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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你还真钟情。”
“人是不错,但我对他始终喜欢不来,没办法。”
“为什么呢?”
“不知道。总觉得我跟他之间少了一点什么,只能做朋友,不能再多了。”曼达耸耸肩膀道:“那么我先走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又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冲早纪摇了摇。早纪也不逊色,她手里握着一块圆形的小镜子。
两个人默契地扬了扬嘴角,接着曼达便走了。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游戏,每一次见面,势必要在对方身上取得一件物品,被发现了,那便是输了。
一直拿对方来练习,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技术吧,早纪想。
“你在哪里?”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许明浩焦急的声音。曼达皱了皱眉,问他:“你一秒见不到我会死吗?”
许明浩却说:“会。”
曼达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若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这样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被感动。但这种深情表达得多了,多多少少都令人腻味。许明浩与她认识五年,这五年内除了一遍遍地向她表白之外再没有别的事可做,曼达有时候难免厌倦。
爱情,实在不是她的追求。
也所以给了许明浩可趁之机,她身边这些年来只有他一个男生,所以时常以男友身份自居。说给别人听,别人倒也是信,只是骗不了他自己。
许明浩见她没反应,又接着说:“你表哥在找你呢。”
“你们在哪里?”
“波力咯。”许明浩说。
“我马上到。”她挂掉电话,钻进街角的一条巷子内。巷子的另一头是花莲区最大的商业街,而波力电玩广场便在这条街的中心位置,也是许明浩他们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走到一半,巷子里忽然变得寂静。依然是傍晚,空气中有轻微的蔷薇花味,穿堂风一阵阵经过她的耳朵,她警觉地站定,明白自己被人跟踪了。
并非是那种特别专业的跟踪者,始终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这样未免也太招摇了些。但他仿佛却不在意似的,既没有躲躲藏藏,也没有假装是刚好走同一条路的样子。
曼达忍不住转过头问:“是谁?”
背后是一个修长的身影,苍白的面孔,眼睛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看不清面目。轮廓倒是好看的,宽阔的肩,随意的衣裤,虽比起许明浩差了一截,却气质卓然。
少年始终不出声,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危险。曼达不再介意,转过身继续朝大道走去。跟踪者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忽然觉得有趣,于是轻轻笑了笑。
到了波力电玩,便是自己的地盘了。这是一家大型电玩中心,占地足足两千平,无论是国际最新的游戏机器还是十几年前的街机,这里都找得到。同时这里又是本城时尚男女的聚集地,一到周末所有的年轻人都蜂拥至这里,即使是不喜欢玩游戏也要呆上大半天。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是自己的表哥周皙,他比她大七岁,早年混过黑道,后来继承了外公的遗产才开始创业。周家子女各个青年才俊,无论读书做事都是最好的,唯有曼达与皙是祸害,从小就没有安分过,也因此,他们两个最合得来。
一走进广场,许明浩立刻迎了上来,攀住她的肩膀道:“皙在办公室等你。”
“没有讲什么事吗?”
许明浩摇了摇头,又看向她后面问:“那个人是谁?”
曼达回过头,看到刚才的跟踪者,此刻被灯光照亮,面孔变得清晰起来。那少年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瞳孔是奇异的灰色,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却是不夹杂任何感情的。
“别管他。”曼达说。
“我不喜欢他这样看着你。”许明浩说着就朝那边走过去,曼达却拉住他,冷冷地说:“别再这里惹麻烦。”
许明浩看到她一脸严肃,立刻颓丧地走开。曼达这会又心软了,跟在他后面哄他:“好啦好啦,你看你,我不过是不想你闹事嘛,好歹这里是皙的场子。”
“你不该那样对我讲话。”许明浩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道歉还不行?”曼达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是舒展了眉头。到底是喜欢她的,所以不肯真同她生气。
可是比起来,他实在比她更像小孩子。也难怪她不爱他。
曼达走进皙的办公室,那里正对着广场内部,是一扇单面镜子,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她一推门皙就说:“你们俩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曼达知道刚才的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也不辩解,只是问:“叫我是什么事?”
皙转过椅子,脸上最醒目的是那道长达5cm的伤疤,是当年热血时留下的,从眼角延伸至耳部,像一截虫身,十分恐惧。但看久了便也习惯了,皙的本质并不如相貌那么凶狠,曼达知道他亦有温柔的时刻。
他轻轻晃动杯子里的酒,酝酿一会儿才说:“你的妈妈——我的小姨最近要回国了。”
曼达怔住,问:“她回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照例是要跟你父亲争遗产,听说这回特意带回来几位著名律师。”
曼达不出声。
她母亲周若海六年前与父亲离婚,第二年便去了美国定居。曼达没想到她还会回来,何况是为着遗产而来——当初外公去世,将遗产平均分为四份,按理说应该全部给予子女,可是属于周若海的那一份,却是给了江水声。江水声靠那份遗产发家,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曼达轻轻说:“我不懂外公为什么这么做。”
皙看了看外面,淡淡地说:“那笔遗产其实很少,给你母亲,大概一个月不到就花完了。”
曼达愣住:“你的意思是?”
“给你父亲他懂得赚更多,以保证你们母女生活平稳。”皙想了想又说:“外公才是真正的精明。”
曼达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自始至终都不肯把钱给母亲。
下一秒又感慨起来,外公和父亲这样处心积虑地维护她,她却不懂得珍惜。自曼达记事起母亲同父亲的相处就没有一日平和过,那时父亲的生意还没有做大,所有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母亲许是寂寞,整天和外面一群已婚妇女泡在一起,看戏、吃茶、聊天、打麻将,往往回来时已是夜半。父亲同她吵,她不甘示弱,只要两人同时在家里,便没有一刻宁静。
曼达有一次被她带出去同她们吃饭,在市内一家豪华的酒楼,一群少妇盛装出席,忽然又闯进来一名年轻男子,他懂得变魔术,一伸手,就从脖子后面取出一朵玫瑰取悦母亲。母亲咯咯地笑着,将手递给他任由他握着。桌面的人看不到,可是曼达的一枚纽扣掉了,钻到桌底去找,恰好看到这一幕,那罪恶的十指相扣。她愣了愣,心里蓦地一沉。
临了男子递给母亲一张名片,曼达看在眼里,心里动了动。一上车她就哈欠连天,趴在母亲的腿上假装睡着,趁母亲不注意,一只手伸进母亲的手提袋内,摸索到卡片捏成一团,下车时扔进垃圾桶内。
那是她第一次偷东西,六岁,已经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而后变本加厉,故意砸坏家中物品、踢打照顾她的保姆、跟班上的同学打架……偷东西只是一个契机,母亲和魔术师相扣的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旦想起,性格里躁动的成分就纷纷显形,非要做点什么把它们释放出去才行。
父母都拿她没办法,趁着暑假,便把她送去了外公那里。
曼达的外公那时已六十多岁,一头银发,身体倒是健壮的,住一间简朴的小屋,白天提着鸟笼去公园内与人下象棋。他有一副白玉做的象棋,棋子只得硬币大小,中间用红蓝两色漆着字。曼达看不懂象棋,却十分那一枚枚精致的棋子,心里忍不住又动了邪念,某天中午,趁外公熟睡了钻进他的屋里,小心翼翼地搬来椅子踩上去,打开桌上的盒子,挑选了刻着红色“将”字的那一颗塞进口袋。
白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握在手心里,一阵凉意。曼达得意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转头,却看到外公已经醒了,正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
好久后他才问:“为什么偷东西?”
曼达不回答,只是睁着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她始终沉默。
外公再问:“他们还吵架吗?”
曼达点点头,外公便叹口气道:“是我害了你妈妈。”
棋子被收回,隔天母亲被召来,曼达听到他们在房间内吵架,母亲想要同江水声离婚,外公不同意,他几乎是恳求她说:“你为什么不能注意到他的优点?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可是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喜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母亲冲他大吼。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正视过他,是,他不如你那些男性朋友可爱,但那些人都是冲我的钱来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有钱,喜欢给他们花!”
“那是我的钱。”外公淡淡地说:“你以后不会再得到我一分钱的。”
他说到做到,曼达十二岁那一年,外公因病去世。公布遗嘱那一天,所有人如数到场,母亲听到江水声的名字时尖叫起来:“不可能,他为什么把钱留给江水声!”
许律师平静地说:“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许律师,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父亲说:“你要无条件地把财产转移给我,这是我爸爸的钱!”
“对不起,可是他留给我了。”父亲也面无表情。
曼达不想看到母亲的泼妇样,于是悄悄回到外公的房间里,打开抽屉,想找到那盒棋子,但那里面空空如也。
“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回过头,看到许律师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我的孙女曼达”。许律师将信封递给她,她转过身打开,看到了那枚“将”。
她哭了起来。
童年就像一幕戏的序幕,一开始不快乐,从此以后也不会快乐。
想到外公,曼达又是一阵伤感。这表情被皙看在眼里,他伸出手来替她把刘海别到耳后去,轻声说:“这些事他们自己会处理,你不用替他们操心。”
“我不喜欢爸爸这样,如果他在家呆的时间多一点,说不定不会失去母亲。”曼达的声音小小的,透着失落。也只敢在亲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外人,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脆弱。
“我们都很敬重你爸爸,”皙说:“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成熟、稳重、聪明。”
“对,好男人,可是不是好父亲。”曼达抬起眼,忽然变得冰冷:“我恨他,恨他的工作。”
皙愣了一下,终于没再说什么。
曼达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皙的办公室后曼达一眼便看到刚才的跟踪者,他似乎正等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棵树般。曼达努力平静下来,望着他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向她使了个眼色,朝一边的机器走过去。曼达会意,也跟上去。
男生走到一台射击游戏旁边,拿起一把仿真枪,挑衅似地看着曼达。
是要比赛吗?曼达心里想。
可是为什么要挑自己最擅长的游戏?故意的吧?
她笑了笑,二话不说地走过去,拿起另一把枪。少年看了她一眼,投币进去,游戏开始。
这是一款阻击类游戏,玩家接到任务,要攻占一座荒废的大楼,救出人质并且杀掉敌人的头目就算过关。大楼内部结构复杂,处处都有敌人埋伏,一不小心就会挂掉,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配合就相当重要。但这款游戏曼达几乎从小玩到大,连敌人在哪个位置都记得很清楚,而且她反应很快,枪法又准,所以玩起来得心应手。
游戏一开始她就毫不犹豫地向前冲过去,少年紧随其后。他们就像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各打各的,中途她忍不住停下来看了看他那边的屏幕,发现他打得也很好,几乎一枪干掉一个,不由得露出赞赏的表情。
到第四层楼的时候敌人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头目近在眼前,她一路冲过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头目并没有注意到她,胜利在望,曼达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然后瞄准,扣动扳机。
这时候一声枪响,屏幕上代表她的那个三维形象应声倒了下去。
她愣住。
机器传来“Game Over”的声音。她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是他向她开枪,同时被敌人击中,从而失败。
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她转过头看着那少年,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愤怒。那种愤怒如同火焰班几乎快要把她吞噬,就好像希望死去的是她本人,而不是屏幕里的虚拟角色一般。
曼达惊讶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少年已经丢下枪向前走去,他走得很快,一路上不停地撞到人,却连头也不回。某个被撞到的女生很不爽地大叫:“喂你没长眼睛……”
“吗”字还未出口,她却突然睁大眼睛问旁边的陆嘉南:“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孩曼达认得,是花莲一中的杜珊珊。她走过去问她:“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