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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神色有几分异样的肃穆,闻言一时没有作答。李世民心头微紧,却也只是垂首静候着。
这般待了将近四分之一柱香的时辰,李渊终于开了口,却是道:“世民,父皇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李世民微微一怔,却很快回道:“父皇请问。”
李渊定定地看着他,道:“世民,依你之见,建成可有谋反之心?”
李世民闻言,本能地抬头望向一旁的李建成,对方虽也是看着自己,然而神情淡漠得却仿若事不关己。
也许并非事不关己,而是胸有成竹。
李世民心中几乎猜到这其中可能的缘故。然而他面上仍是沉住了气,只是极快地收回目光,对李渊道:“儿臣愚见不足以为据,事实如何,却待父皇明察。”
李渊轻笑了一声,拿起御案上的一沓折子展开,道:“既如此,世民便同你大哥一道听听朕彻查的结果如何?”
“儿臣愿闻其详。”李世民徐徐点了点头,退身在李建成身旁坐下。侧脸望去,对方身子朝堂上微微侧着,只留给他一个疏离而冷漠的背影。
“谋逆一事,说大是国事,说小也是家室。你二人皆是朕的骨肉,今日便先以家事论处罢。”李渊看了看二人,却将自己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徐徐道来。
他话中不曾言及召见魏征的情形,说来那日对方不过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他对此事茅塞顿开,从而开始质疑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日魏征立于他面前,拱手道:“臣此番前来,虽妄称为太子说情,实则斗胆,只想问陛下三个问题。若陛下能予以解答,臣愿意一死。”
李渊挑了挑眉,道:“不知魏大人有何疑问?”
魏征道:“其一,殿下不经兵部,遣人送军械至庆州杨文干处,此虽有不合法度之处,然而其罪莫过于此。而运送军械之人,事太子多年,不尊上令,却来到仁智宫给太子冠以谋反之罪。原应是太子亲信之人,却这般反水诬陷,这其中缘由,臣思量想去,不得而知。”
李渊闻言稍稍默然,道:“说下去。”
“是。”魏征继续道,“其二,陛下闻讯将太子急召回仁智宫时,并未隐瞒缘由。故太子此来,依照臣看来,实乃生死难料。然而太子力排众议,却仍是只身前来,落得被囚之命。臣以为,若太子真有谋逆之心,其事未成而先暴露,太子为何不趁势揭竿而起,却反而这般自投罗网?”
李渊仍不开口,只是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
“其三,”魏征稍稍一顿,道,“陛下派司农卿宇文大人前去传杨文干对质,而杨文干举兵起事,反叛之命便就此坐实,太子似也已无可辩驳。只是若太子当真有谋逆之心,换做臣是那杨文干,听闻太子已落于陛下处,为何不按下计划,改觅良机,却反而仓皇起事,置太子于死地?”
他一番话下来,看似发问,却实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梳理了一遍,并借机提出质疑。话音落了,李渊心头已是了然了七八分。
其一,运送军械之人缘何告发太子谋逆?可有证据?
其二,杨文干突然起义究竟为何?宇文颖同他见面的情形又是如何?
其三,是否有人着意陷害太子?若太子被废,谁将最是得利之人?
思虑之后,他心中可谓是澄澈如镜。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魏征,李渊轻轻笑道:“好一个魏征,你貌似而来。虽不曾明言,然而话中并无一句不是为太子开脱。”
“臣乃东宫之人,”魏征拱手,不紧不慢道,“必是先忠陛下,后事太子。”
“以你今日之举,怕是只为太子而已罢。”李渊笑了一声,将他点破道。
“臣不敢。”
“只是若太子并无反心,你为太子便是为朕,便是为这大唐江山,并无差池。”李渊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道,“只是太子身边有忠臣如此,朕心中也颇为欣慰。今日之事,朕已然有数,你且退下罢。”
此言一出,魏征便知事济矣。立在原地深深一拜,方才在宫人的搀扶之下徐徐出了宫门。
一言已毕,李渊抬眼看向李世民道:“杜淹近日于京中活络异常,所查之事无不与太子有关,且同那送军械的二人过从甚密,乃天策府兵曹参军;房玄龄为人多智多谋,乃秦王府记室;宇文颖,数年前你力荐之下,朕留下了这人……不知这几个名字,该作何解释?”
李世民心知,李渊既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心中便必是有了十成把握。事到如今,任何的狡辩已无任何意义。
由是他站起身来,在李渊面前徐徐跪下,一言不发。
李渊将手中的奏折轻轻地摔在案上,以手支额,叹了口气道:“世民,朕知你功勋卓著不甘落于人后,然你已是朝中煊赫的天策上将,朕自视予你的已足够多,你却这般不知收敛,反而意欲取太子而代之,此举……当真叫朕失望非常!”
“父皇……儿臣知罪。”李世民心中明白,李渊此番以“家事”而非“国事”论之,便不欲对自己以国法而论,又是他垂着头,表现得极尽陈恳懊悔。
李渊见状又是一声长叹,这本是自己最为喜爱的儿子,如今却做出让自己最为失望的事来。偏生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天子,却都不可少了这人。
他心中既有恼怒也有无奈,由是只能一阵阵地叹气。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李建成走上前来,拱手道:“父皇请息怒,儿臣以为世民你不过一时糊涂,经此一事,定会有所悔改。”
“此事朕自会有决断。”李渊站起身来,仍是叹道,“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二人本事手足,却闹得如此地步实在让朕寒心。明日晚,你兄弟三人入宫来一同用膳,把话说开了,也让朕省省心罢。”
说罢他走下堂来,经过李世民身旁又顿了顿,道:“朕记得对你的许诺,只是前提却是‘建成当真有谋逆之心’,这一点你莫要忘了。”
言下之意,一切已是一场空。
待到李渊离去之后,李建成也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门外走去,然而未走出几步,却听闻李世民身后唤了一声“大哥”。
李建成足下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立在原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李世民回身走出几步,却终究是在相隔了一些距离的位置站住。顿了顿,他开口道:“大哥,你早便料结果会是如此,是么?”
李建成闻言只是笑了一声。只身赴险,他连最坏的结果不是不曾料到;东宫按兵,坏的准备他也已做好。只是唯独,他未曾想到魏征竟也只身去了仁智宫,更竟是能以一己之力说得李渊幡然醒悟。
此刻想来,魏征此举当真无误。彼时若当真发兵围困仁智宫,尚不一定能料胜负,却不如他这区区一张嘴,便抵了那数万人马。
念及此,他回身看着李世民,道:“我只是料到,这一局,你赢不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未有迟疑。
李世民立在原处,慢慢地握紧了拳。许久之后,一声苦笑。
——大哥,我终究……还是赢不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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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渊颁旨,将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太子府中允王珪贬官外放于帯荨E匀丝蠢此闶歉鞔蛭迨蟀宓拇χ茫翟蚶钍烂袢粗獍遄哟虻萌醋攀抵皇遣惶鄄谎鳎杉钤ǖ降资遣辉复蠖筛辍�
然而便至午后,新的旨意再出,这一次,太子府祭酒韦挺,秦王府记室房玄龄,也在流放之列。
仍是各打五十大板,然而于二人而言,意义却已是大有不同。韦挺虽是李建成亲信,却终只是武将之身,征战在外,武将大可随时调任,并无所妨碍。然而自大杜如晦暴亡之后,房玄龄于自己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智囊谋士。
如此一来,自己在这朝中,便一时处于不利地位。李渊此番处置的偏向性,也已然分明起来。
——大哥,如此逆转,于你而言,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李世民对着铜镜理了理穿戴好的正装,轻笑一声,出了府门。
与此同时,李元吉已然准备妥当,来到太子府。
然而李建成却不在府中,唯见魏征一人坐在院中,倒似颇为闲适地翻看着书卷。见了李元吉,放下书卷,扶着石桌一侧,似是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
“魏先生不必多礼,”李元吉见状忙走上前去,道,“此番大哥得以沉冤昭雪,全依先生貌似相谏。”
“本是分内之事,自当在所不惜。”魏征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李元吉在他身旁坐下,道:“今晚应父皇之命将去宫中用膳,不知大哥此时却在何处?”
“太子被禁足多日,政务积累下了不少,这几日忙碌非常。”魏征仰头看了看天,道,“此时时候尚早,殿下且不若在此稍待片刻,太子自当归返。”
“也罢。”李元吉叹道,说罢拿起石桌边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魏征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默然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极长的叹息。
李元吉手中的茶杯顿了顿,看着他疑惑道:“先生何故叹息?”
魏征摇摇头,面露愁容道:“不瞒殿下,自然是为了太子之事。”
“大哥……何事?”李元吉敛眉,手中茶杯已然放下。
魏征叹道:“此番殿下无辜遭人陷害,险些落得个谋逆之名。其后虽有惊无险,一洗罪责,然而每每念及殿□处龙潭虎穴,时刻便有遭人算计之嫌,臣心中便难以安宁啊。”
他有意不点出那个名字,而李元吉却并无此等心眼,闻言当即压低了声音道:“先生的意思是,二哥此番绝不会善罢甘休?”
魏征反问道:“依殿下看,秦王可会就此收手?”
“不会……”李元吉沉吟道,“二哥野心非常,我不是不曾提醒过大哥,只是我也未曾想到,他为了将大哥拉下这太子之位,竟不惜用此等卑劣手段加以陷害!”
“秦王此人胸有城府,无奈太子重是仁善了几分。”魏征察言观色道,“臣实在后怕,若一再容忍,末了只会伤及自身啊。”
李元吉闻言默然许久,忽然道:“大哥若迟迟下不了这手,元吉愿为其代劳,只是素闻先生足智多谋,却不知有何良策?”
终于等来了这句话,魏征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面上却仍是忧虑之色。沉默片刻,他才道:“魏征倒是有一法,最为干净利落,不留遗患,只是却也风险甚大,且……非今晚而不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一步我终于真正感觉到,这文快完了……心情有点复杂……
关于更新的事,觉得底下一个同学说的很在理。不能保证的事确是不能随便许诺,免得给大家希望又落空,在此表示抱歉。所以收回之前日更的许诺,但会保持更新直到完结,只是不敢保证日更。
这段时间我不是日更就是隔日,一更4000,自视这更新频率在**不算慢的了。怪只怪在胡乱许诺了日更,却不知事随时迁,不能长久坚持下去。同样的更新频率,许诺之后的不更成了罪过,不许诺之后的更新也许还是惊喜。总之言而无信这顶帽子太重了,戴不住。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新,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啦~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是夜,太极宫内烛影摇曳,灯火通明。
偏殿内,李氏三兄弟面对着满席珍馐,相视而坐。李渊并未前来,甚至吩咐撤下了所有的宫人,其意已然再明显不过:让这兄弟三人今夜自行和解,消除间隙。
抬眼在空荡荡的殿内扫视了一周,李建成收回目光,望向李世民,对方的目光却仿佛已在他这处停留了许久,只是在四目相对时,眸子忽然深邃了几分。
李建成笑了笑,终是在三人的沉默间第一个开了口。
“今夜父皇唤我三人前来,用心良苦自不必言说,我等切勿辜负才是。”他端起桌上的斟满酒的玉杯,起身道,“于我李氏皇族而言,家不定,则国难安,则天下板荡,民生难保。人道是长兄如父,今次之事为兄不可推诿,当自罚三杯。”
说罢他仰起脸,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如是三番,方才落座。
李世民坐在他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沉默了一阵,他亦是站起身来,徐徐道:“世民一时糊涂酿下大错,大哥却是何责之有?”顿了顿,低头看着杯中的酒,笑了一声,“再者,大哥乃当今储君,心中尽是天下江山,余者纵不挂心,也不为怪。”说罢亦是干脆利落地连饮三杯。
二人你来我往,然而话里却终究是隔了层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