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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一个人彻底的抛弃了!
眼睛逐渐泛红,氤氲起潮湿的水雾。
苏多颜悄悄用手背擦干眼泪,打开纸条——你准备什么时候跟蓝正熙摊牌?
落款是顾泽年。
苏多颜将纸条揉碎,故意扔在地上。
无人察觉的细微声响,在她听来却是异常的钝重刺耳。
她用手按着疼痛的胸口,终于明白——那是心脏破碎的声音。
5
苏多颜。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安心地坐在教室里上课,你怎么可以堕落地去酒吧喝酒甚至卖身,你怎么可以故作单纯地去代替别人?
多爱的眼睛瞎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
连一条小狗都可以欺负她,难道你没有心吗?
看着你平静如水的脸,想起你在“午夜诱惑”酒吧里风尘堕落的样子,看到我曾经深爱的女孩像动物一样趴在草地上摸索。
我他妈疼得像是要疯了。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不得你去死!
顾泽年。
6
冬天的夜幕总是来得很早。
五点半放学,空气里已经弥漫着黑色的微粒。天边,大朵大朵暗红色的云彩,被黑暗吞噬,艰难地吐出最后微弱的光芒。
顾泽年坐在出租车里,给蓝正熙发了条短信——校门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个人。
不久,信箱里收到新的短信,他打开见到蓝正熙的回信。
五分钟,等我。
仍旧像从前那般的默契,就好像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不到五分钟,他就在校门口像潮水般不断涌出的学生里,找到了蓝正熙。
他仍旧穿着前卫夸张的衣服,鲜艳的颜色在冬日看起来格外的温暖。将他与周围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轻易地区别开来。
“这里。”
顾泽年打开车窗,向他招手。
蓝正熙笑了笑,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去哪里?午夜诱惑吗?”
“得了,你上车吧。我可不会把你卖了。”
像过去一样,顾泽年在他胸前锤了一拳。
感觉到顾泽年的变化,蓝正熙欣慰地笑了。天知道,他有多么在乎这个朋友。
他不再询问,上了车。
被雪打湿的马路湿漉漉的,出租车开得很慢,仿佛背着沉重包袱的蜗牛。
顾泽年心烦意乱,忍不住从兜里掏出香烟,为自己点上。又扔了一支给蓝正熙。
乳白色的烟雾,迅速扩散进空气。狭窄的车内,呼吸里全是香烟的味道。蓝正熙打开窗户透气,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前额蜈蚣爬行般丑陋不堪的伤疤。
“还疼吗?”
看到自己的杰作,顾泽年心疼又愧疚地问。
蓝正熙笑着摇头,“喂,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怪死人了!”
“哪里怪了,我这叫恢复正常。”顾泽年辩解。
“你那话,我怎么像是在说‘我从前不正常’?”
“差不多。”
“嗯?”
蓝正熙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先抽烟吧。等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顾泽年提醒道。
蓝正熙低头,这才发现烟已经快烧到自己的手指了。于是慌忙将烟蒂扔出了窗外。
低矮破旧的阁楼,在冬日苍茫的夜色中,像老去将死的绝症病人,安静地挣扎。
还未走近,就可以闻到空气里霉菌腐烂的味道。
蓝正熙跟在顾泽年身后,向着阁楼走近。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到了楼下,他拉住了前面的顾泽年。
“你是带我去见苏多颜吗?”他问。
“不是。”顾泽年压低声音补充,“你也知道,她现在正好在‘午夜诱惑’上班呢!”
“那这里是谁的家?”
“苏多颜和她妹妹的。”
昏暗的光线里,他依稀可见顾泽年脸上严肃的表情。蓝正熙虽然震惊,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让我去看望她妹妹?”
顾泽年快被眼前这个天才接二连三的白痴问题问疯了。他忍无可忍地低吼:“我们两个在玛瑙海见到的女孩,根本就不是苏多颜,而是她的孪生妹妹苏多爱。”
蓝正熙的眼睛越瞪越大,半天回不过神来。
“上去吧,你也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他将他往楼上推,待蓝正熙刚迈出脚步,他又拽住了他,“你说你是她姐姐的同学就行了,千万别提我的名字。如果她问,你就说和我不熟。”
蓝正熙虽然听得疑雾重重,却还是点头。
7
蓝正熙轻轻叩门,敲了两次后,他侧头看了看正在楼梯上坐着的顾泽年,用目光询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进去。
黑暗中,顾泽年扬起了手臂,果断决绝地摆手。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低低的犬吠。蓝正熙受惊地退了一步,门却突然开了。
昏暗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缝里溢出。
一条小狗从狭窄的门缝里窜了出来,围着他的腿蹭来蹭去,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态度友好,似乎有人来访让它很高兴。
蓝正熙松了口气,抬头时大门已经全然打开。
门里站着个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逆光的阴影下,她的脸被隐匿,只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迸发出明艳灼人的光芒。
蓝正熙怔住,要不是事先顾泽年告诉他,她是苏多颜的孪生妹妹,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顾泽年。”
她低低地开口,眼中有恍惚的泪水。
蓝正熙恍然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我叫蓝正熙。”
接着,他看到她的眼睛逐渐黯淡,仿佛瞬间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我不认识你。”苏多爱说着就准备关门,却被蓝正熙一掌拦住了。
“我是苏多颜的同学。”为了可以顺利进屋,他撒谎了,“她前段时间没有来上课,老师让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那你进来吧。”
蓝正熙道谢后进屋,苏多爱抱起小狗关门。麦兜却突然发出了警觉的叫声。
“有人和你一起来吗?”她问。
“没有。”
蓝正熙说完,却看到门缝的光正照射在顾泽年的身上,很是清楚。顿时紧张起来。
苏多爱用目光环视四周,关上了门。
那一刻,刚逃离紧张的蓝正熙,却突然掉进了更大的惶恐之中——苏多颜的妹妹是盲人——她是看不见的。
她是看不见的。
是瞎子。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之间掏空,再将全世界的疼痛注入,再流进身体每一道细微的血管。
蓝正熙长久地凝视眼前女子的眼睛,滚烫的眼泪无声地覆盖了脸颊。
犹如大海般咸腥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里肆意地弥漫。刚放下怀中的小狗,准备站起来的她,心脏像是被人扎了一刀,她恍惚地再次开口,“你认识顾泽年吗?”
蓝正熙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女孩依旧沉默地望着他,眼里仿佛要落下泪来。他瞬间醒悟,她是看不见的,于是再次说,“认识,但不熟悉。”
“哦,那你和他,还有我姐都是同班同学吗?”
“嗯。 ”
女孩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唇角微扬,像是一朵饱满多汁的花朵。
“家里很简陋,你别介意。”苏多爱面露拘谨,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白皙的脚踩过地板,没有任何声响。鬼魅得像一只黑色的猫。
不久,苏多爱端了杯水过来。蓝正熙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接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吧!你做很危险!”
他话音刚落,女孩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苍白,像死去的尸体。
一秒后,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簌簌颤抖。
“你都知道了?”她像是梦呓般喃呢,“顾泽年知道了吗?”
明白过来的蓝正熙自责得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原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体的缺陷,并把它当作秘密一样的去守护。
“不知道。”
他再次撒谎。
事实上,当他反应过来她是盲人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顾泽年不进屋的原因。
苏多爱松了口气,苍白的脸逐渐恢复了少女的红润色泽。
“可以为我保守秘密吗?”说完,又加了一句,“一直。”
“可以。”他保证。
蓝正熙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比出发誓的手势。想起她看不见,于是悻悻地放下。
苏多爱光着脚走到脱了皮的沙发旁,坐下,又招呼蓝正熙也坐下。
“你刚才说老师让你来看看,是不是我姐姐在学校出什么事情了?”她的脸上明显地写着担心和惶恐。
为了表演得逼真,蓝正熙只好继续表演。
“学校里最近有关于你姐姐的很不好的传闻。”
“是说她在酒吧的事情吗?”
苏多爱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的坦然反而让他变得不安。
“嗯。”他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可以让她别去酒吧了吗?”
蓝正熙原本以为苏多爱会同意,并且和他一起阻止她姐姐的荒唐行为。可是少女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不可以,她非得去。”
“为什么?”
“因为姐姐说,会努力赚钱,为我做眼角膜移植手术。”苏多爱想到姐姐在学校的艰难处境,泪水刹那涌出干涸的眼底,“姐姐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坏女孩,她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早点眼睛复明,早日将我送到我爱的人身边。”
悲伤的种子破土而出,冲破头颅,在头顶开出巨大的疼痛的花盘。
蓝正熙鼻子发酸,积蓄已久的眼泪泛滥出一片温暖的海洋。
“这些事情该你的父母为你做……而不是你姐姐……”
“我们没有父母,从一出生就被丢弃了。”她声音可是歇斯底里,“除了姐姐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我们只有彼此。”
沙哑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隐形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脏,抽出,再插入。
迂回流转的血液汇集在喉咙,凝固成暗色的血痂。
呼吸困难。
无法呼吸。
他僵硬地站起来,“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低着头自言自语:“你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8
凌晨一点,离城又飘起了小雪。
蓝正熙在老街的尽头找到了正在抽烟的顾泽年,他蹲在空旷的街边,夹着香烟的手指呈现寂寞的姿势。他旁边的地面,凌乱的烟蒂将周围的积雪融化,形成微小的坑洼。
仿佛被溺死的横陈的尸体,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蓝正熙没有叫他,径直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逃避她吗?”他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在外面都听到了。”
顾泽年深埋的头,顺着他的脚朝上望去。
昏暗的路灯下,他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
“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他近乎咆哮。
顾泽年摇了摇头。
蓝正熙一把将她拉起,“那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她是为什么?”
“我……我好像真的……真的爱上苏多颜了……”
顾泽年终于哭了。
望着他哭泣的眼睛,蓝正熙只觉得地底下有种巨大的能量,拖拽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沉。
“当我知道多颜是为了小尾巴去那种场合卖唱卖笑,甚至卖身……我竟然开始憎恨她了……”
隔了一会儿,他再次低低地开口,“我也开始恨我自己了。”
拳头越握越紧,蓝正熙用尽力气,重重地砸在顾泽年身上,“她们两姐妹,一个为了爱你,努力隐藏身体的缺陷,一个为了将对方送到你身边,不惜糟蹋作践自己!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多爱知道你爱上她姐姐,该怎么办?多颜要是知道是自己毁掉了妹妹的希望,又怎么办?”
“顾泽年,你他妈真的疯了?”又砸。
任凭他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顾泽年依旧一声不吭。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又被体温融化。
分辨不出是泪水还是雪水。
他的沉默,让蓝正熙厌恶透了、伤心透了、也失望透了。捶打他的手终于没有了力气。
“你喜欢这里就待着吧,真受不了你。我回家了。”蓝正熙放开他,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我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可是如果你要是伤害到多颜,我不会放过你。绝不。”
他的背影淹没进茫茫的白雪里。
直到缩小成细微的点,顾泽年终于追了上去。他将两只手拢成喇叭,冲着前面黑暗中的点大喊:“你小子也给我听着,多颜也是我的人了!我也得到她了,我不会放弃她的。永远不会。”
9
黑暗中,无数荆棘从茫茫的雪地里破土而出。疯狂而肆意。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划破皮肤,染红了地面。
像是遍地开到糜烂开到死去的玫瑰,腥味的芬芳扑面而来。
蓝正熙先是僵硬地站住,接着,整个身体慢慢地蹲下。
闭上眼睛,将脸深埋进膝盖。
10
我最爱的女孩。
我要怎么才可以拯救你,我要怎么才可以守护你?
恨不得将你化作我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欢笑哭泣。让我感知你的全部,成为我一个人的全部。
死去,也是我最先感知到。
死去,也要溃烂在我怀里。
蓝正熙。
11
黑暗寂静的房间,放着王菲的《彼岸花》。空气里流淌着浓重的颜料味道。
蓝正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他的脸隐匿在乳白色的烟雾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抽完一包烟的最后一支,他将剩下的烟蒂狠狠地掐灭,按动了电话上的数字键。
不久电话就接通了,他听到母亲疲惫却兴奋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