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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自家小姐脸色,虽然仍是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不易觉察的怒意。心知她是真怒了,心头一阵发热,知道小姐是心疼这两个丫头,倒不好再劝。
便与在场拉架的婆子丫头们交待两声,一边拉扯着杏儿合儿二人跟在她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篱落院而去。
老太太院子离得这样近,如何听不到动静,不但院中的婆子丫头听到了,就连上房内正在商谈亲事的几人都听到了。只是碍着岳老爷夫妇在场,不好出去看个究竟。
侍书与春雨早得了婆子们的信儿,又见柳儿进来,避了岳夫人跟前儿的丫头,拉她到偏房的游廊下,悄声问:“方才外面是怎么回事?杏儿合儿两人都不是四处惹事的人,怎的这节骨眼上倒闹将起来了?”
柳儿进来时本沉着脸儿,听她们问,强扯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淘气对嘴对恼了。二小姐已叫了人跟她回院中,叫我来告诉你一声。待会得了空儿,让你说与二夫人知道。”
侍书春雨听这话才放下心来,侍书又笑,“偏二小姐疼你们疼得紧,平时里重话都不说一句,这会子出了事儿,又把人往自己院子里拉,可见打的是替那俩丫头出气的主意。”
柳儿只是一笑,也不多说,客套两句便急匆匆的出了院门。
要说外面几个丫头闹将起来的原由,方才的婆子来,她们也略知其中的缘由,柳儿一走,春雨瞅了瞅上房,悄悄与侍书感叹:“若说她们这三个都好的,对二小姐也忠心的很,若是收在身边长长久久的侍候着,也是好事一桩。”
侍书倒把眼一瞪,低声道:“你能说出这话来,可见还是没看透二小姐。她哪里是会做这样的事儿的人?”
春雨听了这话也没太大的反应,倒是又叹一声,“若说心里话,这事儿哪个女子会愿意。可是你见过哪家少爷公子只娶一个的?便是我们二房,早些年也有两个姨娘呢”
侍书还欲再说,听见上房里有响动,低声笑骂一句:“倒显得你见识多”挑帘进去了。
青篱这边掬了人回自己的院子,那边便有人偷偷的回了王夫人并大小姐。
今日她们二人因岳夫人岳老爷的到来,本就在气头上,恨青篱恨得牙根痒痒,乍一听这个,怒意更盛。
又兼,得势又失势的人对脸面看得比一般的人更重,王夫人满心的怒火顾不得什么脸面,当下带了紫竹紫梅秦嬷嬷几人便要去篱落院,紫梅紫竹两人刚劝阻两句,便被她沉着脸厉声喝断。便也不敢再深劝,只得跟着出了院门。
刚出院门,便听见苏青筝院中有人大声吵闹,侧耳一听似是大小姐想出院子,守门的婆子不让。就这么闹将起来了。
这下更让王夫人的怒意又盛了几分,若不是二丫头,自己家女儿怎会又受气又被掬的。抬腿向苏青筝的院子走去。
“娘,”苏青筝被守门的婆子拦着出不得门,气恼不已,远远见王夫人行来,大声叫着。
王夫人皱着眉走近,斥道:“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在院子里呆着”
苏青筝仍是往外挣脱着,“娘不是说我也就快要嫁人了。到了那边儿没人护着,叫我多学些本事么?”
王夫人因着这话脸色又沉了几分,这样的话怎么当着这么奴才说?可转念一想,女儿的话倒也没错,嫁了人要应付的妖蛾子多着呢,早些让她见识见识也好。
当下脸色一寒:“还不快放大小姐出来”
太太当家多年,自有余威在,两个婆子见她发了怒,即不强辩,也不敢强拦,唯唯喏喏的说了几句老太太交待之类的话,还未说完,苏青筝已从她二人身旁挤了出去。
“走罢。”王夫人也不看她,转身又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篱落院,一进院门,杏儿合儿“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任红姨怎么拉,这二人就是不起身,只是一味儿的抹泪,把个青篱的心哭得如猫抓一般。
烦躁的叫红姨搬来椅子,就在院中间坐了,朝着立在一旁的红玉绿玉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值得你们在老太太院外动手?”
红玉本是理亏的,又兼她一向打心里眼怵这位二小姐,嘴张了几张,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儿。
青篱冷笑一声,“怎么,我问话,你不说,可是怕我偏听偏信,偏着我的丫头?”
绿玉见二小姐发怒,嗫嗫的开了口,“二小姐,也,也没什么大事儿,她们三个淘气,一时话头不合,都在气头上才动起手来。”
“哼”她话刚说完,便听见一声冷哼,只听二小姐说,“我倒还不知道我的丫头有这能耐,只单对嘴淘气就能跟大姐姐跟前儿的人动手。”
人群中间有一位婆子,听二小姐动了气,嘴里虽说不偏自己的丫头,可这话的意思却是偏得很,存着和稀泥的心思,上前一步,赔笑道:“二小姐,这事儿的起因,奴婢倒是听了两句,可真是玩笑话。只是怕杏儿合儿姑娘认了真,这才”
一个个都不说,这让青篱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气人的话能叫杏儿合儿不管不顾的在老太太院门外就动手。
“你即是听到了,你就说说,是什么玩笑话。”
那婆子又是赔笑,“丫头们之间斗气的话,作不得真,二小姐不听也罢。”
又说红玉绿玉,“两位姑娘不管怎的,在老太太院门外动手,是有不对,还不快给二小姐认错赔不是。”
杏儿合儿还是一味儿的抹泪。
红玉绿玉听到这话,倒一齐的跪下,“今日是奴婢们不懂事,不该在老太太院门口动手。请二小姐责罚”
青篱淡淡的坐着不出声,直觉今日这事儿两个丫头肯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儿,而且这话儿还不好说出口。
“杏儿,合儿,你们两个给我抬起头。”
见这二人没动静,她又加了一句:“你们再不说是因着什么,我也就不问了。不过,若是以后让我听到什么话”
“小姐”她话还未说完,合儿已抬起头,眼中含泪,颇是委屈的叫了一声。
青篱动也不动,只是挑挑眉,“往常你在面前儿都是一副泼辣相,今儿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连个原由都不敢说,本小姐的脸都叫你们俩个丢尽了,还有脸委屈?”
情知小姐是故意拿话激她们,叫她们实话,可是听着心里还是极难受,不觉眼泪又出来了。
青篱暗叹一声,对自家的丫头还真旁的办法。正想摆摆手叫她们散伙。
却见合儿扯了袖子一抹眼泪,规规正正的磕三个头,才道:“小姐让说,奴婢便说,可小姐得应了奴婢,这事儿一了就赶奴婢出去。”
杏儿本正抹泪儿,一听这话,连忙也一抹眼泪,高声叫道:“还有奴婢”
“哟”青篱突的笑了,眼角含着一抹冷色,“我倒不知是什么话有这么大作用,能叫你们俩人这般。”
“都站起来说吧。”
“可小姐还没应奴婢呢”红姨上前拉,合儿拗着身子就是不起。
青篱心头那个憋气啊,若是手头有杯子,她也得先摔上两个解解气。
“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和小姐讨价还价起来了。”红姨伸手在合儿背上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又拉杏儿:“你还不给我起来?”
杏儿扭着瞧了合儿一眼,“忽”的站起身子,朝着青篱道:“小姐,她们都不说,我说,存了恶毒的心思,这会子到装起善人,在意脸面来了。”
“我与合儿去大厨房经过老太太院子,碰上红玉与绿玉,红玉话里话外的刮刺我与合儿,说,说,说我们这个时候凑到跟前儿是存了做主子的心,还说什么奴婢们欺小姐年幼,现在把小姐哄好了,将来好爬姑爷的床”
周遭登时响起齐刷刷的吸气声。青篱不妨竟是这话,皱头猛然皱起,盯向红玉。
杏儿脸胀得通红,一行说一行泪又流了下来。“奴婢们对小姐的心天地可鉴,红玉这样埋汰我们,又挑拨我们主仆的情份,奴婢们气不过这才动了手”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不怪你们,都起来去那边歇着。”青篱摆摆手,怪不得两个丫头死活不肯说。站起身子,朝着红玉绿玉走过去,立在她俩跟前儿,不动不动,只是淡淡的瞧着。
红玉绿玉吓得大气不敢出,不妨杏儿那丫头竟不顾脸面的说了出来。
“红玉也真够能操心的,这会子就操心到我头上来了。”青篱围着她二人围了几转,眼睛直盯着红玉,“可我偏不领这个情。”
“奶娘,”青篱转过头,“去叫几个婆子来,红玉打十板,绿玉三板,让她们长点记性”
“谁敢”红姨还未应声,人群后面传来一声怒喝,苏青筝从分开的人群通道中走了进来,王夫人竟落在她身后。
青篱起身淡淡的朝着王夫人行了一礼,并不言语,对苏青筝的怒喝置若罔闻,又吩咐红姨,“若是婆子们不听话,就叫张贵小可小乐几人来。”
“二丫头好大的威风”王夫人越过苏青筝向到院子中间,脸色阴沉的看向青篱。
青篱心中的恼怒一点也不比她少,NND,旁的事她可以让,红玉这丫头偏就犯了她的忌讳,杏儿这几人的归处,她也不是没想过,千盘算万盘算,总没盘算到这方面,一丁点的念头都没有。她瞧着这几人也不像是那等的人,偏这红玉要拿这话儿污蔑挑唆。
挑唆她与丫头们之间的关系,还兼敢对她日后的生活说三道四的,如果这样的事儿她还能忍,那这世上便没有她不能忍的事儿
“太太过誉了。”青篱强压着怒火不咸不炎的回了一句,转头又催红姨:“奶娘还不快去?”
“唉”红姨急得直摆手, 这岳老爷岳夫人还没走呢,小姐这
“小姐,红玉这丫头的话虽气人,可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见二小姐对自己又是打手势又是使眼色的,不看不闻的,红姨只得走过去悄声安慰。
青篱淡淡摇了摇头,“奶娘,红玉这丫头三言两语的挑唆,杏儿与合儿就要我放了她们走,本小姐煞费苦心的供她们念书识字,银子花了一箩筐,这损失谁来赔?不打她,我心气难平,还不快去”
红姨还欲再劝,青篱一转头却见柳儿不知何时进来了,扬声道:“柳儿,奶娘不去,你去”
顿了顿又道:“若你也不去,你们几个都给我走得远远的。本小姐一个不留”
她这话一出,柳儿原本沉着的脸,眼圈突的一红,片刻不停顿的又出去了。
王夫人这叫一个气啊,有什么比原本被自己辖制得死死的人在你面前耍威风更让人憋气的?
偏偏这几个人又不是苏府的下人,除了二丫头的话,谁的也不听。
“把她给我拦住”王夫人朝身后的几人怒声喝道。
紫竹几人愣了一下,才知是要拦着柳儿。微一愣神,追着柳儿出去了。
现下她们哪里能顾得上主子之间的烂帐,只是不拦下柳儿,这府里估计又要一通大闹。
青篱迎着王夫人暴怒的神情,淡淡一笑,“这么说太太是要替我做这个主,伸这个头了?”
“哼”王夫人冷哼一声,“你这般大的能耐,我如何还能替你做主伸头?”
“哦,”青篱缓缓坐下,不在意的应了一声,低首把玩自己的小手,翻过来覆过去的,把玩了好一阵子,才抬头,“太太即不能替我做主,也不许我自己替自己出气,那便找个能做主能出气的来吧。”
说着朝院中站着众位婆子道:“随便哪一个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若问什么事儿,就如实的把红玉的学给老太太听。”
“苏青篱,你别得意”一直不言语的苏青筝突然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大姐姐这话错了,我哪里是得意?”青篱对上她喷火的目光,轻扯嘴角,“今儿我与我的丫头们可是受害人。若是丫头欺了我,我都不敢讨公道,那才叫不得意么?”
“你”苏青筝脸色胀红,脸绷了半晌,突的一笑,“原来你也有怕的”
青篱理也不理她这茬儿,只是随意的摆摆手,“没有怕的那不是人,是神仙”
紫竹几人一路追着往二门处的柳儿,这边已有机灵的婆子去给苏老太太报信儿。
柳儿这丫头别看模样弱,这会子跑得还挺快。紫竹与紫梅二人在她身后好一阵紧追慢赶的,才在离二门不远处将她追上,紫竹气喘喘吁吁的拉着她,告饶:“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消停会儿吧,叫来那几人,今儿这事可不又得一通好闹?”
紫梅也劝:“柳儿,二小姐在气头上,你怎的也不知轻重?”
柳儿眼圈还是红的,听她这么一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