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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唰儿泫然欲泣,哭得哀哀切切。“唰儿舍不得您,唰儿不走。”
“傻丫头,我要千山我独行,你也要跟著我吃苦受罪吗?别傻了。”尉迟涟漪拒绝婢女跟随的心意坚定,唰儿掩住脸,带泪的跑开。
瞅著唰儿飞奔而去的身影,厅内一片愁云惨雾;厅外则蹄声杂沓。一会儿有人来报,“启禀小姐,鄂国公府派人来报,尉迟将军病危,请小姐速速回府。”
当朝元老突传噩耗,让一屋子年逾半百的老人急得团团转。这小姐也未免太可怜了。才刚失恃,又将失怙,她怎么受得了这莫大打击?
“小姐……”
“将军不是一向硬朗,何以传来噩耗之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尉迟涟漪铿锵有力的诘问来使。
“禀四小姐。圣上赐三小姐木莲与抚远将军袁起之弟袁灭大婚,三小姐不满,伙同柳家公子连夜私奔,老将军气不过,一时心肺衰竭,当场气昏过去……”仿佛意识到他讲了不该讲的话,慌忙捣住嘴,他有些心虚的瞅著尉迟涟漪,怕她瞧出什么端倪来。
夫人再三告诫:不可让四小姐知道三小姐逃婚一事,这下糟糕了,他心直口快,一时说溜了嘴,四小姐定是不肯回府,代替三小姐婚嫁。他完蛋了,他要被夫人判骨扬灰了……
“是吗?我知道了。”
“小姐,既然将军病危,你还是随小厮回府吧!”不管怎么说,鄂国公也是她的父亲,尉迟涟漪连奔丧都不肯,未免说不过去。
“多谢洪叔关心,涟漪自有打算。”颔首示意,尉迟涟漪告罪道:“娘亲刚大殓,侄女有些累了,先行告退,各位叔叔请自便,恕侄女不便招待。”
“好好好,你去休息,咱们不打扰你。”纤柔的尉迟涟漪一喊累,一帮老家伙就手足无措了。挥著手,他们忙著赶她入屋歇息,至于尉迟恭大病将没的消息,倒是次要的事,根本没有几个人关心在意。
是夜——
尉迟涟漪脱去连身缟素,换上布衣粗服,将及腰乌黑的秀发削去一半,以发带随意扎住;晶莹的雪肤则用灰炭抹黑,足蹬草鞋,一身扶桑浪人的打扮,潇洒翩然,英气逼人。
巡夜的唰儿,在后院撞到手持犁杖、英俊昂然的尉迟涟漪,不禁楞了楞。
“你……是谁?”
“小弟到此挂单,听厨房管事提及贵主人甫逝,不便叨扰,唯有告辞。惊吓姑娘,还望包涵。”刻意压低、粗嘎沙哑的嗓音,勾去唰儿三魂七魄,她傻傻地点头,了然回应:“原来如此。不过天色已晚,你要到别的地方投宿,恐怕不方便吧!还是我到厨房找些乾粮让你随身带著,免得你在外面挨饿受冻,那可不好了。”提著灯笼,唰儿不等对方有反应,就忙往厨房里钻。
摇摇头,她对欺骗善良的唰儿有些愧疚的抿嘴一笑,翩然转身,踏出禁锢她二十一个年头的凤府,快快乐乐展开她的逍遥之旅。
尉迟将军府丢掉一个女儿,不思解决之道,只晓得找她这个庶出女儿瓜代,代替尉迟木莲嫁进袁将军府,她头壳坏掉才会回家自投罗网,遂了大夫人的心愿。
一块石头投进水塘,引起阵阵的骚动。
好个尉迟“涟漪”!
她在尉迟府的地位既然渺小得可怜,可怜到爹爹几乎无视于她的存在,她又何苦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白讨没趣?还是游山玩水来的快意,趁早逃跑来的好。
踏出凤府的脚步更形坚毅,吸取著自由的空气,尉迟涟漪真觉得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唰儿抱著包裹窝窝的布纸奔进空旷的庭院,迎著飒飒春风,她懊恼地跺脚。“怎么走掉啦,人家才刚拿到热腾腾的窝窝呀!”难得一见英俊男子出现在凤府的唰儿,结实愣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她嗒然回身,又猛地撞到一堵软软的肉墙,反弹倒坐在地,顾不得跌疼的小屁股,她念念有词的抬头,就著灯笼照耀出来的氤氲光线,打量半夜三更出来撞人的冒失鬼。正待破口大骂,到嘴的粗话竞又硬生生的吞咽回去。
仿佛受到极大惊吓的双眼发直,直勾勾的瞪向前方瞠得好大,她刷白了脸,失声尖叫:“鬼呀!”
紫色绣花软鞋,红色抹胸同色系连身襦裙,白纱色薄纱披肩,额际两片花黄,梳高髻,饰以牡丹花、金步摇,尖削的脸下沉,嘴角一抹擦不去的苛刻笑容……
这……不是应该躺在棺材盖下的当家主母吗?
唰儿记得她入殓时的模样,因为替她妆点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这个苦命又可怜的小丫鬟。
难道夫人对她的服侍有何不满意的地方,连人死了都不忘前来找她算帐?
她四肢猛打哆嗦,抱住头,死眯著眼,牙关不住打颤,“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唰儿从未害过人,也没有做过坏事,祢们可千万别让夫人的冤魂来找我啊!我跟祢拜拜!将来备齐四果三鲜跟祢拜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住口。”非常铿锵有力的喝斥声,打断唰儿惊天动地、歇斯底里的祈祷。
“死人”拂袖,迳自转身,用足以让人瞬间结冰的冰寒语气,硬邦邦的命令,“跟我进屋,这身华服折腾死我了。进来帮我换掉。”
“我……”惊到最高点的唰儿,纵使怕到气虚,也不敢忤逆夫(死)人的命令。
连滚带爬的跟舱起身,却因动作过于莽撞,踩过落在地上的窝窝包裹,她以为是什么“鬼扯腿”,自己吓自己的惊跳起来,发出尖叫,又在凤翔的怒瞪下噤口,浑身上下像有虫蚁在爬,她音息破碎,极不自然地嚅嗫道:“夫人,您——不满意您这身打扮是吧?您可别怪我,全……是小姐授意唰儿做的,您要骂,骂小姐吧!”不管了。把一切都推给小姐,让她去跟夫人周旋吧!谁让她们是母女呢?死她这个丫鬟多没意思。
“我知道!你随我进来。”沿路过来,凤翔已经吓昏不少奴仆,原以为素来“艺高胆大”的唰儿会有所不同,结果依然如故。她有些落寞的叹息了,“我真有这么可怕吗?唰儿!”
“是啊!夫人,您活著的时候只要一板脸,就够吓死人的,现下死了,更不用说半夜三更出来骇人有多恐怖了。夫人——您真的很凶吔!”要出来吓“活”人,也挑个良辰吉日再出来嘛!连作鬼都不让人安稳,这夫人未免太会刁难人!
直言无讳的数落地,好一阵子,正视到凤翔阴煞煞的脸,唰儿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巴不得咬掉她多嘴多话的舌头。
以手成拳,堵住不听大脑使唤的嘴,她双膝著地,垂首告饶,“夫人,对不住,我个是存心冒犯你的,请你饶了我。唰儿下次不敢了。”
“唰儿,别紧张。我还没死,你用不著吓成这样。起来吧!”原来没人喜欢看女强人的嘴脸。凤翔装了泰半辈子冷冽无情的女人,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在下人的眼里不过是鬼魅罗刹,纵有美艳脱俗的容貌,也无法让人亲近她分毫。
难怪女儿从来不与她交心,答应她的誓言,亦全是哄骗三岁孩儿的伎俩,毫无诚意。甚至她死了,也等不及守完丧,便迫不及待的整肃行囊连夜出走。
没错,尉迟涟漪改装出走的举措,悉数落入躺在坟墓内,靠著机关观察一切的凤翔眼里,气得她牙龈发痛,忘却她死人的身分,急急爬出来叫嚣。
这丫头实在太不受教。娘亲“尸骨未寒”哪!怎可一走了之?搞不好她辛苦创建的凤家航运、移交给她的财产,也被败家女散尽也说不定。
好在她预先藏起私房钱,要不,在追回女儿的这段期间,她要靠什么过活?
越想越是咬牙切齿,凤翔精神好的不像是个“已死”之人。
对!她是得肺痨,但一直靠著珍贵药材在调理,一时三刻要死也不容易。此次趁元媒婆登门求亲藉机试探,倒是给她试出女儿的真心来了。
向来让她引以为傲、荏弱纤细的乖女儿,居然深谙阴奉阳违之学,真是让她始料末及。
捏紧泛白的十指,凤翔几乎想立刻施展轻功,把尉迟涟漪追回来。
她真的很生气。
不让她嫁人也是为涟漪好。天下的男人全不是好东西,尽是负心汉。今日宠幸,明日休妻。她跟过的两个男人,都是这类视女人如衣物的垃圾,不但薄幸寡义,更是冷酷无情。她以过来人的身分教育女儿,要她远离男人,怎么涟漪就是无法体会做娘的用心良苦,恁是教不听?
此次离家,恐怕也是为了出去找野男人吧!
到底是她教育的不够透彻,还是她的女儿生性外向,非要男人不可?
涟漪究竟不姓“凤”,跟姓“尉迟”的一样不要脸也无可厚非,可是她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拔长大的,尉迟恭凭什么坐享其成?
凤翔揣测女儿会先回家去看“病危”的尉迟老头,认定她背叛自己、猛搥心肝之余,她游移的思绪飘落远方,忆及多年前伤她最深的情敌,多么的想要在男人头上闯出一片天,又想到她唯一的女儿急欲飞翔求去的心,眼神涣散狂野,阴郁的让人毛骨悚然。
唰儿有些发寒的搓搓手臂,她怕怕地问:“夫人,您要我去请小姐来吗?”
“不必。”冷然回神,凤翔攫住唰儿抖动不止的小手,笔直朝她的卧房走去。
要追回尉迟涟漪有的是时间,首先要先知道她如何处置凤家航运。要是给她知道尉迟涟漪无条件奉送给一帮老头,她会拆得她一根骨头都不剩——就算尉迟涟漪足她的亲生女儿也绝无情面可讲。
唰儿拖著脚,跌跌撞撞的跟随在后,惨白的脸发青,直在心底嚷嚷:阿弥陀佛!
第三章
“尉连,好雅兴。”斯文白皙、做书生妆扮的粉样男子,手持一杯洒得半乾、所剩无几的碧螺春,越过天险丛林,衣冠不整、神情困盹、状似狼狈的往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峻岭找来。“把愚兄丢给热情如火的苗族姑娘调戏,自己倒逍遥,躲到这荒山野岭吟诗作乐来了。该罚,真该罚!”颓废的睑,显然刚爬出温柔乡,全然无法适应自然气息的模样。
瞧见结伴同游的伙伴形单影只,神情飘渺的注视远方,对他不理不睬、冰冰冷冷,跩到极致的反应并不介意。蓦地心中一动,粉样男子吁口气,跟著心安不少。“愚兄以为,你又想将愚兄撇下,独自离去咧!”
斗笠下俊逸非凡的睑,循声回头,一双清澈无畏、饱受风霜,充满智慧的睿眸,在他半敞的襟口溜了溜,了然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其情虽苦,其辞若有憾焉!西门豁是恨不能醉死温柔乡的急色狂徒,纵有晦意,也是七分假三分真,早该见惯下怪。
调回目光,他语带嘲弄的菱嘴噘起,漠然道:“西门兄性好鱼色,几趟行程下来,愚弟也深谙兄台喜好,好意将姑娘们留下伺候。不正好让兄台『兼爱天下”一番?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也亏他信誓旦旦,将圣贤的主张,以如此下流的方式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他本平静无笑的脸,顿时窘红起来。
自太湖结识这位放荡不羁、自命风流、以附庸风雅著称的纷袴子弟西门豁,以男装打扮乔装出走、化名“尉连”的尉迟涟漪,“千山我独行”的逍遥日子即刻蒙上尘埃,再也潇洒不起来。漫漫长路,时时充斥著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数;而他却像是赖定她似的,成天跟前跟后,如影随形不说,小动作更是频繁的让人心项。
狎妓游湖、饮酒作乐,踏遍全国青楼以体验人生,极尽享乐、放荡之能事,尉迟涟漪这黄花大闺女,全让西门豁硬拖去尝试过了。
犹记得当身处游船上,仅著抹胸、葫芦身材、烈火焚身的酒中花魁,遇到扮相卓然出众的尉迟涟漪,就像苍蝇遇到蜜,纠缠不休,非得连爬带攀的“挂”在她身上不可,尉迟涟漪就糗得恨不得能够当场挖个地洞钻下去。
经过几番缠斗,她这个“假”男人当然没被“真”女人给霸王硬上弓了去,不过结果也是满惨烈的。偏偏只要是西门豁有涉及到的风月场所,女子黏皮糖的雅兴便有增无减,怎么哄、怎么骗都没用。想想还真是累!
也许是西门豁向来没个正经、油头粉面的形象,让那些姑娘以为尉迟涟漪跟他相同,尽是性好渔色之徒吧?!既然甩不掉西门豁,尉迟涟漪也只能以此安慰她被“轻薄”的心。
离开凤府年余,尉迟涟漪一直朝当初立定的志向——游遍千山万水这个目标前进;走过三川五岳,畅游天竺、大食、突厥,享受国富民强下热络的风土民情,听闻凤家航运蓬勃发展依旧,她的心更是悠游自得,终年难得绽放笑靥的脸,逐渐曝晒出健康的麦色,调和掉本命中不近人情的冰冷,整个人显得朝气盎然。
“请称呼敝人大哥或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