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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我亲眼看到……你把药端给了父皇……”皓儿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眼角有~丝恨意沁出,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挺直脊梁指着紫嫣喊道。
“够了!”紫嫣怒声喝止了他的话,明眸中如两团碧莹的磷火再烧,白暂光洁的额角青筋隐约。相处至今,我从未见过紫嫣如此,已是怒到极致的标志了。
她疾步走到皓儿面前,青丝高髻间金风纤纤的羽翎兀自颤颤抖动,影子兜头兜脑地洒在他幼小的身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现在他,竟然视她如仇,为了他那个所谓的“父皇”,视她如仇!
一向心高气傲如紫嫣,这让她如何忍耐?
“我今日就告诉你……”紫嫣浑身进出冷厉光芒,激怒攻心之下,现在的她,完全被满腔满肠的怒火控制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高奕槿他根本不是……””
“紫嫣!”我惊惧万端,出声截断紫嫣后面的话,我一个箭步跑向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种话也要他面前说么?”
见到这样的情形,扶乩是极聪明之人,当即不由分说地将皓儿抱起,带进内室去了。殿中寥寥几名侍从也都撤了下去,临行前,我看了那几个侍从一眼,昕到那样的话,他们的命怕是也只有这一时半刻了。
紫嫣一把甩开我,那表情如是发着狠,双手痛心疾首地捶向胸前,笑意凄凉地道:“姐姐明白我的心情么?我的亲生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根本毫无关系的人如此地恨我!”
“紫嫣…””我皱眉道
紫嫣余怒未消,朝我说话的口气颇冲,挑衅一般地道:“怎么?难道姐姐认为我不应该让皓儿知道真正的身世?”
她傲气的神色中透出咄咄逼人,“这个大胤朝,我眼下能换了它的里子,日后连表皮一并换了,有什么可遮遮掩掩!”
“什么里子,表皮我不要管。”我目光沉痛,声音中透出辽远的苦涩,说道:“可是皓儿只有六岁,你想过没有,一个孩子哪里扛得住这么大的事。他若知道真相,对他来说,何异于天塌地陷?”
“扛得住要扛,扛不住也要扛。”紫嫣此时的眼神如淬了冰水的剑锋,“他现在是一个孩子,但是他迟早都要成长为一个男人!作为男人,就要有所担当!”
“呵呵……”我听到紫嫣的话,踉跄地后退几步,连连冷笑,“担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有担当!”
紫嫣察觉我神态有异,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看着那张与我极相似的脸庞,心中没来由地升腾起厌倦和失望,从袖笼中摸出一物,正是我来时接到的密报,狠狠地摔在我们两人相隔的地面上,淡淡地道:“你好好看看吧,到底是他要不要有担当,还是你自己有没有脸面去说?”
紫嫣缓缓地蹲了下去,将那开封的信笺拾了起来,她的手不可自抑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讷讷半响,“真的?”
“造孽。”我留下轻邈空虚的两个字,宛如风尘般飘散在愁肠郁结的空气中,就朝着殿外走了出去。
凤祗设在都外的据点被毁,同时传来的还有萧隐身死的消息。登基大典在即,我本是不想选在现在告诉紫嫣,但是她逼得我不得不走到这一步了。
到了殿外之后,我看到元君正等着,见我出来急忙问如何了。
我摇头,鬓角累累乌发压着一张脸益发苍白清冷,元君看到我的面色时,以为我病发,着实吓了一跳,劝我先回去歇着。我扶着元君的手,却是不肯走,回首看到敞开的殿门里面黑洞洞地,如是深不见底,大概过了很久,我看到紫嫣走了出来,她此刻的神色,跟先时进去时别无二致,依然雍容端庄,风仪高华,或许任何的情绪,都掩藏在一袭看似无懈可击的冷傲之下。
她说道:“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候在殿门外的那个老太监似乎还有迟疑,紫嫣如是看穿旁人的心思,眼中厉芒犀利地扫向一行人,掷地有声地道 “他若不愿意,绑都要给哀家绑到龙座上去!”
颜倾天下 怅望千秋一洒泪6
宫室之外,终年不落的繁木森森,九鬟错落的窗格笼着支离的暗影。空气依稀弥漫着烟草衰微时独有的清冷孤寂,夜凉如水沉沉地漫上肌肤。我的步伐极轻,落在铺地的厚厚锦毡上悄无声息。
未点灯,殿中那些富丽堂皇的摆设在地上落成一团团灰墨色的影子,狰狞地纠缠在一起,长夜无月亦无星,唯有积雪上的反光漏进来。
尚在守孝期间,通体缟素未曾除下。她背对着我,伶俜地站着。下颌尖尖,半边侧脸让溟漾的暗色渲染得如虚如幻。纤细清瘦的身量如崖底幽花,仿若一缕微风就能吹折单薄无力的茎秆。但她站在那里,偏偏纹丝不动,就连衣袍上细微的褶皱都无。
我驻足良久,朝前迈了一步。紫嫣眼角余光一侧,泠然道:“你不要过来。”她的话意柔柔澹澹,不是严厉生硬的口气,却透出冷漠,淡倦。
我一怔,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我站在她身后三尺远的地方,从背影看击,她的肩膀似乎轻微地颤动,如是在极力克制着,呜咽如风间碎笛的声音白喉间溢出,却紧咬着唇不让我听见。
这样彼此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朝前走去。自始至终,她一直背对着我,离去时将背脊挺得笔直,长长的群裾蜿蜒地拖在身后犹如风凰羽翎,骄傲的姿态,高华的气质,不见丝毫的狼狈。
就在她离去的那刻,我看到一点晶亮的光芒从她垂落的云袖间落了下来,宛若坠落的小小流星。我走上前将它拣起,原来是一颗仅有指甲般太小的珍珠,润白光泽,极普通,看色泽和形状都不见得有多贵重,而且表面粗糙,颜色带些黯黄,应该是经年旧物了,握在手心里有温温的触感,如是被人的体温捂热了。
我心间微诧,方才我看得清清楚楚,这颗珍珠是紫嫣遗落的。紫嫣向来食必精,器必工,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样一颗不起眼的珠子。我将珠子拈在指尖端详,看到两侧穿了孔,大概先前是用作衣裳扣子,或是束发的珠子。
发珠,我脑中激灵地闪过光亮。
蒙晦沉湮的回忆霎时被撬开一道缝,那时她尚是娇蛮任性的小女子,调皮地朝着对面屋顶上的鹞鹰做拉弓的动作,被激怒的鹰冷不防化作白影俯冲下来,尖喙啄落了她束发的一颗珍珠。
“这是谁家的鹰,这般不好好调教!”她嗔怒道,乱了的青丝幽婉如瀑地披在肩上。
“我家的鹰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请姑娘原谅。”
在众人面前失了姑娘家矜贵的面子,她不依不饶道:“这扁毛畜生也太凶猛了。”
鹞鹰的主人依然笑得温文尔雅,“定是姑娘作了什么激怒了它,否则它不会这样无礼的。”
我的心思豁然明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觉间我轻轻叹息,紧紧地摆住那颗珍珠,攥得太紧,圆润的珠子如棱角分明的石子般硌得掌心有些痛。
三日后就是新皇的登基太典,但是皓儿仍旧不愿意接受皇位,他成天大吵太闹,执意喊着要他的父皇,还将内务府进去的龙袍全部剪破。皓儿身边的宫人都胆颤心惊地伺候着,小心翼翼地秉承着昭慧太后的意思,绝不可在登基之前出一点的纰漏。
对于皓儿,软语安抚,婉言哄慰部不奏效,紫嫣索性是硬了心肠,下令将皓儿禁足在寝宫中,不到登基的那日就不准踏出半步。皓儿的性格像极了紫嫣,刚烈,倔强,外部越是压迫,就越不肯屈服低头。他现在摆明是同紫嫣杠上了。紫嫣将他软禁起来,他就绝食反抗,不管是谁来劝,他就是水米不进。
众人眼下一个个忧急如焚,皓儿毕竟是年幼稚子,要是这样下去,柔弱的身子哪里吃得消,肯定熬不到登基的那日就拖垮了。
今晨就有太监来回禀,说是皓儿一整日未进食,兼之情绪起伏,体力消耗过大。早上竟昏了过去,好几名宫人七手八脚地撬开牙关灌了白粥,才好了过来。
听到这消息,紫嫣是亲娘,心痛如绞自然要数倍于旁人,同时,对于皓儿的犟脾气亦是恨得牙痒痒。尽管这般,她在人前依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自顾着冷声冷气地道:“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居然敢用这种方式来要挟哀家!你们都昕着,就让他绝食,谁也不许去劝!人人都道富贵里长成的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正好给他尝尝厉害,吃点苦头,若是这一次依了他,日后还不晓得会有多无法无天!”
元君与扶乩同为姽婳,见到这样的情况,她们俱是无奈,扶乩不禁摇头,苦笑道;“母亲的脾性硬,儿子的脾性也硬,像两块硬石头撞在一起,谁都不肯让步。皓儿的身体撑不过几天,琅儇现在的情绪又极不稳定,一触即发,这可如何是好?”
元君看着我,闲闲地交握十指,随意地搁在颌下,颇带着一丝玩味道:“幸好当年你没有听从姥姥的话嫁给萧隐。否则的话,高奕槿娶了琅儇,将她当成你的影子;而萧隐娶了你,将你当成琅儇的影子,这岂不是世间最可笑的事?”
元君的话漫不经心,却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犀利和清辟。
我讪讪地笑笑,将她的话无聊地重复了一遍:“的确如此,真是世间最可笑的事。”
不知是跟皓儿的关系日趋紧张,还是萧隐的猝死对她刺激极大,紫嫣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猜疑心亦是益发深重起来。她视宫人为草芥刍狗,生杀予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她现在重权在握,帝都中的高氏皇亲和朝廷官员,只要稍稍露出一点可疑的迹象,她就下令将其逮捕入狱,甚至不由分说地处死。其中丞相李生赫就因与湘王来往过密,疑其意图不轨,落得满门抄斩的罪名。在昭慧太后铁腕冰容的统治之下,现在的帝都城,正是风雨如晦的时候,说是人人自危,丝毫都不为过。
深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这皇宫中,灵犀已死,良妃已死,皇长子高舒皦已死,从宫外寻回的那位皇子亦是因坠马而意外身亡。昔日的眼中钉,肉中刺逐一拔除,这一场手段凌厉的乭后算账,接下来又要轮到谁了?
我仰首,青郁沉沉的天幕间或飘着细雪,宛若无数阴灵舒展着虚无的翅膀,恍恍惚惚地飞向邈远而未知的空间。
环翠宫,正是紫嫣的侄女,毓妃林衡初所居的宫殿。
当我和紫嫣进到宫中的时候,着实大大地惊了一大跳。毓妃身上仅穿着一条轻薄的玉黄色洒银丝长裙,宝髻松挽,珠钗轻摇,粉面凝露,杏眼微饧,正与三四名体型健壮的男子言欢饮酒。她旁若无人地拈着酒撙,美靥如花地在男子间游走,如到了动情处,就娇笺不止,衣襟肆意地敞开着,露出一痕肤色姣好的雪脯和温润细腻的肩膀和手臂,毓妃神情妩媚入骨,轻挑地坐在其中一名男子的大腿上,双臂圈住对方的脖颈,樱唇晶莹浅含酒露,把酒言笑之时,衬得柔软重叠的衣衫间,曼妙的双峰若隐若显。眼前的场面,暖昧靡艳,春光满室,令人感觉像是误闯进了烟花之地。而且,其举止风骚,言辞放肆,简直与倚楼卖笑的妓女无异,看得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大为震愕。
这种情形,要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是一名妃子的宫殿。
看到两宫太后进来,里面的人无不是大惊失色,“噗噗通通”地跪倒在地上,我扫了他们一眼,瞧见敏妃梁沛吟竟也在环翠宫中,她倒是没有同毓妃一起厮混,现在正战战兢兢地跪着。
毓妃故意装作看不见紫嫣,脸上露出一点天真的疑惑之色,端着酒撙娇声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不喝了?”她双颊晕红,如是不胜酒力,脚步虚浮,身姿摇晃,自有一种柔媚之意,犹若翩跹蛱蝶在穿花拂柳。
紫嫣见状,眉峰不经意地拧起,声音轻慢却隐隐透着压迫,“林衡初,你这是在做什么?”
毓妃口中惊讶地“咦”了一声,好像这时才看到了紫嫣。她将雪藕般的手臂搁在一名男子的肩上,姿势极其轻浮,咯咯笑道:“姑姑看不到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毓妃身边的男子因畏惧紫嫣,早就吓得面色如土,现在看到毓妃柔曼如蛇地缠上身来,唯恐触怒紫嫣,一时间躲避不及。毓妃却是容不得他躲,也不忌讳是在人前,顾自将手臂缠得更紧了。
紫嫣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一手栽培起来的侄女,亦是她在宫中最得力的帮手
“你看看你现在这种样子,跟个妓女又有什么两样?”紫嫣冷哼,她看向毓妃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嫌恶。
“妓女?呵呵……”毓妃听到这两个字,笑得愈发花枝乱颤,她手一抖,将酒樽使劲地摔在地上,猩红的酒液霎时暴溅,洒在她玉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