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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敬爱的孟大将军根本没有抵达匈奴。
轻尘藏在袖子下的两只手突然间握紧了,她要救绿芜,可现在在他们匈奴的长老院议事堂上,她的身份说穿了也只是岩止的女奴,哪有奴隶开口要把另一个奴隶留下的?
轻尘那一张倾世脱俗的脸上依旧沉静得没有暴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可那双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看着岩止,无须她开口,光是她那道灼人的视线充满期待地凝聚在岩止身上,就已经让他无法忽略这个小女人此刻在打什么主意了。
岩止微微挑眉,这个孩子虽然安分乖巧,可绝非富有同情心的人,即使对方和她同为中原人,可像这样的中原奴隶,匈奴有很多,也不见得她向他请求要救下什么人,今日还是第一次。
岩止的手轻轻地覆在他腰间的宝刀之上,宽厚身子有些随意地往后一靠,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足以让整个大帐之中的人面色一白,对待岩止得态度也越发地恭敬起来,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他是这个大帐之中唯一一个可以带武器的人,就如同,此刻在长老院议事的过程中,唯一一个有权力决定人生死的,只有他,整个匈奴帝国真正掌握权力的人。
“沙微。”
岩止的嘴边突然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他的嘴里只慢慢地吐出了沙微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他虽在笑,可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附带着无尽的威严与魄力,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如寒星般,摄人心魂。
沙微全身一抖,骤然怕了起来,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讶地站在原地。
天哪,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都被岩止给刺激糊涂了,竟然在长老院里大发怒气,还在岩止的眼皮底下做出要杀人的事,这就像在这里,除了他岩止一人之外,所有人都不允许携带武器入帐,而他沙微却带了一把佩刀进入这里一样,如果岩止要给他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这里也没有人会置疑他的决定。
岩止淡淡地扫了轻尘一眼,眸中满含深意,似笑非笑。
轻尘紧紧盯凝着岩止的那双眼睛霎时一亮,她红润的菱唇高高扬起,得到了岩止的默许,轻尘飞快地跑了下去,一只手扣住了绿芜的手臂想要将她带出去。
绿芜一惊,她浑身都在隐隐颤抖着,此时却对上了孟轻尘那一双墨黑沉静的眼睛,如同一轮清月倒映在静水碧潭之中,无端端地让人感到心中莫名的安定,这个明明生得如此娇弱的女子,却有一种让人毫无理由地去信任她的本事,她虽温柔却自信强韧的恬淡气质充满了说服力。
“走。”轻尘轻轻地说道,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如新月生晕,耀眼极了。
绿芜没有反抗,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中狂烈在跳得心脏跃动的声音,为何在面对这个陌生的少女之时,她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她几乎是怔怔地顺从着这个女子,由着她将她带离了这里。
拖着绿芜离开大帐,得到岩止的默许,自然是没有人会有异议的,就连拥有这个奴隶所有权的沙微此刻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功夫去管孟轻尘竟然随意带走了他的奴隶?
轻尘就这么拉着绿芜的手臂,直到离开了很远的距离,虽仍在王庭之内,可四下看去,却跟无人在周遭一般,但轻尘知道,这里的戒备森严得很,她如此做,只是不希望当绿芜看到来往的刀兵正在巡逻之时,会让她受到一些不好的情绪刺激。
轻尘松开了绿芜,她转过身,墨发被轻轻地吹扬而起,她纤瘦的身躯在清冷的月华之下却显得如此的曼妙与俊逸,绿芜痴痴地看着她,眼睛里揣着的是满满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她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姿态挺立,竟有说不尽的潇洒与冷酷风骨的中原女子……
她那双眼睛,平静却又总是那么自信从容,说话的时候,语气清淡,声音轻柔悦耳,却夹带着极致的说服力,像极了那个年仅十七岁便叱咤疆场的大秦第一女将军。
可她不是她……
绿芜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精致脱俗的陌生面孔之上,心中的那股无可抑制的激动,终于缓缓地开始降温,变成了失望。
轻尘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绿芜她,是否吃了很多苦?
“你为什么要救我?”首先开口的还是绿芜,她看着轻尘的目光十分复杂,她想要信任她,就光凭她是中原人,光凭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给她带来的熟悉的错觉,可她又不想信任眼前这个突然救下她的女子,这么多年的锤炼和经历,绿芜已经再没有了从前的天真和傲慢,她变得小心翼翼,甚至狼狈得被磨平了曾经的棱角。
“你为何会沦落到这番田地?”轻尘没有回答绿芜的问题,反而问道。
“我……”绿芜怔了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家将军左右引以为豪的傲慢少女了,那些梦魇似的那么多年将她折磨得不再年轻,回忆起当年,竟恍如隔世……
轻尘微笑着看着绿芜,她的眼睛晶亮得如星辰,使得绿芜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对上了她的眼睛,不知是否中了某一种魔力的蛊惑,绿芜只觉得对方的眼睛越发的深沉,而自己竟然深深地沉迷其中,眼神不再坚定,就连思绪似乎也被人带走了,好奇怪的感觉……
轻尘对绿芜用了催眠,这本不是容易发生作用的东西,因为对方只要但凡对她有一丝不信任,他的意志力只要稍稍强大坚定一些,她都不容易成功让对方受到催眠,因此这种方法轻尘自学会起,便从来没用过,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因为她太过了解绿芜了,而此时的绿芜却又是那么的疲倦,对于她孟轻尘,绿芜无法不信任她,在绿芜身上,果然奏效了。
“绿芜,告诉我,你怎么了。”轻尘的语气十分温柔,受到幻觉的蛊惑,此时在绿芜的眼里,看到的她,正是当年的孟将军。
“将军?”绿芜愣愣地开口,似乎不敢确定自己所见的竟真的是她家将军。
“是我。”轻尘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依旧直视着绿芜的眼睛。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好将军。”绿芜像是魔怔了一般,眼神呆滞,彻底生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找了你,一年,两年……八年,九年,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告诉我,绿芜,你为何要找我?”轻尘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必须尽快切入正题。
“你被带走了。”绿芜有问必答。
“带走了?”轻尘蹙了蹙眉:“是谁带走了我?”
“不知道……”绿芜呆滞地摇了摇头:“我们在路上走了八九天,将军没有了呼吸,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你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就知道,将军没有死。”
八九天?
轻尘记得,她的和亲队伍刚出了嘉峪关她便出了事,那时候正是夏季,大漠上更是受到火一般的太阳的炙烤,她怎么可能像睡着一样?在那种情况之下,不出两日尸体就会发出腐臭之味才对。
仿佛知道轻尘在想些什么,绿芜的眼睛一直凝视着轻尘的眼睛:“没有腐臭,和将军以前一样安静好看,就像睡着了而已,将军没有呼吸,心脏也不跳了,身体也是冰凉的,可是却有香气包围着将军,将军怎么可能死了,我就知道将军没死,如果将军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将军。”
轻尘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被香气包围着?看来秦皇不知给她吃了何种毙命的药,竟让她的尸身不受腐化,是谁抢走了她的尸体,他们抢她的尸体做什么……
轻尘十分郁闷,看来她的和亲队伍在大漠之中遭到侵袭了,如果果真尸身不受空气腐化,那么她孟大将军的尸体便是失踪了,这让她如何不郁闷?!
原本要和亲的孟将军失踪了,秦皇不知究竟是何方势力带走了她,如若是遇上沙匪也就罢了,若是落入了西域某个国家手中,那么他秦皇毒害大秦子民敬爱的孟将军之事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威胁秦皇统治的隐患,也难怪秦皇不敢轻举妄动了,彼时匈奴帝国虽与月氏结盟,可不久之后便又与月氏反目,头曼不敢贸然与中原大秦针锋相对,秦皇有意压下此事,他当然也乐于此。
她孟大将军在和亲路上凭空消失,匈奴与大秦两国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而她的尸体居然还下落不明,孟轻尘很郁闷,十分郁闷!
她的眼睛越发酸涩了,只怕支持不了太久。
“你为什么会成沙微的奴隶?”
“为什么会成为奴隶……为什么会成为奴隶……为什么会成为奴隶……”
这一回,绿芜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对于轻尘的问题有问必答,她不断重复着轻尘的那个问题,情绪忽然变得焦躁了起来,眼神颤抖着,然后竟是完全脱离了轻尘的控制,她的脑袋似乎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以至于绿芜疼得完全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下身痛苦地申吟着,不断地用自己的双手去砸自己的脑袋。
绿芜,失控了。
轻尘一惊,立即紧紧地扣住了绿芜的双手,不让她伤害自己,轻尘的指尖迅速运劲点了绿芜的几处穴道,以此来缓解她的痛苦,可当她抓住绿芜的手腕之时,轻尘墨黑色的瞳仁骤然间一敛,瞳孔中凝聚起一抹隐隐耀动的凛冽寒光!
绿芜双手筋脉尽被挑断,完全无法用劲,轻尘顺着绿芜的袖子往上一推,竟发现不仅脸上有肿胀,绿芜的手臂上,只怕身上其他地方都有着数不尽的伤痕累累,过去那些年,流离与漠北西域之中,她受尽了屈辱。
“我……怎么了……”绿芜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刚才的躁乱,她的神色有些困惑,显然对于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印象。
轻尘轻轻地弯起唇角:“什么事也没有,都忘了吧,绿芜。”
“你,知道我叫,绿芜?”绿芜似乎惊讶不已,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原女子,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将她从那个大帐中带了出来。
“你刚才告诉过我的,不记得了吗?”
“我,告诉过你?”
“嗯。”轻尘点了点头,将绿芜拉了起来:“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受苦的,我保证。”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因为我们都是中原人。”轻尘笑了,眸光里却有着柔和的光晕在轻轻流淌着,绿芜并不知道秦皇毒害她之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事实或许会让绿芜感到更加难以接受。
况且,绿芜虽一直重复着坚信她孟大将军没死,但想必这么多年,就连绿芜自己也不相信她是不是真的没死了吧?这样也好,她能保证绿芜今后的安定,可怜的绿芜不必再卷入这些痛苦的回忆之中了,就当,孟将军已经死了吧……
轻尘带着绿芜去上了药,沙微那混蛋,那一脚踹得真是狠,轻尘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脸色早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
“明日我会向岩止请求将你送给我。”轻尘收拾起从容和那得来的创伤药,将绿芜留在小帐中休息便离去了,绿芜身上的伤痕多,要调养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年那个总是不知疲惫的绿芜,如今却变成这样满身是伤……
那该死的野蛮人!
……
轻尘如今忧心的事看来又多了一样,或许她得拜托无名将她的尸体给找到,一想到自己的尸体不知道究竟在何处,轻尘便感觉十分烦闷,究竟是谁,夺走她的尸体?
夜风已经夹带着十分的凉意了,冬天来了。
轻尘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她坐在草垛之上,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放空了视线,看着这个入夜的漠北。
这个寂静的夜里,忽然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轻尘侧过头去,看见的正巧是刚从那些也许会最先受到寒冬侵袭的部落里视察回来的瑞祥。
瑞祥一身风尘仆仆,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如今的他,年轻的面庞之上已经蓄起了青灰色的胡茬子,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工作太过操劳奔波,瑞祥瘦了不少,看过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瑞祥毕竟是已经到了要封王年纪的皇子,在长老院中也是有席位的,岩止曾说过要赋予瑞祥权力,看来并非只是说笑而已。
此刻匈奴的长老院正在议论有关新任匈奴王继位之事,如此大事,身为长老院的一员,瑞祥大概是彻夜不眠地从北地的部落中策马赶回来的,因为彻夜不眠地赶路,他看上去疲倦得很,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地冷沉着,尽管泛满了血丝。
这个只会捅麻烦的少年,竟然如此快便变成了如今这番沉稳冷峻的模样,是否该夸岩止果然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呢?
瑞祥似乎也看到了孟轻尘,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侍从已经接过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