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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略有不忍,叹道:“王爷不必动怒,她们不报,是……我的意思。”
昭然一怔,抬起一双泪眼来看我,我转过头去,淡然道:“妾身只是觉得,王爷日理万机,没有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去麻烦王爷。”
东方汐声色未变,只眼色略略一暗,道:“当真?就算是这样,她们也难辞其咎!”
我抬头望他,见他神色淡然,一条人命就在他手上,他却全然没有半分在意。不由得微微气道:“你若真要追究,就追究我好了。她们是我屋里的人,做什么事自然是听我的吩咐,你何必要迁怒于人?”他只是看我,没有说话。我气苦道:“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拿她们出气!”
他微微一愣,站起身来,走到昭然的身前,缓缓道:“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就该受罚,否则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过,她如今既然是你屋里的人,本王就交给你处置。”他转身看我,眼光明亮,只声道:“你要如何处置,本王……都没有意见。”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好吧。那就罚她们替我抄三次金刚经,算是赎罪。昭然碧叶,一人三次,明天日落之前,抄好交给我。”
二人连忙叩头谢恩,东方汐站在一旁,眼睛直看向我,半晌方道:“传饭来,本王与王妃一同用膳。”
珏儿应声去了厨房,东方汐走到我床前,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你……何苦如此?想叫本王难受才罢休吗?”
我抬起头来望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我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搏他一丝关心么?还是真真在后悔自己做了一个傻瓜?我真的是疯了,别人不当我是宝,难道连自己也不当自己是人了吗?当下浮出一个浅笑,道:“是心璃不对,整日里纠缠一些前尘旧事,倒叫王爷担心了。”当下扶着他站了起来,直觉得头重脚轻,四肢发软,不由得自嘲道:“呵,看来我还真是虚弱,不过一天没吃饭,就好象快要死了。”
东方汐将我抱进怀中,皱眉道:“胡说什么?!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想逞能!不用出去了,我让他们将饭摆进来用吧。”
当下扶了我坐在案几边,精致的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我没有什么胃口,却强逼着自己拼命地吃,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东方汐也不说话,只在一旁看我吃个不停,直到嘴巴都有些发酸,方才停了手,舒了一口气。
昭然将膳食撤了,碧叶奉上茶来,我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昭然又将药端了上来,我端着那药,竟止不住手微微发抖,心中仍是作呕,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昭然应声退下,我望着那药发呆,想着已经小产的孩子,心中却是怔怔发苦。东方汐走到我跟前,道:“怎么了?不想吃药?”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心中一阵悲凉。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宠我纵容我,也可以怀疑我冷淡我,而我,为何又要那样在意他看我的眼光?他见我不说话,伸手将药碗拿了过去,扶起我的身子,轻声道:“不吃药不行的,你身子还没好。听话,乖乖吃了。”
我喘了一口气,只得狠了狠心,将药一口吞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心中一阵反胃,猛咳三下,竟然又全数吐了出来,乌黑的药汁倒在他浅白的衣袍上,染了一大片。他一惊,连忙抱住我,不住地拍抚我的背,道:“怎么喝得这么急?怎么样?好些没有?”
我有些想笑,却恍惚地哭了,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淌。他脸色微变,抚着我的脸道:“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昭然!快请大夫来!”
我带泪笑道:“不用,不用!我没事,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好,这样清醒!王爷,妾身……真的很好,很好。”
[第二卷:第60章 我不是我]
那天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值得我去寻死觅活地折磨自己。任谁都可以不当我是人,但我自己不能。我是一个自由人,自由的严希真,绝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每天积极地吃药,积极地吃饭,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碧叶文昕见状,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昭然因那日我出言相保,似乎对我也尽心了些,但我心里清楚,她是东方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对我远不如对东方汐忠心,所以对她仍然处处保留,不敢轻信。
王府中的每一个人对我小产之事只字不提,东方汐隔三差五仍往我真意园来,只是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已经不能再象以前那般自在坦然。自我发现自己对他有了情意,便愈加束缚自己的心,不愿再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心事。
我身体虽好,却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不再随意出府。文昕见我身体渐好,慢慢地也跟我谈一些朝中之事。我虽然没什么兴趣再管任何事,但整日无聊,也就随她去。慢慢又过了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已经冷得我只愿窝在房里取暖。这天文昕急冲冲地赶来找我,一见我便急道:“小姐!我听闻宫中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暖炉,心不在焉地说:“又出什么事了?”
文昕道:“英妃疯了,绫妃被废,已经贬入冷宫!”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皇后呢?”
文昕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闻英妃无故落胎,刺激过深,精神失常了。没过多久就查出是绫妃所为,皇上大怒,已经将绫妃贬入冷宫,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已经交给皇后抚养。皇上似乎还要彻查与此事有关之人,如今后宫之中人心惶惶,凡与绫妃有过交往之人皆怕被其连累。”
我心中暗惊,难道是阮心瑜已经开始动手了?深思半晌,沉声道:“你去唤碧叶来,随我进宫。”
文昕道:“小姐,如今是风雨交加之时,这时进宫,恐怕不妥。”
我叹道:“我一个明南王妃,与后宫有何相干?我只是担心姐姐。况且自我病了这么久,也一直没去看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无动于衷?你别说那么多了,随我入宫去。”
文昕无奈,只得唤了碧叶来侍侯我更衣进宫。一路进了飞凤宫,想起上次进宫来就不见了朱络,心中略有些难过。碧叶也是一路无话,到了宫门,领路的宫女前去通报,我站在宫门口望着宫墙内一片萧瑟之意,不由得心生感慨,景物依旧,可惜已物是人非。
过了半晌,竟见文阑走了出来,见了我恭敬施礼:“文阑见过明南王妃。皇后娘娘在寒梅园里陪皇子、公主练字,请王妃随我来。”
我微微笑了笑,随她慢慢往后殿走去。绕过三重宫殿,方进了一处雅致的园子,园子不大,却种满了梅花,花未开,却隐有芳香沁脾。阮心瑜坐在阳光里,跟前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一旁专心致致地画画写字。想必就是皇上的大皇子与二公主了。
大皇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眉目清朗,与皇上倒有几分相像。二公主最多也不过四、五岁,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两个孩子虽然年幼,却是端庄尊贵,一身的皇家气派。连忙走上前去,盈盈拜倒道:“臣妾明南王妃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二公主。”
阮心瑜虚扶一把,浅笑道:“都是自家人,妹妹何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有几分好奇。那小公主还小,却并不拘礼,跑到我跟前来仔细地看我,一张小脸笑嘻嘻地,煞是可爱。脆生生道:“你是王妃吗?你长得真好看!”
我不禁失笑,这么小的小女娃,也知道看美女了。当下连忙哄她道:“臣妾哪有公主好看?公主这般玉雪可爱,长大了,定然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
阮心瑜笑道:“行了,她还小呢,你就跟她讲这些。天莹,乖,母后和王妃有话要说,你跟皇兄到外边玩去,可好?”说完,吩咐紫莲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方才让人奉了茶上来,与我坐在梅花树下,慢慢品茗。
我犹豫半天,始终不便相问宫中之事,阮心瑜却道:“妹妹好久没来了呢!前些日子,我也听说妹妹有了身子,却又没了,不知是何故?”
我一愣,苦笑道:“有劳姐姐挂心,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阮心瑜抬起头来望着我,眼光颇有几分忧心,竟自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自小就任性贪玩,如今已经做了明南王妃,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真是……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
我低了头,没有说话,心中却禁不住伤感。如果阮心瑜知道了阮修之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却听她又道:“璃儿,你不要怪姐姐说你,在这个世上,女子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如果膝下有了一子半女,可能此生还能有一丝安慰,如若一无所出,将来红颜渐老,色衰爱弛,就只有凄凉寂寞了。”
我禁不住抬起头去看她,心中微动。却是笑道:“姐姐想太多了。妹妹是什么样的人,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清楚得很。倒是姐姐,在这后宫之中,要早想好日后之路。”
阮心瑜淡笑了一下,轻声道:“日后之路?难道本宫还有得选么?”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梅花树下,望着那已经开始结苞的梅花,淡淡道:“进了后宫的女子,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高高在上,要么死无葬身在地,无一例外。”
我想了想道:“姐姐,妹妹最近听说宫中出了事,有些担心……”
阮心瑜平静地看向我,轻笑道:“原来妹妹是为了这个才进宫,本宫还以为……妹妹不用担心,就算是后宫翻了天,姐姐我,也不会有事。”
我呆了半晌,不知她意,只是试探道:“英妃受害,果真是绫妃所为吗?”
阮心瑜面色无波,平静道:“这个,皇上已经定论,不是你我所能左右。”
我低下了头,叹道:“后宫……真无宁日啊!姐姐……要小心才是。”
阮心瑜忽笑道:“妹妹在担心什么?别说本宫没什么心思去害人,就算本宫有心,也决不会用这等低劣的手段!”
我猛然抬头,连声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心瑜望向远处,淡淡道:“本宫明白。你是担心本宫。我们身为女子,生来就被注定会被男子所左右。命运如何,由不得自己全然掌握。只不过,什么都可以交出去,唯独一颗心,要为自己保留。否则,伤得最深的,永远只是自己。”
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向她看去。阮心瑜站在梅花树下,身影娉婷,面色沉静,贵不可言。她是那般从容自在,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她,也不能左右她的心。我忽然觉得自己居然还算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竟然连一个古代女子也不如!
当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浅笑道:“姐姐今日一番金玉良言,让妹妹茅塞顿开。姐姐这般豁达开朗,胸襟宽广,真令妹妹自愧不如。”
阮心瑜笑道:“你这会儿嘴巴怎么就跟抹了蜜一样,这样的甜?”
我低头笑道:“妹妹是真心之言。不过妹妹也有一句话,想跟姐姐讲。不错,我们的确身为女子,有许多禁忌之事,身不由己。但是,我们也一样是人,既然是人,就和所有的男子一样,有七情六欲,有怨恨奢望。我们不是不能选择,我们也可以选。我,阮心璃,从现开始,这一辈子,只想选择为自己活着。如果……身边的人不信你,不爱你,不选择你,那么……我也可以一样不信他,不爱他,不选择他。我绝不会因为某些世俗之念,就囚禁自己的一生。我的心是自由的,也许现在我是没有办法选择什么,但总有一天,我的整个人,都是属于自由的。”
阮心瑜定定地看着我,我坚定地笑着,来到这个时空,仿佛总是被人牵着走,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那个我,我只是我,原来的我。
她终于缓缓地笑了,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妹妹,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因为你……马上就会明白,你要经历的是一场更难打的仗!”
[第二卷:第61章 揽权]
阮心瑜没有明白的说,什么是那一场更难打的仗,我没有追问,因为心里已经有新的目标,一切都无所畏惧。回了王府,东方汐不在府中。最近这一段日子,他变得异常地忙碌,总是有朝中官员来请他前去赴宴,彻夜不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时常几天看不到他的人影。
入冬之后,我已经不爱出门。每天午后,只是沿着王府里的小路慢慢地散步。按规定辅政王府前院的快意园,没有东方汐的吩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因我是正妃,非烟只是侍妾,还算不得主子,因此在王府中,我是唯一的女主子。只除了快意园中的泽栖阁,别的地方对来说都可以随意进出。泽栖阁是东方汐的书房,也就是工作室,平日里除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