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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岳老爷岳夫人带着大公子岳行文,小女儿岳珊珊到了苏府。
岳老爷瘦高的个子,圆圆的眼睛,微方的脸形,脸上蓄着胡子,年纪在四十左右;岳夫人,身量中等,柳眉凤眼,身着黄色绣牡丹吉服,透着一股子南方女子独有的婉约气质;
年约五岁的岳珊珊头上梳着双丫髻,插着两支粉色珍珠娟花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自进了院子便滴溜溜的直打转。行在最后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衫,头上绾着一只白玉簪子,俊美如仙的脸上,一双温润黑眸如泉水一般清洌透亮。虽然面上淡淡的,却也让苏府的一干丫头们羞红了脸。
众人见过礼,坐定。
几个仆妇跟着进了屋,手里捧着一几匹上好的布匹并十来个锦匣子。
老太太笑着责怪道:“不过吃个便饭罢了,还弄这些个劳什子做什么?就像当年一般,不就很好”
岳老爷说道,因是多年未见才如此,今日先哄老太太高兴,日后他们再来蹭饭,好叫老太太拉不下脸面赶他们。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岳夫人白了岳老爷一眼,笑着道:“不过几匹布,几方砚台纸墨,老爷也好意思开口讨饭”
王夫人嗔笑道:“我们两府是什么样的关系,你如今却要说这外道话呆会儿上了桌,仔细老太太罚酒”
苏老爷也接过话头来,说了些亲近话。众人又一阵子笑。
老太太瞧了瞧淡淡的坐着的岳行文,笑道:“单瞧行文这孩子,哪里像是六年未见?!你们瞧瞧,他只是长高了些,模样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苏青筝自岳行文进门的那一刻,一双眼一颗心便都在他身上。听到老太太如此说,便娇笑着接过话来:“祖母说的是,我那时候虽小,行文哥哥小时候的样子却记得清楚,一点没有变呢”
岳珊珊正偎在岳夫人怀里,听得苏青筝的话,探出头来奇道:“你见过我哥哥小时候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老太太眼泪都笑出来了。岳行文一直淡淡的脸上,因着妹妹的童言童语,也浮上一丝笑意来。
这一抹笑,如一把重捶敲得苏青筝的心“砰砰”直跳。一张原本就红着的脸更加鲜艳欲滴。
老太太不见岳家二儿子岳行武,便问道:“为何不见行武?”
岳夫人忙道:“刚到了京城,他便急忙的去了他叔叔家,这孩子是个最闹腾的”
老太太忙说,年纪还小,还没定了性子之类的话。
接着又说起这六年来发生的种种事儿。岳行文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听着,面上淡淡的,温润的双眸目不斜视,只有在偶尔逗弄妹妹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用过午饭,岳行文因说有事,便先行离去。苏青筝欲追了他出去,被王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委屈的低了头,一脸不舍不甘,。
岳老爷与苏老爷二人回书房说话,老太太精神不济,吃罢饭闲坐一会儿便去了。
两个被叫来当花瓶做陪衬的姨娘,也趁机告了罪,各去各院。
王夫人带着岳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打发了丫头们自去玩耍吃茶。
两人靠在椅子上说着闲话。苏青筝、苏青婉在旁边的长塌上与岳姗姗玩耍。
只听得王夫人道:“姗儿生得这般好模样,又若人疼爱。你一向是个盼女儿的,这下心满意足了罢”
岳夫人瞅了瞅正在玩耍的岳姗姗,眉眼间挂着满足的笑容道:“也就是到了外人家里乖巧,平时里调皮着呢,被她爹宠上了天,在家里呀,她就是小霸王,两个哥哥都得让着她”说罢掩口而笑。
“行文和行武都是好孩子,知道疼妹妹,你知足罢”王夫人笑着接过话来,神色间却带着淡淡的落寞。
岳夫人也知道她的心事,一心想生个儿子,偏偏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动静,便拿话开导她:“我瞧着筝儿和婉儿,便想起她们小时候的模样,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羡慕你这两个女儿哟唉,你也别多想,都说这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却是一点也不假。像我们家的两个小子,小时候还好,这大了,便由不得娘了,一个生得牛心左怪的,一个又无法无天这么一想,你倒是比我有福气呢”
王夫人道:“你倒来笑我,谁不知道你儿女双全,行文小小年纪便中了进士行武虽然爱闹些,到底年纪小,没定了性子大些便好了”
说道自家的两个儿子,岳夫人笑得更欢了。嘴里却道:“哪里有什么好的,武儿是个最无法无天的,这不,前儿刚到府里,他便带着妹妹去文儿的草药园子里放风筝,结果风筝刚放起来,便断了线了,弄得珊儿缠着他叫他赔风筝。他又踩坏了文儿的草药,行文也好生训了他一通。他一气,就跑去他叔叔家里去了”说着,掩口又笑:“还说文儿不去请他,他便不回来”
王夫人也跟着笑了,撇了撇支着耳朵偷听的苏青筝,笑道:“这不正好。行武性子活些,行文性子冷些,正好中合一下。”
岳夫人听了这话,也笑了,指着岳珊珊道:“即使如此还有这个小魔星呢”
王夫人摆摆手道:“女孩儿家的性子活些,才讨人喜,你也别掬着她,不像我们那个”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叹道:“整天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嫡母怎么着她了呢”
岳夫人心里道:这两府邻得这样近,奴才们又人多嘴杂,你有没有怎么着她,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不过嘴里却说:“自己尽心罢了,别人怎么说还能堵着别人的嘴?怕是府上的二小姐肖生母吧,她那位生母我记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性子”
见王夫人仍是眉头不展,便劝道:“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多想了”
王夫人笑道:“偏你是个事事都顺心的”
岳夫人闻言,秀眉一皱,面上带着淡淡的忧色:“哪里能事事都顺?我们老爷这次也不知道能派个什么官职呢我可是打定主意要留在京里了,少不得要请你家老爷多多助力才是”
王夫人撇了她一眼,怪道:“瞧你还与我说这话!该打!不说老爷们的情谊,单说咱们俩这十几年的交情,你也不该说这话”
岳夫人笑着告了罪,又忧心道:“我呀,忧心我们老爷是一宗,忧心文行又是一宗,你瞧,我愁得都生出白发来了”
王夫人奇道:“行文怎么了?小时候来府里玩,是个文静好学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中了进士,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
岳夫人闻言脸上忧色更浓,叹了一声,道:“两年前中的进士,我家老爷常念着给他寻个官职,才好早早的上任了去,可是,他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别看他面上文静,实在是个最牛心左怪的整日要么是钻到医书里,要么就是摆弄他那些草药。这次回京,他比我们早回来两三个月,除了惯常的几个朋友,也不去他处走动走动对前程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
王夫人心思电转,接过话头道:“都说这男子不成家,这心思便还是孩子的心思。若是成了家,就得对妻儿负责,说不定到时候不用你催着,自然就上了心”
岳夫人摇摇头道:“如今我这个当娘的,愣是猜不透他一点想法詹王妃几次给他作媒,都叫他给推了”
苏青筝自听到这边岳夫人淡起岳行文,便支着耳朵细细的听着,听岳夫人说到岳行文还没有定亲,脸上不由得一红,浮上一丝羞涩的笑容来。心中一动,连忙下了塌,亲自沏了新茶端过去。
岳夫人忙接过茶杯,一只手拉着苏青筝的手,细细看了半天,笑道:“筝儿真真生了个七窍玲珑剔透心,说了这半会子话,刚觉着有些口渴,你这茶便到了哪里像我们家这人”说着看了一眼只顾玩耍的岳珊珊。
王夫人笑着道:“她如今都这般大了,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一样?”说着冲苏青筝使了个眼色,苏青筝知道母亲要说起她与行文哥哥作娃娃亲的事儿,便寻个由头出了门。
王夫人思量了一番,这才又接着笑道:“你若是喜欢,便接了在你身边长长久久的服侍你罢若不是当年你们走得急,行文和筝儿的亲事就能定下了”
岳夫人见王夫人提起当日的玩笑话,知道她当了真,因知道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不想与她家结亲,正欲推找话儿推了,却又一想,这苏家大小姐虽说有点娇纵,却是一直根肠子到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将来若是真的能进了门,也不怕她在背地里胡闹。
再加上,原来在京里时,也与自己十分的亲近,倒是个比个不知根底的强多了,两人年龄又相当,家世也相配这么一想倒也把推脱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只是故意苦笑道:“我倒是个盼媳妇的,若是筝儿真的能成了我们岳府的媳妇,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喽,只是唉现如今,我哪里做得了他的主?”
王夫人原瞧着岳夫人低头沉思不语,心里正打着鼓,此时听她如此说,便知她是同意了。又见她脸上的愁苦不似作假,眼珠子转了几转,于是便笑道:
“虽说,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他们小辈们说话的道理。只是过日子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我们呀,只须多叫两人见见,兴许就”
说着递给岳夫人一个眼神,岳夫人明了的点点头。王夫人也知道这事不宜过急,便又扯了其它的闲话,二人一直聊到申时三刻,岳夫人才带着岳珊珊告辞了。
岳夫人告辞后,王夫人拉着苏青筝进了里屋,把才才的情形都说了一遍。听岳夫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了这门亲,不由得脸颊飞红,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扭过来扭过去。
王夫人想起方才在宴上,一直是女儿主动与岳家大公子说话,女儿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虽说有长辈在跟前儿,需得守礼,可她总觉得这岳家大公子对自己女儿太过冷清。又联想起岳夫人说他推了詹王妃的几次说亲。难道难道是心里有了人?!她被这个猜想惊着了,手微微一震,将几上的茶杯碰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动。苏青筝这才从羞涩中回了神,不解的看着王夫人,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红晕
王夫人几欲张嘴将方才的一番猜想说与女儿听,好叫她别一门心思只想着岳行文,可是,看着女儿一副小女儿态,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文 第三章 初见(一)
岳府在前院宴客,青篱又多得了一日清闲。
今日,她到没有再窝在长塌上睡觉,她来这个时空五六天了,该迷茫的也迷茫够了,是该打起精神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
她现如今只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庶出小姐,想舒舒服服的过着坐吃等死的米虫生活似乎一点都不现实,况且别人给的物质保障,主动权始终在别人手里,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而,要想在古代靠自己的能力生存并且过上好日子,能读会写是最基本的生存本领。
细细的想了一个上午,给自己的未来做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吃罢午饭,便叫杏儿开了书房的门儿,她从今天起,便要开始练习毛笔字。
然而练习的结果却让她十分的恼火,看着眼前这鸡爬爬一样大字,不由又有几分泄气。
唉!赌气般的扔了笔,大力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杏儿和柳儿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做着针线,见二小姐面色阴沉的出了书房,就向院子外走去。
杏儿连忙扔下手里的活计,跳起来就要跟去。
柳儿一把拉住她,怪道:“你平时的眼力架哪去了?没瞧见二小姐脸色不好,一看就是不想叫人跟着”
杏儿连忙扒拉她的手:“二小姐若是烦着了,不更得跟着去?万一有什么事儿,跟前也好有个人应着”
柳儿松了她的手,恨恨的点了点她的头道:“二小姐能去哪里?左右不过是去小花园里走走罢了,你若想去讨没趣,我便不拦你了”
说着进了书房,书房的地上扔了一地纸团,展开一看,原来是二小姐鬼画符一般的大字。
杏儿看着这一地的废纸,叹了一口气:“二小姐原来是烦这个呀,这字哪是一日练成的”
柳儿一边收拾地上的纸团,一边道:“我倒是能猜着二小姐的心思,二小姐自五岁开始练字,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好容易练得一手好字,连老爷都夸赞呢,现如今忘了个干干净净,能不心急么?”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二小姐今日有这一病,我们便劝二小姐少用些功了”
青篱出了“篱落院