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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长眼的乡巴佬同学把豆腐脑倒在了她的鞋上。边说着边又红了眼圈,恨不得把那个农村姑娘一巴掌抽死算了。苗桐可以想到那倒霉孩子吓成了什么样儿,刘烟烟那双鞋倒也不是价格的问题,也不是乱发脾气,是她生日时谢翎送的。
谢翎不要说送她礼物了,基本上看了她就想躲。即使现在刘烟烟保证只把他当哥哥,谢翎看见她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简直避之如蛇蝎。
“好了好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苗桐像安慰小孩儿一眼安慰她,“大不了让谢翎再给你买一双。”
刘烟烟哼了一声,嘟起嘴:“他才不会呢,他会说,一双鞋能多少钱你哥又没破产。他那个人明明对谁都不差,偏偏见了我就爱理不理的。我又不比他的那些女朋友差的,对他的喜欢也不比别人少,可他偏偏就是不喜欢我。”
听着刘烟烟那略带伤心的抱怨,苗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甜点,跟谢翎认识那么久也没少来往,对他的了解也是有那么一些的,谢翎并不是不喜欢她,而是真的疼她。对他来说,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只要漂亮身材好够销魂,那就足够了。可是唯有珍惜的不想伤害的人,才不愿意招惹,只想呵护她的纯真。
然而以刘烟烟几乎空白的情感经历来讲,她还并不能理解这些事情。她是如此的直接,喜欢,就要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你怎么不说话了?”刘烟烟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光说我自己了,你呢,你跟谢翎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苗桐看着她那既期待又矛盾的脸,觉得十分好笑,“怎么?你是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呢,还是盼着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刘烟烟心虚地咬吸管:“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谢翎那样的人认真追起谁来,也很难不被攻克吧?女人不都喜欢那种调调的男人,看起来风流不羁,坏得让人欲罢不能。姐姐你要是真喜欢他了, 我也不会怪你的,只是……你得做好他随时会出轨的准备,你也知道他和我哥那群人整天在一起,除了惜言哥不跟他们瞎闹,其他的真的是男女不忌的,尤其是那个陈柏风老婆都娶了……哎,算了,不说了,总之我的意思是……看起来谢翎是认真的,只是你不要像我一样陷得太深就是了。”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他,怎么跟他一起?”苗桐笑着挤对她,“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谢翎的。”
谁知道这样的定心丸让刘烟烟更不高兴,反而竖着眉毛凶巴巴地问:“喂,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谢翎哪里不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苗桐叹着气自认倒霉:“你说有你这样的人么,喜欢和不喜欢都得罪你。”
“那是因为你和他都是我喜欢的人。要是你的话,说不定,我会甘心吧。”
下午苗桐跟唐律在外面跑新闻,采访的时候手机调成了静音,等他们忙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手机上有白惜言的两个未接来电。她回过去,手机里提示电话已转到留言模式。
回到家白惜言并不在,冰箱里还有些剩下的大骨汤,她吃了点汤泡饭,而后打开计算机开始工作。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夏天就是这样,云来得快雨落得急,下起来也是很吓人的。苗桐开始担心白惜言一个人开车回来,山路曲折难免有些危险。苗桐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手机刚开始是无法接通,后来直接关机了。她开始着急了,神不守舍地给刘锦之打电话。
刘锦之听着她飞快的语速,心里也搭理个咯噔,只说:“你不要着急,他的手机有定位我查一下就知道了。”
等到重新听见声音是半个小时候了,门口传来停车声,大雨滂沱着,已怒吼着在天地间挂了一道瀑布。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要破窗而入,雪白的闪电劈开云层,听起来好似世界末日般。白惜言出门是带了外套的,只是那外套如今罩在吴小芳的身上,白惜言撑着伞半搂着她进来。
“天啊,这天气真要命了……”吴小芳愉快地咯咯笑着,“还好我们走的快,走到半路才开始下雨,要是淋在夜市里才惨呢。”抬头看见苗桐,笑容越发的可爱,“苗桐,不好意思啦,我宿舍关门了,今天要在这里打扰一晚啦。”
苗桐没说话,事实上她跟吴小芳根本没任何交谈的必要,也没任何虚伪交谈的必要。她不知道此刻自己什么感觉,空且凉,皮肤游走着异样的疼,让她止不住地颤抖。理智告诉她,这是白惜言的自由,可是感情上,她觉得遭到了背叛。
而白惜言从进门后就看着她,即使是炎夏,暴雨的夜晚还是凉得让人发抖的。可是苗桐的脸惨白得好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异样,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凄惨和狼狈。
上午他和吴小芳在家中玩围棋,她的围棋竟然下得不错,让他非常惊讶。下午他本打算把吴小芳送到市里然后去接苗桐看电影,可是苗桐没接电话,吴小芳便提出要陪他去看,因为电影再不看就下档了。看完电影他带吴小芳去吃晚饭,餐馆正好在苗桐上的大学的对面,于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苗桐度过四年时光的地方。吴小芳正在这所大学念研究所,是个很好的导游,兴致勃勃地把学校走了一遍,吴小芳又带着他去“所以女生都喜欢的夜市小吃街”吃了传说中的路边摊。
这一整天很是充实也很新鲜愉快,直到他看见苗桐这一刻。
“小桐,对不起,我忘记给你回电话了,”他试着解释,可是“忘记”这两个字似乎更像两个残忍的巴掌。
苗桐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你干嘛把这种女人带回来?”
本来兴高采烈的吴小芳立刻愣住了,她没想到苗桐会这么直接不留脸面,完全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做法,又是尴尬又是气愤,眼圈似真似假地红了。
白惜言也愣住了,她和吴小芳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些在不懂事的时候积累的一些小心结。他三岁就懂得打人不打脸,即使再讨厌再任性怎么可以当面说?
“小桐,跟小芳道歉!”
苗桐声音拔高了两度:“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带回来的人就是我的客人,你是用什么态度在对待客人的?”白惜言也气坏了,她简直是任性到了一个程度了,“小桐,马上道歉!”
“你让我跟她道歉,你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吗?!”
“我不管以前你们发生过什么,现在你马上给我道歉!”
苗桐被白惜言无意中散发出的威慑力几乎压制得喘不过气,吴小芳在他旁边低着头小声啜泣,她知道自己不该惹怒白惜言,她应该顺从应该听话,应该让他高兴。她什么都知道。可惜知道和做到那么不相干的两件事。苗桐讽刺地扬起嘴角:“绝不!”
白惜言被她气笑了:“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教养真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苗桐也笑了:“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反正也是一样的,你不就是养只宠物么,我不行,你就换她!”“啪”一巴掌打得她脸倾斜到左边,牙齿磕破了嘴唇,嘴巴里都是铁锈味。一瞬间,屋子里瞬间静止了下来,呛鼻的火药味消失无踪。白惜言紧握自己微微发麻的右手,他心疼,心疼得都在颤抖。这一巴掌是最快速最有效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法来结束她的胡说八道。她不是宠物,她也不是任何人轻易可以代替的。这种话说出来侮辱了她自己,也侮辱了白惜言掏心掏肺为她花的心思。“清醒了吗?!”苗桐突然推开了他,往门外跑了。等白惜言意识到外面雷雨交加几乎是大惊失色地走到门口,栅栏的小门在风雨中吱呀作响,哪里还有苗桐的影子。
这一夜对白惜言来说特别的难挨。在半山腰的度假村,要下山也只有一条路,可是他开着车往下追并没有追到人。于是他只能打电话给刘锦之,还打电话给了谢翎,叫他们一起找。这么恶劣的天气,她淋得生病了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跌倒山坳里,那种后果他不敢想象。吴小芳看着他阴郁的脸色,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的白惜言的神经好比压着千钧的一发,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崩溃。整整一夜,他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天刚亮有巴士上山,他依旧打着精神送吴小芳出去坐巴士下山。吴小芳这一晚上也没那么好过,心里虽然阴暗地想着苗桐最好从山上跌下去摔死,可苗桐要真出什么事,那她就是间接害死苗桐的一根刺,弄巧成拙也别指望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临她上车的时候,白惜言抱歉地对吴小芳笑:“昨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还有,小桐她不懂事,白叔叔代她向你道歉,你就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好不好?”“我知道,我不会的。”她笑着说。巴士开动的时候,吴小芳紧了拳头,牙齿发狠地咬着嘴唇直到血色从嘴里一直弥漫到眼底。如果说以前是厌恶,后来是嫉妒,那么现在就是恨。因为刚才白惜言的那句话,她实实在在恨上了苗桐。那个高高在上的如谪仙般的男人竟肯低下头替她道歉,凭什么,这老天爷凭什么把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苗桐。不应该是这样的,吴小芳绝望地想。此刻苗桐也在想,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昨天的样子不止是得寸进尺,简直是疯了。大雨在天亮之前就停了,清晨的墓园焕然一新,松柏上滚着露珠,太阳明晃晃地照在父母的遗照上,黑白照片里的两个人都是老实巴交看镜头的证件姿势,看起来非常陌生。事实上她已经想不起父母鲜活的样子了。人死如灯灭,他们并不在这里,她也没话要对他们说,只是她难过的时候没有地方去,只能来这里。“你在这里坐着,周围躺着的全都是不会喘气的,在这种气氛下,请问苗妹妹你有什么感悟?”“死后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肉身与大地融为一体,无喜怒哀乐欲无求,也得到了真正的平静和自由。唯有死亡才能得到永生。”她张口,声音沙哑得好似在柏油马路上拖着一根生锈的铁铲,“若跟永生比起来,人生确实苦短,更没什么好奢望的。”以谢翎的性格天大的事情都能用玩笑糊弄过去,可这次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笑。在他的眼中,此刻被大雨浸泡过的苗桐,苍白赢弱,好似盛开的莲花般,好似镜花水月般,这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但是又那样遥不可及。有时候沉默却是最大的悲鸣。他突然领悟到了这一句话,这让他怔怔地盯着苗桐,心脏跳得又猛又痛。苗桐等了半天,见他着魔似的看着自己,只能提醒他:“谢翎,我很冷,也没力气,大概是发烧了。”她昨天在度假村门口拦了一辆正好送客人上山的出租车,到了墓园就一直坐着,雨势很大,几个小时淋下去,身体底子再好的人也吃不消。谢翎本想送她回家,白家的家庭医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是苗桐执拗地不肯回去,谢翎跟白惜言打过招呼后就把人带回自己家。谢翎不跟父母坐在一起,公寓里却是有个从小在家帮佣的老阿姨在照顾的。所谓的病来如山倒,叫了白家的老医生来量体温,竟烧到四十摄氏度,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白惜言心急火燎地赶出来,只看了一眼就难受得想抽自己两巴掌,坐在床边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心里只剩下满满的都是后悔。“现在知道难受了,当时那一巴掌你怎么打得下去?”谢翎说话也没什么好气,“若是你不喜欢的人,她和那人一起吃饭看电影玩得那么开心最后还嫌你没上赶着给那人好脸色,你心里好受吗?”白惜言 轻柔着她因为输液而肿胀的手臂,沉声道:“我现在已经后悔得要命了。”“你就是个混蛋!”谢翎咬牙。“我知道。”点滴挂了四瓶,苗桐的高烧始终不退,只能物理降温。在老医生的指挥下,白惜言硬是给她灌了碗粥,一大半都吐到了他身上。谢翎震惊地发现,他这么个爱干净的人竟然眼皮都没眨,又喂水喂退烧药,一遍遍地换毛巾。一直到傍晚,苗桐的体温终于晃晃悠悠地降到三十八摄氏度,白惜言这才稍稍放了心,跟谢翎家的老阿姨仔细地嘱咐她的饮食习惯,这才放心地回去了。苗桐醒来时,谢翎趴在床边打瞌睡,头发又黑又硬,摸上去很扎手。不像白惜言的头发黑却很柔软,就像他的人那样鲜明又矛盾。谢翎睡得不沉,她一动就醒了,惺忪着眼去摸她的额头:“唔,不烫手了,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不想喝,谢谢。”“与其道歉,我更希望你快些好起来。”在谢翎的坚持下,苗桐喝了点水,看他还继续坐着就赶他去睡。谢翎便笑着说,你占了我的床,我能睡哪里?本是玩笑话,苗桐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反正床这么大,那你也一起睡吧、谢翎没料到是这样的话,躺到她身边看着她迅速进入浅眠的脸,竟无耻地失眠了。他谢翎从十五岁开荤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跟女孩儿躺到床上睡觉,是真正的睡觉,要是以前有人告诉他,谢翎,你会遇见一个女孩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