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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微笑,她对我说:“夏小姐请你进来。”
我冲小凡挤挤眼,进了夏米米的化妆间。她的妆只化到一半,但已经看上去老气了许多。我走到她身边,她把周围的人都打发出去,从镜子里看着我,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说:“说吧,我欠你多少钱?”
“您看着给吧。”我气不打一处来。
她皱着眉:“我为什么欠你钱?”
“你从我钱包里偷的。”
“在哪里?什么时候?”
尽管知道她在玩把戏,我依然维持着我的耐性回答她的白痴问题:“前天晚上,准确地说,是前天半夜,你在宾馆偷走了我钱包里的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小姐的记性未免也有点太差了吧?”
她拍拍她的额头说:“是,我最近得了健忘症,你还能提醒我一下,是在哪一家宾馆吗?”
我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夏米米,你再玩我就灭了你!”
她并不挣脱,而是用那双该死的大眼睛盯着我,又是那种该死的无辜表情,我情不自禁地俯身吻她,她咬我的舌头,用力的,我疼得松开她,叫起来。
她理理衣服,退后两步:“你姓许?”
我摸摸嘴角,喘气。
夏米米这朵花,怒放,再怒放,永不凋零
她的语气却奇怪地温柔下来:“能告诉我吗,你在哪里见过我,求你了。”
我说出那个城市的名字。她做出费力思考的样子,让我真的相信她浑身毛病。除了那该死的气喘,还真的有什么更该死的健忘症!
“对不起。”她拉开包,拿出钱包来,把里面的现金悉数取出来,递到我面前说:“够不够还你?”
我挥手过去,钱全部散落到地上。
夏米米弯下腰去捡,我也弯下腰,我的手触到她的手,她飞快地收回,我又飞快地拉住了它,低声说:“夏米米,我真的很想你。”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我听到她说:“我们另约时间,好吗?你看,我马上要演出……”
“好的。”我说,“可是,我该到哪里找你?”
“三天内,我一定联系你。”
我警告她说:“不许再骗我!”
她微笑,然后问我一个让我极度抓狂的问题:“你叫什么来着?”
“许弋。”我说,“弋壁滩的弋少一撇。”
“噢。”她答,“这名字不错。”
“你会写戈壁滩的戈字吗?”我故意问她。
“当然。”她咧开嘴笑起来,调皮的样子又回来了。
“下次别这么化妆。”我说,“真难看。”
她朝我挥挥手:“你出去吧,我时间不多了。”
那晚我坐在嘉宾席,第一次听到夏米米的歌声。她的歌迷来了许多,气势上大大超过了蒋皎等人,他们高声叫喊着她的名字,让全场沸腾。而夏米米的歌声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小小的身材,唱到高处,嗓子竟然是那么的游刃有余。那晚,夏米米唱了三首歌,最后一首我最喜欢,也应该是她的成名曲,叫《无罪》。
我坐得离演出台很近,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特别特别的美,让我恨不得冲上台去拥抱她。我发现我的心奇怪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这是一种我已经遗忘很久的感觉,我以为再也不会重拾的感觉。我在那样的感觉里痛下一个决心,不管夏米米这朵花有多么神秘,我也要让她怒放,怒放,再怒放,永不凋零。
9
我和夏米米的事终于被蒋皎知道了。
那天的演唱会结束,刚回到家里,她就似审犯人一样地问我:“你们怎么认识的,都做过些什么?”
“你能想到的都做过了。”
她纵声大笑:“许帅果然是许帅,泡起妞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雷厉风行。”
“谢谢夸奖。”
蒋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我劝你最好问清楚点,看她是否愿意养你。”
“这个你放心,我会养她。”我说,“虽然多的是贱人愿意贴上来养我。”
她纵声大笑,终于发飙,指着大门对我说:“你给我滚!”
“求之不得。”我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蒋皎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要负责任!”
我知道我不能离开北京,我要等夏米米的电话,这一面,我是一定要跟她见的。虽然我心里非常清楚,等待着我的,并不是理想中的结局。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天后,我终于等到了夏米米的电话,我和她相约在夜里十点的半岛咖啡。我差不多是跑着去打车的,而且我发现,我竟然有些紧张。
她定的位子,是包厢。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似保镖。
其实无需这么隆重,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我没理他们,径自推开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反锁。夏米米坐在那里,低着头。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抬眼看我一下,然后猛地扑到我怀里来,抱住我紧紧不放。
我也紧紧抱住她,那一瞬间我明白自己的需要。千难万难,千山万水,我知道我自己再也不会放手!绝不!!
“许阿姨,”她怯怯地说,“我老骗你,还偷你的钱,你不恨我吗?”
“不,”我用发誓一样的语气答她:“我爱你。”
“是因为我是明星吗?”
“不。”
“那如果我以后再也不唱歌了,你还会做我的男朋友吗?”
“会。”
“那你以后要是发现我继续骗你……”
“好啦,”我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的小脸对着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不要再问这些没完没了的愚蠢的问题了,好吗?”
她很乖地答:“嗯哪。”
“笑一下。”我哄她。
她乖乖地笑起来。那笑容,真的,让我用全世界去换我都愿意。
我的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是永远不识相的小凡。我关掉了它。夏米米用一种委屈的眼光看着我,小心地说:“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女朋友,比如,蒋雅希什么的……”
“不要乱讲,我跟她是同班同学而已。”
“你是香港人?”夏米米评价我说,“可是一点儿也不像,你的普通话很地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门口有人看着吗?”夏米米朝门外努努嘴,轻声问。
“至少我来的时候是的。”我说。
“他们很快要带我回去,不许我熬夜。最近有很多通告……”
“到底谁管着你?”我问她。
“很多人。”她眼光黯淡地说,“你们看到的都是我光彩夺目的一面,不会相信可能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牵线木偶。”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说。
“你能养活我吗?”她很认真地问我,“我要看病,要吃药,我需要用很多很多的钱,你可不可以?”
“给我一些时间。”我说,“一定可以。”
“多久?”她追问。
我想了一下说:“半年。”
其实我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但是我在心里盘算好了,我可以打工,做生意,或者是跟父亲去要一些,总之,只要能让我心爱的女孩生活得幸福,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相信我也有这样的能力!
“那么好吧。”夏米米说,“半年后,你来接我走。不管你带我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你会不会又骗我?”
“不会的,戈壁滩。”她说完,靠近我,在我的脸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轻声说:“你是第一个抱着我睡觉的男生,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呢。”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夏米米依依不舍地挣脱我:“我得走了。”
我说,“一言为定,可是这半年,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你得给我一个电话号码。”
“我的号码不固定,他们常常会换掉它。你别换号码,我会联系你。相信我。”
我搂紧了她,寻找她的唇,深吻下去,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就要永远失去的感觉。感觉她会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再也握不住的虚无。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夏米米推开我,走到门边。门开了,她走了。
我独自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我走出酒吧大门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冷风一吹,我在路边呕吐起来,我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连我自己都想放弃我自己。我吐完后,迈开我的腿,想离那个肮脏的地方远一点,我的步子很飘,每一步都不稳。我感觉有几个人聚在我面前,举着木棒什么的,像是要打我的样子,但是我那时候真的很困,我努力想睁开我的眼睛,然后我就感觉到了疼痛。
我被打了,有人在打我,木棒像雨点一样打在我的头上,身上。真他妈的痛。
我倒在地上。看到自己的血,从鼻孔里滴到地上,我不知道鼻孔里原来也可以流出来这么多血,我觉得很好笑,所以我就哈哈地笑了起来。直到我笑昏了过去。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张木床上,全身被绑住,无法动弹,头疼欲裂。
那是一个黑暗的小屋子,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灯。我大声呼喊,无人理睬。
半小时以后,喉咙沙哑的我开始感到恐惧。我知道这是谁干的,我早就应该知道,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但如果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会不会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开始挣扎,但无济于事。我只好闭上眼睛保持体力,等待转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推开门进来。
我惊喜地睁开眼,发现是小凡,她进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随身带的一把小剪刀替我松绑。那把剪刀不太好使,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我得以解脱,我摸摸我的头,上面包着纱布。
“你快走!”小凡掏出一个信封给我说,“我替你买好了今天晚上的飞机票,这是你的身份证,里面还有一点钱,你收好它。离开北京,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不会放过她!跟她算完账我就走!”
“你别傻了!”小凡冲着我大喊,“你去找她干嘛?你能斗得过她吗,你看看你自己的狼狈样,你还不能领会她的心狠手辣吗,我告诉你,你别再天真了!”
“夏米米出事了。”
我全身冰凉,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她拍一条广告,那个搭建的高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塌了。”
我悲从中来,无法控制,只能丢脸地抱住她呜呜地哭。尽管我知道,哭是无济于事的,但是此时此刻,除了痛哭,我别无他法。我就这样抱着她,眼睛看到窗外,北京的郊外深夏的夜空一片漆黑。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引诱我起身,走出去。
我知道我将跌入里面,永远不能回头。
爱情染上了尘埃,等待一场风暴的洗礼
我们的爱情
染上了尘埃
等待一场风暴的洗礼
PART2夏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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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恨的季节,是夏天。
对我而言,所有的灾难,仿佛都发生在夏天,于是这个季节带着油彩般浓厚的挥之不去的哀伤,潜伏在我的记忆里,一旦爆发,便是一场天崩地裂的海啸,足以轻轻松松地带走一切。
可是夏天偏偏还是来了。
赵海生回来的时候,我正在专心地擦着厨房的玻璃门,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扇门,有很精致的花纹,像鸢尾。我已经学会烧麻婆豆腐,那是他最喜欢的菜,起锅后,放上绿色的小葱花,香味直扑鼻孔,令人食欲大增。
赵海生一进门,就把空调开了,窗户关起来,用责备的口吻对我说:“吉吉,不是叫你不要做饭的吗,钟点工呢?”
我说:“她今天休息。”
他坐到我身边,圈住我:“那我带你出去吃?”
我说:“饭菜都好了。”
“也好。今天很累,吃完早点睡。”他放开我,起身去了卫生间。任何人都知道他不再爱我,但他还在装。我见过他的新欢,是个标准的美人儿,据说是个模特儿,她穿了高跟鞋,和一米七八的赵海生站在一块,高矮难分伯仲。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原以为赵海生在对我厌倦以后会喜欢上一个作家,或是艺术家啊什么的,现在他自动降低他的品味,让我失望。
我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离开赵海生,是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乖乖地主动让位,还是一语不发,选择神秘地消失。但我深知以上两种方式都是他所不喜欢的,从我跟着他到北京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习惯主宰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无论他跑得有多远,我最好是站在原地不动,不然,肯定会遇上麻烦。
我觉得我还没有学会解决麻烦,或者说,生命中一个又一个的麻烦让我无从应付,所以我才这样无师自通地学会安于天命,以不变应万变的吧。
但我爱过赵海生,赵海生也爱过我。
这简直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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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赵海生。他是我父亲多年前的学生,那一天下很大的雨,他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打着一把伞敲开了我家的门。雨下得很大,他的衣服湿了大半,但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礼貌地问:“是夏老师的家吗,我从北京来,有过电话预约。”
我连忙请他进来,他跟我要拖鞋,我说不用了,但他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