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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兀自削梨,见状,却是“嗤”地笑出一声,声音极轻,却是足够我们都听见,“姐姐不擅于管教下人,多少年了还是这个样子。当主子的说一句话,哪里容得半分反驳。”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玉笙霎时涌起满脸的赤红,却还是杵在原地不肯走
我的身后垫着好几个软枕,勉强支撑起身子,朝玉笙示意让她退到一旁。我虚弱无力地歪在锦裳上,淡淡地睨她一眼,那话说出口,亦是透着虚浮,像是一口冬日里的白气,话音未落就消散了
,“玉笙毕竟是我的人,不劳心表妹来训导。”
紫嫣暗暗点头,说道:“姐蛆,这东瞿雪梨还是日前新进贡的,清甜生津,水分十足。常年犯咳疾,大抵都是肺部干燥充血,若是每日取新鲜者两到三颗,洗净后去皮切丁,加冰糖以水炖煮,长久服用,滋阴润肺。况且阿紫记得姐姐口味忌苦,自小就最吃不得苦药,这冰糖雪梨,温绵绵,甜丝丝的也不难喝。”
紫嫣正垂首说着,那般恬淡自然的神情,就像是跟素来熟稔极了的故友在叙旧一样。她的手指纤修如葱玉,十指都是用新榨的风仙花汁染了,足有三寸的彤管娇艳依丽,手指蜷曲着扶住手心那颗莹黄剔透的雪梨。她削梨的手法极为娴熟,从从容容地,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轻快灵活如蝶,那把小银刀划过,底下就长长地垂下一串梨皮,厚薄均匀,无一处被削断。
她将削好的梨放在盘子里,一颗颗梨具是小巧的葫芦样,皓白如雪,水分充盈
我木然而疲倦地看着她,不出一言。忽然感到喉间一阵灼热的发痒发干,极力克制着,还是忍不住咳出几声。
“姐姐常年患有肺疾,阿紫也是。”紫嫣的眼眸明净若两潭清秋静水,蒙昧地倒映出我的影子。这时,事先注入银吊子的水,已是“咕噜噜”地滚开了,紫嫣将切好的梨尽数倒在沸水中,只听见里面“噗噗”地几声闷响,滚滚冒起的水泡就瞬间安静下去。
紫嫣轻挑眉梢,脸上衔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道:“不过阿紫与姐姐不同,阿紫懂得要保养自身。任日子如何难过,怨也罢,恨也罢,不甘心也罢,但最最愚蠢的做法,就是糟践自己的身子。”
她的声音不大,在我听来却是字字掷地有声。我霍然抬首看她,她亦是目光炯然地看向我,那目光中霎时迸出一线雪亮迫人的犀利,与之前的婉顺判若两人。
紫嫣,温柔和顺与她而言仅是一副面具,而如此的锋芒毕露,方是真正的她
“姐姐,你恨我么?当年的确是我刻意算计了你,让你嫁到北奴去……”紫嫣拿起那把小银刀。
指尖挑起一个形状周正的雪梨继续削着。
闻言,我心中轰然一震。而她正坐在榻前的绣墩上,正对着我,眉目端然含笑,那般温馨宁和的场面,就好像仅仅是妹妹来看望卧病的姐姐,两人絮絮地说这些闺中密语,轻软昵笑。
“你说什么?”我满眼惊疑地看向她
紫嫣漫然而笑,说道:“姐姐,其实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当年,就是我跟耶历赫合谋,我答应他,让你能心甘情愿地踏上嫁往北奴的花轿。作为回报,他给我薛氏私通敌国的证据。”
我倒抽一口凉气,想说话,到唇边却是唯有一声冷笑
“姐姐,丰熙十七年,也就是你嫁往北奴的前夕,在东宫书房外……”紫嫣眼眸中折射出一缕幽深的光线,寂寂中说不出有多少情绪压抑在里面,她赫然笑出一声,凛然的关音中竟是透出几分可怖。
“当年薛旻婥那个愚不可及的蠢货,我就知道她会跑到你那里去耀武扬威,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借助她出逃,前来东宫寻找皇上……”她的话顿一顿,转瞬间却是一声泠然一声冷,宛若风碎浮冰,“姐姐,我知道你那时就在书房外,是的!我和皇上在里面说的话你统统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一一你当时为什么就不敢冲进来,当面质问皇上?而是任我在那里摆弄口舌,颠倒是非,让他误会你跟耶历赫早有私情。”
“够了,这些事我想不起来,也不想听。”我倦然阖上眼,直觉得眼皮涩重
说起往事,紫嫣的神色间毫无一丝畏缩之意,竟是愈加坦然,笑道:“姐姐当年可是心灰意冷么?所以就连最后解释的余地都不想留给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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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视我眸心,眼光濯濯,她将手中的小银刀扔回盘中,“哐当”一声碰撞出令人悚然的脆响,她冷然道:“你当年是因为风签而疑他,而他却是因为玉璧而疑你。你那时认定了他对你的喜欢不过就是源自那张风签,就像相师所预言的你就是他命中衔来祥瑞的女子;而他那时认定了你与耶历赫暗中往来,私情深种。”
紫嫣面朝向我,笑意中是说不出的鄙夷“你们当年不也是千情万爱,如胶似漆么?却是因为两件外物而决裂,他人只要稍稍挑唆和离间,就能让你们互相怨怼,猜忌横生,由爱侣变成陌路?不得不说是,绝佳的讽刺!”
绝佳的讽刺?我心头淡漠想着,我和奕槿之间或许真的是讽刺罢。整颗心像是浸在黏稠的胆汁中沤得发苦,他如今是在骗我,当年在他口中那一场所谓的刻骨铭心的感情,说出来也不过尔尔,脆薄如纸罢了。
我感到心口气血翻涌,喉咙间有些温热的湿黏,我紧紧咬住牙关挺住,牙根一阵发酸,竟有些头晕目眩。
玉笙站在旁边,见到如此情势,自然是吓得心惊肉跳,按捺不住,突兀地插进一句话来,却是
结不甚,“紫嫣小姐,小姐自幼以诚待你,你居然……”
“退下!”紫嫣厉声叱道,眼锋寒芒掠过,“大胆奴婢!竟然敢直呼本宫名讳,先前那一声,本宫念及旧情不与计较,你倒是愈发不知收敛,竟然连要上尊称都不晓得了,指指戳戳地叫‘你,成什么规矩!你当这里是过去的颜府和林府么
紫嫣的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直直令人心神一凛,玉笙哪里扛得住这般的气势,她面色惨白,下唇骇得发紫,如同黄昏时悬在天陲一痕晦暗凝重的虹,她怔怔半响,却是将惧意去了几分,道:“奴婢原是以为慧妃娘娘是顾念旧情而来,所以贸然用了旧日的称呼。小姐眼下这样子,娘娘何必再如此出言刺激?”
我强忍下几声咳嗽,虚弱地朝她们摆摆手,“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旁侧的银吊子滚开了,发出“咕咕”突兀的声音。紫嫣神色略略缓和,她手中挟着干布,当心地将炖好的冰糖雪梨倒在瓷碗中,一线热水注入,腾起无数乱窜的白气,梨已被炖得软糯,浸在一汪澄明如璧的糖水中,色泽微黄晶莹。紫嫣搅动瓷勺,轻轻地吹凉了,将瓷勺送到我的唇边。
玉笙此时神色惴惴地看着我,我朝里头偏过头,却是不肯喝。
紫嫣对此像是意料之中,她拖长声音道:“姐姐……”
我仍旧无动于衷,紫嫣不经意地蹙眉,眉心的褶皱宛若湖水细微的涟漪。她面无表情,趁我不留意,出手粗暴地将瓷勺猛地一送,硬生生地就给我灌下一口。
“咳咳……”我咳起来,干灼的喉咙瞬间被甜腻的糖水浸润,其中夹带着一嗅草药的苦味,浓烈地窜入鼻息。
“紫嫣小姐,你……”玉笙见到紫嫣,骤然失声叫道
紫嫣冷冷地瞥过她一眼,就让玉笙噤声。她此时的眸色如秋霜清粹沁凉,悠悠挑唇,朝着我道“姐姐请恕阿紫冒犯,但是你若再不喝一口东西,怕是就没力气听阿紫下面的话。”
以前若是奕槿强行灌我进食,我都是尽数吐出来,而这时,却是很奇怪地,我竟是将那口糖水缓缓地咽了下去。我现在算是明白紫嫣要让侍女们拿银吊子来的用意了,那只银吊子常年用来煎药,药味渗透,所以今天熬出来的雪梨沥汤才会是苦的。
“姐姐,是的,这就是我,你的表妹阿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枉你当初如此信任我,对我毫不设防,换来的却是我对你毫不留情的算计。”紫嫣揽动着碗中明光涟涟的糖水,隔着氤氲的白色热气,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用瓷勺抵住一块雪梨,被炖得软软地像是受不住力,让坚硬的瓷勺慢慢地压成了糊状,如同一颗碾碎的心般静静地沉到碗底。
“那这是为什么?”我空濛地睁着眼睛,仰首闷道
“为了报仇,为了扳倒薛氏。只有你离开,我才能凭着与你相似的面貌,傅取皇上的好感,借助他的力量去杀了我想杀的人。九年来,我自甘沦为你的影子。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皇上再怎么厌恶我,不为别的,就是单单为了这张面皮,这张天下间除却你,就绝不仅有的面皮,他都不敢处置我!”她深深垂眸,长长细密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容上映出两弯玫瑰色的阴影,正好掩去邢凌厉的眼波,最终,她沉沉问道:“姐姐,你恨我么?”
我软软地靠在榻上,看着她,今日是她第二次这般问我,这般郑重其事地问我,姐姐,你恨我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坦白?”我朝她清泠而笑,“我反正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反正被人当成傻瓜蒙在鼓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今日来,若是说说笑笑地谈些小时候的无谓往事,你还是我的好妹妹。何必非要说起那些,非要逼着我恨你?”
“姐姐,当年的事情,我做了就是做了,绝没有什么可遮掩,或是言辞曼饰。”说罢,她鼻翼间哼出一声,道:“我说当年之事皆是情势所逼,而我心非此,姐姐信吗?那时江山美人两难全,或者说我在是帮姐姐一试皇上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假意。那时耶历赫肯为姐姐放弃兵临南下,更或者说我是帮姐姐寻到更好的男人。”
紫嫣的声调陡然森冷,唇齿间冰寒就如利刃般逼近,“如果真的这样,姐姐不会觉得恶心么?
“恶心,的确是恶心。”我喃喃念着,手指下意识地揪紧锦被,却不知道是在说谁?
紫嫣就坐在我面前。我看去,那张与我极为相似的容颜,其实她面部眉眼的弧度,骨髂的轮廓生得都比我深刻,女子妩丽柔媚之余,更是隐约流露出几分不输男子的疏狂傲气。
奕槿曾说过我的心性过于倔强,难以驯服。可是我面前,分明就是一个比我更倔强傲气、更桀骜不驯的女子。有过裂痕和瑕疵的感情,我情愿不要。可是她,为什么就能多年屈就宫廷,心甘情愿地做他人的影子,报仇,她是为了报仇罢。
“姐姐。”紫嫣幽幽道,眼底弥漫着白雾般的忧伤,她低声:“在你眼中,阿紫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但是……但是如果可以重来,阿紫情愿代姐姐前往北奴。”
如此强势的她,此时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柔弱。我侧首不看她,声音中是说不出的冷峭道:“算了罢,当年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姐姐知道么?阿紫当年为什么能进入东宫见到尚是太子的皇上,因为阿紫说愿意为姐姐替嫁,所以皇上才肯见我。”紫嫣美意娇妩,神情纯然宛若少女,眼眸中带着一点皓白星芒般的懵懂,道:“若能如此,能被那人找到的就不是姐姐了。”
若能如此,能被那人找到的就不是姐姐了
“慧妃娘娘!”玉笙神色大骇,整张脸皆是惨白。
紧嫣却是靠近几分,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声色咄咄道:“姐姐,据我所知,那历赫于轩彰六年薨逝,你既然假死逃出。那么轩彰六年到轩彰九年,这三年中你在哪里?而她当时就在漠北,你也在,你们不可能没有遇到……”
我浑然不知紫嫣在说什么,眼神惘然
“慧妃娘娘,求求您不要再说了……”玉笙却是冲上来,跪在紫嫣脚旁扯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
“滚开!本宫跟姐姐讲话!哪里轮到你插嘴!”紫嫣怒道,豁然一拂袖,将玉笙推倒在旁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竭力喊出道:“姐姐,是姥姥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高亢的嗓音传来,通传的声音此起彼伏,来人是奕槿,里面的人霎时齐齐一惊
“慧妃来了么?里面怎么这样大的响动?”男人朗利的声音,轩昂高峻的身影渐渐走近
紫嫣眉心微锁,她疾步上前打翻了那只熬汤的银吊子,顿时里面滚烫的糖水四溅流散,此举出人意料,玉笙双眼愣直地看着她,后背却是被她猛推一把,低喝道:“还不快去收拾!”
说完,她扑到我的榻前,竟是双膝一软跪下来,眼底涌出一片光芒摇曳的清泪,泣声道 “姐姐,一别数年。阿紫就算是跪烂了蒲团,烧尽了香烛,也想不到还能在有生之年与姐姐相逢。”
“阿紫知道姐姐心中有怨,阿紫也觉得愧对姐姐,姐姐多年在外受苦,可是阿紫却是在宫中安闲富贵,每每念及此,锦衾软被只觉得如坐针毡,膏粱珍馐只觉得如咽糟糠。”单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