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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日子也巧,正逢端午过节,茶馆里开着诗会,这两人便也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才知这次诗会的主题是将所作之诗赠予友人,题材自选,立意自定。
邱寄明听罢笑笑,想着这的确是件有趣的事,便取了两张纸来,递给卫阿七一张,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赞一下这夏日的美景,哪知卫阿七挥了两笔便写好了一句诗,睁着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给他递了过来:
一抛鸾镜服布衣,君可识我女儿身?
“……”
邱寄明身子一僵,手中也不觉松开,讷讷地盯着面前的卫阿七。那张字条随风飘向了窗檐,被一个好事的公子哥捡了起来,当即放声念了出来。一时间,茶馆里的人们都知晓了这卫阿七乃是个女子,又思及她曾经的壮举,纷纷向看戏似的涌了过来,将二人围堵。
卫阿七红着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邱寄明的眼,瘦小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会将这件事与他倾吐。
可是没等他回答,茶馆里一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便开始拉扯着她,似乎想瞧一瞧她究竟是否真是个姑娘。她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适,而一贯宁静温和的邱寄明却是忽然发了怒,猛地一把挥起手将那些向她靠近的人给拂开,又将她拉到身边,拽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那一日,京城的天气很奇妙,如雪花般的梧桐漫天飞舞了起来,竟是提早迎来了花期。吵闹的街巷依旧生气盎然,然而在此刻却只作为了陪衬,只余他二人手牵着手趟过长街,像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言一语都凝滞在那十指相扣之中。
邱寄明像发泄似的拉着她奔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在了湖边,先是背着她喘了两口气,才转过头问:“你是不是卫尚书的女儿?”
卫阿七毫不掩饰地点头,将布帽揭下,发髻一拆:“我叫卫诗彤。”
她的话语一向直白而又简短,一双笑眼总是那般惹人喜爱,秀发随风抚过脸颊,即使是打扮得这样朴素简单,却还是掩盖不了那份端庄娴雅的秀丽,只一眼,便令人无法忘怀。
邱寄明的双瞳在那一刻定住,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都在那一瞬明朗,心中却忽然像崩塌了似的,两只手搓揉着脑袋,问:“你为什么要到学堂来?”
“因为你是京城唯一开免费学堂的。”
“就……这么简单?”他语气里尽是失望。
卫诗彤眨了眨眼睛,“就这么简单。”
听罢,邱寄明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落地,却像是从心里一个窟窿掉下来的,莫名感到空空的,又不觉笑了笑,觉得自己方才那般实在太蠢,可将一转身却被身后的女子拉住。
她杏核似的眼睛一闪一闪,总是明亮好看,纤长的玉手拽着他的衣角,又顿许久才道:“我以前一直想嫁给一个教书先生。”
“……”
他整个人跌了下来。
……
车瑶听至此,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怎也猜不到,邱逸每次尴尬时都装死的反应,竟是从父亲那里遗传得来。连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初菱也在中途加入了进来,一边蜷着她的胳膊一边静静听着。
段铭珂言罢顿了一顿,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腕处露出一道浅浅的刀伤,似乎是新伤。
车瑶有时疑惑地望着他,却没有多问这道伤口的事,只道:“那后来呢?”
“这是我陪邱太傅喝酒时他与我说的。”段铭珂朗声笑笑,放下茶杯,袖口遮住了那道口子,“至于后来的事……”
他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有些诧异地瞧着门外,却又潇洒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你问他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准备略写的,后来实在是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写了一章
大家当番外看好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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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外」·八
车瑶闻言回头望去,只见邱逸正立在屋外,一只手还维持着僵硬的推门动作,似乎是刚刚到达,可从神色看来,却显然是听到了段铭珂说的话。
“我说小邱,你怎么来了?”段铭珂冲他笑笑,似乎有些诧异于他大晚上的往自己家里跑,又想着他没准是追着车瑶来的,遂道,“你来送车丫头回客栈?”
邱逸抬眸望了望他,却没有回答,忽闻一声犬吠从门外传来,竟是小黄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看到车瑶后,才极不情愿地挪了过来,趴在了她的脚边。
他不悲不喜道:“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段铭珂受宠若惊,摸了摸胸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往常可是一看见我就头疼的啊。”
他乐呵呵地笑着,全然没有在意对面之人正板着一张脸。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车瑶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也大概猜的出他是为何而不高兴:每每有人在他周围提到邱寄明时,他都是这个反应。
“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仿佛没有看到车瑶正向他走来,与段铭珂说了句令人听不懂的话,重又关上了门,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车瑶与初菱面面相觑,又瞅了段铭珂一眼,瞧对方摊开手来耸耸肩,想必邱逸这态度是生气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知道的——作为一个外人,关于这件事她不该多问,邱逸与他老爹的问题也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可每每看到他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不由觉得,以他的个性,大约是永远也不可能与邱寄明就这样的和好。
往往不爱说话的人,伤口是死的,愈合不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这般担忧起了邱逸的事,有时甚至连想官司的功夫,都会莫名其妙绕到他身上去。
这,大概不是个好兆头。
她停止了胡思乱想,思及邱逸方才的神色,像根本没注意到她似的,遂拱着小黄来到初菱面前,道:“你先与小黄回客栈去,我去看看邱逸怎么办。”
初菱满面红光地点头。
言罢车瑶便出了段家院子,见天色已晚,秋风微寒,四处是一片月华如水,不由担心起了初菱能否平安回家;但转念一琢磨,小黄是只人来疯,看见陌生人会战斗力爆满,应当没什么大碍;虽然它与邱逸一同出现有些蹊跷,可想想还是追去了树林之中。
段家位于一条小巷的最里端,前方是长街,后方连着树林,进进出出也只有一东一西两条路线,而在她们来时,通向树林的那条小道还没有脚印,因此她推测邱逸是去了树林里面。
这片树林不大,应该离城郊还有一段距离,平日看着还好,在晚间之时总觉得有些阴森森的。她抱着手臂,心里不住地在打退堂鼓,可地下的脚印一直通向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他究竟走了多久。
四周乃是一片漆黑,借着清冷的夜光,车瑶依稀看到前方正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轮廓看来有几分像邱逸。
毕竟是大晚上,她仍是不免提高了警惕,轻着脚步向前走去,而对方似乎听到了她的声响,头也不回道:“你怎么来了?”
的确是邱逸的声音,却又似乎不悦于她的到来。
“我……怕你出事。”车瑶抓了抓脑袋,实在不知该怎样开口,只好笑呵呵道,“你……不回员外府歇着么?”
“今天想出来走走。”他说着将剑扣在腰间,开始往回走去,与她擦肩而过时,步伐轻顿,“你不回去么?”
他迈步的动作停了下来,二人此刻是并肩站着,又挨得很近,因此车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知他的眼神落定在何处,鼓起勇气道:“你有想说的话吧?”
“什么?”
“关于你父亲这件事,我的看出来——你什么都没有说对吧?甚至连段大人都没有倾诉,一直埋在心里,不难受么?”
邱逸听罢转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可眼底的不满又添几分。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矛盾,可每次我们家穷得只能吃两顿的时候,我都会拉着安叔与初菱抱怨我爹两句。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可以告诉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抬起了双眼,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望着他。月光之下,她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唯独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有神。
邱逸依然只是看了看她,皱着眉道:“为什么要与你说?”
以往与她说话之时,他虽总是不悲不喜的口吻,但脸上细微的表情却是很容易便能暴露出他的所想。而现在的他——一双眸子平淡如水,甚至连四目相对时也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大概,是真的有些恼怒了。
“因为我关心你。”车瑶咬了下嘴唇,仰着脑袋注视着他,“我知道你会嫌我多管闲事,可我这个人就是爱多管闲事,尤其是——我关心的人的闲事。”
她说的一字一顿,坚定不移,令邱逸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张了张嘴,眸色柔和了几分,却是退开了一步,忽然道:“你想知道的,就是我爹的事?”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每次提到他,你会看起来这般不开心。”
段铭珂的叙述不会有假,从刚才的故事听来,这邱寄明并不像会做出抛妻弃子之事的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这两个人不会不明白,可又是什么一直堵在他的心里?
邱逸侧首望定了她,继而撇开眸子,抱着剑倚靠在了身后的树上,幽幽道:“他们是怎么相识的,你应该也从师兄那里听到了。后来的事也简单,我娘不久后就他成了亲,只是那时邱太师不允许,他们便关了学堂私奔去了平安镇,也就是在那里生下了我。”
车瑶心中一咯噔。
他——一直在避免提到邱寄明的名字,对邱肃也没有唤一声“爷爷”的意思。
“他们虽然成了亲,但邱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因此邱太师一直在费力找寻他们。一直到生下我,我娘都没有个名分。他觉得这样不行,毕竟我娘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能总窝在这样一个小镇子里,可又一点功夫都不会,连捕快的位子都不够格,最后决定去考状元,再风风光光地迎娶我娘。可惜——这一去,就没有回来过。”
邱逸的眸子黯了黯,却不知怎的笑了出来:“他这一行非常顺利,虽然用的是化名,但从乡试到府试再到院试,一直到最后高中状元,都是一帆风顺。我娘听说了这个消息,高兴得连觉也忘了睡,每日都要打扮一番,去门口等那么一回,看看他是不是会回来。可是……一连等了三年,他都没有回来。”
“我记得,他走的那天正好是腊八,我不久前刚过完四岁。印象很模糊,可是那天下的大雪却不会忘,几乎要把整个平安镇都淹没。而我娘,就这么站在风雪中朝他挥手,站了很久很久才离开。”
他抬头仰望着墨色的天空,声音却越来越轻。车瑶眨了眨眼,仿佛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那白皑皑的一幕,在漫天飞雪之中,邱寄明披着大氅坐于马上,垂首凝视着前来送别的母子二人,却是一言不发,明明早已开始了哽咽,却要强装笑颜。
“三年之后,他靠一己之力坐上了太子太傅的位子,可我娘早就因为思念成疾而害了病,谁也治不好;他给的钱……也一文没用。”邱逸耸了耸肩,冷漠得不像在叙说自己的故事,“他说要让我去京城,要照顾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娘已经不在了啊。”
话到末尾,他淡淡地叹息了声,好似是怅然,又更多的是无奈。
车瑶记得他曾说过,他在母亲去世后不久就被廖敬之收为弟子,因此去了平安镇隔壁城里的提刑按察使司,直到就任副使之后才回到此地。现在想想,他的初衷,大约只是想陪着母亲罢了。
“邱大人有与你说过,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么?”
“说不说又怎样?”他忽然提高了声调,可悲道,“不是他说了就能挽回,不是么?”
车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难道……难道你就没想过问他么?”
“我问了啊,我问了。”他重又恢复冷静,然而目光中的锋芒却久久不去,“他亲口告诉我,他没能回来,他抛弃了我娘。你还想让我问什么?”
这句话仿佛是质问,令车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二人静默了良久,天色也在此刻越来越黑,夜幕衬着他的一袭黑衫,仿佛整个人都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