄上门提亲。”
她这样一说,我就有点想不通了:“既然严横和琰亲王不是那种关系,他为什么要支持琰亲王呢?先帝和皇上又没亏待他,让他节度一方,拜将封侯,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子,还有什么不满足地。”
太后答道:“他们有十几年的老交情,作为少年营的正副统帅,他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这种情谊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的确,一起走过生死场的人,有着比别人更深厚的情谊。如果琰亲王跟严横并无特殊关系,他和宋方的分与合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情。
也许琰亲王真地很爱宋方,爱到愿意忘掉他地背叛,只要他真心回归。
只可惜,凭我对宋方的了解,这是不可能地,那人已经为皇上着了魔。
还是那句话,宋方是琰亲王的克星,皇上又是宋方的克星。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不可思议而又环环相扣。
第一百五十五章 梦醒看微雨(一)
樊口镇,这里离武昌府的郡治所在地其实还有一江之隔,但人们习惯上把它们看成是一体的。
樊口是远近闻名的商埠。沿江几个大码头,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船只停靠,无数的货物在这里卸下、囤积,然后发往四周各郡县,是南方最大的货物集散地。
后娘家就是靠买船运货起家的,我离开樊口的时候,她家已经有十几条货船,江边还有私人货仓,在樊口镇,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商户。
看马车驶进城门,我提议说:“娘,我们在江边找家客栈住下吧。”
太后答应道:“好的,娘也想吹吹江风,看看渔火。”
我想去江边,其实是因为后娘家的大宅子就在江边,我想从门前经过,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看见两个弟弟。虽然在后娘的有意隔离下,他们很少跟我打交道,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好歹是父亲留在这世上的骨血。
他们年纪还小,我也实在不喜欢后娘,不然,把他们带到京城培养,以后封个官是没问题的。父亲的儿子有出息,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安慰。
我转头瞅了瞅太后,就不知道她对此事有什么想法。也许,以太后激烈的性子,根本无法容忍爹的后妻之子吧,更不想看那女人得意。
撇开我自己的遭遇不谈,后娘家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家庭,别人家重男轻女,她家重女轻男。后娘的母亲先生了两个儿子,然后妾又生了三个儿子,最后才生下后娘。全家人喜出望外,一家子,从老太爷老太太到老爷太太再到少爷,没一个不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养成了她刁钻跋扈、眼界奇高的性子。
她嫁给我父亲时,合婚书上写的二十岁。实际上,后来有人偷偷告诉我父亲,她当时至少年满二十五岁。而我父亲也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成亲七年,我都已经五岁了。
如此“高龄”,又骄纵成性。眼界还高得不得了,在当地已经找不到对象了,这才不得已嫁给了我父亲——一个从灾区逃荒来的男人,不仅一无所有,还带着一老一小两个拖油瓶,唯一的优点是俊俏,当然,原来的出身也不错,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
在他们成亲地头几年,后娘一直致力于督促我父亲读书考取功名,以扳回因“嫁给外地穷酸”而受损地尊严。奈何父亲因为失去母亲而心灰意冷,早就绝了功名之念,余生只求保我和奶奶衣食无忧。后娘吵了几年,终于大失所望。
据我所见,他们地相处并不是很融洽。爹是一贯地忧郁,后娘则性急易躁,骂丫环打家奴是家常便饭。她地愤懑,有一大部分源于父亲地“不思进取”,没给她在外人面前长脸吧。
父亲本就对一切失去了热情,偏生后妻整天指望他飞黄腾达,好让她夫荣妻贵,更觉得不堪负荷,了无生趣。故而在奶奶去世我也嫁人后,很快就一病不起。没有求生意志地人,生命力最脆弱。
马车眼看着就要驶过后娘家地大门,我突然有股强烈地欲望,想再看一眼里面地情景。那里曾是我父亲地家,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后十几年地时光,并且留下了他地血脉。
我告诉太后:“娘,那个门上有兽环地,就是后娘家。”
“哦。”太后没什么反应。
我再接再厉:“我的两个弟弟,眉眼都有几分像爹的。”
“哦。”太后暗暗捏紧了手绢。
我趁机说:“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在车里坐久了,颠得腰酸背痛地,今儿太阳也不大,我们下去吹吹风,再看看码头。”
太后点了点头:“好吧。”
在后娘家正对面的街边下了车,太后吩咐江护卫:“你们就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我和小姐沿江走走。等你定好房子我们就来了。”
下得车,不约而同地向街对面走去。厚重的木门,泛着亮光地兽头门环,上面挂着烫金的牌匾,上书大大的两个字:叶府。
这时,耳畔传来了吆喝声:“寸金糖,寸金糖,桂花酥,桂花酥。”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和太后赶紧闪到一边。从门里走出一个粉衣绿裙的垂髻丫环。
卖寸金糖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长得眉清目秀的,丫环也不急着买,两个人只顾着调舌,显然已是旧相识了。
我纳闷地想:后娘没怎样吧?至少我在这里的两年,要是哪个丫环敢如此放肆,不骂得她狗血喷头才怪。
果然,里面很快就传出了狮吼:“兰儿,叫你买个糖,你死去卖了?个婊子养的,见到男将就走不动路,老娘就成全你,把你卖到丽春院去,让你卖卖个够!”
卖寸金糖地少年赶紧给她称好包上,兰儿一面朝他吐舌头做鬼脸一面仔细地看秤星,然后拿着两个小包一溜烟地进去了。
太后先咂舌,然后点评:“主子很粗俗,丫环很机灵,我还以为她看上了这小子呢,谁知人家调情归调情,看秤的时候一点儿也马虎。”
我笑道:“商户世家,无论主子丫环个个都精。你别听她骂人满口粗话,真做起事来也不含糊,精细得很。叶家在陆上的生意全是她在照管,什么绸缎庄、饭庄、茶叶店、竹器店,据说加起来有十几家。她如果只会吃白食,也不可能招女婿上门,父母再疼,从别人手上要钱养活自己一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太后的话语中有着隐隐的醋意:“你后娘这么能干,难怪你爹能拿出钱来给你们在外面买房子。”
“那房子不是爹买的,”提起这点就让人窝火:“爹大概是怕我和奶奶住得不安心吧,告诉我们那是他买的。谁知我搬到后娘家的时候,她亲口告诉我,那两间其实是她家闲置地下人房,原来是给饭庄打杂的活计住的,活计嫌太潮,怕将来会变老寒腿,搬到饭庄的柴房去住了。”
太后又惊又怒:“该死的女人!那你的腿有没有事?”
我忙道:“我还好,但奶奶在世的时候,确实是老寒腿,我们也知道房子太潮,老人尤其住不得。但父亲自己都寄人篱下,我们也不好太为难他,所以父亲回去看我们的时候,奶奶都说这好那好,从不提腿痛的事,还叮嘱我不要说。”
太后眼中含泪,声音沙哑:“你奶奶就是心善,脾气也好,我跟她做了一年多婆媳,脸都没红过。她最会做红烧鱼,还记得有一次别人送了一尾活鳊鱼,她提着鱼问我,是煎一下烧,还是油炸了再烧?,我就煎一下就行了,这样吃起来比较鲜,她就乐呵呵地去打鳞。这一辈子,连我地亲娘都没问过我鱼要怎么烧我最喜欢。”
我也陪着她落泪,直到下起了微微细雨,才互相搀扶着向前面地客栈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梦醒看微雨(二)
蒙蒙雨雾中,我们走到一家客店前,店名“来凤客栈”。
我看着店名直笑,太后却说:“别想太多了,我估计,会叫这个名字,只因为店老板是来凤县人。”
店老板已经从柜台里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夫人说对了一半。小的确实是来凤县人士没错,但小店会叫来凤,也因为小的会一点算学,知道店里会有贵人降临。”
太后本就是个风趣大方的人,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当下笑道:“老板果然懂算学。”
店老板忙顺杆子奉承:“是啊,小的早就算到夫人今天要来。”
这时老板娘也从楼上下来了,先给太后道了个万福,然后领着我们往楼上走,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太后说:“夫人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是不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敝地的?”
我忙操起还没忘记的本地话:“不是啦,我们就是这附近的人,我娘脸色不好,是因为她病了。”
老板娘说:“那夫人快上去休息吧,等休息够了,妾身给您推荐一个大夫,让他给您看看。”
太后没说什么,直到我们在房间坐下后,才开口道:“正好想请老板娘介绍一两个好大夫呢,不瞒你,我得的是妇科类的病,在大老爷们儿面前不好说,还请老板娘替我保守保密。老板娘自然是满口答应,兼吹嘘自己的人品:“当然当然,夫人尽管放心,妾身这里上月住了一个大小姐私自打胎的,妾身都没对外人说,还给她熬汤进补呢。”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还说不泄露,这会儿说的是什么?见个人就当奇闻宣扬,要是遇到那好打听的,一顿追问下,保不准连人家姓甚名谁都给说出来了,以后那小姐就别做人了。幸好我们用的是化名,装的是本地人,也不怕她说出去。
太后依旧只是笑了笑,吩咐她道:“你先给我们送些吃的东西上来,再麻烦你派个小伙计领着我们去附近的医馆看看大夫。”
见我们居然对“大小姐私自打胎”不感兴趣,老板娘有点小失望。不过我们要点菜吃饭,她还是很高兴地介绍了一堆“本店名菜”。太后说:“你就把你介绍地这些菜上几样。下次再换另外几样就行了。”
老板娘更高兴了。不问价地客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店主欢迎地。
老板娘颠着屁股走到门口时,太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老板娘听过陆养和地名号吗?听说他是妇科名家。”
老板娘发出了很夸张地笑声:“夫人问妾身算是问对人了。妾身刚给夫人介绍地那个小陆大夫,就是陆养和地徒弟啊。”太后眼睛一亮:“也姓陆?不会是……”
老板娘摆着手说;“他们不是亲戚,就是刚好同姓,所以这个就叫小陆大夫了,治妇科病很厉害地,这里地太太小姐都认识他。夫人这会儿去恐怕碰不到他本人,只有徒弟和活计在。最好是今天派人去送定金,再约个时间。要不,就明天赶清早去。在他出门看诊之前堵在家里先给夫人看了,再放他到约地人家去。”
我插嘴问:“他上门地?那我们也请他来这里好了,免得娘跑来跑去。”太后离宫后精神好了很多,让我相信她在宫里时可能真有些装,就为了躲开有些人。但不管怎样她都是病人,能不累着就不累着。
老板娘回道:“妇科病多半是上门的,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谁会去他店里啊,这种病,都不想给人知道。请他上门的多了,明天不见得能排到,如果夫人急着瞧病。还是照妾身说的那个办法,一大早去堵他,他会看的。他每天五更起来练五禽戏,辰时才坐着轿子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