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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帝释音,帝释音微微闭了眸子,俊脸上根本看不清表情,让人无从猜测他内心的想法。
“帝君,其实——事情未必完全绝望。毕竟那位姑娘也现身了一刹那,或许是出现了其他什么意外,她只是消失了,而不是又魂飞魄散”叶璇玑开口,斟酌着词句。
她曾经问过凤凰族的长老,像洛青羽这种情况是不是真正的涅槃失败,神魂两消?
凤凰族的长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说普通凤凰涅槃失败是涅槃者在火焰光球中烈烈燃烧,自内向外燃烧。
情景有些类似于人体自燃。
而洛青羽显然不是。
她在光球中缓缓出现时也像是虚幻的,然后是她自己做了一个手势,让火将她重新燃烧的,是由外向里烧。
而且她在火中一直很安详,根本没像其他涅槃失败者那样在火中拼命挣扎呼号
被烧的倒有些像是一个幻影——
这种情景他们也没见过,不过,洛青羽确实又不见了是真的。
就连那柄晴月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璇玑也不管帝释音有没有在听,把凤凰长老的话简略和他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你瞧,连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还是有希望的也说不定。所以,你也得振作起来”
帝释音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深深的,静静的,像是流转着月光的深海,他淡淡开口:“放心,我不会再寻死。”
他的手微微抬起,抚上了心口的位置:“死是一种解脱,可是,我不想解脱——我不想——再忘了她万一她哪一天再回来,不会再找不到我。这一年多,她找的我很苦,同样的苦楚我不想让她再尝第二次。”
叶璇玑心头微酸,脱口道:“那——如果她永远也回不来了呢?”
帝释音微微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无论——她会不会再回来”
叶璇玑只觉鼻子也有些发酸了。
帝释音这一番话听上去没什么,但仔细想来却是他爱到极处的表现。
佛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一对恩爱的恋人在生离死别之后,最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那一个,那漫漫无期的等待,那日日夜夜寝不安眠
那满腔相思无处安放的苦楚,她和花无香都曾经深深体会——
☆、织魂之苦——
她心中热血上涌,看向花无香:“无香,你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花无香也有些动容,他沉吟了片刻,道:“帝君,她如果真的魂飞魄散了的话,你可用聚魂珠先试着收集一下,只要能收集到她一片魂魄,我就能帮她织魂。不过时间会长久一些”
叶璇玑插口道:“多久?不会也要二百年吧?!”
花无香轻叹了口气:“还要更久——”
叶璇玑:“”
帝释音却微微摇了摇头:“不要为她织魂了。那样她太受罪”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他怎么忍心再让她受那种如同千刀万剐的织魂之苦?
何况还是数百年?!太残忍了!
花无香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先想法聚一下魂魄再说。说不定那个花抱月会有办法。”
叶璇玑一愣,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但顿了一顿,便又打住,微微笑道:“是啊,你先想法聚一下她的魂魄吧。”
她从身上拿出一颗碧莹莹的珠子:“这是聚魂珠,你拿着它,尽量在她曾经活动过的地方转悠,说不定能聚起她一魂半魄的”
帝释音接在了手里,手掌慢慢握住,握住了这一线微弱的希望——
赤红的岩浆,灼热的平台,巨大的水晶棺,水晶棺中的碧衣美人依旧如往常那样沉睡,她的身侧有淡淡的怨灵缠绕飞舞,保持她尸身像生前一样俏媚。
风萧寻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掌心有一缕纯白透明的灵魂碎片在他手心微颤,那是绯月三魂七魄中最主要的人魂。
有了它,他就可以不必再开杀戒乱杀无辜用其他怨灵来保持绯月尸身的不腐。
说不定还能用它来集齐她其他的魂魄,让她顺利还魂,重回他的身边。
他看了看水晶棺,再看看掌心的魂片,轻轻叹了口气。
为了得到这个碎片,他设计逼死了哥哥的情人,逼得那个机灵活泼聪慧无比的女子魂飞魄散,也将帝释音成功拉进了地狱——
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何竟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当初他受重伤,躲在山洞中被洛青羽发现,洛青羽想要杀他,却忽然像被什么控制,让他逃得一命时,他便明白洛青羽身上和那柄晴月刀上各有一缕绯月的灵魂残片。
后来的几次遇见,他更证实了这一点。
一开始他并不明白绯月的灵魂为何会跑到洛青羽身上,直到洛青羽在二十八重天修炼成仙,那个种在她身体内的怨灵再待不住,被他顺利回收,从那位已经成为战神的怨灵口中,他才明白事情的大概经过。
原来风萧寻一直制作怨灵保持绯月的尸身不坏,那个战神怨灵就是其中之一。
它当时围绕着绯月尸身转悠游荡,竟然发现绯月的身体内深藏着一缕小小的灵魂残片,气息极其微弱,风萧寻也一直没发现过。
这个战神怨灵一时不忿,便将这个残片吞下。
风萧寻将它种进洛青羽体内时,也顺便把绯月的这一缕残魂也种了进去!
☆、这是帝释音欠他的
这也是洛青羽那时频频做梦的主因。
原本这一缕残魂因为太碎,太小,根本做不了怪,但偏偏那晴月刀中也有一缕较大的灵魂碎片,当那次洛青羽想杀风萧寻时,晴月刀中的那片大的灵魂碎片苏醒,和洛青羽体内的那一小片遥相呼应,勉强控制住了洛青羽,让风萧寻得以逃脱
也就自那个时候起,晴月刀中的灵魂碎片也钻进了洛青羽体内,和那片小的合二为一。
因为那次它耗费的力气不小,所以从那时开始,它便正式进入睡眠状态。
让洛青羽再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还因为它是纯白的魂灵,并不是怨灵。
所以洛青羽成仙时也没把它排挤出来,依旧藏在洛青羽的灵魂纠之内,沉睡在一个角落。
风萧寻一直在设法,想要将它从洛青羽体内弄出来。
但这洛青羽的灵魂也怪,仿佛天生是一件大容器,她如果不死,这一缕魂灵碎片根本取不出来。
所以风萧寻才开始设局,想法和颜池联系上,设下那一条毒计!
他早知道洛青羽有一颗九窍玲珑心,所以才让血尸一掌震碎了颜池的心脉。
血尸之毒加心脉全断必须九窍玲珑心才能解救——
他知道丧失记忆的帝释音对洛青羽只有一点点喜爱之情,而颜池却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两相权衡之下,以他的性格势必会取了洛青羽的心来救颜池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甚至也算计到了以洛青羽的性格。
被取了心后,必然和帝释音彻底决裂,心伤绝望之下一个是寻死,一个是飞下天庭和帝释音永不相见——
(而她飞下天庭后,他依旧可以将她抓住,人为地驱散她的魂魄,再提取绯月的残魂)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对风萧寻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他一直躲在暗处等着,等着这一幕的发生。
现在他终于成功了,成功取得绯月的残魂。
不知道为何,眼前却闪过洛青羽的影子,心底微微有些黯然。
他本来就是邪魔外道,心里也没有什么善恶观念,杀人对他来说,和捏死一只苍蝇几乎没什么区别。
唯独对洛青羽,他竟有些下不了手
现在更是产生了一丝丝愧疚——
眼前又闪过帝释音那一头瞬间雪白的长发,心中竟然微微一疼。
但随即摇了摇头,算了,这是帝释音欠他的!
毕竟,绯月是死在帝释音的掌下,现在再牺牲他情人的命来救绯月也算是理所应当,也算是什么因果循环了——
打开水晶棺,他收了围绕着绯月尸身旋转的怨灵,将绯月那一片残魂放了进去——
☆、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他手指一寸寸抚过绯月的脸颊,指腹下的肌肤柔嫩而又冰冷,一如平时的触感:“绯儿,你睡的够久了,如果这是对义父的惩罚,这也算惩罚够了罢?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任你打骂,任你出气”
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绯儿,我终于也将那个人扯进地狱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很快乐?是不是应该大大的庆祝一番?绯儿,你是不是也应该起来祝贺义父终于得偿所愿?”
棺中的女子自然不会回答他,风萧寻站在身来,双臂张开转了一个圈儿。
大红衣衫随着他的转动猎猎飞舞,如一条起伏宛转的火烧云,他哈哈大笑:“绯儿,我想我该好好庆贺一番的。该大醉一场,绯儿,等你醒来,你陪义父喝”
他一阵狂笑,笑声在熔岩洞中来回激荡,他也不知道从何处变出一坛酒,一掌拍掉泥封,仰头一口气灌下去。
片刻酒空,他“啪!”地一声把酒坛子一摔,头发一甩:“好酒!本座好长时间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绯儿,等你醒来,义父要为你好好接风洗尘,要为你预备这世上最豪华的婚礼,要让你做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他身子又是一旋,一团红云般转到绯月的棺前:“绯儿”
他的话语忽然哽住,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棺中的女子,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水晶棺内,原本像是安详睡眠的女子居然开始腐烂!
白嫩的肌肤在这片刻的功夫长出了尸斑,发胀发黑
“绯儿!”风萧寻几乎吓的魂飞魄散,飞扑过去,去抓她的手,想传点妖力过去。
但刚刚将那手抓在手里,就发现那手也开始腐烂,曾经的纤纤玉手变成小棒槌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手忙脚乱,使用各种法子想要让她恢复原貌,却没想到所有的法子使出来都如泥牛沉海,根本看不到一点效果,眼睁睁地看着她由一具美丽的睡美人变成一具枯骨——
风萧寻整个人像是被焦雷劈中,呆在了那里,大脑中一片空白,轰轰作响,泥胎木塑一般,再也动不了分毫——
他逼入绯月体内的那缕残魂再一次飘荡出来,这一次它的颜色不再是纯白色,有些发黑,摇摇晃晃的像是中了毒——
等风萧寻发觉,下意识去截取时,那缕残魂蓦然四散而开,湮灭在空中,再也找不到半丝踪影——
风萧寻‘噗通’坐倒,也几乎在这霎那之间,他终于明白过来!
绯月的尸身一直是靠诸多怨灵保持住的,这千年来已经成为一具邪气冲天的毒尸!
☆、千年的辛劳化为乌有
绯月的尸身一直是靠诸多怨灵保持住的,这千年来已经成为一具邪气冲天的毒尸!
而她的那缕残魂却已经经过洛青羽神女之血的净化,又和洛青羽灵魂纠缠了这么久,已经变得极为纯净。
它一入内,自然和那毒尸再不相合,一旦入内,对于彼此来说,反而是最厉害的穿肠毒药,不但那尸体迅速腐烂,也让这缕残魂再度受伤,四散消失——
千年的辛劳化为乌有,费劲千辛万古不过是一场空忙,风萧寻整个人如被抽去了脊骨,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次,他不但彻底失去了绯月,也失去了一直对他手下留情的哥哥
难道这就是报应?!
他作恶太多的报应?
风萧寻忽然狂笑起来!
笑声凄厉,震得整个溶洞嗡嗡作响,无数大石夹杂着土块落了下来
孤零零的小院,周围常年白雾飘渺。群山环抱。
这里很静,静的听不到一句人声,甚至也听不到虫鸣鸟叫。
青天如锅,倒扣在那里。
独处在这个小院之中,感觉像是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初,茫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