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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青躺在摇晃的躺椅上,狭长的眼睛是半眯着的,似睡非睡,望着那时卷时舒的泛着香气的薄雾,如同陷入了回忆里……
撕啦一声,那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弓青瑟缩了一下,年少的他瘦弱得比自己的真实年龄看上去还要小上好几岁,不高的草垛恰好将他遮蔽住了,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浑身都变得冰凉了起来,脸色苍白……
驯奴营的空地上,驯奴官们都在场地边上站着,大声叫好,好像在看一场出奇精彩的表演一般,而演出者正是那个被掳来的中原女人,女人很温柔,和个性凶悍直爽的东胡女人完全不一样,前一天她还对他缓缓述说着那个叫做“中原”的地方内敛而不那么含蓄的风光,而今天她就已经被撕扯碎了衣服,像个发疯了的女人一样尖叫着,披头散发,挣扎爬滚,一点也没了原先的温婉动人。
而把她按在身下肆虐的却是他的父王,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王这样疯狂的行为,他的眼里写满了野心,连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憎了起来。
“娘……”年幼的女孩被弓青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按在草垛里,豆大滚烫的泪珠从女孩盛水的黑色眼睛里不断坠下,打在他不大的小手上,差点灼烧得他的手都失去了力气,这对中原母女是被掳来的奴隶,进入这里的奴隶,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驯奴营。
这场可怕的驯奴直到天暗了,又快要天亮了的时候才消停了下来,这个中原女人很可悲地没有死,还残存着一口气,但父王不会这么仁慈地赐她死亡,她被缚在了巨石上,浑身赤果,披头散发,下身糜烂滴血,像死人一样,父王和驯奴官们扫兴地一哄而散,而这个女人就这么被缚在了那上面。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弓青才全身瘫软一样没有了力气,女孩毕竟年幼,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他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都麻了,直不起来。
忽然被松开的女孩哼哼了几声幽幽转醒,清澈的眼睛还滴着水,她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糊,可马上她就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哇地一声哭了,小胳膊小腿扑向了被缚在巨石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抱着女人的大腿啜泣,可她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只不断惊恐绝望地想要叫醒女人:“娘,娘,不要死,丫丫好害怕……”
奄奄一息的女人动了动,可她凌乱肮脏的长发下,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光彩,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个年幼的女孩,没有说话。
弓青忽然把抱在女人大腿上的女孩给扯了出来,女孩转而一下子把脸埋在弓青的怀里:“弓青哥哥,他们为什么欺负娘,娘为什么被缚在上面……”
年少的弓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有资格把这些奴隶当初牲畜一样对待,这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权力,就如同他是三王子,而正扑在自己怀里的年幼的女孩其实什么都还不懂,可她就注定是奴隶,她的背上有个印记,那是父王将这个小女奴送给他的时候烙上去的,如果他愿意,她就是他的小牲畜。
“这叫熬鹰。”弓青垂下眼睛,不敢去看这个女人可怕而狼狈的身体,也不敢去看女孩那纯真却不断滚落眼泪的小脸:“只要活着一天,就会一直煎熬下去。”
弓青说罢,便突然掏出了腰间的小匕首,一下子插进了女人的腹中,女人的身子一抖,但很快地,身子就变得慢慢地冰凉了起来,最后一点微弱的气息也都消失了,中原人的血喷了年少的弓青一脸,滚烫的血水喷进了他的眼睛里,年少的三王子的视线里一片模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怀里的女孩身子一颤,呆呆地看着身上在流血的娘亲,也不哭了,只是一脸的茫然:“弓青哥哥……”
“你想不想逃走,回到你家去,去找你爹。”弓青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但视线还是模糊,看什么都是红的,在年少的他的印象里,根本没有西域和中原的概念,不知道回到中原其实要穿越一个无边无际的沙漠,在他看来,只要逃出了驯奴营就能跑回家去。
“娘也会跟我一起回家吗?”
“只有你一个人回家。”弓青摇了摇头,年少的他其实并不很明白死亡,直到现在他也才刚刚开始明白这个东西。
“那弓青哥哥……”
“我也不行。”弓青咬了咬唇:“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是王子,这里的王是我的父亲。”
“那我要留在这里,娘在这里,弓青哥哥在这里……”
“那你会变成像你娘一样,待在这里,就是一个奴隶。”弓青知道父王的强大和自己的弱小,他的年纪太小了,还不足以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父王愿意,就算是送给他的东西,也会随时要回去。
女孩似乎听懂了弓青在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趁着天还没亮,他把父王赏赐给他的珍宝带上了,把女孩悄悄地带了出去,他拉着女孩的小手,两个瘦小的身影一高一矮地踩在茫茫的大漠之上,然后他便知他只能将她送到这里了,年少的弓青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四岁的女孩有没有能力穿越这个茫然的大漠,而年幼的女孩更是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
弓青将那珍宝披在了女孩身上,那是一件五彩斑斓的毯子,听说回家的路上会遇到很多野兽毒虫,但是裹着这个毯子,毒虫野兽就不敢靠近了。
“你会忘记我吗?”弓青看着这个裹着五彩斑斓的毯子的中原女孩,问道。
“不会。”女孩很乖巧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杀了父王,成为东胡的王,你会再来看我么?”他忽然问了个让自己都心惊胆战的问题。
“我会。”女孩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自己听不懂弓青哥哥前面半句话的意思,但是她听懂了后半句,等她回家后,她就让爹带着她来接娘,还有看望弓青哥哥。
“如果我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一回女孩有些犹豫了,因为他要一直留在爹身边,就不能一直留在弓青哥哥身边,要是答应了弓青哥哥,那爹就没人陪了,可她看着弓青哥哥那双漂亮的眼睛写着连她这么小都看得懂的期待和不安,还是不忍心让弓青哥哥露出失望的表情,犹豫了好久,还是笑着露出了上下八颗小白牙:“我会!”
弓青微微一愣,眼神竟然没有女孩预料中的欣喜,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神情黯淡:“那好,如果到时候,你忘记了今天所说的话呢?”
“那弓青哥哥你就把我当作敌人,像上次一样抓回来!”女孩有些生气了,小孩子不能撒谎,弓青哥哥是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吗?!
“如果到时候你不肯跟我回来呢。”
“那你就把我像奴隶一样抓回来!”恼怒的小女孩涨红了脸,快要气坏了,在这里,她学会了“奴隶”这个词,总之她知道那是个很不好的词,这样弓青哥哥总能相信她不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了吧?!
“你不要忘记了。”弓青说完,便用力松开了自己握着的小手,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头也不回,也不去看女孩,他必须跑得快一些,否则再迟一会,自己就该后悔忤逆父王的意思,偷偷地把一个中原奴隶放了。
砰!
忽然一声巨响,画面中断,回忆戛然而止,躺椅上的弓青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放空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扫了眼被撞倒的金兽炉子,柯刺正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他被这烟雾薰得快昏过去了,他只不过想将那些薰香掐灭一点点,可自己块头大,又打了个喷嚏,只那么一挥手就把金兽炉子给撞倒了……
弓青慢悠悠地撑起了半边身子,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柯刺。”
这漫不经心的两个字却足以让柯刺浑身一抖了,连忙为自己撞倒了弓青王子的金兽炉子而请罪。
“王子,不好了,不好了……”东胡王庭里忽然混乱了起来,一名东胡侍臣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蹩脚地行了个礼,脸色苍白。
弓青不紧不慢地坐起身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想不通自己麾下的这些庸才怎么都一个德性,除了会说:“不好了”这三个字,还能有点新意吗?
柯刺一看这情景面色也立马变了,可看三王子这天塌下来了也和他没关系的悠闲,柯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催促侍臣道:“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啊,不好不好,不好你娘个屁!”
侍臣连忙禀报:“王子,匈奴王岩止亲自率军夜袭王庭了!”
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很多年前自己也干过这事,不过弓青自然知道今非昔比,岩止那家伙既然都攻到东胡王庭来了,看来这一回不把他们彻底覆灭在西拉木伦流域是不会甘心的。
饶是如此,弓青还是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夜袭便夜袭了,急什么,我们作为东道主,当然要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侍臣面色苍白,可没弓青万分之一的淡定:“狮子……他们用狮子战队!”
“哦?”弓青听到狮子二字,总算来了点新意,眼前一亮,反而高兴得很:“真是奇才!狮子战队?究竟要怎样的军事天才才能想出这个法子!”
柯刺险些就要血管爆裂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子还有心情夸赞敌人,再不下令,他们所有人可都要被那些畜牲给吃了啊!
懒洋洋地挥退了侍臣,弓青气定神闲地从软椅上起身,他神色淡定,任由侍女为他更衣上甲,狭长幽深的眼眸中,却缓缓地弥漫出了一抹危险的光,看得柯刺心底一寒,而弓青却如同闲庭散步地与人聊天一般,慢悠悠地眯起了眼睛,吐出了一句话:“她抢了我的东西。”
柯刺听得一愣,他们谁都知道,匈奴王岩止为什么会把东胡逼到这样还紧随逼迫,谁让他们三王子把人家的王妃都给掳了当奴隶了?匈奴王要来把王妃抢回去也合情合理!这个大块头虽然忠心耿耿,但就是太憨厚了,直言不讳道:“那个中原女人本来就是匈奴王的人,也算不上抢了王子您的东西。”
说到底,柯刺还是非常敬佩像孟轻尘那样的人的,虽然是个女人,还是个中原人,但哪个女人能像她这样把那么多男人都杀得屁滚尿流,最后被俘虏了骨子还那么傲,如何能让人不佩服。
弓青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大块头柯刺,幽幽说道:“不是他。”
不是他?
柯刺这下傻眼了,脑袋不好运转,不是“他”抢了王子的东西,难道还是“她”不成?
想到这里,柯刺心里忽然哗啦一声冒出了光亮,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上一回在地宫外面看到孟轻尘毁掉那具寒冰里的美丽尸体的时候,三王子似乎也说了这么一句话,难道真的是“她”而不是“他”?
当时他还以为王子说的是孟轻尘毁了那具尸体,但现在再听到这句话,柯刺显然明白王子压根不关心那具尸体是不是被毁了,那具尸体被毁的时候,王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孟轻尘抢了三王子的东西?她能抢三王子什么东西?!
柯刺没想明白,弓青早已经上好了甲走了出去,柯刺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跟了上去,准备随着三王子迎敌。
……
驯奴营。
驯奴营离东胡王庭并不算太远,轻尘原本以为这里是骚乱只是因为克拾拉的原因,很快她便知道了,驯奴营的骚乱只是受到了波及,更严峻的情况是在王庭那边,天还没亮,可喊杀声却像是突然爆发出来的一样,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连地面都震动起来了,火光冲天,向上冒着黑烟,从方向上看,似乎是东胡王庭的什么东西给点着了,不,那是烧成了一片才会有的规模,大火一下子就把天空都映照得恍如白昼。
想到了刚才在这里见到了克拾拉,再看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她便知道一定是匈奴的军队攻来了!轻尘此刻心底的情绪是一整个大海的水都无法扑灭的!
“吱吱……”小白鼠大人探出了脑袋,看到了那浓浓的黑烟和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兴奋的吱吱叫了两声,好像恶作剧的小孩看到了被自己捉弄的人正人仰马翻死角朝天那样的兴奋。
“吱——”又一声叫唤,不过和刚才的声音不同,这一声则显得凄厉了起来,立马把脑袋钻回了轻尘的衣襟里。
果不其然,那瘦骨嶙峋的老者果然突然像鬼影一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此时驯奴营里一片混乱,驯奴官们都自身难保争相逃跑,更何况那些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绝妙机会的奴隶,根本无人注意到面色平静站在那望着东胡王庭方向冒出黑烟的孟轻尘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老者。
想必方才白驹就是突然看到了老者的出现才吓得一下子连声音都变了调。
轻尘的脸色一黑,无名到底是如何养出这样的宠物的?胆小如鼠……不,它本来就是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