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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如此做吗?”他踩下油门,车子像火箭般地喷射了出去。
欧阳文文因为车速而被迫倒入跑车的筒状座椅里,她脸色发白地抓着安全带,觉得头开始晕了起来。
“不……希望……我希望你好好开导他。”她想吐。
“在义大利,这样的扒手太多,他们世世代代以扒手为职业,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增益扒窃功夫。”麦特森把方向盘往右一转,越过一台车子后,又快速地踩下煞车,切换回原来的车道。他不赶时间,纯粹是职业病作祟。
“没有人辅导他们转业或就学吗?”她的声音很微弱,而车子在高速行进中的呼啸声则盖住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我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失学儿童。但是,人类不能妄想改变世界,你同意吗?”麦特森俐落地换档切车,不停地加速前进。
欧阳文文抓着安全带的手指,紧张到指关节发白。她用力地捏着手帕,免得她害怕的呜咽声逸出唇边。
“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改变。就像运动选手希望打破纪录,不也是为了改变世界的一部分状态吗?”因为处于紧张状况中,所以她的说话速度意外地变快了起来。
麦特森一挑眉,侧头看着她。她的想法,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说得没错。但是,如同赛车不是赛车手一人的任务,我们有整个团队及一大票车迷的支持,所以才能不停地维持着赛程。帮助孩子也一样,需要时间及各种不同资源的付出,才能看到成果。”麦特森说得起兴,车速也就毫不犹豫地持续加快。
“那你们应该一边赛车,一边对球迷推广儿童福利。毕竟,全世界的赛车迷应该不少吧。”欧阳文文脸色发白地垂下视线,因为前方快速移动的景象已经开始让她感到昏眩了。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你车子开慢一点!”她失控地大叫出声,蓦地拥住双臂,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这已经很慢了,再慢就要熄火了。”他戏谑地回头对她一笑,却发现她已经怕到快哭出来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降下了车速。
“我要吐了……”欧阳文文压着自己的胃,拚命地喘着气。
麦特森唰地一声将车停在路边,立刻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进到车内。然后倾身向前,为她松开了安全带,轻拍着她的后背。
欧阳文文随着他的拍背韵律而轻吐着气,整个人几乎都趴到双膝之上。片刻之后,她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地坐直身子。
麦特森拿过她搁在膝上的手帕,轻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他定定地看着她青白的小脸,望着她因为不舒服而显得水光灿然的眸子,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抽搐了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纯净的天使之眸?!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赛车?车速那么快,很可怕耶……”她揉了下鼻子,用力地大口呼吸着。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懂吗?”麦特森握起她的下颚,轻轻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低声在她耳边私语着:“因为人类内心对刺激欲望的追求,正是你最不擅长的事。”
欧阳文文屏住呼吸,无法不注意到他近在咫尺的眼里,正燃烧着一簇火焰。她回想起方才的那个吻,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对他或者有些好感,但他在她心里的定位毕竟是个新认识的朋友。对她而言,一见钟情是天方夜谭。
欧阳文文推开他在一臂之外,很快地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你不需要浪费时间对我调情,因为我现在不舒服,很有可能会吐在你身上。”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变得很淡漠;因为紧张,她的脸部表情也随之变得清冷了起来。
也跟着走下车的麦特森双手一摊,俊容没动怒,只是倚着车身,和她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好吧,他承认是他一时手痒,忍不住又破坏了他心中只要将她当成朋友的自我承诺。是他的错!横竖他交朋友是一辈子的事,而他的“激动”通常随时都可以寻找到爆发的对象。
“今晚没几颗星星嘛。”麦特森轻松地说道,态度很朋友、语气也很朋友。
欧阳文文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仍然规矩地倚着他的红色跑车之后,她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我晕车,所以看到的星星多一点。”欧阳文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麦特森的嘴角咧成开心的弧度,爽朗笑声很快地占据了他周遭的空气。“你是第一个坐我的车晕车的人。”
“难不成其他人都在你的车上兴奋地尖叫不成?”欧阳文文皱着眉,才不相信。
“没错。”他暧昧地笑出声来。
欧阳文文鼓了下颊,瞪他一眼。她再天真无邪,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维持电话交友的程度就可以了,我们可能不那么适合当场见面。”
“老天爷,我和你在一起,可能会因为笑到肚皮破掉而送急诊。”麦特森笑个不停,心情大好。
“那你快点送我回饭店吧,免得还要我开车送你到医院,哈……”想到她可能开车载着一个世界赛车冠军去医院,她的话还没说完,笑声便已不受控制地溜出口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接着便有志一同地蹲在地上,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一段跨国的友谊,便在这样的笑声之中,搭上了桥梁。
台湾的星期五早上九点半,咖啡厅里的客人三三两两。
从义大利回来已经一个多月的欧阳文文,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忍不住怀念起佛罗伦斯的卡布奇诺。
铃、铃──
她接起手机,随手翻着报纸的求职栏,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在报纸上。
“嗯……我知道了……我今天不会去图书馆,我会在咖啡厅里,一时半刻还不会离开,你可以放心打来。你快去完成轮胎测试吧,再见──”欧阳文文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切断了通话。
她拿出一支红笔,正襟危坐地打算在求职栏上找出几份象样的工作。可是,她的红笔却在白皙小手里转来转去,就是下不了手。
她已经待业两个多月了,但是,她没跟爸妈提过她已经辞职了一事。毕竟,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当了老师,在爸妈的眼中,没从事教职的她,已经算是黑马一匹了。
说真的,她除了工作稳定之外,实在是没什么构上爸妈的标准。
欧阳文文有时想想自己的人生,觉得实在平淡得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么工作,也没对任何事情表现出狂热,感情算是谈过一次,就算结果是被抛弃,也称不上轰轰烈烈。朋友虽然有几个,但多半属于见色忘友的那一种,交情也仅止于吃饭聊天。
所以,她万万没想到和她聊得最好,不会嫌她无聊,甚至还觉得她很有趣的人,居然是一个和她的世界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子──
麦特森。
她给了麦特森电话,没想到他还真的打来了。平均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刚才她接的那通电话,就是他打来“预约”待会儿要和她聊天的。
她自认不擅言词,可他就是有法子和她聊上大半天。她也不知道他干么老是喜欢找她说话,可能是因为她和他的观点虽然不大相同,但是他们却又因为彼此的观点不同而感到新鲜吧!
他在电话里就像个大孩子,让她的话和意见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多了。她真的觉得他们好像是熟到不行的朋友了。虽然,他的面貌还是让她有点陌生。
欧阳文文看着报纸运动专栏上的“麦特森”,不禁要怀疑这个笑起来自信到可以迷倒众女子的男人,就是方才和她通话的淘气“家伙”。
铃、铃──
她一看电话号码,发现是麦特森打来的,唇角便已经先偷偷地上扬了十五度。
“喂──”她喂了两秒钟,才把一个字“喂”完。
“哈啰,宝贝。”他的发语词总是这句,而且总是伴随着笑声。
“麦先生,你好。”她也总是礼貌性地这么回答,眼神和唇角都染上了笑意,脸孔也悄悄地漾出了一股温柔女人味。
“都这么熟了,干么还那么见外叫我‘麦先生'?”麦特森喃喃抱怨了起来。
“不是说还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再打来吗?”欧阳文文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腮,说话的速度悠闲地像是在说一通市内电话。
“我跟新到任的技师吵架,轮胎测试不做了。”
“需要人聆听吗?”
“要。”话声还未落地,麦特森已经一股脑儿地把状况给哇啦哇啦地全抱怨了出来。
“可是──”
“你不准帮他们说话。”警告意味浓厚,显然对她的个性已经小有了解。
“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考量啊,你不是老说新零件就是要不停地经过测试与校正,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吗?你和这个技师才初次合作,原本也就需要一段磨合期啊,不是吗?你不去测试,问题也不能解决啊。”
“好啦,早就知道你是车队派来的间谍。”麦特森大声地抱怨着,完全一派耍赖口吻。“对了,你昨天看了上海那场车赛吗?这可是亚洲今年的最后一场赛事和我手伤复原后的第一战啊!”
“我看了。”她点头,揉揉酸涩的眼睛,眼眶下方黑眼圈就是她熬夜的结果。
“如何?”
“头很晕。”欧阳文文老实回答。
“头很晕?”他的声音惊讶地拔高了几度。
“那么多台车子不停地转圈圈,我会头晕很正常吧。而且车子转弯的煞车声实在好尖锐,害我每一次都会起鸡皮疙瘩。”她逮到机会,当然要小小抱怨一下。
手机那端一片静默。
欧阳文文放下托腮的手掌,咬了下唇,轻声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产生了很严重的挫败感,觉得自己原来是个在赛车场上转圈圈的笨蛋。”他唉声叹气连连,像个抱怨自己不被家人重视的小男孩。“而且还是笨蛋冠军。”
欧阳文文哧地一声笑出来,悦耳笑声像是新鲜苹果被咬下第一口的清脆。
几个客人忍不住回头看她,目光都不自觉地在她那双秀雅的晶亮眸子及气质脸庞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好吧,本人虽没听到你的掌声,至少还听到了你的笑声,也算聊表安慰了。”麦特森干噎了两声,装出可怜表情。
“恭喜你得到冠军。”欧阳文文诚心诚意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上台领奖?”
“我……我还没看完就睡着了。”她生平第一次干笑出声,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这种感觉很像是被一位钢琴家邀请去参加音乐会,而她竟然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子上睡着了,而且还很不幸地让台上的钢琴家逮了个正着一样。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个朋友是怎么当的啊!”麦特森这回可是不客气地哇哇大叫了起来。
欧阳文文将话筒拿离到一臂之外,揉了下被震痛的耳朵。
“欧阳文文,你给我说话!”麦特森大吼着。
“我保证下回一定会撑到你上台领奖嘛。”任何请求的话,只要从她嘴巴缓缓地滑出,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服务生过来为她加水,忍不住偷听了一下,当下觉得这位小姐和她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
欧阳文文对服务生点头致谢,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管,你现在就要补偿我,你马上出来陪我吃饭──”麦特森逮着机会,马上乘隙杀出。
“你说得好像你就住在我家隔壁一样。”欧阳文文当他在开玩笑,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你不是还在上海吗?”
“我可以马上飞到香港,所以,建议你也搭飞机到香港和我会合。我是认真的喔。”事实上,麦特森的口吻正经到很像正在举手发誓。
“咳……咳……”欧阳文文被水噎到,猛咳了起来。
“高兴得被口水呛到了吧,快点到香港吧!”他乐不可支地说道。
欧阳文文拿起手帕,摀住唇,又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他大声地反问。
“我现在还在失业中,这样到处乱跑,很快就会坐吃山空的。”虽然她一毕业就在一间外商物流公司担任KEY单工作,外商待遇还不赖,加上住在家里,又不怎么特别爱花钱,所以一、两年不工作,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找到感兴趣的工作,所以钱都要花费在刀口上啊。
“放心,我可以帮你出机票钱。”完全是有钱大爷的口吻。
“那样不是更怪吗?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心里钻过一股五味杂陈,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们的“友谊”似乎、好像、彷佛比一般朋友还多一些,她和他聊天的时间,甚至比她和凌家姐妹还多啊。
“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