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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那双赤红色的双眸仿佛凝聚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可那团火焰又在顷刻间便骤然消灭了,景项垂下了手,已经重新调解了自己的情绪,只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可他的面色仍然不大好看:“轻尘,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
他的眸光忽然变得深沉复杂,轻尘看不懂。
轻尘点了点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景项深深地看了眼孟轻尘,然后牵动着唇苦笑不已:“秦修是我父皇,但我父皇早已死了,当年尚未登基的父皇在燕国回到秦国途中遭伏,数百家仆无一生还,下毒手之人偷天换日,顶着秦太子的身份回到咸阳,不久后便登基为帝。我侥幸逃脱,却遭赶尽杀绝,流落西域,才免遭一死,但其中波折许多,一言难尽。”
所以她才会在西域遇到了那样狼狈的他。
“看来你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打算动手了?”轻尘微微眯了眯眼睛,轻笑道。
景项也是笑:“逃不过你的眼睛。”
如今在位的那位秦皇统治残暴,起义无数,他的确已经有意要动手了,当日他靠近无名楼,并非真的要与她谈合作,只是在试探这一掌握了大秦经济命脉的组织,究竟是何立场,若无名楼将会为秦军提供粮草军备,那么无异于秦军将会没有丝毫后顾之忧,这对他来说是一大不利。
倘若无名楼的意图与他们一样,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我会帮助你。”轻尘淡笑着看着景项,且不说即使没有无名楼的相助,只要无名楼绝不插手,景项卧薪尝胆多年,一定已有胜算了,更何况如今她还许诺无名楼的相助,那便更是如虎添翼。
大秦即将迎来一场历史性的大动荡。
一个月的时间,大秦的局势竟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咸阳城虽看上去已久入往昔,但风平浪静的水面下,早已搅翻了天!
“起义军逼近黄河了,最近势不可挡,离将军的军队节节败退!”
“会打到咸阳来吗?”
“我看是迟早的事!打来也好……”
“嘘!不要命了!”
“怕什么,现在整个皇宫上下都自顾不暇了,听说皇上都坐不住了,这会调了四十万大军直击起义军。”
“那不是皇城的兵力都空了?”
“让起义军渡了黄河,就算保住皇城有什么用?况且起义军的先锋军队才五万兵力,皇上调四十万大军过去,剿灭了先锋军队,其他起义军还不土崩瓦解?”
“那我们该怎么办?哪一方的胜算大一些?”
“四十万对五万,你说呢?”
“不过,现在大秦上下都乱了套,起义军大多将领,都是从前孟将军麾下的大将,就连孟将军也倒到了起义军那一番,我看这回悬啊!孟将军可从来没打过败战的,原来几个月前就疯传得流言都是真的,皇上真的杀害忠良,孟将军真的回来了,不然以孟家世代忠将,怎么会跟起义军同气连枝呢?”
“这段时间还是当心着点,咱们在咸阳还好,我听说昨天从洛阳来的远方表叔说,外头正在抓人呢!抓到了就去充军,没事可别往外跑,被抓到了就是一个下场——找死!就连那些原本被抓去修长城的徭役,都通通被抓去充军了!”
轻尘饮尽了一口茶,起身悠悠然地走了出去,身后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如今的咸阳,人心浮躁,从前百姓们纵使心里怨恨朝廷的苛捐杂税,秦皇的暴政无道,但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如今人们却已经浮躁得根本管不着这些了。
大秦各郡起义不断,与从前不同,这一回简直是势如破竹,长鹿郡会师,景项的大军为先锋军,终于逼得秦皇集中了兵力对付,若是景项瓦解了大秦的主要兵力,那么攻入咸阳,铲除暴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没有料到这一回叛军实力竟如此顽强的大秦皇宫早已被凛冽压抑的氛围所笼罩了。
“皇上!叛军将领景项荣阳一役又取胜了!”前线军情传来,那位坐在帝王之位,穿着墨黑龙纹黄袍的秦皇已是年过半百,此时听闻此噩耗,顿时怒不可遏,拍案骤响,惊得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皆浑身一颤,一一将头埋了下来。
武将已纷纷忙于抵御叛军,焦头烂额,剩下的文官全不顶事,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颤颤巍巍低头叩首畏惧天颜的份。
“又是他!”秦皇大怒:“让离高三日之内不灭叛军,提头来见朕!”
“诺!”
百姓口中的起义军,在秦皇口里,却成了叛军,是他大意了啊,这几年来,各地叛乱偶有发生,但从未像这一回一样一波一波各地相应出现了叛军,这些叛军竟然还联结在了一起,造反!
“皇上……粮草恐怕……”站在秦皇身侧的赵俨面露为难之色,皇上调了四十万大军给离高将军,但是粮草却跟不上大军的行军速度。
“粮草怎么了!”秦皇大怒。
大秦地大物博,每年税收数字节节攀升,各地产粮只高不低,堂堂大秦,难道还供应不起区区四十万人的粮草不成!
赵俨连连笑着称是,额头上却满是淋漓大汗:“粮仓空虚,调遣不足啊,皇上,若是粮草无法及时跟上,四十万大军只怕要饿死前线了。”
“粮草怎会不足?粮仓若是空了,就让各地商号出粮,朝廷奢银,国若不稳,何以谈商?!”
“这……皇上有所不知,大秦最大的粮商可是无名楼……”赵俨口中却是一派惶恐的语调,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精光暗涌,他可算是兑现了对岩止大人的承诺,现在别说是长城修不成了,大秦皇上都自顾不暇了,乘着大秦内乱,岩止大人可将会从中捞取不少好处,坐收渔翁之利。
议事大厅之中,案前摆放的烛火摇曳着,案上的地图之上是大秦的山河图,何处有要道,何处是险壑,皆一一标明。
轻尘站在桌案前,黑眸中有凌厉的威光闪过,她殷红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弧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地图之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主子,彭城、成皋、荣阳等战役,景公子大获全胜。”刚刚收到鹰报的白素从外而入,恭敬地向轻尘禀报。
听闻及此,轻尘紧抿的唇畔才隐约有了些弧度。
“守黄河一线的离高你应该还有印象吧。”说话的是一身白衣,风神俊朗的无名。
轻尘挑眉:“是个不错的将领,只可惜行军布阵激进,一直不曾成大事
无名笑了:“如今镇守黄河一线的正是他,手中持二十万大军。秦皇要加派二十万大军于黄河,景项只有五万大军,局势不佳。”
轻尘的脸上却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凝重之色,轻轻勾了勾唇,她忽然问道:“粮草可备足了?”
无名微微一笑,早在一个月前,孟丫头便在打那批粮草的主意,扣押下的粮草,何止足以供应所有起义军所需,她已经将连带着足以供应秦军份额的粮草都扣押下来了。
“我会命人押送下一批粮草过去,粮草数量可支撑一个月。”无名淡淡敛眉,孟丫头这时候提起粮草的事,大概是准备有动作了,孟家势力虽不如从前,但一夜之间也可整合二十万孟家旧部供她差遣,看来她是要动用这批军队了,他们所备粮草,足以供应联合景项的五万先锋军队在内的二十五万大军所需。
尽管如此,就算二十万孟家旧部及时赶到,以二十五万对阵四十万,还是颇为吃力。
出乎无名意料之外的是,孟轻尘忽然摇了摇头:“不需要一个月,我只为景项备三天粮草。”
三天?!
无名也是一愣,继而朗声大笑,他该说孟丫头太过自负呢,还是该赞她沉稳自信?不过在行军大战方面,他无名从来不怀疑孟轻尘的敏锐性,她在那张地图前站了那么久,所做的判断不会错的。
轻尘缓缓收回了压在地图之上的手,背在了身后,她的目光清冷而又傲慢,眼底没有丝毫的忧色,她看了眼无名,又笑眯眯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炎凌,这一笑,将炎凌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戒备了起来。
“无名,劳烦你率五万军队从左翼押送粮草。”
无名轻轻地勾起唇角,这丫头,果真不把他压榨光了是不会甘心的。
“炎凌。”顿了顿,轻尘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比星星还要闪亮:“请你带五万军队从右翼押送粮草。”
只是押送粮草,何须把无名和炎凌都动用上了?
尽管如此,炎凌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不会对孟轻尘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那你呢?”半晌,炎凌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轻尘幽幽然勾起唇笑了:“我留着看好戏。”
无名与炎凌二人顿时感到浑身一冷,一遇到带兵打战之事,这不解风情的呆丫头怎么突然间就便得如此阴险狡诈了,让人毛骨悚然了呢?当真是精光璀璨,锋芒毕露!
景项所率大军已经扎营黄河以南,秦军驻守着二十万大军,眼见着后方还有二十万大军待命着,景项所率的这五万大军注定要面临着一场恶战。
秦皇是集中了全力来对付他,只要先锋军战败,那么所有的起义军毫无疑问的就会相继土崩瓦解。
两军对峙了很多天,景项所率大军明显已露疲态,粮草即将用尽,补给尚未跟上,如此下去,恐怕要在黄河一线功亏一篑了。
阴郁无力的太阳斜照着景项大军所驻扎的营地,空气闷得可怕。
“景公子!孟将军密函!”一位两鬓已白却依旧威风犹在的老将掀开帘子入内,主帐之中,景项正与各位大将商议接下来该如何部署。
听到是来自孟轻尘的密函,景项赤红的双眸顿时一敛,疲态隐隐也被这一瞬间的欣喜所取代。
接过信函,快速地阅过,景项将这封信函紧紧地握在手中,蓦然闭上了眼睛,帐中的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诸位大将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明显也满是忧色,谁都知道,他们只有五万大军,而秦军却是四十万,这简直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景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手中紧紧握着的信函仿佛也要被握烫了一般,信函之中只有一句话,三日粮草。
三日的粮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无名楼的实力,断不可能出现粮草短缺的现象,只准备了三日的粮草,这一定是孟轻尘的意思,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忽然精光一闪!
景项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双赤红色的血眸睁开之时,顷刻间仿佛风云乍来,凌厉而自信,威风凛凛的霸气排山倒海而来,让帐中的众位将领都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空气中这突然变化的诡异的气氛。
景项轻轻弯起唇,陡然间眸光又是一暗,杀气凛然:“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可是景公子……”
景项淡淡的眼锋一扫,顿时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帝王之威迸射而出,惊得那位原本要开口的将领立即闭上了嘴巴。
今夜的黄河经历了一场恶战,景项派两名部将率两万人为先锋,渡过黄河,切断秦军运粮通道,又亲率全部主力渡河,谁也没料到,对方区区五万兵力,竟然敢深夜夜袭秦军四十万大军,袭得对方措手不及,尽管如此,兵力上的差异是那么的明显,秦军明显占胜算。
黄河的水都被血水染红了,尸体堆积如山,触目惊心。
厮杀的声音维持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地消停了下去,黎明的光影像从地平线的彼端升起,景项大军的兵力原本就少,再加之都是精锐,虽处于败势,可到目前为止,死伤的大多都是秦军,尽管如此,秦军数量庞大,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对他们来说,仍然只是九牛一毛。
“撑住!”疲态越发明显的将士们互相鼓励着。
忽然一名将士灰败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神采:“景公子来了!”
景公子是他们的主帅,这批先锋军中,大部分都是景项的下属,他们对于自己的少主自然是无条件地忠诚,如此一来,整个先锋军对他都是极其信服的。
景项身穿战甲,浑身沾染着赤红的血,连带着那一双妖冶的赤眸也变得越发奇异起来,他显得是那么自信,连带着大家看到了他,心中都顿时燃起了希望来。
“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还带来了粮草。”景项的话音刚一出口,这一消息立即在大军中传开来了,尽管大家强忍着没有欢呼出声来,可是空气中蠢蠢欲动的,分明是大家的兴奋与激动地情绪。
“不过……”景项低沉的嗓音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我们的粮草只有三天,三天之内,我们要破釜沉舟!”
三天,只有三天的干粮,可这时候,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小得可怜的数字,他们知道,天一亮,他们的援兵就会来了,还为他们带来了粮草,每个人只有三天的干粮,有进无退,三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