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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如奏请父皇派太医为夫人诊治,毕竟老师虽是待罪之身,于朝也立下过功勋。”奕析道。
我婉言谢绝。若是劳师动众地从京都请太医,的确十分不妥。
“颜颜的琴声压抑隐忍,可有心事吗?”奕析停下来问我。
我道:“颜卿琴艺拙劣,将一支《湘水》弹错了许多,何来压抑隐忍?”
奕析负手而立,薄唇边绽开和煦的微笑,“如果是女孩家的心事,无妨。如果是关乎家族、国事,那便不是颜颜应该忧心的了。”
奕析话语间自信从容,往日在晋平的缙云客栈中,他也是这般说道,若是开战,大胤的男儿绝不会输于北奴。
不过我也惊于他言及几分我的心事,说道:“身处繁琐,我没有这么大的心思。”
“哦。”奕析道,“那么林将军女儿的心思,就并非普通女子可比了。”
我知道他所指的正是紫嫣,屏息静听。
“我与老师、桁止谈到北奴屡次进犯边境,现在又交战在即。林姑娘于用兵谈论头头是道,其胸中沟壑不亚于其兄。不愧为神威将军的女儿,不过也可惜,是个女儿。”
我轻淡地回答:“紫嫣妹妹向来伶俐……”
奕析轻轻转着手中的羊脂白玉扳指,上面刻有盘旋飞舞的蛟龙,龙鳞片片分明,细微可见。同样的扳指,我曾见过奕槿也有,作为皇嗣的信物。不过太子所有的雕刻的是真龙,其余皇子雕刻的是蛟龙。皇族之间既讲亲缘,又分明等级君臣。
“不过,老师却是很不喜欢她的伶俐……”
我浅笑,“爹爹斥女子多智为失德,过露锋芒为不逊。”
我想到古时的一位美人甄洛,年八岁,外有立骑马戏者,家人诸姊都上楼去看,唯独甄洛不动。姐姐们奇怪地问她,甄洛回答,岂为女子看哉。
若是紫嫣当时能捂耳疾步避开,说,岂为女子听哉。爹爹应会大加褒奖。
不觉间,先前微小的雪粒,连接了成片莹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我们已走到庭院一隅,那落在花蕊上的雪如同一只栖息的白蝶。
“颜颜,我记得在宁州寺后山栽种的也是这种红梅。”
我看见雪花落在他深蓝色福纹锦袍上,犹如精心又宫人挑绣上一般,浑然天成。
我想到奕槿,他现在还留在宁州,那里的雪积得应比集州厚多了。
“以前,母后邀你们进宫小住,临去时,我赠你的玉佩还记得吗?”奕析目光俊朗地看着我,“玉的背面刻的也是一树梅花。”
我回答得维诺。那枚玉佩我遗落在京都的丞相旧府,不曾带走,颜府经历抄家之祸,至今我并不知在何处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玉宇无尘桂散香4
章节字数:1361 更新时间:10…06…10 15:28
日子已渐渐临近年关,岁末的集州城下了好几场鹅毛般的雪,整座城池都覆在一片银装素裹中,雪白,纯净。
妈妈病后,府中的一切日常事宜,开销收支,由我经手打理,不再如往日那般悠闲无事,而是日日要核对账目,结算余额,采购年货。
奕析与爹爹言谈了几日就离去了,令我意外的是,爹爹对待奕析,仿佛更加亲近随和一些。于奕槿,爹爹谨慎庄重,尊称“殿下”,为人师,同时也为人臣。对于奕析,爹爹有时会直呼名“析”。
对于奕析问起玉佩一事,我颇是难安,只求他那日赠送我的只是他宫中的普通玩物而已,不要是什么重要的信物。一来我的遗失,愧对于他,而来若是抄府之时,落入到好事之人的手中,不知又要滋生出怎样的事端。
我不动声色地关心起晋平的战事。
初十,北奴一队精锐轻骑进攻晋平城三十里外,直逼城池。
又五日,与胤军交战之后,撤退回营。
二十一日,又有北奴军队进犯,偷袭晋平军营粮仓,火蔓十里。
每次都是试探一般小规模的进攻,并未立即开展大规模、全战线的交锋,两军都在观望对峙,厉兵秣马,等待时机。
“姐姐。”紫嫣手执版册,推搡我的手臂。
我回头,定了定神,问道:“你说到哪了,五只板鸭,还有……”
“这个已经记录过了,我刚才说的是乳猪一只。”紫嫣促狭地笑着,“姐姐病后,怎么时常走神。”
紫嫣有意加重了“病后”,而且她方才一推我,手拂到墨砚,洁白的指尖沾了墨汁。我面露些愠色,“怎么发这般大的力气。”
“姐姐时而走神,一定是心中有不安之事。”紫嫣伏在梨木矮几上,纤手支着下颚,手指轻轻地抚弄着耳上的蝴蝶点翠坠子。
这时,她突兀地问道:“姐姐,曾经在京都尊荣显贵的丞相府、将军府都不在了,你说集州颜府能撑多久?”
紫嫣从未这样对我说过话,她貌似平淡的话语,却令我的背脊陡地升起凛冽的寒意。
“什么多久?你是猜测?还是听闻了什么?”我问道。
紫嫣所说的,也正为妈妈所担心,不过她问得直接明白。我一直当她小,可是她已经十五岁了,经历家族由盛转衰,从颐使气指的矜贵小姐到集州的寒苦之地,心智磨砺得比我还要成熟。
紫嫣却是目光澹澹地看着我,反诘道:“姐姐,既然这般反问,看来你也是觉察出一些什么?”
“无任如何,这些事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我淡淡说道。
“那么,人家将我们视作未浇灭的死灰,未除根的野草……”紫嫣停顿一下,清越的声音中蒙染了苦涩,“妈妈死得不值得……”
提及浣沁姨母,我犹如被忽的进入冰水之中,心间一阵抽搐。浣沁姨母的死在来集州的半年中,向来是被避而不提及,姨母与妈妈同胞姊妹,盛年早逝,也是妈妈的一段难好的心结。
“紫嫣,你想说什么?”我言而又止。
紫嫣一双俏目,神色疏离悲怜,看着我说:“不过,姐姐,妈妈一定觉得值得,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和桁止哥哥……”
“我曾恨自己是女子……”她话锋一转,“不过妈妈也是女子……”
我说道:“是的,身为女子,不是不可以成事,只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姨母就是。”
我看着窗外阴冷肃杀的天空,可笑,亦可悲。未浇灭的死灰,未除根的野草。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玉宇无尘桂散香5
章节字数:1632 更新时间:09…05…28 19:16
自从那次不甚愉快的谈话之后,我与紫嫣之间也生疏了许多,经历变故,我与她都不再是往日十余岁的闺阁稚女,心思单纯,心智孱弱。不过新春临近,心底即使些许不悦的棱角也消磨得平滑。
爹爹担任的是个无事的闲散官职,不用日日述职,不过也正好合了他闲云野鹤的个性。妈妈近日来也可以下床走动,而且气色微微已有些红润,不过身形还是纤纤消瘦,行如弱柳。
岁余一过,再待些时日,便是北地的早春。到时候冰消雪释,冻土融化,早春之际,草木未发,人马经冬饥馁,对于胤军而言都是一个可以喘息的时机。
年末,北奴率骑兵进攻晋平城,直取晋平粮库,踏破晋平城外的十几里村落,现在官府已调令边境百姓向内迁移,稳固城墙,坚壁清野。
而且,据我所知,太子根本没有还朝,与圣上皇后共贺新春,而是留在晋平、宁州两城中,致力专注于战线外拓、边境百姓内迁一事,体恤百姓,察视民情。关于对太子的传颂编成便于传唱的歌谣,在边境一带广为流传,妇孺皆知。
我并不确定,奕槿与北奴会谈失败,却在民间赢得仁德仁美的口碑,其中是否有爹爹先前的示意,不过,凭他的文韬武略,胸襟气度,必是一代圣明君主。
而对于爹爹与太子、七皇子的亲近,也是最为令妈妈担心。此次贬谪之后,爹爹的秉性更加执拗孤行,又有几分清傲,常常有出世为道之意。
渐渐已入暮,爆竹声声,其间隐约有锣鼓等乐器吹打弹唱之声。
妈妈在一日的劳碌后,已是神色疲倦,不时用帕子掩唇,强压下几声咳嗽。
“正是新春,你们姊妹两人出去玩玩走走吧。”妈妈说道,“我有点倦了,不过桁止仔细跟着她们。”
在妈妈的允可下,我们三人出了颜府。
此时集州城的主街小巷,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朴实的集州百姓在这天也放下手中的活计,换上簇新的衣裳,偕同家中老小外出游玩。
其中不时传来几个姑娘的嬉闹娇笑声,同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红着绿,其中几个也生得是嫩脸修眉,俊秀美丽。
我们在城南下了马车,路上我与紫嫣携手而行,桁止离我们几步远,却是时时紧紧地注意我们的走向。
这时远远地已听见锣鼓、竹笛、笙弦的声响,我们面前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围观着一群观众,远远看去人头攒动。
“那是什么?”紫嫣问道。
“大概是戏台,或是舞龙、舞狮之类。”桁止说道,“不过,姨母特别交代了别去人员集聚的地方。”
紫嫣掩嘴嘻嘻笑道:“那么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只要在街上,哪一处不是人员集聚?”
“那好。”桁止眉目间神气与紫嫣极像,“我乐得偷闲,少了一门差事。”
不过最后,经过一阵拥挤的推攮,桁止艰难地为我们开路,还是挤到了搭起的戏台前,台子简易,后面竖起的几竿长竹挂着红黄相间的彩幅,煞是喜庆。
先是上来一个赤膊的莽汉,鼻尖嵌着银环,一双铁掌嚓嚓有声,伸手就举起一个牛犊般大小的石狮子。
顿时底下叫好不绝,掌声起伏。
紫嫣似乎饶有兴趣,而我处在如此簇拥挤压的人潮中,觉得压抑不适。
“姐姐,你看。”紫嫣指着台上作连续后翻的小丑角,那人下身矮小敦实,肩膀宽,双臂奇长。每次一个翻身,就瞬间变一次脸,每一次都引得观众大声喝彩,不住地往台上抛彩头。
当小丑角翻到第七次时,赫然变出一张狰狞的紫脸,整个人在台子一边稳稳地立住,身形如鸟雀一般灵活。
这时,他从怀中洒出一些粉末,一阵闪光烟雾,竟生生从偌大的台上消失,众人无不惊呼,毕竟在睽睽众目之下。
一个眼尖的人高声大喊,小丑角竟悬在一根竖起的离台子几十丈的竹竿上。瞬间移行,一时间令众人大为称奇,人流忽然向小丑角所在的竹竿涌去。
后面的人群推挤,我一时放开了携着紫嫣的手,顿时紫嫣被夹在人群中冲出好远。
“姐姐!姐姐!”紫嫣被迫随着人潮走动,桁止亦夹在人流中,艰难地向紫嫣的方向靠近。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绰约成妆1
章节字数:1585 更新时间:09…05…03 10:01
我被人流挤到一旁,等到人群疏散后,原本鼎沸的戏台就空旷了下来。我并不担忧走失,集州的街市,我曾与紫嫣在闲暇时擅自偷跑出来游玩过几次,多数的线路走向还是熟络。
夜色沁凉,月华朦胧如水,风吹在脖颈间的**,已有些寒意。两边的商铺次第点亮灯盏,柔和的光线下,五色斑斓的条幅随夜风摇曳,一片融融喜庆的光景。
我信步走着,几个五、六岁的稚童追逐打闹着从我身边经过,手中都拿着精致的泥偶,言笑晏晏,宛如风过银铃。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灯火阑珊,他身着一袭素白长袍,铜扣束发,如此的不然尘世,宛如仙人谪降,立在淡淡浮凸着的洁白纯净的光影中。他正弯腰将手中的泥偶分给围绕在身边的顽童。
在我诧异之际,他微笑着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依然是清朗如皓月的面庞,双眸明亮璀璨如星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奕槿走近我的方向,将手中最后一个泥偶送给我,或许在夜幕中立了很久,铜扣,袍角都沾湿了夜露的痕迹,散发清新脱俗的气息。
我手中做的是一个白衫男子,风度翩翩,儒雅中又带着些许傲然,做得也算栩栩如生,我忍不住咯咯而笑。
“怎么?做得可有几分像我。”奕槿问我。
奕槿今日穿了件白色长袍,只在袖口用同色丝线浅浅绣了四合如意的花纹,不仔细看恍如无物,腰间配璎珞碧玉环,那纯粹的碧色,更衬显得他气质温润如玉,濯濯不凡。身上已看不出半分皇室贵胄的风度,如同一位寻常人家的读书少年。
“形不似,不过神似了几分。”我答道。
心中却对他送我的朴实无华的泥偶充满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