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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丫鬟春妮送午膳进来时,看着王陶对着帕子发呆,忍不住出声喊了两声,这才将他从臆想中唤了回来。
春妮抿嘴笑着问:“四少爷,什么好东西,您都看得痴了?”
王陶尴尬不已,慌忙将帕子收回到了衣袖里,横了春妮一眼,“贫嘴,少爷我一会儿还要去郁国公府,赶紧上饭。”
“是,四少爷”春妮撇撇嘴,摆好了饭食。
王陶闷头刨饭,看都不看春妮一眼,草草用了饭,吃了口茶,“我走了”
春妮看着慌慌忙忙逃跑似奔出屋的王陶,不解地呢喃了一句:“嘁,不就是表姑娘的帕子吗?说了一句,至于臊成这样吗?”
王陶一口气跑到大门口,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翻身上了马往柳芳胡同去了。
王陶到了郁国公府,他与郁子都走得近,来国公府的次数也不少,也是府里的熟客。门房的小厮一见王陶,笑着迎上去牵马伺候,请他去了郁子都的书房。
进了书房,郁子都正坐在案前拿着书册翻看。王陶进来时他还沉迷在纸书墨香之中,竟连书童的提醒都没有听见。
“世子,世子。”
“罢了,看书入心是常有的事,莫打扰了世子静思。”王陶摆手制止了书童,寻了边上的位置坐下。
半晌,郁子都看完一页,伸手按按脖子,这才发现王陶来了,放下书册抱拳致歉,“一时看书入迷,让贤弟久等了。”
“不碍不碍,不知什么书如此精彩绝伦,倒让郁大哥看得这般出神?”
郁子都合上书册将书递给王陶,“是周朝吴庸《奇器说》的手抄本。”
“咦——”王陶随手翻了翻,不禁惊讶出声。
郁子都不解,“何事?”
王陶解释说:“哦,刚看见书上的批注,倒与表妹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郁子都笑了笑,“你的眼力不错,竟看出书上是青黛的笔迹。这书是她元夕后派人送过来的。”
“嗯。”王陶了然,知道青黛是为了感谢郁子都那夜施救之恩,便没再多想,低头又看了两眼书页上熟悉的字迹,想起了袖管里躺着的帕子,心中一热,唇角的笑容更胜,“这丫头自小就喜欢看这些杂书,一得闲就要我帮着淘换,上回我还说要帮着她来跟郁大哥讨借两册,她还怕麻烦你不让我开口。”
郁子都看着王陶,都能想到青黛说话时怕麻烦的神情,摇头低笑,“我倒是知道她喜好古玩奇器,说起来若不是小时候她去竹舍喝茶盯着我那里的雕漆茶具看了半晌,我还没想过去了解那玩意究竟价值几何。自那次后,我一得闲就去翻翻这类杂书,到博古街去看看,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来,让个小丫头瞧不起……”郁子都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怀念,眼睛看着王陶手里的书册,脸上表情甚是柔和。王陶很少见这样的郁子都,就算是平日总是温文有礼的他,虽然笑容可亲,但总会给人感觉温和中有几分疏离,鲜少表露出这样轻松愉悦的笑容。
王陶脑中念头一闪,抬眼再看郁子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他笑着将书递还回去,“说起来,这也是郁大哥与我们的缘分,呵呵。”
两人闲聊了两句,郁子都看时辰不早了,“各部司衙都是辰时上衙,哺时退归,我问过方馆长,最近要迎宾,四夷馆的人都走得晚,怕临时有事相询。估摸着这时候咱们走,等到了那边,他们日常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正好说话。”
“嗯,我听爹说四夷馆里各国着名的经史传记和地理志,那些通译都是遍行各国、见识广博的饱学之士。此番多谢郁大哥。”
郁子都拍了拍王陶,“你太客气了。令尊如今是礼部侍郎,四夷馆又在礼部辖下,你若要去,只管与令尊大人打声招呼,定也能寻到合适的人给你讲解。”
王陶笑着应道:“不瞒郁大哥说,我是想过要去四夷馆。不过爹他刚进部衙,还不熟悉,又赶上万寿节,哪里顾得上这些。原想着等忙完了这段时候再说,没想到今日凑巧碰上了郁大哥。”
“客气话就别说了,咱们还是走吧”
两人刚出院门,迎面碰上了郁子期,听说两人要去四夷馆,巴巴地也跟上了。
三人到了四夷馆,见了方馆长。方馆长自是殷勤,请了三人到内室用茶,急匆匆地跑出去寻了馆里最为博学的通译前来,陪着未来的国公和弟弟,还有上司的幺子聊天解惑。临了,还带着三人去书阁借书。
三人在书阁中分开,馆长陪着郁子都,另外两人则陪着王陶和郁子期,各自寻自己想看的书去了。
待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人赶在闭馆前到书阁门口汇合,王陶不敢再劳通译相帮,自己抱着五本书出来。见郁家兄弟还未出来,他便将书放在案上,坐在一旁椅子上歇息。
因头前上下寻书,王陶热得满头大汗,顺势抓住袖子在额上抹了一把,忽然想起了袖管里帕子,不想那袖管里的帕子露出了半截。他生怕汗湿弄脏了,赶忙伸手取出来翻看,见没有弄脏,顿时松了口气。
王陶正要小心地塞回袖管中,不想身后郁子期眼尖,瞧着那帕子像是女子用的,从背后伸手扯了去,拿着手里晃了晃,“梨花枝头俏,呦,是哪个送你的定情物还不从实招来?”
“哪里是定情信物,快还我。”王陶忙伸手去抢夺,郁子期四处躲闪,看着王陶脸色涨红,越发来了兴致,揶揄道:“你我都这般熟了,我竟不知你几时有了心上人,若不从实招来,我可不还你。”
两人推搡间,郁子都来了,“诚知,你又胡闹?”
郁子都这一喊,倒把郁子期给吓了一跳,手里一松,帕子飘了出去,悠悠荡荡地就要落在地上。郁子都伸手一接,却是一方香帕,他低头看了看,帕子一角绣着一枝白梨花,棕褐色虬枝上的白梨花,或盛放或含苞,针脚细腻精致,在梨花旁还用银线绣着个两个奇怪的字符图样。
若换做旁人未必识得这字符,可郁子都却觉得十分眼熟,细看之下发现与《奇器说》扉页角落里那一串墨字何其相似。
“郁大哥,可否将帕子还我?”王陶看郁子都看着青黛的帕子蹙眉凝思,生怕他瞧出什么,忙在旁轻声问了一句。
郁子都收回了目光,将帕子还给了王陶,“安之,这帕上的花色绣得精致。”
王陶一听,干笑道:“手艺粗鄙,让郁大哥见笑了。”
郁子都摇头,状若无意地问道:“这绣工不比御衣坊的手艺差,不知出自哪家绣坊?”
“不是绣坊的活计,是自家丫鬟绣的。”
“你身边有这么心灵手巧的丫头,是哪个?”郁子期去过王家,王陶身边的丫鬟倒是见过两个,看着王陶紧张帕子的模样,忍不住逗弄道,“赶明儿让给我好了。”
王陶一脸为难,他哪里能说是青黛绣的,只得暗骂自己犯浑,没事干嘛带着帕子跑出来。
“我家的丫鬟粗手粗脚,哪里比得上国公府里的,到了你身边两三天怕就要被你退了回来。”
“那可难说我就喜欢绣活好的丫鬟,绣个扇套、笔套、荷包什么的……”
郁子期笑眯眯地等着王陶答话。王陶脸色涨红,吭哧了半天不说话。郁子期越发笑得大声,“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舍不得了吧……呵呵。”
“诚知,你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闹腾够了没有?”郁子都一发威,郁子期立马变病猫,低声哼唧了一声,不敢再调笑王陶。
郁子都蹙眉瞪了眼郁子期,转头对王陶说:“安之,对不住诚知这小子口没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王陶摆摆手,“郁大哥你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碍的。”
闹腾了这一番,三人辞别了方馆长,匆匆离开了四夷馆。半路上王陶辞了郁家兄弟自己回了荷花胡同。
郁子期看着王陶打马离去的身影,笑着自言自语道:“被我捉到短处了,跑得比耗子还快。当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
“你知道是谁?”郁子都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活脱脱又把郁子期吓了一跳,“大哥,你要说话干嘛凑得这么近,这还骑着马呢?”
郁子都瞥了眼郁子期,挥了挥鞭子往外移开了些,“你不是什么都知晓,怎么不知道我要来问你话?那帕子你说谁给王陶的?”
郁子期没想到一向不爱打听的郁子都会关心起这些八卦来,忙邀功似地说道:“王陶刚才那紧张的样子定不是他家的丫鬟给的。那小子平日里见的姑娘除了他家表妹就是祁欢的妹子,祁欢整日里跟我打听王陶的事情,我猜那帕子是祁珍送的。”
“就没可能是他表妹送的?”
“青黛那个凶巴巴的丫头会做那般精致的绣活?”不过不知为何,郁子期打心眼里不愿意那帕子的原主人是青黛,所以自我催眠,不承认另外一种可能。
郁子都听了郁子期的话半晌没反应,骑在马上蹙眉不知想着什么。
郁子期纳闷,唤了两声:“大哥,大哥——”
郁子都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说得不错,那帕子估摸是祁家六姑娘送的。”说完,便打马快步向前奔去。
郁子期茫然不知所谓,见人跑远了,这才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大哥,等等我”
第一百零三章 蛇舞之乱(一)
8点多回来,吃完晚饭都9点多了,速度赶出来一小章,先发,回头修改,我继续奋斗,争取大家明早起来还能看一章~~本月最后十几分钟,手里还有剩余小粉没处投的亲,快速度扔吧
上京城南市,向来是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
此处因聚集了各国往来客商,因此旅店酒肆戏院林立,摆摊卖小食、胭脂水粉、簪花头巾的比比皆是,更有那些耍把式的,像什么爬杆、飞人、耍刀、碎大石……三教九流混杂,却是热闹非常。
青黛望着眼前的场景,想起了以前传说中四九城最热闹繁华的某桥,不禁低笑,上辈子没见识过的,这辈子都补上了,有时候想想,其实老天待自己也不薄。
“是不是嫌弃这里脏乱,要不咱们去朱雀大街?”
王陶有些忐忑,趁着万寿节,两家的长辈都进宫朝贺去了,他便想带着青黛出来玩,派人去传了话,还怕青黛出不来,没想到青黛竟同意了。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只是可惜青黛出门不巧碰上个尾巴。
“不啊,这里挺好的,还能见到这么多外国人,我看着比原先江宁码头热闹多了。你这些日子不总是去四夷馆吗?这诸国的事定了解了不少。今儿我不光是来玩的,还是来听你讲各国人情风物的。”
王陶乐呵呵地使劲点头,“那咱们边走边说.也好让你有个印象。”
“好啊,先去哪里呢?”青黛四处望着,正寻摸着往哪个方向走。
身旁的祁珍拉了拉青黛,双眼放光地盯着不远处戴着白布包头身穿大袍子的黑发棕眼的外国人,指了指他身边的罐子,“那个拿乐器的抱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挺有意思,咱们去那边吧!”
“就那个包得像粽子的家伙?”青黛瞧那人一身打扮还真像是以前看的那些拿着蛇笛玩眼镜蛇的印度人,瞥了眼一脸兴奋的祁珍,“待会儿你可别喊怕!”
“一个人,一个罐子,能有什么好怕的?”祁珍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就去那边!”
“行,这可是你要去的,待会儿若是喊怕,那今日你请吃饭!”
“好!”祁珍鼻子一哼,“若是我没喊,那一切的用度都让王陶这小子替你出了!”
青黛嗔了祁珍一眼,王陶却揽过话头,“行,黛妹妹那份包在我身上。”
祁珍挑眉瞥了两人一眼,唇角那笑容颇有几分暖昧不明的味道,转身往白袍人那边大步走了两步。
青黛回头瞪了眼王陶。王陶只当没着见青黛埋怨的目光,看了眼那白衣粽子男,给青黛解释说,“那是印特枷国的艺人,手里的乐器是专门用来控制……”
青黛暗自伸手拉了拉王陶的衣袖,“嘘,别告诉她,那罐子里面装的什么?”
“你知道里面装的是……”
“以前在杂书里看到过。”青黛撩开帏帽冲王陶眨眨眼,贼兮兮地抿嘴偷笑,“总之,你可别告诉珍珠,我倒霉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装大胆,嘿嘿!”
望着那双盈满潋滟波光的黑色眼眸,王陶呆愣了一瞬,随即宠溺一笑,“好,都听你的!”
“你们俩个快点,人都快站满了,再慢就抢不到好位置了!”祁珍走前两步见两人没跟上,回身又拉上青黛。青黛放下帽纱,“小表哥,走啦!”
王陶瞟了眼拉着青黛手的祁珍,心里怨念道,祁六哪天来找青黛不好;非要今日跟上。
王陶叫两个随侍的小厮挤开了一条路,让青黛和祁珍站到前头,他则站在青黛身后护着两人。祁珍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