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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和着泥土和血水滚落下来,轻尘一只手撑在青玄剑上才能勉强站稳,粗喘着气,周遭尸横遍野,她就站在这些堆积如山的尸堆中央,她的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了,全身上下的伤痛才后知后觉地传递到了大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洋溢着苦尽甘来的笑意。
肆意的风吹起她那凌乱不堪的发丝,但再大的风沙都吹不动她带血的衣袍,凝结的血块外围又附上了新的血,沉得连大漠的狂风都无法卷动它。
轻尘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也许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受了好大一通的折腾,这一个多月来她不管吃什么喝什么总会因为他而吐个干净,没想到现在连体力都比不上从前的万分之一了,她该清醒前天夜里被绿芜逼着进了点食,否则恐怕她也根本不可能熬到现在才感到精疲力尽了。
“我总听人说在大功告成的那一刻最容易功亏一篑呢,果然如此。”
带笑的声音悠闲得如同观赏乐事,却刺激得轻尘顿时精神一凛,可人就是那样可悲的动物,一旦被逼入了绝境却能够爆发出让人类自己都惊叹的耐力,尽管那时候是精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可只要曙光初现了,精神一旦松懈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好像彻底垮掉了一样,轻尘想要立即拿起青玄剑,可却发现青玄剑好像突然变得千斤重一般,她的眼皮都无法强力睁开,反应力忽然变得无比迟钝。
稀疏的马蹄声很快将她重重包围了,轻尘用嘴巴呼吸着,眼睛泛着冷光,她呼吸沉重,却无力动弹一下,只冷冷地抬起眼看着她面前坐在马背上的弓青,弓青的大半个身子都压低了下来,绕是如此,他坐在马背上,轻尘站在地上,还是不得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比起浑身是血的轻尘,弓青则显得清爽许多,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连铠甲都没上,尽管那满地的尸体都是属于他麾下战士的。
看到轻尘这满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弓青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声音温柔,嘴角高高地翘起:“孟轻尘,你太大意了,这样不好噢。”
轻尘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正在尝试重新拾起力气,弓青的身手并不好,轻尘想要撂倒他并不算难事,但陪同弓青随身保护他的那几个东胡人却不好对付,轻尘没有把握能够以现在这样的体力以一敌四,她必须有足够的信心在那四个人反应过来之前擒住弓青才行。
弓青似乎真的不知道轻尘在打什么主意,他狭长的眼睛笑吟吟的眯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孟轻尘道:“今天本王子可真是幸运,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本王子本来想跟那位美丽的姑娘打个招呼的,不过这些笨蛋竟然把人给杀了,啧啧,真是可惜。我见到了那个女人以后就一直在猜想,说不定你也会出现在战场上呢。”
轻尘陡然听到这段话,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她顿时浑身一冷,霎时间变了脸色,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变得冰凉了起来,那沙哑可怕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后,连轻尘自己都被吓到了,她的眼睛闪烁着刺骨的寒意,心底好像猛地一下被人给揪了起来,快要窒息。
轻尘的声音极冷,冷到让人心颤:“是你,杀了她?!”
弓青显然没有想到轻尘会回应她,大喜过望,无辜地耸了耸肩笑道:“我说的时,‘这些笨蛋’竟然把人给杀了。‘竟然’,说明本王子对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处于惊讶的情绪之中。孟轻尘,你不认真听我说话,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轻尘握剑的手一紧,弓青却是满眼嘲讽与玩味地扫了她筋脉凸起的手一眼,根本不放在眼里:“岩止怎么能让女人跑到战场上来瞎凑热闹?可真不懂得疼惜人啊。你告诉我,那家伙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你!”轻尘骤然听到了那个字眼,顿时怒意更甚,可她还没动一下,弓青身旁的那四个人就已经突然出手将她给压住了,轻尘的青玄剑被打落,两手突然被往后一折,剧烈的痛楚霎时间让她面色一青,闷哼出声,眼底的冷意更深。
“你们都轻一点,对待女人都收起你们那套蛮劲。”弓青忽然眉毛一扬,有些不满地幽幽说道。
四人身子一颤,手中也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力道,但对于孟轻尘这样的人物,他们是绝对不敢太过大意的。
就在此时,前方东胡军队几乎处于溃败的状况了,一名东胡士兵神色慌乱地赶了过来,见了弓青,赶紧下马禀报。
“王子,不好,不好了!”
“晦气!”弓青变了脸色,好像意兴阑珊,兴致已失的样子。
那名东胡士兵没有察觉到弓青的情绪变化,只是慌乱地说道:“王子,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只怕要覆没了啊!”
“那就撤军……”弓青依旧一副不韫不火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
“恐怕来不及了……”士兵满头大汗,差点要跪下来在弓青面前自刎,求王子大人稍微有一些紧迫感了。
“来不及了?”弓青似乎有些惊讶,抬起眼眯起眼睛看了看形式,对这突然逆转的战况明显这才刚刚知道,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撤军来不及了,那就赶紧逃。”
弓青忽然有些兴奋起来了,逃跑这样的事可是好多年没做了呢,这可比占上风有意思多了。
“王子……”士兵面色铁青,为何感觉王子的心情突然间变得无比愉悦起来了……
弓青已经不理会这个啰嗦的士兵了,一扬手,眼底悠闲的散漫笑意一瞬间收敛了起来,扫了眼孟轻尘,然后掠开了视线再也不看她:“带回去。”
“是!”
轻尘只觉得颈部一麻,一股昏天暗地的晕眩感已经袭来。
……
天已经亮了起来,九月的太阳暴晒着地面,波光粼粼的湖泊反射着这刺眼的光线,像一片片明亮的鱼鳞浮荡在水面上一般,色彩斑斓。
与湖泊周遭的碧绿草长不同,轻尘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发烫的沙地,头顶上没有半块遮蔽之物,就这么赤裸裸地被暴晒在太阳底下。
身体的水分也经过这一个上午的暴晒几乎要彻底脱水了,她浑身沾染的血迹也早已被晒干成块,甚至斑驳开裂,汗水不断地冒出,又不断地被蒸发掉,她的身上又臭又粘,不少处伤口因为炎热而开始泛脓水,几处刀口严重的地方甚至火烧火燎地灼烧着她,轻尘的嘴唇干裂,意识却清醒无比。
被俘虏之后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便一直被厚重的铁镣扣住了手脚锁在了枯死的木桩上,弓青的军队一连撤了三十里,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些东胡人见了她,那眼里的奚落和恨意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弓青的命令在先。纵然如此,至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招惹她,而她却像是被遗忘的俘虏,三天没有喝过一滴水,这已经算得上是最能让东胡人解气的事实了。
手脚被铁镣磨破了皮,那种动一动便会酸涩得让人浑身发抖的疼痛竟然比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要折磨人。
轻尘无力地侧身躺在发烫的地面上,脸颊贴着那滚烫的沙地,她安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好像死了一般,头脑混混沌沌,开始有点痛了,轻尘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死,按照常理,或许她真的应该快濒临死亡了,轻尘倒在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腕上的那个镯子好像在悄无声息地和她体内的内力发生作用,支撑着她的生命,到了夜里,它会发出幽幽的光,等到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那光亮便会消失无踪,只是那些光亮,到了昨夜,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轻尘苦笑不已,腹中的孩子好像比她还强壮一些,正在不断汲取她的生命力……
这几日听到的消息无一例外的是东胡人节节败退,也难怪这些东胡人恨她恨得牙痒痒了,他们不能去埋怨荒唐的弓青,可又不能让自己满腹的不满无处寄托。
轰隆一声!
轻尘疲倦得无力去抬起眼皮,只觉得那要刺破人眼皮的耀眼烈日忽然变得温柔了下来,紧接着变得黯淡无光,然后天色便慢慢地覆压了下来。
嘀嗒,嘀嗒,嘀嗒……
零星的雨滴砸在了沙面上,砸出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洞,然后这些雨滴变得密集了起来,砸在了轻尘的身体上,一下一下的,雨水冲刷着轻尘早已经干涸开裂的肌肤,冲刷着她发脓磨破的伤口,一下子被水触碰的伤口,疼得轻尘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迷蒙的眼睛,茫然地朝前看,前方的东西慢慢变得模糊了,轻尘很快意识到是下雨了,在大漠里,下雨是难得一见的好风景,她仰了个身面朝上地躺着,乏力地撑开了双唇,让雨水落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沁凉的雨水顺着火烧火燎的喉道向下滑,轻尘睁着漆黑纯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暗沉的天空,那平静的神色是最让东胡人愤恨的了,明明是身陷这种情况的奴隶了,却还是那么傲慢高傲得以为自己还是一个拥有高贵的身份的女人,如此宠辱不惊,如此不将悲惨的命运放在眼里。
其实轻尘哪里是宠辱不惊啊,她只是太过疲惫了,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只留下一口气的时候还有精力去歇斯底里地表现任何情绪,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
“他们怎么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了?”
郁闷的嗓音在轻尘的头顶响起,轻尘目光平静地寻身望去,已经有好几日未见的弓青正毫无防备地站在雨中,就站在她躺着的身子的一旁,低下头来看她,他一身清朗的青色衣袍,但也都被雨给淋湿了,看着这奄奄一息的轻尘的模样,不满地皱起眉来,似乎真的十分的郁闷。
轻尘喝了一些水,体力也总算缓和了一些,只见弓青身后跟着魁梧的柯刺和那位轻尘已经算不上陌生的面孔,老者还是那样旁若无人的褴褛衣衫,光着脚,佝偻着背,也和弓青一样正精神奕奕地看着她,面目慈爱,微微带笑,比起他来,柯刺则就显得诧异了许多,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孟轻尘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弓青蹲下身来,扫视了眼轻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纳闷:“没有人来替你处理伤口吗?怎么锁在这里?这几天太阳暴晒,你该不会一口水也没喝吧?”
轻尘皱着眉头,不知道弓青在搞什么名堂,没有他的命令,谁敢给她处理伤口,况且谁会为一个俘虏处理伤口?
弓青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横,似乎想通了什么,立即把轻尘给扶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雨水把他自己也淋得狼狈不堪,他懒洋洋地扬起了唇角:“他们不敢不把你这么锁着,因为你太厉害了。不过不要紧,本王子说过,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被弓青这么一说,轻尘的心底蓦然沉了下去,只是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唇角讥讽地一翘,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驯奴营。”
“真聪明。”弓青满意地笑了,那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奖励一个答对问题的孩子一般,那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凛凛,笑意讳莫如深。
轻尘在东胡见到迷阵进入地宫的那一次,弓青曾带她“参观”过驯奴营,当时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喜欢这里,随时欢迎你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弓青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或者该说,他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见轻尘的脸色不大好看,弓青笑眯眯地安抚道:“别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他们可不敢像对待那些奴隶一样对待你,你一定会在这里享受到全部的乐趣的,我保证。”
和当时说的话一模一样,轻尘眉头一皱,没有吭声。
弓青似笑非笑地检查了她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好在你的情况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会让你得到一个客人应有的待遇,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不想被你的爪子给抓伤了,得罪了,轻尘……”
弓青忽然站起身,朝身后的老者使了个眼色,老者嘿嘿一笑走上前来,也在轻尘身侧蹲了下来,他红光满脸的脸上是慈爱无比的笑容,轻尘警惕地看着他,只见老者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孩子,别害怕,很快就好了。”
轻尘很快就明白了老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了,他忽然一掌按在了她的脑门上,轻尘霎时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阴毒的内力在腐蚀着她,他竟然在……废她的武功!
孟轻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老者的身手高深莫测到了让轻尘惊讶的地步,但孟轻尘也并非等闲之辈,论内力,或许她并不是不可抵抗老者的意图的,可一旦两道强劲的真气对垒,双方都会重伤,那么孩子便……
咬了咬牙,这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能够解释得清的,在那一瞬间,轻尘毫无理由地选择了用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那就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