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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尘听到了岩止的介绍,不禁红了脸,也不敢去看那些眼眶都红了的小姑娘们了,倒是这些大大咧咧的男孩们睁大了眼睛,好像在看一件从来没看过的稀罕物的目光一样看着孟轻尘。
“大人,等到我也像您这么高大之时,也能够拥有像您的妻子一样的伴侣吗?”
“哈哈哈哈,羞羞羞,谁家姑娘要嫁给你,你的门牙还没长出来呢。”
“谁说的!阿木朵昨天还说要嫁给我呢!”
“阿木朵,羞羞羞,小姑娘想嫁人,羞羞羞。”
“你们不要听他瞎说,我我我……”叫阿木朵的女孩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吓得刚才那个男孩手忙脚乱,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敢说话了,惹得周围的孩子们又哄然大笑。
轻尘怔怔地看着岩止唇畔的那道温煦和风的笑容,脱下了王袍的他,与孩子们待在一块,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温柔,如果,如果他知道了他和她的孩子也正健健康康地茁壮成长着,他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高兴呢……
轻尘心里忽然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着,她百般思量,百般犹豫,只是因为看了玉如阿妈她们的反应,担心岩止不喜欢孩子,或者……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可这是他与她的孩子啊,她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小生命,无论如何,她也瞒不住他,也再也没有力气去揣摩去思量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她要告诉他,她要告诉他……
鬼使神差地,还在犹豫之中的轻尘却忽然拉起了岩止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岩止因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稍有些惊讶,他将仍看着那些吵闹的孩子们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身侧的孟轻尘,神色也稍微有些紧张:“怎么了?不舒服?”
轻尘简直要被岩止给气坏了,但此刻她的心情比起生气,更有些忐忑和不安,她黑灿灿的眼睛凝视着岩止温柔而充满爱意的深邃眼眸,小嘴终于缓缓地开启:“岩止……这里,生活着一个小生命,是你的孩子,你和我……我的孩子……”
轻尘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却见到岩止幽深如潭的瞳仁里忽然如同掀起一股按潮汹涌的龙卷风一般,惊讶、惊喜、狂喜、所有的情绪好像一瞬间都走过了一遍,但是到了最后关头,他的眼中却迅速闪过一抹异色,复杂异常。
轻尘的心底当即咯噔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发白:“岩止,你……你不高兴吗?”
岩止看着轻尘的眼睛忽然笑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仿佛只是轻尘的错觉一般,轻尘怔冲地盯着岩止的眼睛,似乎想要找到一点端倪出来,但她见到的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一点破绽也没有,这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时不时除了问题了。
岩止贴在轻尘小腹上的大手忽然化被动为主动,轻轻地抚摸着,好像生怕稍微多用一点力气就会伤害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般,他的眼神温柔却惊讶异常,好像出了神一般,喃喃自语,但很快,他微笑着勾起了唇,轻轻地用另一只手将轻尘脸上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不,高兴,我当然高兴,你怎么会怎么想,我高兴还来不及。轻尘,我只是……太过惊讶了,玉如阿妈和我说你的病情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
卷三:王的宠妃 141 王的长子
大贺城。
虽然还未真正进入寒冬,但入夜的漠北,即使是在大贺城这样富饶的绿洲,也已经是极为寒冷的了,夜风呼啸,透着冰冷的雾气。
强劲的夜风拍得他的衣袍啪啪作响,月亮朦胧地被薄雾遮蔽了,岩止站在那站了一会,视线太过朦胧了,他脸上的神情无法让人看清,只觉得这夜比任何时候的夜都要厚重,也许这就是漫长的冬季来临的信息。
不知道在这寂静的夜里站了多久,岩止身上的衣袍都有些冰凉,半明半暗的微茫笼罩在他的身上,他的双眼半寐着,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这里是岩止处理公文的地方,戒备森严,寻常下人是不得轻易靠近这里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深夜,除了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的掌灯的侍女之外,寂静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廊的尽头缓步走来一个苍老的身影,看得出她年轻时也很高挑,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背部渐渐变得佝偻,悄无声息地走来,见到王,贡桑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神色如常地退到了一边,果然不愧是在岩止身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老人,深知岩止的脾性。
良久,岩止似乎才想起仍陪他站在那得老人贡桑,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平静的声音在这个寂静寒冷的夜里响起,掷地有声:“她睡着了?”
听到王开口询问了,贡桑这才神态稳重地低头行礼:“是的。出去一趟也累了,吃了点暖身的羊肉汤,王妃大人便入睡了。”
“睡了就好……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了,万事得小心。”岩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容颜隐在朦胧的阴影与微光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喜怒不明。
“是。”贡桑在岩止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君主的事情还是莫要多问的好。
夜又浸入了沉默之中,岩止又在那站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衣袖一挥,阔步往回走:“回寝殿。”
“是。”
值夜的侍女们知道王终于要回寝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动作麻利地掌灯开道,好像突然启动了什么机关,一尊尊石像突然间都动了起来一样,今夜的气氛太过诡异了,她们还真恨不得能把自己变成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思想的石头。
暖炉上的微火已经隐隐有扑灭的态势了,但寝殿之内的温暖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原本还未到点暖炉的时候,不过因为轻尘的缘故,每年才刚刚入秋,寝殿之内就会开始夜夜点暖炉了。入冬了倒也还好,早些时候,轻尘倒是睡得极其舒坦,岩止却经常被暖炉热醒,久而久之,反而习惯了,只是让他每日早晨起来之后都必须沐浴一番罢了。
床榻之上,因为点了暖炉的缘故,毛皮倒没有铺得太厚,这也是岩止吩咐下去的,不厚不薄刚刚好,这个小女人还能安分地让自己的手脚通通置于毛皮之下,若是稍微厚一些,只怕她在睡梦之中也会不老实地把手脚探出来
出去了一天,轻尘的确是乏了,睡得极其地沉,她翻了个身,乌黑的绸发半倾斜在外头,一只胳膊已经不老实地伸了出来,压到了毛皮毯上方。大概是睡前喝了暖身的东西的缘故,她睡得小鼻尖上都隐约冒出了些细汗。
岩止失笑,脱了衣服便掀开毛毯的一角,在她身旁躺了下去,顺带着把她的手给塞了回去。
轻尘只觉得身边一凉,原本热得她有些发汗了,现在却好像毛毯下面突然钻进了一块冰块似的,一下子冷得她稍稍打了个哆嗦。
轻尘也没睡醒,迷迷糊糊中知道是岩止回来了,又翻了个身对着岩止躺着的方向,眼睛也没睁开,但纤细的小手还是准确无误地探到了岩止的腰,抱着他,把自己暖烘烘的身子钻进了岩止怀中的空隙,贴合。也不知道是要替岩止暖身,还是自己睡热了,寻了凉快的源头就抱了上去。
看着这个丫头熟门熟路地就钻了进来,岩止一时间也不敢动了,又等了一会,直到自己的手也回暖了一些,这才顺势把缩在他怀里的小东西给搂得更紧了一些,他低头在轻尘凌乱的头顶亲了一下,也不管她醒没醒,低沉的嗓音犹如敦厚的泉流,在她的耳边低语,温柔悦耳:“我很高兴,谢谢你愿意为我孕育子嗣,我的妻子。”
听到声音,轻尘迷迷糊糊地撑开了眼皮,仰起脑袋,显然还没睡醒,双眼泛着迷蒙的睡意,一眨一眨的,很快又眨不动了。
“睡吧。”岩止在她的眼睛上又亲了一下,轻尘这才抱着岩止的腰又睡过去了,喉咙间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哼哼声。
早晨轻尘是被热醒的,因为岩止的怀抱像一个火炉一般,他的手臂刚劲有力地圈着自己,轻尘缩在岩止的怀里睡,不热醒才怪。
轻尘醒来的时候岩止还未醒,这样的情况是极其罕见的,轻尘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她一睁开眼,便觉察到岩止抱着自己的手臂重重地搭在自己的腰上,轻尘定定地凝视着岩止睡着后的样子,从霸道的眉峰到刚毅的鼻梁,再到淡薄的唇,轻尘仿佛正在用自己的眼睛细细地描摹岩止的模样一般。
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因为岩止总是比轻尘起得早,以往即使是在半夜里她醒来,岩止也总会先她一步睁开眼睛,因为岩止是如此警惕的人,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轻易让人近身,更何况她每次醒来只要稍稍有一点动静,岩止都能一瞬间清醒过来,好像从没睡着一般。
轻尘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静又将岩止闹醒,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呢,她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岩止的臂弯完全像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把她护在了最安全的地方,无论在哪里,即使是在王城里,岩止也都是这么抱着她睡的,自己的身子在外面,背对着外面,即使是半夜里来了刺客,也不可能能够在岩止这找到缝隙伤害到她,但他自己最脆弱的后脑与背部却是正对着的刺客的。
这样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呢……
哦,对了,自从很多年前头曼派出的刺客夜袭,险些伤到了她之后,岩止似乎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她从前不曾仔细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若不是今早的时间充裕,她有足够的时间想东想西,也许还真的难以发觉像岩止这样精明的人,竟然这么多年来都是以这样大意的形式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轻尘看着看着,忍不住凑近小脸,在岩止性感的薄唇下啄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缩了回来,好像什么亏心事也没做一般,若无其事地屏息以待,但是脸颊还是不自觉地微微发红。
岩止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嘴角已经高高地翘了起来,轻尘的呼吸都差点要停了,然后脸色发窘地险些又要恼羞成怒:“狡猾!”
岩止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涨红脸的轻尘,轻尘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动了两下,想要挣脱出去,却发现岩止的大手仍然紧紧地禁锢着她,哪也不让她去,气得轻尘神情古怪:“你不放手!”
岩止忽然哈哈笑了出来,可手也没松,轻尘被他笑得耳根子都红了,挣脱不得,最后也只好放弃了,两个人的脸几乎挨得很近,轻尘想躲也没处躲。
岩止以为轻尘又要闹些别扭才肯消气,可没想到轻尘板着脸,闷声闷气地待了一会,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笑了起来。
“为什么笑?”岩止的眼中泛着柔光,声音也好像着了一层魔一样,呼吸有些沉重了起来。
轻尘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是一个劲地傻笑。
这么多年来,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岩止虽精明,但也从来不哄着她。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但爹爹也从来没有对娘亲说过这样的话,可娘亲却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她好像,能理解娘亲为何这么说了……
岩止哪里见过轻尘这样傻笑的模样啊,从眉梢到嘴角,无一不泛着幸福的粉色光泽,无论是谁看了都会为她而心动,而这个小女人却一脸无辜得很,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笑容,是对男人最大的挑战。
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些什么事来,岩止的神色古怪,赶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冬季就要来了。”
轻尘一听,顿时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愣住了,仔细地思索了一会,这才问道:“岩止,你在为冬季烦恼吗?”
岩止没好气地瞪了无辜的轻尘一眼:“不,如今南起阴山、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逾葱岭,皆归我匈奴国土。我们有足够的准备来应对比冬季再残酷十几倍的灾害,更何况区区一个冬季。”
这下轻尘可纳闷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既是如此,岩止为何突然提冬季。
说起来,匈奴在岩止的统治下,动作的确越来越迅速大胆,恐怕景项和无名他们非得头大了不可。
岩止睨了她一眼,手臂稍稍松了些,让轻尘躺得舒服些:“母亲生育我之时,便注定了我乃匈奴之王的长子,必须行祭祀大典,择庇佑之神,昭告天下长子的存在,因为王的长子便是大皇子,一个帝国的太子,未来继承王位之人。”
“所以岩止你的庇佑之神是太阳神?”轻尘忽然想起无论是岩止的军队还是岩止所用的箭矢佩刀抑或是代表岩止的旗帜,无一例外地通通都标有太阳图腾,她记得在岩止还是皇子的时候,大家就是以“太阳神之子”来形容他的存在的。
轻尘如此想着,眼睛倏然睁大,看着正勾着嘴角笑着的岩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