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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何时传出娉妃落水的消息,只知道那时印月轩周围,包括东宫的人全被惊动了,奕槿火急火燎地领着一大群侍卫亲自寻找我的下落,几乎是要将我作舞的那个湖整个儿翻了过来。
彼时,我却又是回到了印月轩中。那身被水浸透的舞衣已褪下,逶迤地弃落在一边。我换上一身素白的寝衣,秋夜到底是有些寒意袭人了,我出水时浑身湿漓漓的被晚风一吹,**上起了一阵细小的颗粒,现在感觉手脚还是冰凉的,采蓝细心地弄了暖炉给我暖着。
撷红在身后为我擦拭头发,看得出来这两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真也难怪,毕竟外面还在沸反盈天地寻找落水的娉妃,而她们知道我人在印月轩却不及时禀报殿下,万一殿下发怒,肯定免不了她们的罪受。
就在娉妃落水后的片刻功夫,湛露姑姑竟脚下踩着火一般地寻到印月轩来了,我见是姑姑也不躲着,就这样闲适地坐着让她进来。
当湛露进来时,正好看见我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而采蓝撷红两人尽是惴惴不安的神情。她当时就一跺脚,全然没了以往的谨慎和冷静,就劈头盖脸地责问我道:“颜颜,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朝她轻松地一笑,“姑姑来了,快坐啊。这么晚了还劳烦姑姑跑来一趟。”
“采蓝还不到一杯茶来。”我吩咐身边的人道。
湛露此时已顾不得这些虚礼了,直截了当地质问我道:“天哪!殿下以为你落水了还在心忧如焚地找你,你竟然……好好地坐在印月轩中。”
我轻啜一口温泽的茶水,半开玩笑一样,“姑姑,我若不是好好坐在印月轩中,而是不好地浸在水里,殿下不是更加要心忧如焚了吗?”
“我的小祖奶奶啊。”湛露捶着胸口叹道,“你这样不是在戏弄殿下吗?”
“姑姑。”我露出无辜的神色,“戏弄?我又没有说我落水了,也没有告诉过他我是否通水性,更没有让他大张旗鼓地找我呀。”
“那水面上浮着的白绫是怎么回事?”湛露进一步问道。
我一副无所谓的情态,“上岸时手一滑就掉了,不想殿下会以此认为我落水了。”
“不管这些事了。”湛露连连摆手,勉强镇定声音说道,“你还是赶紧现身,去想殿下道歉认错吧,不要把这件事搞得一发不可收拾啊。”
我不怎么想理会,随口说道:“作了半日的舞,有些饿了,撷红你去那些东西来。”
“颜颜,现在还说着这样没正经的话,真是急死人了。”湛露面对我的漫不经心,显得愈加忧急。
身旁的采蓝与撷红皆是唯唯诺诺地应着湛露的话,“是的,是的,小姐,您还是赶紧去见殿下吧,这么大的罪名我们两人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说完两人竟“扑通”一声齐齐跪下,双肩还因惊惧而不住地打颤。对面,湛露亦是一脸愁容地看我。
“你们两人起来吧。”我神色平淡地说道,两人却是相觑一眼,不怎么揣明白我的意思。我拈过一般檀木梳,细细地梳理还有些湿意的如云长发,良久我才道:“慢慢来,现在殿下担心是有,但一定还在气头上,我何苦非要在这时去犯他的雷霆之怒。等到所有的生气都变成担心之后,我再去见他会比较合适。”
“颜颜啊。”湛露眉心几乎要纠结在一起,我认识她时日也不算短,倒极少看到她如此心绪不平的样子。
“小姐……”采蓝和撷红两人欲言又止。
这时,忽然听见有男子粗重的脚步声往这里“嗒嗒”有力地踏来,接着又有斥退宫人的声音。还未等我的思绪有转圜的余地,一脸薄怒的奕槿已然出现在印月轩。
“殿下。”湛露,采蓝撷红见他来,皆是惊得又“扑通”跪下。
跪在奕槿前面的还有两名我这里的粗使看户的丫鬟,瑟缩地跪作一团。奕槿的生性修养极好,温厚待人。也极少在宫人面前发怒。
他的语调中透出隐隐地震慑力,“她不是在这里吗?你们还说不在印月轩中。”
“殿下息怒,息怒!”两人忙不迭地磕头认罪,同样在我的身边,还有默然跪着待罪的湛露她们三人。我看着有些不忍,出言道:“犯不着责怪她们,我是从后院爬窗进来的,她们当然不知道。”
奕槿朗朗的目光在我的脸庞上凝滞一下,嘲道:“泅水,爬窗,颜颜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说完,话音拂落,又要转身离去。
我欲挽留却一时不知说什么,以眼神示意湛露等人全部出去。正当奕槿要迈出印月轩时,我忽然极痛楚地叫出一声,“哎呦,怕是上岸上踩到芦苇的旧茬了,脚底疼得钻心。”
奕槿闻言,果然即刻驻步,衣袍夹带着风一般冲到我身边,眼神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伤到了吗?严不严重?”
我此时身着宽大的寝衣,下面的裙摆却开得有些短,露出一双柔若凝脂的玉足,和骨肉婷匀,圆润**的小腿,奕槿想看我脚下,我此时坐在软榻上,狡黠地将脚一缩藏进裙摆之中。声音娇糯地说道:“槿还生我的气吗?”
奕槿沉默一下,“先让我看看你的脚下。”
我接着道:“我要是真的躲你,也不会在印月轩中坐等着让你找到了。”我的动作到底没有奕槿敏捷,还是一把被他握住了足腕,“颜颜又在撒谎了,脚下一丝未损,还说是踩到了什么芦苇的旧茬。”
奕槿的手心很暖,贴着我微带凉意的**,我感到有些羞涩,想将脚缩回。他却是不肯放手一般握紧了,唇角犹自噙着一丝笑意看我,就像那日在东宫他也是这般的看我。
被他捏住了足腕,足部的**莹洁如玉,骨骼分寸玲珑,指甲上嫣红的色泽犹如小小的桃花瓣,娇嫩到惹人怜爱。
我试着用力将脚从他手中抽回,不料想身体一斜竟从倚着的软榻上滚落下来,却跌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中,我闻到他衣襟中气息幽淡的悠悠檀香。
“颜颜……”迷离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语,接着几个细致的吻落在了颈部的**。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碧芦红蓼秋归日2
章节字数:2707 更新时间:09…12…12 21:37
我披着件宽大的衣衫,不着半点钗环,任由长发松松垮垮地垂着,几缕还柔顺地披覆在双颊,奕槿从身后抱着我时,拈起我鬓边的一缕青丝,“鬓云欲度香腮雪。”
我倦意迷蒙地浅浅一笑,温驯地倚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唇角被温暖润泽地轻点了一下,“颜颜这个样子真是懒啊,连梳妆都不想了。”
“采蓝还说生怕那描眉的螺黛污了颜颜的容貌呢,不上妆也罢了。”我益发撒娇地黏在奕槿身上。
“小精灵鬼。”奕槿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揽着我纤细的腰身在一处座椅上坐下,我揉揉眼睛,看到面前红棱雕花金漆饰的桌上散落着一叠叠奏折,一侧山峰笔架上横卧着一直笔锋含墨**的玉管狼毫。
我眯缝着眼端详着那些奏折,在奕槿这里看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我已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在没有奕槿默认的前提下,我也不敢过于放肆。
奕槿却是眼疾手快地从中挑出三本,在我的面前一字排开,我正惊愕时,他笑着对我说道:“颜颜来挑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拿准那本与你有关的。”
“我?”我一指自己的鼻尖,“大臣上书的奏折会跟我有关吗?跟颜氏有关到还说得过去。”但是奕槿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看着三本规格一致奏折,微蹙眉间,三中取一。犹豫片刻,我指着一本暗红封皮的对奕槿说道:“我挑这本。”
“颜颜好聪慧啊,拿起来看看吧。”奕槿见了笑出声来,在他让我挑奏折之前,我看见他的目光在那本暗红封皮的奏折中停顿一下,又不想直接给我,所以想了这个法子来逗我玩。
听他如此说,我也不必推辞,翻开了那本奏折,里面所呈上的事果然与我有关。奏折中所言的正是颜氏之女颜卿,林氏之女林紫嫣,二女出身高贵,兼以姿容殊美,心思敏慧,却于女德女行不足,女子容貌过盛实为祸事。一同嫁入新君后宫,恐非吾皇之福,怕是一双赵飞燕与赵合德之祸。
我捏着奏折的手指用力到透出发白,赵飞燕与赵合德,飞燕乃汉成帝刘骜的第二任皇后,合德乃汉成帝昭仪,姐妹两人受成帝专宠近十年,贵倾后宫。二人心肠歹毒,陷害以温婉而著许皇后,迫害作团扇歌的班婕妤,二人专宠却不孕,于是就疯狂地摧残宫人。。“生下者辄杀,**无数”。当时,民间就流传着“燕飞来,啄皇孙”的童谣。更荒唐的是汉成帝,色迷心窍,年已不惑,膝下尤虚。为讨好赵氏姐妹,竟两次杀子,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好阴毒的心思,居然将我们两人比作赵飞燕与赵合德,我刚刚才除了白狐的妖名,现在又要我担这个祸水之名!
“颜颜。”奕槿细心看着我的反应,见我蹙眉,安慰我道:“朝中的官员如此惯了,颜颜不必与他们计较。”
我将奏折拍回桌上,切切道:“我计较什么?只是这人也是没眼力的,居然将殿下比作汉成帝那荒淫糊涂的皇帝,真是可恶。”
“哦。”奕槿倒是不以为意,“我倒没怎么在意此事。”
“这干文臣没事就爱搬弄笔墨,赵飞燕的盛名,我还真是担不起啊。”我恼意地咒骂道:“腐儒,腐儒,真是一个腐儒!”
此时,低眉在一旁立侍的小太监伶俐地上前,恭手道:“娉妃娘娘,厨房中有新腌好的玫瑰杏子腐乳,端的是色泽红亮,入口香醇,请问要不要为主子取来,好下了早膳。”
此腐儒非彼腐乳。
奕槿听闻不禁大笑起来,我却是不为所动,那小太监露出懊恼的神色,嘀咕道:“原想着博娉妃一笑,奴才也好得些打赏,无奈这娉妃美人就是不笑。”
奕槿轻轻托起我的脸,如端详一件珍宝一般,“千金始一笑,岂是几块腐乳可以逗乐的。”
他说话的神色极其认真,闻言我忍不住“扑哧”一声,旁边那小太监亦是笑意舒展,我奕槿身边,慧黠说道:“人家求赏心切,槿将那几块色泽红亮,入口醇香的腐乳赏了他吧。”
小太监露出愁苦的容色,奕槿点了我的鼻尖一下,口气中是爱怜:“小丫头心思真坏。”
我伏在奕槿怀中,当时我看清了奏折上的落款,资政殿学士,尚源。这个名字对于我已是不陌生了,上次那本弹劾桁止的奏折就是出自他的手。尚源,我默念一遍着那人的名字,看来他是真的彻底打算要与颜林为难了。
许久,奕槿似是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道:“只有飞燕,又何来的合德呢?”
一双玉璧,飞燕与合德,坐享齐人之福啊。我掩唇笑道:“怎会没有,殿下到时别醉死在‘温柔乡’就好了。”
“颜颜。”奕槿知我是出言奚落,可是我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要扶持林氏,给以荣耀。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从林氏中娶一个女儿。奕槿迟迟不说,是怕我介怀。其实我何必拈醋,容得别人,又怎会容不下妹妹。只要他心中有一个我足以,也是只能这样足以。
我轻巧地转移话题道:“这尚源可真是一位才子啊。我在闺中时就听过他的才名,不知是怎样一位**倜傥,才华出众的翩翩才子啊。”
奕槿说道:“颜颜长在深闺之中,对于外面的事怕是不怎么了解。这尚源是个才子,不过不是翩翩才子了。”
“哦。”我问道。
“他的女儿都有你一般大了。”奕槿抚着我的发丝说道。
我轻轻吐出三个字:“老才子。”
“诶。”奕槿沉思一会说,“他的女儿好像也要出嫁了吧。”
“嫁给谁?”我好奇问道。
“好像是一门姓黄的,据说跟跟薛相有些亲缘。”
“哎呀,莫非是薛相的外甥,那一门姓黄的……”我惊愕地说道。
奕槿看着我的神色,狐疑道:“颜颜认识那门黄姓吗?可是老师闺教甚严,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我心道:何止知道,那个姓黄的不可一世的薛冕外甥,还曾在我的凤翔楼中横行霸道,那个嚣张的模样,我怎么会不认识。
“唉唉。”我连连叹气,“才子这件事做的可不明智了,将女儿嫁给他……”
“颜颜这话怎么说?”奕槿问道。
“也是以前的事了。”我思忖着踌躇了一些,“大约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吧,那人带了很多聘礼来我颜府上求亲。当时我觉得好奇,就偷偷地躲在后堂看了他一眼,那一眼……”
“怎么了?”奕槿追问我,脸色也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