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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说?”陈澜闻言气结,索性又往前拱了拱身子,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手臂上,“我明明是在那看书等你的,谁知道你一洗完进来就……就……哼,这时候倒记起说话了?”
“你呀……”
由于陈澜又凑近了几分,说话时那种吐气如兰的感觉越发明显,杨进周一时间只觉得身子又有些反应,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说了那两个字之后,他就察觉到下头那柔若无骨的脚踝搁在了自己的小腿上,他愈发心猿意马,好半晌才努力按下了绮念。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阳宁侯府的三小姐从容大气,冷静得不像寻常女流的?唯一庆幸的是,这份不为人知的妩媚仅仅对他一个人绽放,只是他一个人的……
然而,陈澜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这些举动正在撩拨着身边的男人,只若无其事地说:“你今天做了这样的大事,这一两日间,南京城的要人应该就会蜂拥而至了吧?就算你是百战百胜的大英雄,可我怎么不记得你在查案子上很有心得?”
“你忘了你家相公曾经干过锦衣卫侦缉?”
杨进周索性把玩着她垂落枕边的一缕长发,借此消解心中的那念头,当下随口应了一句。等手臂上被人不轻不重的一拧时,他这才再次对上陈澜的眼睛,却发现她已经撑着手半坐了起来,那中衣零落松散,露出了中间的大片雪白。明知道这是她故意的,实在难耐的他只得伸手把她拉了下来,拥在怀里好一阵子,这才碰了碰她挺翘的鼻尖。
“没错,从前办的都是御命要案,轮到我出面去查的时候,线索就已经都汇集到了我手里,要做的只是带队行动而已。最大的那桩案子,还是有了你这个女中诸葛出面,这才得以马到功成。”顿了一顿之后,他见陈澜索性伏在了他的身上,一时又是无奈又是懊恼,“这次是运气好,有人通风报信,我索性借着机会耍诈,想来那个邓冀没想到我会直接把他拿下。”
“邓冀?邓忠的堂弟?”
陈澜冷不丁听到邓冀的名字,一时间忘了自己刚刚的姿势,双膝一用力就半跪了起身。紧跟着,她方才察觉到了自己这动作有所不妥,可还没等她设法补救,就被人一下子拉了下去,夫妻俩一时间滚作了一团。倏忽间,那大床再次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嘎吱嘎吱声。
“喂,都这时候了,明天……”
“明天的事待会再说,都是你自作自受……”
这一夜,无论杨进周还是陈澜真正睡着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男女之间的差别终究在天明之后显露了出来。当杨进周在一片昏暗中悄悄起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澜捂着被子整个人从一头歪到另一头的不安分睡姿。替她将被子又往上头拉了拉,又轻轻吻了吻那呈现出无限妩媚的红唇,他这才回转身穿衣,不多时就出了屋子去。
外间隐约传来了小声的说话,甚至门帘也轻轻打起了些许,仿佛有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查看情形,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床上的陈澜仍是眼睛紧闭躺在那里,只是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笑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澜方才在一阵说话声中睁开了眼睛。瞧见枕边空空,帐子仍旧低垂在地,那缝隙中依稀能看见外头有人在走动,她便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随即懒洋洋地问道:“谁在外面?什么时辰了?”
“夫人醒了?”一只手撩开帐子,随即麻利地将其挂在一旁的金钩上,紧跟着就探进了头来,却是柳姑姑。见陈澜面色娇艳,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异样的风情,她不禁微微一笑,这才说道,“已经快午时了。一大早老爷就吩咐人知会了老太太,庄妈妈之前还来过,说是不要惊醒了夫人,咱们也就没叫人。”
“午……午时”
此时此刻,陈澜货真价实吃惊不小。尽管到了这儿不用管家,但成日里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她仍旧睡得轻起得早,却不想今天这一迟索性连早饭都错过了一骨碌爬起身来,她一把将垂到胸前的长发全都拨拉到了后头,这才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这晚起也得有个度,你们怎么能只听他的,这也太离谱了些”
“老太太都不挑这个理,夫人您还在乎这些干什么?”柳姑姑笑吟吟地扶着陈澜起身,又张罗着穿上衣裳,待红螺和红缨捧着木盆提着热水和巾栉等物进来,她这才亲自到了床边上,瞅了一眼就不动声色麻利地收拾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刚刚还凌乱不堪的床上就变了个样子,待她抱着东西出了屋子又转回来之后,陈澜也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只仍看着镜子出神。
一觉睡到中午,尽管饥肠辘辘,但陈澜看着镜子中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的自己,好半晌才移开了目光。待看见旁边的红螺和红缨都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只嘴角都微微往上翘着,她哪里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横了她们一眼就起身往外走去。刚到明间,她就正好看见一个人挑了帘子进来,正是庄妈妈。
“夫人起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陈澜却一下子觉得脸上火烧似的。只恨这会儿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面上是否真的红了,只得强自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在庄妈妈接下来并没有说别的,只道厨房一大早煮了红豆粥,还有几样点心,让她先用一些垫垫再去见老太太,午饭兴许要晚一些,她自是一一答应,等到庄妈妈转身要走的时候才记了起来。
“怎么,是叔全说要回来用午饭?”
“老爷是说得空就回来用午饭。不过,樊知府亲自过来,说是南京那边听说这儿出了遇刺的案子,不少人来了扬州。待会中午的时候,平江伯、许守备、金陵知府、浙江巡按御史、督漕御史……林林总总大概有十几位要过来。至于老爷,一大早出了门去,这会儿还没消息。”
来得好快
想起昨晚上癫狂到最后依稀听到的那些,陈澜不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就听见旁边传来了柳姑姑的声音:“夫人还是先吃些东西吧,这些事情一边吃一边想也不迟,横竖人也还没过来。就是来了,咱们又不是地主,总得知府衙门先接着,然后才会到咱们这来,再说老爷不在,难道他们还能强见咱们这些女眷,亦或是那位公子?”
饿着肚子确实脑袋转得慢,陈澜也就点了点头。然而,她着实低估了自己这时候的饥饿程度,待到粥和点心送了上来,她一口气喝了两小碗红豆粥,三个小花卷,又掰了小半个馒头,这才算是缓过神来。只不过这一番折腾又去后头更衣之后,她到了江氏房中时,已经是快到午正了。尽管婆婆半点没有问她起晚了的事,可错过了晨省的她仍是有些心虚。
江氏看着仿佛是出水芙蓉般艳光四射的陈澜,一时想起了数月前还是新妇的她。相比那时候的娇弱,如今这媳妇自然是显得丰满多了。再想想早上见毕先生时打探的那些话,她越发笑容满面,随即看着庄妈妈说道:“去调一盏玫瑰露来。”
见陈澜仿佛有些诧异,她就笑道:“是毕先生说的,以后记着每天晨起用一盏玫瑰露,既是滋补,也是养颜。这东西不比其他,又容易得,吃着又香甜。”
“娘,我刚刚才吃过早饭,这会儿吃不下了……”
“就当喝水似的,哪里连这点玫瑰露都吃不下?”
不多时,陈澜手里就多了一个盛着大半瑰红液体的玻璃盏子。若是平时,喜爱甜食的她三下五除二也就喝完了,可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差不多饱了,免不了只能慢慢啜饮。当她用小银勺调着最后一丁点的时候,庄妈妈就从门外进了来。
“老太太,夫人,我刚刚到门上去取驿路送来的信函,谁知外头正好有人求见……是平江伯夫人,金陵书院的山长夫人艾夫人,巡按御史周太太,还有……江氏本家的宗妇江大太太。”
倘若是文武官员,如刚刚婆媳俩所说的,如今偶园里头只剩下了老弱病残,见或不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来的竟然也是官家女眷陈澜见江氏看了过来,便站起身走到江氏面前,稍稍弯下腰说:“别人也就算了,江家的宗妇也一块来了,娘若是不想见,我代您走一趟如何?横竖咱们是杨家人,江家纵使是宗妇亲来,与咱们也没什么相干。”
“想当初皇上放了全哥镇守两江总兵,不是也说,让我风风光光回一趟老家么,既如此,我还躲着他们干什么再者,你刚刚也说了,我们与江家没什么相干,要避也是那些见利忘义的人避着我才对”江氏一按扶手站起身来,又肃然理了理身上那件褙子,继而才轻轻搭着了陈澜的手,“有你这个县主陪着,我还怕她们?庄家的,你去请了四位夫人到二门甬道西边的小花厅说话。”
“娘”陈澜被江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紧紧握了片刻,这才顺势搀扶了婆婆,嘴里又轻声说道,“让人去给那边递个信,人都来了,萧世子那边要完全躲着,只怕是不可能了。至于毕先生那儿也去个人说一声,我看他们俩昨晚上应该已经商量出什么了。至于前头那四位夫人,顶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咱们娘俩应付不了的。”
“就是这话”
江氏重重点了点头,当即就按着陈澜的提议吩咐了下去。婆媳俩彼此审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虽不算十分庄重,可来的既是不速之客,忖度差不多,两人也就带着丫头们出了屋子,一路走又一路低声计议着待会的应对。江氏原本总有些心头不舒服,可看陈澜妙语连珠,一副怡然不惧的样子,一面暗想媳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一面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亏得你今天起晚了,刚刚才填过肚子,我也为了等你和全哥才用过两块点心。待会儿打叠精神应付这些恶客,看她们饿着肚子能挺到几时”
陈澜听了这话险些没笑出声来,但人却贴着江氏更近了:“娘,您这法子实在是……要是让人听见您堂堂一品太夫人说这话,也不知道得说什么”
“谁规定一品太夫人就不能耍赖不讲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家里就是最不讲理的,想当初就这么饿过一个看不顺眼的骄横表妹……”
婆媳俩就这么说说笑笑,等进了那小花厅,最初闻听消息时的意外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则是掩不住的轻松写意。相反,屋子里刚刚已经坐定的四位夫人这会儿起身相迎,面上虽大多堆着笑,可怎么看都有些假,尤其是落在最后一个的江大太太。
平江伯夫人乃是超品,而方家久在江南,尽管不掌兵权,却仍属一等一的名门世家。因而此时平江伯夫人领衔上来,见江氏和陈澜要裣衽行礼,她连忙抬手亲自托了江氏一把,又笑道:“太夫人随杨大人远来,原本路过淮安的漕运总督府时,我就该前去拜见的,只那会儿我随同我家老爷在南京,所以不免错过了。本打算等各位到了南京之后再上门,谁知道前些天城里竟然出了刺客。老爷吓了一跳,再加上也就是一江之隔,所以我们就立时来了。”
年过四十的她保养得极好,肤色白皙细致,再加上并不是如寻常江南风俗一般穿金戴银涂脂抹粉,只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反而显出了一种权贵之家的雍容贵气来。说笑之间,她就指着后头的三人道:“这是艾家嫂子,金陵书院出来的那许多俊杰,都得管她叫一声师母,就是书院里头的事务,也有不少都是她亲自操持。这是周家弟妹,她那郎君最是铁面耿直,江南地面人人都怕,我家老爷也深为敬重。这是……”
看着最后的江大太太,平江伯夫人不免就顿了一顿,随即爽朗地笑道:“江家是江南根基稳固的老世家了,大太太是宗妇,阖族妯娌有事情都要求到她面前公断,平日忙得我都很少见,这一次想来也是这许多年里第一次出南京城。”
陈澜听这平江伯夫人绝口不提婆婆江氏便是出身江家,而且更不像之前称呼艾夫人和周夫人那样又是嫂子又是弟妹,反而有意撇清了关系,眉头不禁一挑。紧跟着,她就觉得扶着婆婆臂弯的手突然紧了一紧。
“我们原只是想在扬州府停一停,过两天就立时过江,实在是没想到会闹出这许多事情来,还劳动各位大老远地过来探问。”
江氏带着陈澜一一见过四位夫人,哪怕是对江大太太也是一色的礼数,丝毫没有怠慢。尽管她在偶园也是客人,但如今借住此地,少不得也算半个主人,当下就按照宾主各坐了。陈澜侍立在江氏身边,听平江伯夫人又是领头变着法子拿出一套套的安慰话来,眼睛不禁眯了眯,可紧跟着,那话头就转而冲着她了。
“早先我家老爷从京师回来,便提到过安国长公主新认下了爱女,又说海宁县主如何聪明剔透,后来更是御赐了姻缘与杨大人。我一直心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